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沒有預警的被無聲打開,白衣少年沐浴著陽光站在門前,讓人看不清他的模樣,踏著耀眼的光暈走入房內,清靈的雙眸內熠熠光彩傾泄流轉,最後定格于床榻上依然沉睡的虛弱身影,微微的興奮的笑意驀然退去,瞳孔收縮了片刻又恢復了沉靜,視線掃過坐于床沿的慕容昊,以及立于一旁的修燁,一步一步輕盈的掠過,仿佛腳未沾地,輕撫而過。
「你們出去。」少年的嗓音清冷悅耳,飄渺虛幻,讓听者的心靈不自覺的隨之沉澱,趨于聖潔。
饒是由于少年特別的氣質而受到不小的震撼,慕容昊依然不悅于少年那傲慢的口氣,以及主人般的命令。
「你是誰?恐怕該出去的是你吧!」修燁先慕容昊一步宣泄著不滿。
少年微側過頭,眸光燦然︰「我是她的丈夫,你們,出去。」
慕容昊驚訝的望著少年,修燁也不敢置信的望了望依然昏迷的隨風,最後將目光移回了慕容昊的身上,疑惑道︰「丈夫?」
慕容昊冷沉下臉色,仔細打量著少年,心中卻暗暗掂量著他話中的真實性,最後冷冷笑了起來︰「丈夫?可笑!她是我漠訶未來的王妃,就算有丈夫,那也只能是我慕容昊!」
少年顯然也被慕容昊的話語震住,終于將一直流連于隨風身上的目光聚焦在慕容昊身上,從上到下的品評般的將慕容昊研究了個透,才緩緩平穩的開口︰「誰是誰不是,等隨風醒了不就知道了?」
少年不再理會慕容昊,走到床邊,隨意輕輕一揮袖,一道強勁霸道的氣息掃過,慕容昊一個不防,差點從床沿跌下地去,雖兀自強穩住身形,卻仍然被那勁道逼得從床邊讓了開來,胸口的氣息一陣翻涌,腥甜淡淡蔓延在口腔。
慕容昊大驚,雖然這一切發生在閃電般的瞬間,但是他卻從那毫不在意的一揮間體驗到了少年深厚純陽的內力,他忍不住再次打量這個看起來僅僅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能這麼年輕卻修煉出這麼高深的武功,絕不是等閑之輩,他到底和容風是什麼關系?不對,他剛剛明明听他喚容風為「隨風」!這到底怎麼回事?
少年輕輕扶起隨風,將他置于懷中,右手輕按他的胸前,暖流從胸口流轉于隨風體內,緩解了隨風的疼痛與疲憊,漸漸從混沌中解月兌。
長長的眼睫如蝶翅般輕顫了幾下,隨風緩緩張開了眼楮,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少年笑意盈盈的臉龐映入眼簾,隨風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輕問道︰「我又進入了你的夢嗎?」
少年笑得更開心了,握著隨風的手貼于臉頰︰「我們終于見面了。」
隨風微笑的看著他,半晌才消化了他話中的意思,從他懷中坐了起來,發現房內還有兩人,便立刻清醒過來,看了看慕容昊,又看了看修燁,最後驚訝的看向了少年︰「蝶翼?!」
隨風就著蝶翼的臉,使勁捏了兩下,立刻看到蝶翼微微皺了皺眉頭。
「疼嗎?真的疼嗎?」
蝶翼哭笑不得︰「疼不疼應該捏你自己才知道吧?」
看著蝶翼臉上剛剛被自己掐出的紅印,隨風發覺自己傻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清明起來,這才想起蝶翼曾在夢中強調過,他是真實存在的,可是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情?夢里出現的人竟然真的會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
隨風猛的搖了搖頭︰「不對不對,你說你在西弈,這才隔了幾天,你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從大老遠的地方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還是在做夢!」
蝶翼將隨風臉頰旁的碎發拂到他耳後︰「只要我願意,多遠的距離都可以到達,更何況從鳳蝶宮到這里也不是特別遠,五日時間足矣。」
隨風呆滯的望著蝶翼,思維陷入癱瘓,只留下蝶翼溫柔的笑容。
「鳳蝶宮?你是西弈鳳蝶宮的人?」修燁驚喊出聲,這才將隨風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蝶翼似乎非常不滿修燁的打擾,眉頭微蹙,伸出修長的手指,指了指慕容昊,問道︰「那人說他是你的丈夫,可是真的?」
「什麼?!」隨風順著他的手指望向慕容昊。
慕容昊也問道︰「他同樣說是你的丈夫,這是真的?」
隨風啞然,他什麼時候這麼多丈夫了?而且還是在他沒搞清楚狀況的情形下自己承認的!是的,他的確記得蝶翼有說過要娶他,可是這也不能說他就答應了啊!更何況,他還要娶青妍……
青妍!
隨風差點從床上跳起來,倏的看向慕容昊,大聲喊道︰「慕容昊!」
這驚人一吼,讓在場的另外三人都嚇了一跳。
「我怎麼會在這里!青妍呢?」
慕容昊為他的後知後覺頭痛不已︰「你自己暈倒了,夜蓮棄權,我也棄權,你也沒機會了,現在還真不知道誰才是最後的勝者。」
「不會是燕葵,我讓他帶路,也提前離開了。」蝶翼也接著說,眸光燦爛陸離,對青妍的無人問津似乎非常的幸災樂禍。
隨風听完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剩帝蓉,那密姜會將誰嫁到連赫?
蝶翼握緊隨風的手︰「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是誰傷了你,還傷得這麼重?」
隨風搖了搖頭,有些失望,也有些傷感︰「算了,功虧一簣,而且蒼也不知道在哪里,即使現在青妍給了我解藥,也沒有用。」
听完隨風的話,蝶翼的眸光閃了閃,最後笑著說道︰「其實,我可以解天下任何毒,你不需要求青妍的,上次又太匆忙,還沒來得及和你好好聊聊,你就醒了,如果我知道了,早些告訴你的話,你也不用呆在這麼危險的地方了。」
「你可以解?閻羅令也可以?」
隨風反握住蝶翼的手,期盼的眼神讓蝶翼心中微動,微笑著堅定的點點頭︰「對我來說,毒物是沒有名字的,不論是什麼毒,我都可以解得開。」
隨風真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為什麼你不早點出現呢?如果你早些出現,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廉蒼也不會失蹤,甚至我也不會來冬繁,那樣的話就不會踫到夜蓮,不踫到夜蓮的話,我就不會……
隨風突然打住,猛的搖了搖頭,想將剛剛所想的一切都排除出腦外,他到底在想什麼?現在有人可以解廉蒼的毒了,他也不用顧及那麼多了,只要立刻找到廉蒼,一切都解決了!
隨風緊緊拉著蝶翼的手,仿佛怕他就這樣消失掉或者跑掉,一邊穿鞋一邊說著︰「找廉蒼,快,和我一起去找廉蒼!」
廉蒼!這個名字如同霹靂一般劃過慕容昊的腦海,一切的事情貫穿起來,讓他立刻知道自己受騙了,隨風根本不是什麼容恪的姐姐,她是誰?為什麼蝶翼叫她隨風?為什麼她和廉蒼在一起?為什麼她那麼緊張廉蒼?這一切都已經給了他一個答案,那就是她是瀾陵,真正的索爾的瀾陵公主,他的王妃!這一認知,讓慕容昊從被欺騙的憤怒轉向了無比慶幸的興奮,他忍不住越笑越開心。
「瀾陵,你打算就這麼再次蒙騙我嗎?你到底是不在意我,還是根本沒將漠訶放在眼里?或者真相是你對廉蒼余情未了,跟著他私奔了,索爾王無奈之下才找了個假的搪塞我?我慕容昊,我漠訶,看起來就是那麼任人揉圓搓扁,隨意戲弄的玩具嗎?」慕容昊控制著自己亢奮的情緒,臉上依然帶著笑意,說著的話卻字字帶刺,綿里藏針。
隨風愣住了,剛才的興奮全部都不翼而飛,他忘記了慕容昊和修燁的存在,雖然被慕容昊拆穿身份是早晚的事,可是這麼突然的被質問,他還是被問得噎住了。
瀾澈雖然對不起他,但是他畢竟還是他弟弟,而且兩國的邦交就此破裂的話,若引起了戰爭,那會死傷多少無辜的人!更何況連赫虎視眈眈已久,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被帝邪不攻自破呢?
「慕容昊,對不起,當初出嫁的的確是我,我也不是故意不嫁去漠訶的,只是在路上發生了很多事情,一言難盡,最後連我都不知道怎麼瀾陵就已經成了王妃了,大概是王弟審時度勢,才出此下策的,所以請你不要因此而遷怒索爾,更不要因此而讓有心之人乘虛而入!」隨風從來沒有這麼誠懇的說過話,他毫不回避的直視著慕容昊的眼楮,卻從里面看不到絲毫的情緒,心下慌亂非常。
慕容昊其實並不在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需要的只是她承認自己是他的王妃這個事實,他從來沒有因為什麼事情這麼開心過,而擁有瀾陵卻讓他愉悅滿足,所以他表面上看起來平靜無波,內心卻在放聲唱著歌。
蝶翼安靜的听著隨風的解釋,將事情的大概有了個了解,隨風也就是瀾陵,曾經要嫁給慕容昊,卻由于某些原因被別人代嫁了,現在慕容昊要討回她這個王妃了!
想到這里,蝶翼也笑不起來了,臉色陰沉下來,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房間內的溫度立時降了好幾度,讓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的將注意力轉到了他的身上。
「你想說什麼?」蝶翼的聲音依舊溫和平穩,給人的感覺卻陰冷得忍不住打顫,「讓隨風再嫁一次?世界上有這麼便宜的事麼?你王宮里的那位瀾陵公主又該如何處置?」
隨風終于還是忍不住顫了顫,蝶翼感覺到了她的顫抖,輕輕將她環入懷中︰「對不起,嚇到你了。」
隨風搖了搖頭,這種感覺很可怕,上次在夢中就將她驚嚇了一次。
慕容昊對于蝶翼的質問非常的不滿,但又想到他是鳳蝶宮的人,而且武功不弱,在這里惹怒他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可是卻又不願示弱。
「蝶翼公子,我想這件事乃是我國與索爾、我與瀾陵的私事,西弈如此插手,恐怕有些不便吧!」
不知是慕容昊對他的稱呼令他不悅,還是慕容昊話里的意思觸犯了他的底線,蝶翼翻轉手腕,一道霞光劃過,辛辣的感覺擦過慕容昊的頸側動脈,細細的血絲滲出了肌膚。
修燁驚呼出聲,隨風也倒抽了口氣。
「蝶翼,你干什麼!」隨風與修燁幾乎同時開口。
隨風的責備讓蝶翼仿佛犯了錯的孩子,委屈的垂下了雙睫。
「就算在西弈,也沒有人敢質疑我的意思。」幽幽的陳述著事實,蝶翼的氣焰漸漸熄滅。
慕容昊只驚愣了片刻,冷嗤道︰「你是鳳蝶宮的什麼人?蝶舞輪回已經練到了第幾層?」
隨風發覺自己好象根本插不上嘴,什麼蝶舞輪回?什麼第幾層?難道是什麼武功秘籍?剛剛看蝶翼出手,那模樣,那架勢,的確有可能!
「鳳蝶宮第二任宮主燕鳳夕,就是我。」蝶翼平淡的說著自己的身份。
「你……你……」修燁大吃一驚,說不出話來。
慕容昊也驚詫萬分,沒想到年紀如此輕的少年,就是那個神秘鳳蝶宮的主人!
「已經有兩百年了,也就是說,你是這兩百年來,又一個練成蝶舞輪回的人,是嗎?否則,你不會以宮主自稱。」
蝶翼微微一笑,看向慕容昊︰「你想挑戰鳳蝶宮嗎?你,還是漠訶?」
一股怒氣洶涌而來,慕容昊幾乎忍不住就這麼接了這個挑戰,卻被修燁打斷︰「宮主說笑了,我王只是想向瀾陵公主討個說法而已,畢竟是她欺騙在先。」
說到欺騙,隨風可是死也不會擔這個責任的,再怎麼說她也是受害者啊,又不是她要嫁個假的瀾陵給他!
「我是迫不得已的,怎麼能說是我欺騙了你們呢?」隨風辯解道,「再說了,當時你們的目的是為結盟,嫁過漠訶的是我或是別人又有什麼區別?現在突然興師問罪,是不是有故意找茬的嫌疑存在呢?如果真那麼在意,當初與那瀾陵公主大婚時怎不見發難?」
隨風越說越激憤,瞥了慕容昊一眼︰「漠訶王一點虧也沒吃,現在這樣又是何目的呢?」
被隨風反將了一軍,慕容昊頻臨暴怒的邊緣,怒目瞪向隨風,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蝶翼的威壓,隨風的辯駁,讓一直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他倍覺屈辱,這口氣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但他不是鹵莽之人,遲早會將這口氣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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