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位 凤位 第27章 对峙

作者 : 蒋小曼

舜华闻言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仍是毫不退让,诘问道:“皇后娘娘,请恕妾身斗胆,裴宁殊乃是陛下亲封的南宫卫士令,皇后娘娘若是要处以极刑,是否也要经过陛下的首肯方才是好?”

皇后怒极反笑,冷声道:“好你个裴舜华!竟然敢拿陛下来压本宫!不要以为你如今怀有身孕本宫便不敢动你!”说着凤目一挑,声色俱厉,命道,“来人!裴容华以下犯上、违抗懿旨、藐视宫规!杖责二十!”

行刑内监闻言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边是执掌凤印的皇后,一边身怀皇嗣的宠妃,得罪哪边都没有好下场。

皇后见没人敢上前,怒不可遏,厉声命道:“一个个的还愣着做什么!是否连本宫的懿旨也敢违抗!杜成禄,还不快给本宫打!”

被皇后的气势所迫,杜成禄和另外两名内监唯有踌躇着上前。

皇后强势,舜华此时却并不示弱,凛冽的目光一一扫过身边一众宫人内监,冷声喝道:“谁敢!大胆贱奴!今日若是谁敢碰本宫一下,本宫及本宫月复中孩儿有一丝一毫损伤,你们十个脑袋都担不起!”

杜成禄心中早已叫苦不迭,看这情形,今日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横竖都是死,怎么就让他碰上这等事了!

一直静静站在旁边隔岸观火的韦美人见皇后怒火攻心,竟下令杖责裴容华,眼看事态越发严重,不由得悄声劝道:“皇后娘娘请三思,裴容华固然可恶,但始终怀有龙裔,若是她月复中孩儿有个差池,对娘娘您也不好。”

皇后早已对舜华恨之入骨,此时更是被舜华那嚣张的态度激得理智全无,高傲道:“一个贱人哪怕怀了龙裔也改不了她低贱的出身,本宫身份尊贵,且位主中宫,难道还怕她不成?”

韦美人明白皇后是一时气愤,怒火难平,于是徐徐劝解:“皇后娘娘息怒,娘娘您尊贵无比,区区一个贱人怎能和您相提并论?只是她肚子里怀着的始终是皇家血脉,若是有个好歹,陛下会作何想?娘娘您若是为了一个贱人而同陛下有了嫌隙,实在是得不偿失。娘娘要惩治她,给她一个教训,有的是法子,不一定非要杖责,娘娘您觉得呢?”

皇后长吸口气,静了静心神,缓声道:“这小贱人实在太过嚣张,本宫一时都给气糊涂了。也是,她如今怀有身孕,本宫若是杖责了她,可不就是本宫的不是了么。”皇后似笑非笑的抬手支颐,鲜红的丹寇映着她皎如莹月的脸庞,无端端便生了几分明艳凌厉之势,“但她如此胆大妄为,以下犯上,藐视本宫,不给她点教训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皇后说着眼波一转,旋即挑眉高声道,“既然裴容华有着身孕,不能受杖责,本宫便格外开恩,将杖刑二十改为掌嘴二十!”她嘴角轻挑,微微侧目,向身旁侍立的苏绿萝示意,“给本宫打!”

苏绿萝躬身领命道:“诺。”她嘴角含着隐隐笑意,转身行至舜华面前,貌似恭敬道,“裴容华请恕奴婢得罪了。”语罢扬起手来,便是一个巴掌狠狠地呼过去,“啪”的一声,舜华白皙柔女敕的脸上立时显出五根鲜红指印。

舜华情知今日是避不过了,只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脸上登时火辣辣的疼,喉头一甜,已是被打出血来。她兀自扬起脸直直盯着苏绿萝,眼神可怖,苏绿萝在她这骇人的眼神注视下自觉心虚,唯有移开目光,方才反手打了第二巴掌,但力度已不如之前的耳光子狠了。

墨染见舜华挨打,此时已是嘴角出血,两边脸颊都高高肿起,连忙跪下叩首哭求道:“皇后娘娘开恩,容华身子弱,又怀着龙裔,受不得刑,求娘娘莫再责罚容华了。”

“只是掌嘴又不是杖责,有何经受不起?”皇后把玩着和田玉蝉,眼角一飞,瞟了眼墨染,冷哼一声道,“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一个小小侍婢也敢开口求情,看样子不仅裴容华自己不知礼数、不分尊卑,连带着身边侍婢也如此不知礼数!身为主子其身不正,只会教坏下人!”

墨染正想辩解,在她身旁的繁枝暗暗扯了一下她的衣袂,微微摇头,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开口,若是此时再激怒皇后,或许还会惹来更多责罚。墨染咬咬牙,低下头将话吞进肚子,眼泪却不断地沁出来。

苏绿萝很快便将二十个耳光子打完了,回身上前两步,躬身向皇后禀报:“启禀皇后娘娘,裴容华已受完刑。”

徐贞这才放下手中玉蝉,意态闲闲的抬眼看向舜华,腻声问道:“裴容华现在可知错了?”

舜华此时双颊已是被打得麻木,嘴里一股腥甜的血腥味,耳朵嗡嗡作响,皇后的问话远远传来,模模糊糊,听得并不真切。她抬眸看了一眼身旁已近昏迷、命悬一线的宁殊,明白今日只有让皇后消了气才有可能救他,于是伸手反手擦掉唇边血迹,将种种不甘与愤怒压下心底,垂下眼帘,掩过眸中神色,谦顺道:“妾身有错,不应顶撞皇后娘娘,娘娘责罚得是!”

皇后瞥了瞥舜华,嘴角轻扬,笑道:“裴容华知错就好。大炎以礼治国,礼法不严,则国本不昌,裴容华身为陛下的妃嫔,则更是要牢记这点,时时以身作则。”

“妾身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裴容华既然明白本宫的苦心,那么便应规行矩步,且不可再犯!”皇后说着勾唇一笑,看向宁殊旁的行刑内监,抬起眉毛,厉声道,“怎么又停了?是不是听不明白本宫的懿旨!行刑完每人各领五十杖!”

两名行刑内监闻言苦不堪言,方才裴容华就伏跪在受刑之人身畔,又哪里敢继续用刑?此时连忙诺诺应承,唯有再一次扬起手中刑杖,准备继续行刑。

舜华没想到自己如此退让,皇后仍是不肯放过宁殊,心中一沉,忙疾声道:“皇后娘娘……”

就在此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远远响起:“皇太后驾到——”这一声唱报让在场众人为之一凛。

舜华从没觉得一个内监的声音如此让人心安,她看向远方缓缓行来的云锣伞锻的翠凤之撵,长长地松了口气,总算,还是赶到了。

皇太后的凤撵很快便走近了,跟随其后的是陆婕妤的步撵,看样子此前陆婕妤正在长乐宫看望皇太后,因此得知消息后随太后一同过来。

皇后见皇太后御撵,脸色一变,稍稍调整了情绪,方迎上前向皇太后揖礼道:“儿臣参见母后,母后金安。”

太后远远看见承明殿外的情形,已是面有不豫,此时在随行的尹嬷嬷的搀扶下,缓步下了凤撵,方看向皇后沉声问道:“皇后,这是在做什么?”不待皇后回话,她便转头看向仍跪在殿前的舜华,蹙眉道,“裴容华有着身子,先起来说话。”

舜华这才由繁枝和墨染扶将起来,虚弱道:“谢太后体恤。”

皇后见太后神色不豫,又先关心裴舜华,不免略显不安,双手交错紧握,低声道:“启禀母后,裴容华以下犯上,违抗懿旨,儿臣方才命人掌嘴。”

“以下犯上,违抗懿旨?”太后眉头一挑,声音平且慢,“那她是如何以下犯上的,又违抗了什么懿旨?”

“回母后,南宫卫士令裴宁殊徇私枉法,盗窃宫中财物,人赃并获,儿臣依法执行宫规,要将其杖毙。裴容华屡次阻拦,甚至出言顶撞,是以儿臣方予以责罚,以示小惩大诫。”

太后落座后,便吩咐尹嬷嬷给自己轻揉太阳穴以松解头疼,揉了好一会子,她方示意尹嬷嬷停下来,正色道:“可是查清了?”

“回母后的话,此事证据确凿,已查清了,因此儿臣方予以惩处。”

太后不动声色,徐徐道:“裴容华如今有着身子,怎能见得这样打打杀杀之事?暂且将裴宁殊关押起来,等皇帝回来另行处置。”她说着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双颊红肿的舜华,叹了口气道,“裴容华纵然有错,皇后既已责罚过了,便也是了,此事便就此作罢。”

皇后知道太后这是在保全裴宁殊,但若是等陛下回来再行审查,或许会被发现蛛丝马迹,此时留下他的命便是留下了祸根,不由斟酌着道:“母后,裴容华已受责罚,但裴宁殊盗窃宫中财物,证据确凿,理应处死,若是就此放过,恐怕下面会有人议论妾身治宫不严。”

太后蓦地瞥了皇后一眼,声音沉如寒水,已是十分不豫:“难不成皇后连哀家的懿旨也不放在眼里了?”

皇后忙敛容道:“儿臣不敢,儿臣谨遵母后懿旨。”

太后看了一眼伤重已至虚月兑的裴宁殊,沉声道:“此事并非不作处置,私盗宫中财务乃是大罪,且裴宁殊乃是南宫卫士令,并非寻常小事,理应等皇帝回来再行彻查。若是查明确有龌龊行径,哀家也绝不会姑息!”

皇后心下隐隐不安,但面上仍恭敬道:“母后所言极是。”

此时,一直默然不语的陆婕妤忽然开口,一脸的担忧:“启禀皇太后,妾身见裴容华面色似有不妥,恐怕要即刻传太医诊治方好。”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凤位最新章节 | 凤位全文阅读 | 凤位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