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枳鹤走入了屋内,当他看到轩忍睦与初透凉子时,他无言地走向了床榻上的钮扣子。少时,在床榻前盘腿而坐,千枳鹤看着气若游丝的钮扣子,不禁眉头紧锁。他知道人己经不行了。
“将军大人。”看着面向自己的千枳鹤,初透凉子唤道。
“从木屐的口中我都知道了,扣子想见我。”回了这么一句,千枳鹤看向了床上闭目的钮扣子。
血,始终放无忌肆地从钮扣子的体内不断流出。早己被染红的床单,一次又一次的被鲜血所覆盖着。
幕府里的医士们依然在忙碌着极力抢救着母体。
看到出现的千枳鹤,轩忍睦没有出声。抱着怀中不再哭泣的孩子,他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将军大人。”睁开双眼,钮扣子虚弱无力地望着注视着自己的千枳鹤,抬起苍白的手伸向了他。
看着钮扣子伸向自己的手,千枳鹤迟疑了一下,随即伸手握上。在刚才来时的路上,木屐己经向他说明了情况的糟糕。虽然他也很疑惑,在这个时候钮扣子想要见自己的原因。
在千枳鹤的眼中,一向沉默寡言的钮扣子平常与自己的话并不多。充其量也只是偶尔在幕府里遇上时,彼此出于礼貌地问候了几句。或是像家族聚会的场合,非见不可的时候见上一面。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了。他极少注意她。在他的记忆中,他只知道钮扣子是弟弟轩忍睦的妻子。所以他实在想不出在生命的最后,她要求见自己的理由。
千枳鹤困惑,在他身旁的轩忍睦更加困惑。轩忍睦不明白妻子为何在生命的最终,要见自己的哥哥。
跟着千枳鹤一同前来的绿苔代没有进屋,她默然站在门前看着屋内的情景。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她选择了沉默。身后,败絮站在了一旁。
腾出另一只手,钮扣子从软枕下缓缓掏出了人偶。她颤抖地将人偶递至了千枳鹤的面前。望着他,轻轻道:“这个,是你的。”
千枳鹤不明所以地接过钮扣子手中的木偶,一脸疑惑。多年前偶遇的邂遥,他早忘了。
“炽含湖畔。”看到千枳鹤困惑的表情,钮扣子轻轻提醒道。她的心在滴血。因为他的表情说明他早己经把那一切都忘了。而被他所遗忘的一切,却是她这辈子最珍惜的记忆。
“你就是当年那个在湖畔哭泣的女孩。”
听了钮扣子的提醒,千枳鹤终于想起了一切。他把目光从人偶身上移开看向了钮扣子。他的确早己忘了那事。
“是。”移开目光,钮扣子望着屋顶白色的屋梁,淡淡道。她终于了却了,这曾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爱。今天,她终于说出来了。一切都己明了。
轩忍睦明白了,他一直知道在妻子的心里有着一个人。就如同他的心里有初透凉子一样。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妻子心里的那个人竟是自己的哥哥。
千枳鹤明白了,原来自己当年随手给钮扣子的人偶。钮扣子保存到了今天。这意味着什么?看着己经闭上双眼的钮扣子,千枳鹤不想多想。现在一切都己没有意义。
人们往往只在乎事情的结果,而忽略了事情发生的过程。对于生命己经走到尽头的钮扣子而言,这份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的恋情。此刻,随着她的离世,她终于彻底解月兑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随着钮扣子的手从千枳鹤的手中悄然落下的瞬间。房内所有的人在同一时刻都知道钮扣子己经去了。
~~~~~~~
“扣子。”
看着己逝的钮扣子,跪坐在床榻前的初透凉子心痛地呼唤道。
两行清泪从钮扣子紧闭的眼角处流淌而下,沿着她无瑕的脸颊缓缓滴落在了软枕上。早己被大量鲜血染红的床被。触目惊心的红,让人看了心寒。
始终不曾进屋的绿苔代这时走至了钮扣子的床榻前。跪坐后,她抽出随身的一方丝帕轻柔地为钮扣子擦拭着眼角处流下的两抹眼泪,心中感叹到,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
少时,收起丝帕,绿苔代面向沉默的众人,冷静地说道:“请将军大人与正夫人。及轩忍睦大人都节哀顺变吧!”
话落,绿苔代起身领着房内的侍女步出了房间,她知道要去准备钮扣子的后事了……
~~~~~~~
房中,千枳鹤将手中的人偶放在了钮扣子的软枕边。随后他起身默然离去。现在的他需要静一静。
轩忍睦无言地将孩子递给了初透凉子后,上前伸手把钮扣子的双手放在了她的胸前。并将软枕上千枳鹤留下的人偶放在了她的双手间。
当轩忍睦做完这一切后,初透凉子怀中的孩子突然啼哭了起来。
轩忍睦悲伤地凝视着躺在床上,再也不会睁开双眼钮扣子,心中难过不己。他是不爱妻子。但并不表示他对她没有感情。在他得知钮扣子怀孕后,在他彻底意识到自己与初透凉子己经过去后,在他终于决定与妻子共度一生时,上天何以要这般残忍地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了?
如果这个世上有所谓的不公平。那么这确实是对他的不公平。
孩子的啼哭声响彻着整片天空,仿若在为自己失去的母亲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