初秋爽朗的天,看在十三岁的苏小怜的眼里,却似乎只有化不开的浓愁。
娘的的病越来越严重,身体每况愈下,随之而来的是昂贵的药费。哥哥偏又顽劣不堪,还欠在外面下了大笔的赌债。家里的生活,只靠着父亲打柴,和自己做的针线活来勉强维持。但是父女二人辛苦换来的几个铜钱,却再也买不起一包包苦涩的草药,更还不起每天上门要债的人那大笔的银钱。
忧愁冲溢着苏小怜还不懂什么叫做思虑的小脑袋时,邻家杨妈的话又出现在她的脑海:再过半月,京里的花鸟使就来咱们丽州选秀了,我说啊,与其在这贫苦家里受穷受苦,倒不如入了宫去,许是运气好,还能飞上枝头,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如若没那个福气,也做个宫女,赚个银钱贴补家用。在宫里,月钱有二两银子呢,而且也不会饿着肚子……
苏小怜想到这话,心中一喜。她倒是从来都没有幻想过飞上枝头,去过人上人的日子,她只想着,若是能入了宫,每个月赚的银子也就足够母亲吃药的了。而且,父亲也不用再如此辛苦,早出晚归了。
且说这入宫,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宫里选秀,都是由专门负责的使臣——花鸟使,到家底清白,未曾触犯过律法的本分人家,挑选十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相貌端庄秀丽,灵巧讨喜的女孩,经层层考试,筛选,最后才能进宫。而选到最后剩下的,不过百余人罢了。入宫后,为妃为嫔,或是做个侍奉主子的下人,那遍全凭皇帝的喜好心情,和个人的功底造化了。
时间永远都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八月。宫中派来的花鸟使来到了丽州。毫不意外的,苏小怜凭借着自己一张可爱的小脸,清脆的歌喉,入选到入宫秀女之列。定于三日后与丽州其他入选女子一齐出发去皇城——瑞城,接受更加严格的选拔和考验。
三日里,有些女子选布裁衣,以求在下一次的选拔中更加引人注意。说是选拔,上千女子,一个个的看去,到也是让宫里派来挑选的姑姑们头疼,所以衣着打扮出众的,倒是也能凭此吸引眼球。也有的在这几日努力学习歌舞,只为有一技之长,博得主子,或是皇上的青睐。这种行为其实可笑至极,歌喉舞姿,都是要有灵性和功底的,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提升的。当然也有大户人家的女儿,早已托人打点了关系,像是丽州知州府中的千金,张语嫣。家父在朝中不可动摇的关系网,虽不说能保她一飞枝头,但是,却一定能将她送到皇帝面前。
而此时,苏小怜却只是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她无心争奇斗艳。只是心里想着,这一去,没有十年定是回不来了,待到入宫期满,再回乡时,不知爹娘又是什么光景,只能在这有数的日子里,飞针走线,为双亲添两身新衣,弥补自己身为子女却不能时时陪伴的亏欠。也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少她心里的不安。而爹娘此时,也只能哀叹自己没有本事,让女儿小小年纪便要入宫去做这伺候人的活计,把身家姓命,交给这深宫大院,而奖惩生死,不过取决于主子的喜怒之中。
人生总是这样,有些人的起点从出生就比别人低,自己费劲心力想要求来的温饱,在别人的心里,确是唾手可得,最算不上问题的问题。但是,又有谁能预料到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