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兄弟,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孛兒帖赤那一行人跟著輕蒹葭、朝灡兩人朝東大街的桃花堤走去。
「桃花堤!咱們天都最出名的河堤。」輕蒹葭好像又回到剛來這個空間的那幾天,獨自一人去了桃花堤,那個時侯覺得五里堤可真是長呀!如今看起來,也沒什麼嗎!
哈喇巴爾斯不明白河堤有什麼好看的,「張公子,去河堤看什麼?」
朝灡搖搖頭,嘆了口氣說︰「果然是外鄉人,不懂了吧!」哈喇巴爾斯和布日古德都搖搖頭,就連孛兒帖赤那也滿眼的不解。
輕蒹葭一邊走著,一邊耐心的解釋道︰「春闈過後,就是秋闈了。三年一次的大考,流沙各地的學子們都指著三年一次的兩季闈考。有的學子春闈落地了,就一直等到秋闈。如果秋闈在落地了,那只好再等三年了。三年又三年,三年何其多。幾個三年後,歲月成蹉跎。」她搖頭感慨的樣子讓孛兒帖赤那三人不禁笑出聲來。
「你們別笑,對于一個寒窗十年的學子來說,最怕的就是蹉跎時光。上京趕考為的是什麼?為的不就是一朝得中,鯉躍龍門,得償抱負。」
孛兒帖赤那點點頭,確實。流沙是個文章治國的國家,與他們這些馬背上馳騁的民族不同。想要出將入相,就必須要讀書識字。而讀書識字有所成的時間,最少十年。人生沒有幾個十年讓你去重復的,出人頭地,在此一舉。
「我明白,你們不是說什麼十年寒窗苦讀麼!十年的時間,考不上就浪費了。」
輕蒹葭笑笑,「桃花堤除了在春天的時候開門桃花,成為天都賞花觀景的好地點之外,在其他的時候,是為了那些落地的舉子準備的。因為經常會有一些達官貴人來這里游玩,所以他們來這里就有機會結識一些高官,可以為自己謀條生路。而那些高官也可以借此機會得到一些對他們有用處的幕僚,正所謂一舉兩得。」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幾乎所有天都的風塵女子或是富家千金、小家碧玉也都會來這里。」朝灡神秘兮兮的笑著,她最後的爆料讓哈喇巴爾斯產生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布日古德無奈的看看自己主子也是一臉的無奈,嘆了口氣,對著自己實在的可以的兄弟說道︰「朝灡姑娘最後所說的那個特色是說,姑娘們來這里是為了找情郎,希望可以嫁個如意郎君。」
「為什麼這里能找到?」哈喇巴爾斯還是不明白。
孛兒帖赤那、輕蒹葭、朝灡三個人早就笑做一團,這個人實在是單純的可愛。現在已經很難找到這麼實在的人了,珍品呀!珍品!
布日古德翻了個白眼,天哪!他怎麼會和這種反應遲鈍的家伙是兄弟呢?!他是不是他爹娘放牧的時候撿回來的孩子呀?
布日古德深吸了口氣,耐心的解釋︰「剛剛張公子不是說了嗎,好多達官貴人,有學識的才子們都會來這里。所以,姑娘們在這里結識富貴子弟的機會多一些,嫁入豪門的機會多一些。自然就……」
「哦!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喇巴爾斯一臉的恍然大悟。
說話的時候,一行人已經來到了桃花堤。
如今的桃花堤上桃花早已謝盡,只剩下郁郁蔥蔥的桃花樹,還有迎風搖曳的柳樹。
堤岸兩旁好多小吃攤,像是餛飩攤、包子攤、面茶攤、涼茶攤等等。還有許多賣首飾、賣絨花和賣字畫、賣文房四寶的攤販。
來來往往的游人,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女子清脆低淺的嬌笑聲,男子們高聲談論的說笑聲。
「主子,咱們也租條船,游湖。好不好?」朝灡按耐不住,玩心大起。
輕蒹葭假裝為難的考慮著︰「好是好,不過…」
「不過什麼?」孛兒帖赤那好奇的問道,不就是租船游湖嗎?有這麼復雜嗎?
輕蒹葭賊賊的笑道︰「不過人家船上有美貌的姑娘唱曲,游湖才有意思。可是咱們船上,誰唱啊?」
布日古德明了的笑笑,哈喇巴爾斯實在的回道︰「咱們也有朝灡姑娘呀!」
「對呀!」輕蒹葭好似恍然大悟一樣,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認真的點點頭,「巴爾思大哥說得有理,那就朝灡唱歌吧!」
「呵呵!那就多謝朝灡姑娘了。」布日古德也笑得一臉陰險。
朝灡紅著俏臉,跺了跺腳,嬌嗔道︰「唱就唱,誰怕誰!反正我的曲子也都是主子您教的,唱得不好丟的可是您的臉。」
輕蒹葭笑得不可抑制,「好丫頭,你家主子我就喜歡你這種氣勢!好好唱,讓他們听听咱們自己的歌兒。」
「好 !」朝灡笑得歡快,在哈喇巴爾斯的陪同下找船去了。
孛兒帖赤那看著他們幾個玩的高興,他也跟著高興。這是自十三歲之後便不成有過的快樂,單純的快樂。
「看來巴爾思很喜歡朝灡!」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布日古德突然正色的說道。
孛兒帖赤那也感覺出來了,便問道︰「要是巴爾思想娶朝灡,張兄弟會同意嗎?」
輕蒹葭微微笑笑,「干嘛問我?我又不是朝灡。巴爾思喜歡的是朝灡,這話你應該去問朝灡才對。」
「可你是她的主子!」孛兒帖赤那說道,「如果你不同意,朝灡即使喜歡巴爾思,也不能跟他在一起呀!」
輕蒹葭不解的問道︰「為什麼我不同意就不能在一起呢?如果朝灡真的喜歡巴爾思,即使我不同意她嫁,可是她的心還是巴爾思的。不是嗎?」
孛兒帖赤那和布日古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人,他的一些話語有些奇怪。
看出來他們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輕蒹葭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她工作的主子。朝灡照顧我的日常生活,我花錢買的是她的勞動,而不是她的感情。明白嗎?」
孛兒帖赤那試著理解,「你的意思是說,她雖然賣身給你,但朝灡想要嫁給誰,都由她自己做主。」
輕蒹葭如釋重負的笑笑,終于明白了,「對,就是這個意思。再多的金錢也不能控制人心中的感情,就因為如此,感情才顯得彌足珍貴。不是麼?」
孛兒帖赤那點點頭,「是。」這個俊美非凡的流沙少年給了他一個不一樣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還有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布日古德看著回來的兩人,看著他們說說笑笑,才猛然驚覺,他們真的能在一起麼?
坐在游船上,幾人愜意的喝著清茶,听著朝灡唱起了小曲兒……
「芳雪落天際,伶人歌楚淒。自古紅顏多哭泣,淚落洗菩提。英雄劃劍依,歌去人影稀。誰知明日是分離,台上望珍惜。我歌聲與君兮,何日再重提。君不聞曲相寄,天下皆足矣。英雄劃劍依,歌去人影稀。誰知明日是分離,台上望珍惜。唱一曲別離,誰在君懷里。昨日相依,今夜又相離,歌伶笑淚滴。一出悲戲終離,佳人老矣唯戲幕里英雄美人在交替,笑談千年傳奇。英雄劃劍依,歌去人影稀。誰知明日是分離,台上望珍惜。唱一曲別離,誰在君懷里。昨日相依,今夜又相離,歌伶笑淚滴。一出悲戲終離,佳人老矣唯戲幕里英雄美人在交替,笑談千年悲戚。」
泊在周圍的花船、畫舫都漸漸的靠了過來,人們好奇走出艙外,向輕蒹葭他們的游船上望去。輕柔曼妙的歌聲,悲戚哀涼的唱曲,吸引了眾人的心。
「暈,朝灡你干嘛唱這首,太過哀怨了。看看,把人都招來了。」輕蒹葭急急的朝著艙外喊道︰「船家,快點劃走,找個地方靠岸,我們要下船。」
船家也知道有這樣的客人,不願意惹人注意,反正只要不少給錢,怎麼樣都好。「好 !幾位爺,您可都坐穩了。」說著,游船迅速劃動,離開了眾船的包圍。
幾個人隨著輕蒹葭慌慌張張的下了船,看看彼此狼狽的模樣,轟然大笑。
「張兄弟,謝謝你,今天一天我玩的很開心。」孛兒帖赤那抱拳道謝。
「兄台客氣,來者是客。我流沙乃是禮儀之邦,豈能慢待諸位。」輕蒹葭豪爽的笑了開來。
孛兒帖赤那看著笑的飛揚的輕蒹葭突然開口說道︰「張兄弟,若不嫌棄,巴爾特想和張兄弟結為安達,不知張兄弟可否願意?」
「好呀!」輕蒹葭爽快了答應了,孛兒帖赤那非常高興。
「巴爾思,安達是什麼?」朝灡早就和巴爾思熟稔的互相直呼姓名了。
「安達是我們蒙話,也就是你們說的那個什麼兄弟,金蘭的……」哈喇巴爾斯也不太清楚翻譯成流沙話該怎麼說,但意思他知道是知道的。
布日古德無奈的搖搖頭,「就是把兄弟的意思,你們的話就是義結金蘭,結為異性兄弟。」
「什麼?那怎麼行!不可以!」朝灡一下子跑到輕蒹葭跟前,焦急的大聲說道。「主子,您不是不知道,您要是想和巴爾特公子義結金蘭,不但要互換八字金帖,巴爾特公子還必須是士族子弟,家世清白,最後必須經過宗族長老批準。不然要是被知道了,是會被責罰的。」
「知道。」輕蒹葭淡笑的看著巴爾特,「怎麼樣?害怕嗎?還要和我做安達嗎?」
孛兒帖赤那拍了拍輕蒹葭的肩膀,豪邁的說道︰「我這一生還不知道什麼是害怕!只要你不怕,我就敢與你結拜。」
「好。我今天就認了你這個大哥。」輕蒹葭撩起衣袍跪倒在地,孛兒帖赤那跪在他的身邊,兩人畫地為爐,捻土為香,對天結拜,然後又依照蒙人的習俗交換了信物。
他們誰也沒想到,今日一別,他日相見,竟是別樣心情,別樣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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