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041

作者 ︰ 余味

八月份的蘭州度過了兩次重大的天然災害,一是蝗災,一是地震。

人們還記得七月十五那天,烏泱泱的蝗蟲飛滿了整個蘭州城,家家關門閉戶,院中燃著篝火,皆以驅除蝗蟲。到了傍晚時分,蝗蟲才漸漸的飛走了。人們不住的慶幸,早早的收割了莊稼。

然後是十六的地震,那位英俊的少年王爺,夜半時分將蘭州百姓全部聚集起來,說是明天可能會發生地震。天還沒亮,蘭州城的百姓全部都出城了,到地勢平坦的地方避難。經過了昨天的蝗災,整個蘭州對這對王爺夫妻奉若神明,很是合作的迅速撤離城里。果然,太陽剛剛起來,大地開始劇烈的晃動,遠遠地看到蘭州城里的建築不停地傾斜倒塌。連續過了三日,地震才慢慢過去。

並不是歐陽昊未卜先知,而是因為潮汛沒能如期而至,來得而是蝗災。自古以來天災**應運而生,現今天下各國紛爭,連年征戰不休,勞民傷財,此乃**。

輕蒹葭覺得蹊蹺,當晚便佔了一卦。卦象顯示為坤需,坤下初六,乾下初九,皆為下卦。雖皆為下卦,均是有驚無險之象。坤為地,如果不是潮汛,那麼就是地震。

輕蒹葭覺得大意不得,找了歐陽昊商量。歐陽昊一口答應,夜半組織鄉眾撤離,這才免去了一場滅城之災。

最為傳奇的便是睿王妃的那只步搖,本來是賣給了鼎泰米行的程百泰。

誰知他不但在這兩次災害中捐贈了米糧,還花錢用上等的翡翠雕刻一座雕像,一座跟睿王妃真人一樣的雕像,供奉在新建的祠堂中。

蘭州、巽州和附近州縣的百姓都聞風而至,前來朝拜,只為一睹「舉世無雙」的傾國紅顏。而那支價值連城的步搖,便戴在玉人的頭上,搖曳生輝。

天都

一身男裝的輕蒹葭依舊紅衣獵獵,逍遙的坐在河邊樹下,抬手拔了一根身下的青草叼在嘴里,像個吊兒郎當的痞子。旁邊架著一支魚竿,魚漂靜止不動的浮在水面上,無言的笑笑,不再去看它,躺在草地上,眯上眼楮享受難得清閑。

等在旁邊的朝灡早就打起了瞌睡,足足兩個時辰了,什麼都沒釣上來。

不遠處,一個棕色雙眸的偉岸男子靜靜打量著樹下的那個紅色身影。那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清閑時光,雖然一直生活在遼闊的草原,可是那樣的生活卻有著他人難以想象的殘酷。

兩個時辰之前,他們就來到了這里。恰巧那位公子,帶著他貌美的丫鬟也來到了這里。支起了魚竿,拋入河中,便不再管。只是一臉愜意的躺在樹下,小憩了起來。倒是他的丫鬟,很是敬業的一直看到剛才,才支撐不住的打起了瞌睡。

令他最為好奇的是,一個男子,竟然穿著如此鮮艷的紅裝。他相信若是別人,一定俗不可耐。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卻顯得明艷動人,張揚青春。

來到流沙這許多時日,一直以來都說他們流沙男子多為俊秀斯文,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今日這個男子,竟比女子還要貌美,若是女子,定是絕世紅顏。

那個家伙看了她好久了,到底在看什麼?輕蒹葭好奇的朝他望去,禮貌的笑笑。

孛兒帖赤那一愣,他沒想到自己的偷看行為被人家發現了。好在他也不是扭捏的人,拱了拱手,朗聲說道︰「小兄弟!」

輕蒹葭見人家搭話,便站起身,抱拳回禮,「不知這位大哥有何見教?」她這才仔細打量說話之人,英挺威武,彪悍的不似他們流沙人。淺棕色的眼楮,五官輪廓比較深邃,看來應該是邊疆之人。

孛兒帖赤那越走近輕蒹葭,越覺得目眩神迷。流沙的這個男子真是…真是比他們蒙國的第一美人草原之光斯琴烏日娜還要美上三分。不,三分不止。

「小兄弟別見怪,在下巴特爾,我們是蒙國來的商人。第一次來流沙,不太熟悉。所以……」孛兒帖赤那突然覺得自己變得拙嘴笨腮的,看著他,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孛兒帖赤那身後的兩個侍衛第一次見自家主子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還真是稀奇。遇見多美的女人,多厲害的人物,自家的主子都沒有過這種情況。

哈喇巴爾斯握拳置于胸前,沉穩的說道︰「小人巴爾思,見過這位公子。」

輕蒹葭笑笑,「好,老虎兄台好。」怪不得叫巴爾思,看那塊頭,還真是壯碩,一看就知道是草原上來的。

哈喇巴爾斯一愣,他沒想到這個流沙少年竟然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孛兒帖赤那和布日古德也是一愣,流沙的弱質書生,竟然會知道他們草原人的名字。

布日古德也握拳置胸前,直直地看著輕蒹葭說道︰「月兌里!」

「好…」

輕蒹葭話還沒說完,朝灡便貼在身側問道,「主子,剛剛那位什麼絲的大哥,您怎麼喊人家老虎呢?!」

一旁的朝灡好奇的張大眼楮,望著哈喇巴爾斯。

輕蒹葭輕叩食指,彈了一下朝灡的額頭,「這三位大哥是蒙國人,巴爾思是蒙語,翻譯成咱們流沙的語言,就是老虎的意思。」

「哦!老虎呀!好威風呀!」朝灡崇慕的看著巴爾思,這麼壯碩,怪不得叫老虎。那…她看向了布日古德,「主子,那這位月兌什麼的大哥呢?」

「月兌什麼月兌,月兌里,人家叫做月兌里。鷹,月兌里是鷹的意思。」輕蒹葭很是欣賞朝灡這種不恥下問的精神,雖然有的時候很煩人,但是還是樂趣較多的。

「我家主子姓張,單字青。」朝灡介紹著輕蒹葭的化名,然後自我介紹,「奴婢是主子的貼身丫頭,名叫朝灡。」

哈喇巴爾斯被朝灡看的不好意思,不是說流沙的女子都很斯文靦腆的,都不敢跟男子說話,一說話就會害羞的臉紅。怎麼這個朝灡姑娘一點兒也不是這樣的?!

輕蒹葭看出了哈喇巴爾斯的尷尬,連忙笑笑說︰「各位別見怪,小弟平日里太過寵溺于她,弄得她現在無法無天,不成體統。」隨即快速的向前跨了一步,神秘眨眨眼,跟他們三人說道︰「她很凶的,有的時候連我都敢吼。真不知道我流沙的哪家男子這麼膽大,娶她回家。」

孛兒帖赤那三人哄然大笑,一旁的朝灡氣的俏臉發紅,「主子,您怎麼能這麼說奴婢呢?」撒嬌的擰了一下小蠻腰,淡粉色的羅裙迎風而起,看的哈喇巴爾思一愣。

「巴爾思,看什麼呢?」布日古德看著臉孔發紅,直直盯著朝灡的巴爾思明知故問道。

輕蒹葭也跟著注意到了,挑著眉毛,一手掐腰,一手的拇指劃過鼻端,壞壞地笑了起來,「朝灡,你覺得蒙國怎麼樣?剛好咱們流沙的公主要和親,你也跟公主一樣,在哪兒找一個?怎麼樣?」

「主子~」朝灡臊的臉發紅,不依的跺了跺腳。

孛兒帖赤那也明白了怎麼回事兒,也跟著調侃︰「這主意不錯,其實我家巴爾思就不錯。人老實,又忠心,身體健康,最重要的是沒成親。」

「對呀對呀!」輕蒹葭雙手抱胸,點點頭。「巴爾思大哥,覺得我家朝灡怎麼樣?長的漂亮吧?潑辣野蠻的勁頭兒不輸給你們草原女子吧?而且我家朝灡還會武功呦!我們出來,都靠她保護我呢!」

哈喇巴爾斯臉紅著抬頭看向朝灡,靦腆的說道︰「是…是嗎?朝灡,朝灡姑娘這麼厲害?」

朝灡不樂意了,他竟然不相信主子的話,該打。「怎麼,不信?」還沒等哈喇巴爾斯回話,朝灡「嗖」的躍到他的眼前,只見人影一晃,哈喇巴爾斯突然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朝灡姑娘,你這是?」布日古德簡直不敢相信,哈喇巴爾斯呀,草原上的勇士,竟然被流沙國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眨眼楮打倒在地。

輕蒹葭撫了撫額頭,自打請了王府的高手教了招攬武功之後,朝灡是早也練,晚也練。歐陽昊竟然還找了一個什麼江湖上的武術大師,教了朝灡一些修習內功,氣息吐納的心法。那個大師還說朝灡是個練武奇才,朝灡也爭氣,不到月余,輕功和點穴已經小有所成,可是脾氣就越來越火爆。

「朝灡!」輕蒹葭掃了眼地上的哈喇巴爾斯,示意朝灡解開他的穴道。朝灡不情願的上前,在他身上拂了拂,哈喇巴爾斯立刻就可以動了。

「不好意思呀!朝灡她脾氣火爆了些,可是她沒有壞心的。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輕蒹葭賠笑解釋著。

布日古德冷著臉扶起哈喇巴爾斯,不理輕蒹葭,只是瞪著同樣冷著一張臉的朝灡,不發一言。

孛兒帖赤那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一看他的穿著,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少年。連身邊的奴婢都是這等容貌氣度,主子能使平凡人家麼?肯定是天都的哪個王孫貴冑。

「張兄弟也不要放在心上,咱們草原人的心胸像草原一樣寬闊。更何況只是個玩笑,不必介意。」

哈喇巴爾斯也緩了過來,他現在對朝灡很是佩服。這個流沙國的朝灡姑娘可比他們草原的女子還要厲害,還要漂亮。

「恩,爺說的是。張公子,您別怪罪朝灡姑娘,她是跟小人鬧著玩的。」

「呵呵……」輕蒹葭覺得這個巴爾思真是有意思,不禁放聲大笑,「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如果三位不嫌棄,小弟做東,泰豐酒樓一聚如何?」

「好!」孛兒帖赤那覺得自己好像從剛才就是在等他相邀的這句話,此刻得償所願,自然一口應允。

泰豐酒樓二樓青竹雅間中,五個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巴爾思大哥,你嘗嘗這個,我們流沙的特色菜‘鮮藏不露’。別看外面是一條魚,其實內有機關。」剛才哈喇巴爾斯沒有生氣,怪她捉弄他,反而幫她說話。朝灡覺得很不好意思,到了酒樓便熱情的給哈喇巴爾斯介紹菜色。

哈喇巴爾斯不解的望著平盤中那條裝飾的很漂亮的魚,一臉的問號。朝灡抿嘴笑個不停,拿起碟邊的小刀,輕輕劃開魚肚子,露出藏在里面的羊肉。孛兒帖赤那三人大感驚奇,怪不得都是流沙人在吃穿住行方面十分講究,看來所言不虛。

輕蒹葭看著他們一臉土包子的表情,是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強忍著說道︰「吃吧吃吧!大家吃吃看!」

三個外邦人和兩個流沙人,交織了一場愛恨的開始。多年後,輕蒹葭回想往事的時候總是感慨︰如果那時她沒有和他們交談,也許大家都不會是今天的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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