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醒來,瀾陵便覺得腦袋有些昏沉,但由于頭天將一切事情都已經計劃好了,所以自己睡得很香,甚至一覺到天亮連夢都沒做,怎麼會像沒睡飽一樣呢?
她坐在鏡前輕輕理著長發,覺得鏡中的人有些不一樣,但那熟悉的臉龐的確是瀾陵沒錯啊,那里出了問題呢?
侍女端來了早膳,瀾陵發覺今早的胃口好象特別好,不僅將那一大碗人生雞粥全部吃完了,最後還將所有的點心吃了個精光。
精神漸漸好了起來,甚至有些亢奮,瀾陵將這歸因于對逃月兌的期待,是的,不出三天,她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抽出長劍,挽了個劍花,發現自己有些生疏了,便在園子里練起劍來,她又想起了廉蒼,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等她出去找到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帝邪剛踏進園門,便看到了那在花間舞劍的精靈,她白衣勝雪,身姿輕盈,雖然是在練劍,卻更像是在輕舞,劍法雖凌厲,她卻舞得柔美,可惜了一套好劍法,但卻讓人更願意欣賞如此美麗的舞蹈。
瀾陵已經舞了很久了,卻絲毫不想停下來,甚至興奮得想邊舞邊唱,她順從心意,一邊吟唱,一邊將剛剛的劍法拋到了腦後,硬將火鳳燎原舞變成了劍舞︰
出鞘劍,殺氣蕩
風起無月的戰場
千軍萬馬獨身闖
一身是膽好兒郎
兒女情,前世賬
你的笑活著怎麼忘
美人淚,斷人腸
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燙
訣別詩,兩三行
寫在三月春雨的路上
若還能打著傘走在你的身旁
訣別詩,兩三行
誰來為我黃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來人世走這趟
……
反復唱,反復舞,瀾陵卻絲毫不覺得累,幾乎是越舞越起勁,她終于知道了,自己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但是哪里不對她卻說不出來,只覺得自己在燃燒,全身的一切都在燃燒,甚至她有生命也在燃燒的錯覺。
帝邪看著那抹飛躍旋轉的身影,突然發覺那片雪白變成了殷紅,當他詫異的仔細再看時,卻依然是縴塵不染,頓時,他的心里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在听到她唱「誰來為我黃泉路上唱」時,他沖了上去制住了她的亢奮。
看到來人時,瀾陵慌亂的揪住他的衣襟︰「帝邪,救我……」
帝邪看著眼前的人,剎那間驚艷,白皙細膩的肌膚此刻暈滿紅霞,面若桃花,艷若芙蓉,媚眼如絲,唇若含珠,就算夜芙公主此刻在此,都無法望其項背。
「你怎麼了?」帝邪感覺到自己那千年冰凍的心似乎有了片刻的松動。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病了,病得好厲害……」瀾陵驚慌的搖著頭,控制不住那強烈興奮的身體。
帝邪打橫將她抱在懷中,大聲喝道︰「來人!快傳御醫!」
話未落,已將瀾陵抱入了內室。
瀾陵忐忑不安的躺在床上,看著御醫慌張奔入,帝邪怒喝著眾人,卻發覺這一切好象離自己越來越遠,難道是她被閻王發現了,所以時限到了要拿去她的命?不會吧,那個魔女不會這麼不濟吧?
「說。」帝邪沉聲說。
「陛下,公主乃是中毒之象。」御醫戰戰兢兢的回答。
「中毒?什麼毒?」帝邪看著滿面紅光的瀾陵,不敢置信的提高了語調。
「是,公主中的乃是一種名為‘醉芙蓉’的毒,此毒來自冬繁,中此毒者,面若桃花,醉若芙蓉,全身亢奮,精氣神迅速燃燒衰竭,不出三日,便會氣絕身亡,由于死者會在艷麗中死亡,所以被人取了‘醉芙蓉’之名。」御醫老老實實的回答。
「醉芙蓉……冬繁……」帝邪微垂下雙目,「毒是怎麼下的?」
「此毒並不能一次得手,需連續服食三次才會毒發,因此,公主應該是在三日前便中毒了。」
瀾陵突然平靜了下來,既然不是閻王要她的命,那是誰要她死?在這里,她沒有得罪任何人,也沒有與任何人有過交往,說話比較多的除了侍女外,就只有瓊嵐,但他是帝邪派來的,帝邪暫時並沒想讓她死,所以瓊嵐不可能下毒;另外,在這里她比較熟悉的就是辛追了,可是自從上次一別,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他也沒有下毒的理由,那麼不是連赫的人了。
是冬繁嗎?冬繁怎麼會知道她的行蹤呢?如果連冬繁都知道她的下落,那麼廉蒼早就找來了,還會等到現在嗎?那麼到底是誰?
「可有解毒之法?」帝邪問道。
御醫連忙點了點頭︰「上次冬繁使者來訪,曾帶來了醉芙蓉以及解藥,御藥房里便有。」
帝邪輕輕松了口氣︰「那就即刻派人去取來,不得有誤!」
「是。」御醫退了出去。
帝邪在床沿坐了下來︰「沒事了,宮中有解藥,最慢兩天,便可以將毒解了。」
瀾陵淡淡一笑︰「其實能這麼美麗的死去又有何妨,總比被砍掉腦袋強多了。」
帝邪怔了怔︰「我沒想要你的腦袋。」
瀾陵不信︰「是嗎?那以前用死來威脅我,只是嚇嚇我嘍?」
帝邪啞口無言。
「放心,我的命很大,被車撞都沒死,若死在這亂七八糟的古代,豈不虧大了。」瀾陵似在安慰自己,又像在安慰帝邪。
她看著帝邪微垂著頭的優美側臉,再一次感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的男人!」
「什麼?」帝邪轉過頭。
瀾陵坐了起來,靠近帝邪,仔細看著那完美的面頰,最後停在了那雙水藍色的眼楮上,縴長濃密的睫毛如蝶翼輕輕隨著帝邪眨眼的動作撲扇著,誘惑著瀾陵伸出手去,帝邪在她快要觸到時握住了她的手。
他一動不動的與瀾陵對視,曖昧在空氣中流淌著,許久,帝邪才諷刺一笑︰「據說瀾陵公主傾心于廉王,還曾經求愛不成反尋死,怎麼,公主這麼快就忘了舊情人,轉而勾引他人了?還是,公主本就是這麼水性揚花的女人,因此廉王才忙不跌的將你送去漠訶,以擺月兌你的糾纏?」
剛剛的柔情瞬間消失殆盡,瀾陵差點氣得從床上跳起來,她哼哼了兩聲,愣是說不出話來,因為以前她從來沒想過要闢謠什麼的,現在好了,吃了這麼大個啞巴虧,還被人說成是「水性揚花」的女人,氣死她了!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諷刺道︰「豈敢!瀾陵怎敢勾引邪王,誰不知道那天下第一美男與天下第一美女都在邪王的後宮,瀾陵再怎麼沒有自知之明,也明白掩瑕藏疵,更何況邪王享盡了齊人之福,又俊美無儔,天下少人能敵,瀾陵算哪根蔥哪根蒜,敢在邪王面前放肆?」
這一番明褒實貶的話硬是讓少人敢忤逆的帝邪噎了半天,最後終于忍不住怒道︰「是麼?那麼本王剛剛定是會錯意了,改日有機會見到廉王,定會為公主美言幾句,讓他對公主回心轉意,如何?」
說完,帝邪就後悔了,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情緒波動過了?他的自制力向來很好,從來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今日卻這麼輕易的就被她觸怒了,為什麼?
他倏的站了起來,嚇了瀾陵一跳,回過神時,只見藍色的衣擺飄過門檻,佳人已遠去,她愣了愣,最後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忽然她想起了辛追,他也長得異常俊美,果然是同廠出品的,但性格卻相隔十萬八千里,帝邪在驚世的風華下,是從容、穩健、睿智、優雅的王者氣度,而辛追在艷媚的面具下,是活潑、陽光、單純、俊逸的王子風範,如果用牡丹來形容帝邪,那麼辛追便是蝴蝶蘭。
果然如帝邪所說,第二日,醉芙蓉的解藥便取了來,瀾陵還見到了那為蝴蝶蘭王子。
「瀾陵,怎麼樣?好些了嗎?」辛追擔心的皺起了眉。
瀾陵安慰的沖他笑了笑︰「放心,沒事。」
「還說沒事,臉色這麼難看。」辛追不滿的瞪了旁邊的御醫一眼︰「你們不是說毒已經解了嗎?怎麼她還沒復原?」
御醫誠惶誠恐的偷偷瞄了瞄安坐在上位的帝邪︰「殿下,醉芙蓉極傷元氣,雖然毒已清,但公主的身體已傷,如要復原,恐怕需要長時間的慢慢調養,不是一時片刻好得了的。」
是啊,那麼快速的生命燃燒,哪是一朝一夕就補得回來的。
瀾陵拉了拉辛追的袖子︰「喂,還記得你說的話嗎?」
「什麼?」辛追不明所以的看著拉著自己袖子的白皙小手,帝邪微微蹙起了眉。
「有人說會保護我的。」瀾陵不滿的看著他。
辛追的臉紅了紅︰「對不起……」
帝邪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沉穩的聲音有絲不悅︰「辛追,我吩咐你查的事都查清楚了?」
辛追迅速回過頭,臉紅得更厲害,謙順的回答道︰「是,查到了。」
「哦,是哪國的奸細?」
「是……」辛追看了瀾陵一眼,瀾陵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了答案,他們所說的,應該是下毒的奸細吧,而讓辛追小心翼翼看著她的原因,只可能是……
瀾陵無所謂的笑了笑︰「看來,我還真不討人喜歡呢,或許,離開索爾時我該喝了那杯可以讓我失去記憶的酒。」
「失去記憶的酒?」帝邪平和的語調有些尖銳。
瀾陵自嘲的一笑︰「是啊,是瀾陵的弟弟,索爾的王,親自賜的酒呢,想來還有些後悔,當時怎麼就沒喝下去呢?」
殿內一片寂靜,最後仍是由帝邪打破︰「知道漠訶的近況嗎?」
瀾陵抬起了頭,發現帝邪問的是自己,便搖了搖頭,她怎麼可能知道?
帝邪溫潤的聲音慢慢的接著說了下去︰「漠訶的春啟日,漠訶王與瀾陵公主舉行了大婚,漠訶與索爾正式結盟。
「什麼?」瀾陵錯愕。
她人在這里,漠訶王和誰舉行了大婚?瀾澈找人替代了她?還是……
瀾陵看向了帝邪,他微微一笑,傾國傾城。
「想知道是誰代替了你嗎?」
「是你派人頂替了我,對嗎?你的目的何在?如果這次和親不成,讓漠訶與索爾不能結盟,你不就達到目的了嗎?為什麼要找人代替我?」瀾陵直視著他的眼楮。
帝邪仍然笑著,心平氣和的說道︰「瀾澈為了保證兩國的結盟,因此放棄了對你的搜尋,壓下了你失蹤的消息,另找人代你嫁去了漠訶,廉蒼對此非常不滿,與瀾澈正式決裂,索爾國內正亂成一團,或許不等我去解圍,他們倆就會自相殘殺,拼個你死我活。」
「你!你想坐山觀虎斗,坐收漁利!」瀾陵站了起來,滿腦子都是廉蒼,如今廉蒼的勢力已經被瀾澈剪除,也許還有些舊部願為他效力,但他斗得過瀾澈嗎?自己說過要保護他,現在卻被人囚禁無法動彈,怎麼辦?
「說的好,公主還真是會用詞,一語便道破了我的目的。」帝邪似乎一點也不怕她知道,還開心的撫了撫手。
瀾陵沉默了下來,她必須立刻行動了,不能在這里耗下去,更不能等廉蒼來救他,她必須回索爾去!
瀾陵笑了起來︰「你們之間的戰爭與我無關,瀾陵只希望邪王說話算話,等瀾陵將三十六計全部默出,就放瀾陵自由。」
帝邪默默的望著她並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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