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剛亮,隨風便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是慕容昊派來催請之人。
「公主,請立即隨末將趕赴三關。」
隨風一邊打著呵欠,一邊不耐煩的瞪了那人一眼︰「有你這麼一大早就擾人清夢的麼!」
那小將急了︰「公主,三關危急,請公主立刻趕赴三關。」
隨風眨了眨眼,向他招了招手︰「帶地圖了麼?給我看看。」
小將立刻從懷里掏出地圖,恭敬的交給了隨風︰「王果然料事如神!這是王讓末將交于公主的。」
將地圖攤開,一幅漠訶和連赫的邊防圖便躍然紙上。
隨風俯身看了看地圖,自言自語道︰「漠訶邊境最重要的三座關隘臨關、燕關、嘉關,臨關在前,燕關在左後,嘉關在右後,三關互為犄角,若攻其中之一,則其余兩關立刻發兵救援,為破其首尾相接之勢,連赫必定兵分三路,同時攻擊三關。」
沉吟了片刻,隨風問道︰「此三關攻守形勢如何?」
那小將立刻回答︰「不久前曾斥巨資新修了三關的防御工事,更憑倚天險,自是易守難攻。」
憑倚天險?如果三關的要害關節,破解之策被帝邪知道,恐怕兵不血刃便可拿下三關,然後三軍匯合,便可直破京畿咽喉漠關!
隨風皺了皺眉,她非常清楚帝邪的斤兩,當初她就在他的書房內見過六國詳細的城關地圖,其中無論是關隘形勢,還是邊防機關,都巨細無遺,這三關之防恐怕帝邪早就了如指掌!一旦三關被破,連赫大軍壓境,再取漠關,則京畿無險可守,盛都唾手可得,漠訶就完了。
「可有連赫那邊的情況?」隨風再次問道。
「是,連赫王領軍二十萬攻打臨關,辛追為右路大將軍,領軍十五萬攻打嘉關,樂毅為左路大將軍,亦領軍十五萬攻打燕關。」
隨風听完跳了起來︰「什麼?!你怎麼不早說!」
小將漲紅了臉,小聲道︰「剛剛末將有說三關危急啊。」
隨風苦笑了兩下︰「完了,三關恐怕已經被破了。」
當隨風快馬加鞭趕到漠訶軍營時,戰報便一疊聲的傳來,明確的顯示了她的預料︰
「燕關失守,主將及副將均勇戰殉國!」
「嘉關危急,我軍將士已死傷過半!」
「臨關危急,梁錯將軍身負重傷,現由副將接替,仍在苦戰!」
慕容昊的臉色凝重疲憊,見隨風進入帳內,只是輕輕吁了口氣︰「你來了。」
隨風第一次見慕容昊如此狼狽的模樣,對自己即將要說的話感到欠疚,但她依然咬了咬牙,狠心道︰「三關被破是遲早的事,等連赫三路大軍匯合,便會直奔漠關而來,你必須早做準備!」
慕容昊依然冷靜,看了隨風一眼,問道︰「依你看,還要多久?」
「最多三天。」
「我已經命杜遠亭率京都守備十萬大軍星夜馳援漠關,漠關若失,盛都空虛……」
隨風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不是還有三日嗎?我會想到辦法的。」
「報——陛下,三關已失,連赫三路大軍匯合,直奔漠關而來!」
慕容昊仿佛大受刺激,身體晃了晃,坐在了椅子上。
隨風讓傳令兵下去休息,看了慕容昊一眼,想到了帝邪,如果是帝邪處在這個位置上,他會有什麼樣的表情?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慕容昊也算是個英明的君主,但此刻竟然如此手足無措,當日接下戰表時難道他就沒有預料到今日嗎?也許吧,畢竟他對上的是帝邪,像帝邪那樣的人,很難遇到對手吧!
隨風的斗志竟然被帝邪點燃,她自信的微笑起來,走到慕容昊的面前,道︰「將調兵譴將的權力交給我。」
「什麼?」慕容昊抬起頭,有些吃驚。
「你听到了。難道你害怕我出賣你?」隨風笑得燦爛。
「不,既然要你來,當然就不會懷疑你。好,全部都交給你。」
隨風搖了搖頭︰「不,不需要那麼多,給我三百人足夠了,其余的盡力守住漠關!」
「三百?你想干什麼?」
隨風的眼楮微斂眼瞼,輕聲道︰「這是一步險棋,但除此之外,唯有束手就擒,何不拼拼看?」
隨風站在了帳內懸掛著的地圖面前,取朱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彎曲的紅線︰「讓我率三百人馬,星夜兼程,輕裝前進,翻越此山,不用三日,繞道連赫大軍背後,燒其糧草輜重,他們要再從連赫國內補給,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你看,連赫與漠訶邊境這一帶都山高路險,交通十分不便,再加上籌糧時間,至少也得二十日,到時候連赫大軍無糧,不出三日必亂,只要漠關能堅持到那時候,連赫必會不戰自退。」
慕容昊驚喜的看著隨風畫下的道路,但立刻又沉下了臉色︰「這條路極為偏僻,又崎嶇艱險,恐怕很難翻越,如果迷路的話……不,你不能去,另外選擇將領前去吧。」
隨風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這些,如果讓某個飯桶錯過了這個機會,你就等著亡國吧!我必須親自去,而且我絕對不會迷路!」
「可是,隨風,我不能讓你去冒險,你是個女子,怎麼能像……」
隨風听了他的話立刻火冒三丈︰「你說什麼?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人?怎麼沒見你早點放過我?告訴你,再敢瞧不起我,我就去幫帝邪,他絕對不會像你這樣對待我!」
慕容昊瞪了瞪眼,不發一言的坐在了椅子上生悶氣。
「原以為可以打敗帝邪,沒想到我還是小看他了……」
隨風收回怒氣,淡淡回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畢竟帝邪從小善戰,而且為了這次的戰事,他做了比任何人更多的準備,漠訶雖不是倉促應戰,但畢竟太過盲目驕傲,要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你太不了解帝邪,漠訶也不不夠了解連赫,這次就當是教訓吧,下次絕不能再這樣被他人逼到這個地步了!」
慕容昊猛的抬起了頭,目光堅定明亮,隨風的安慰與理解讓他心頭的沉重減輕了許多,也讓他看到了自己的欠缺之處,自己想要戰勝帝邪的誓言還在,這樣就認輸絕不是他慕容昊,總有一天他會將今日的恥辱讓帝邪用他的血與江山來償還!
當即,隨風帶著慕容昊挑選的三百精兵出發了。翻山越嶺只能徒步行走,不能騎馬駕車,三百軍士都是精壯的勇猛之士,隨風盡量跟上他們的腳步,心中叫苦不迭,這些人都像鐵打的一樣,爬了這麼久的山,連氣都沒喘一下,反觀她,狼狽得連她自己都有些氣餒,這個時候她不得不承認,男人真的勝過女人。
「公主,不如休息一下吧?」那是哪個前去請她的小將,名字喚作孫林。
隨風上氣不接下氣的搖了搖頭︰「不行,我們必須抓緊時間,一定要趕在帝邪發覺之前把糧草燒掉!」
隨風不能肯定帝邪是否會發覺這條路,所以她現在依然是在賭博,賭帝邪沒有注意到這條小路,讓漠訶可以度過這次難關。
孫林有些不忍看到隨風那樣勉強的支撐,在隨風的面前蹲了下來︰「公主,讓末將背公主行一段吧!」
隨風有些感激的望著他,自己的確已經到了極限,但人只要突破極限,便可以堅持下去,更何況這孫林年紀似乎比她還小,同樣和她走了這麼遠的路,爬了這麼高的山,自己怎麼好意思讓他背呢?
「不用,我還堅持得住,等我走不動了,你再背我也不遲,到時候你不想背都不成。」隨風輕笑著打趣,活躍著大家的氣氛。
孫林撓了撓後腦勺,靦腆一笑站了起來︰「公主如果真的走不動了一定要告訴我。」
「行了,大家快走吧,天就快黑了,要抓緊時間,最好在天黑之前走出密林,否則很容易迷路的。」隨風咬了咬牙,帶著眾人繼續往前行。
當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隨風等人依然沒能完全穿越密林,他們不敢點燃火把照明,怕引來他人的注意,因此在黑暗中模索前進,不久便真的如隨風擔心的那樣迷路了。
隨風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原地休息。
「公主,怎麼辦,好象真的迷路了。」孫林擔憂的皺著眉。
隨風看著他可愛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頭頂的黑發,笑道︰「放心吧,不會迷路的,大家先休息一下,我去找路。」
孫林轟的一下,臉燒了個透,縱使是在黑暗之中,那臉上的溫度依然高得連隨風都感覺到了,尷尬的收回手,隨風掩飾的咳了兩聲︰「走吧,你陪我去看看。」
「哦。」孫林小聲應了,跟在了隨風的身後。
隨風找了片空地,正好可以完整的觀察到天幕,她仔細的辨認著漫天的星斗,突然眼楮一亮,伸手一指︰「那邊!」
很快,隨風便帶著三百軍士走出了密林,讓孫林佩服得五體投地。
「公主,你是怎麼辨認方向的?」
「北斗星。」隨風非常慶幸自己喜歡看星星,早在來到這個世界她便發現這里的星象跟以前的世界一樣,所以這次她才能利用北斗星走出密林。
「啊?」
「以後有機會再教你。」
「真的?」
隨風但笑不語……
經過兩日的日夜兼程,隨風終于率眾人到達了連赫大軍的背後。
入夜,慕容昊站在苦守了一天的城樓上,忽見遠處山谷烈焰騰起,將半個夜空都映得通紅,心中驚喜萬分,知道隨風平安的得手了,他終于松了口氣。過了片刻,又一處火焰升起,兩處火光交相輝映,久燃不滅,最後終于歸于平靜。
慕容昊皺了皺眉︰為什麼?隨風兵分三路,分襲左中右三路大軍的糧草,為何只得手了兩處?是誰?到底是誰未能偷襲成功?隨風嗎?她會不會遇到不測?不,不會,帝邪就算抓到她,也不會傷害她,但是漠關之圍怎麼解?
隨風此時的確遭到了截擊,手中的一百軍士只剩幾人,而這路大軍的糧草至少可以讓帝邪支撐十天半月,漠訶真的在劫難逃了。
帝邪策馬出現在軍中,銀甲藍袍,與金發藍眸互相映襯,交織出一片絢爛的光暈。
「瀾陵。」帝邪依然平靜如舊,「這次,你逃得掉嗎?」
隨風扔掉了手中的長劍,走到帝邪的面前︰「我束手就擒,你就放過他們幾個吧,他們還太小,只是奉我的命令行事而已。」
帝邪微微一笑︰「好啊,只要我們完成大婚,我就放了他們。」
「大婚?什麼大婚?」隨風有些莫名其妙。
帝邪靜靜看著隨風,重復道︰「我們的大婚,我要你做連赫的王後。」
「你開什麼玩笑?」隨風眯著眼楮望著帝邪,聲音嚴肅低沉。
「我不開玩笑,你不是說過嗎,君無戲言。」
隨風深深吸了口氣︰「你覺得我會為了這麼幾個人毀了自己的一生?」
帝邪笑意乍收,怒氣排山倒海而來︰「嫁給我會毀了你一生?」
隨風撇開頭,不去理會他。
帝邪冷冷的看著隨風,眸內戾氣頓生,輕啟唇瓣︰「殺。」
立刻刀起血濺,除了隨風以外的幾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隨風驚嚇得跳了好幾步,她頭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畫面,她從來沒有這麼近的看著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被殺,而且還是與自己同甘共苦了兩天兩夜的伙伴!
炙熱的溫度與腥羶的氣味讓她突然覺得眼前一花,暈眩的倒了下去,失去知覺前,看到眼前白色身影一閃,有人將她抱在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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