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又是冷水!
这可恶的严晰冷!
木紫瞳嘴唇冻得有点发紫了,撒花里喷出的冷水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白皙剔透的皮肤上,映出点点的青色。她恨恨的关了水,气愤的用力呼气,像头发怒的牛。
这玩意儿已经坏了一个礼拜了,就在她被甩巴掌那天,撒花里的水忽然变成了冷的,让她忍不住尖叫。随后她吩咐过下人来修,不过显然他们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
许一凡是一定不能告诉的,他发现自己被欺负、不开心,那样他会自责,她也会。至于严晰冷,他更是不可能知道了,他那些眼线既然不敢把她骂他的话说出去,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她的梳妆台被人推倒,她的试衣镜上被人用口红写满秽语,她的床上躺着一只死猫之类的一系列事情。
这一切都是因为严晰冷!若不是他让她难堪,那些下人又怎么会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虽不想摆什么夫人的架子,却也不是能任人欺负的。
走出浴室,木紫瞳看到地毯上新泼的污渍,又深吐了一口气。
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啊!抬脚绕过去,木紫瞳暗下决心时机成熟后一定要好好清理清理。
而现在,先忍着吧。
等木紫瞳去再看望许一凡的时候,严晰冷正站在窗边抽着烟,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上前一把夺下他的烟从窗户扔了出去,“不能在病人面前吸烟,你不知道吗?”
严晰冷转过脸,没有流露出一丝喜怒。木紫瞳感觉自己同时被四道灼热的视线锁住了,她抬起头,只看到严晰冷子夜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却是没有说话。片刻后,木紫瞳就被他盯得两颊发烫,低下头,丢烟的手悄悄放在背后绞着。
“冷,你别怪紫瞳,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跌下床的。”许一凡出声缓解了尴尬,木紫瞳感激地递去一眼,许一凡俏皮的眨眼回视,又状若无意的把目光投向另一个男人。严晰冷将他们两个的动作看在眼里,轻哼了一声离开。
“嗯,紫瞳,冷就那臭脾气,你别生气啊!”许一凡扬起脸,露出一个阳光的笑,暖暖的照进她眼里,不知怎的,木紫瞳竟无知觉的落下泪来。
“紫瞳?”许一凡见她哭了一下慌了神。木紫瞳摇摇头示意她没事,坐下来拭了拭泪。
许一凡眼中的犹豫闪烁不定,闲聊几句,在木紫瞳准备离开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问出了一直憋在心中的问题。
木紫瞳刚要向他道声晚安离开,却被他抓住了手。湛蓝的眼睛生生望进了她的心里,木紫瞳直觉想要逃避,已经迟了,许一凡阳光般的笑容依旧明媚,只听他清说了句:“紫瞳,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我有机会吗?你有那么一丝,喜欢我吗?”
………………
“紫瞳,你有那么一丝,喜欢我吗?”
晚霞透过窗户映射进来,照在许一凡的脸上,留下些许阴影。浅蓝色修长的眼睛里反射出点点金光,落在他弯弯的眉毛上,仿佛是蓝精灵落下的颗颗金泪。木紫瞳忽然觉得,那阳光般明媚灿烂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净是满目的忧伤。
自己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有一瞬间,她很感动,甚至有些动摇。事实上,她曾有过借许一凡离开严家的想法,但后来,心还是诚实的作出了选择,不愿离开,无论为什么,现在都不想离开。
“一凡,你今天很累,该休息了。”她拿开抓住她的手,那只失去抓取物的手便无力的垂下,在夕阳下显得分外苍白。木紫瞳不敢去看他的脸,怕会看到他的笑容,明媚而忧伤。“晚安。”
走到门口时看到矗立的“守门人”,木紫瞳知道刚才这件事又要无可避免的传入严晰冷耳里了,下午的事还不知被怎么描画的,这次,那些长舌的又要添油加醋一番了,然而她实在没精力去辩解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
木紫瞳正心烦着,却听身后传来急不可闻的叹息,“连一丝……都没有么……”
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
“什么时候你也成了爱哭鬼?”杂乱的房间里,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语气里的宠溺以为不言而明。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爱取笑人?”木紫瞳吸吸鼻子,蝶羽般长而轻盈的睫毛沾着泪水,上下忽闪着好不惹人怜。
黑暗里走出一个人来,身形颀长,步履轻盈。木紫瞳看着她瘦削的脸庞越来越近,神色渐渐敛去。
“夜,再见到你真好。只是你为什么没带婉儿走?为什么要打伤许一凡?”布满泪痕的脸上,透着些许责备,但掩饰不住的更多的,是重逢的喜悦。
重逢,在十几年后,终于又见到了这个女子。
木紫瞳童年的记忆已经不多,但依旧存在着属于这个人独特的影子。
记得小时候,身边的人会叫她“希希”,而正是这个个性执拗、一心要把男孩子踩在脚下的女子,于十五年前,玉兰花下,郑重地执起她的手,说出令她感动至深的话,“希希,以后让我来守护你。”……
“他叫了你的名字。”仅仅一句话的功夫,杜茗夜已经到了身前。她眼神极其温柔的,抬起手抚模她的脸颊,末了加了一句,“满目深情……”
木紫瞳听了,声音一下抬高,“他叫了我的名字就要开枪打伤他吗?夜你……”
杜茗夜浓密的眉合作的皱了起来,口气不好的打断她,“要不是他叫了你的名字,今天你就只能到陵园里拜祭他了。”
“夜?”原来是她误会了吗,因为她?这就是胡子大叔说的杜茗夜失手的原因吗?“这……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的离开,难道……”难道还是因为她?
“你呢,为什么要留下?”杜茗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对于她白痴似的举动显得相当不能理解。
“这是放走婉儿的条件,你应该猜得到。”木紫瞳没有追究她的回避,从她脸上的表情木紫瞳已经得到了答案。果然,她还是,一点也没变。
步伐熟稔地越过地上的杂物坐到床上,“婉儿还好吗?”
“好,就是闹了点脾气。”杜茗夜环顾周遭的凌乱,眼里升了几分怒意。“总比你要好。”
木紫瞳听完苦笑不已,自己现在的状况,怕是还不如严家的一个仆人。
“严晰冷知道是谁干的,不过他似乎在等什么,目前还不打算插手。”杜茗夜随手捡起一个精致的粉饼盒,打开却发现里面装满了女人的头发,显然又是哪个神精抽风佣人干的。看到其中纠纠缠缠,乱糟糟一团,扯扯嘴随手丢了出去。
“我就知道那是你,你不该去找他。”木紫瞳叹口气。在下午时,许一凡要喝水,她就听到这边有些声响,回来没发现人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是她看到自己房间被人破坏的样子,跑到严晰冷那兴师问罪去了。
原来严晰冷早已知道了她这两天的遭遇,怪不得今天他没有怪她抢下他的烟,是因为愧疚吗?
“受了委屈干嘛要忍着,这都不像你了。”她能忍,杜茗夜可忍不了,一看到她满屋的狼藉,杜茗夜立马掏枪去肃风集团赏了严晰冷的灯饰一颗子弹,那黑色落地灯爆开的画面真是精妙绝伦。
“夜。”木紫瞳听了她的丰功伟绩,又好气又好笑的睇了她一眼。“我只是不想让一凡担心,这件事我能处理得了,严晰冷做得对,现在还不到时候。”
“一凡?叫得倒是亲热,也不看他是不是对你不安好心。”杜茗夜不屑的撇撇嘴。
木紫瞳沉默了,许一凡的情意,早在她受伤住院时她就已窥测到了,只是当初庞娟对他一往情深,现在自己又是有夫之妇,即使不是真正的夫妻,但也不能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红杏出墙”,所以思量了几天之后,木紫瞳只能说,他的深情,怕是要辜负了。
许久,杜茗夜缓缓开口,“紫瞳,你是想利用许一凡带你逃出严家吗?”
木紫瞳听了一震,“不是的,我没有利用他的意思!我”我还不想离开。这句话莫名其妙的跳进她的脑子里,木紫瞳张了张嘴,最终把它关在里面。
杜茗夜一贯冰冷的眼睛暗了暗,扯过一丝苦笑,“紫瞳,你不想离开。”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然全黑的夜色,手探出窗外,“是因为他吗?”
严家有两个他,但屋里的两人都明白杜茗夜指的“他”是谁。木紫瞳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出口,却已被杜茗夜止住。
“别告诉我,我不想听。”答案再明显不过了。“我刚刚去过肃风大厦,我想,他现在,是在其它女人的床上。”
杜茗夜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越过阳台一跃而下,木紫瞳慌张的跑出去,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凤目急急的寻找着,寻找着,然后,紧紧的闭上,颓然趴在了金属镂空的护栏上。
居然……是这个分开了十几年的朋友,最了解她。
严晰冷一整晚都没回家,这是自许一凡受伤后的首次。
而木紫瞳,彻夜未眠……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想,他现在,是在其它女人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