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043

作者 ︰ 余味

半個月之內,輕蒹葭除了進宮同陶無瑕一起學習送嫁娘的禮儀,還有就是陪伴她剛剛結識的大哥游遍天都的每個大街小巷,郊外的青山秀水。

天都難圓湖的岸邊,輕蒹葭帶著朝灡,同孛兒帖赤那三人正在游湖。

「青弟,大哥明日就要啟程回國了。這一別,不是何日相見。」孛兒帖赤那突然說道,聲音有些沉悶。雖然才剛剛結識了半個月,但他真的很喜歡,很舍不得這個有意思的安達。

輕蒹葭一頓,也好,過兩天她也要送公主和親遠去西陵,還不知道怎麼跟他開口告別。沒想到他竟先一步開口,要回蒙國了。

「大哥說哪里話,咱們已經是兄弟了。正所謂︰何時想念,何時再見。若我想念大哥了,就去蒙國看望大哥。大哥要是想念天都的美人醇酒,也可以來找小弟呀!」

灑月兌的笑容看的孛兒帖赤那心中一陣感慨,「青弟說的好,大丈夫不該婆婆媽媽的。那好,今日咱們就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輕蒹葭也有些舍不得他,便一口應允。

走在後面的朝灡和哈喇巴爾斯兩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悶悶地都不說話。

一旁的布日古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們兩個倒是說話呀!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算。咱們草原上的漢子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朝灡羞紅了臉,這半個月來的相處,巴爾思確實是個不錯的好人。她是喜歡巴爾思,可是她不能離開主子。

哈喇巴爾斯搓了搓手,第一次喜歡上姑娘家,竟是個別國的女子,著實難辦呀!他紅著臉,吶吶的說道︰「朝灡,我…我…我喜歡你,你怎麼辦?」哈喇巴爾斯緊張的大喊了出來。

「什麼怎麼辦?我才不要離開我家主子,在草原上找個好女子,好好過日子吧!」朝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笨蛋!朝灡心中最重要的永遠是輕蒹葭,沒有別人。再喜歡巴爾思,他也不可能超越輕蒹葭在她心中的位置。如果要巴爾思為了她留在天都,巴爾思肯定也是不肯的。

「你要是喜歡巴爾思,就跟我們回蒙國。你家主子不會攔著的,她那天說了,你的事情由你自己做主。」布日古德認為朝灡是害怕輕蒹葭怪罪,于是將那天輕蒹葭承諾的話,說了出來。

朝灡白了他一眼,「我家主子在我跟她的時候早就跟我說過了,不用你再說一遍了。再說了,為什麼是我跟你們回蒙國?巴爾思不能為了我留在天都嗎?」朝灡長時間的跟著輕蒹葭,思想被輕蒹葭教育的相當進步。

「你是女子,自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布日古德不服的說道。

朝灡冷笑了一下,「女子怎麼了?女子就該被男子呼來喝去。原來你們是這麼想的!那我嫁雞嫁狗,也不會嫁給你們野蠻的蒙國人。」

「朝灡!放肆!你和巴爾思是私事,怎麼能牽扯到國家之間!過分了!道歉!」輕蒹葭訓斥道,這要是在二十一世紀,很容易就會變成侮辱國際友人的國際糾紛。

朝灡委屈的扁扁嘴,紅著眼眶對巴爾思和布日古德說︰「對不起,朝灡不懂規矩,請見諒!」

朝灡的道歉讓孛兒帖赤那心中一怔,好謹慎的張青,好靈巧的朝灡。一介貧民都懂得一句無心的話,都有可能在這個敏感時期引起兩國的戰爭。

哈喇巴爾斯和布日古德本就沒有生氣,誰知主子的安達竟然訓斥了朝灡,還讓朝灡道歉,倒弄得他們有些手足無措。

「公子,小的們也有不對的地方,不全怪朝灡。」布日古德看著朝灡發紅的眼眶也心有不忍。相處了這許多日,布日古德早就將朝灡當成了自己的妹子,更可況哈喇巴爾斯又這麼喜歡她。

「是呀!青弟,別責怪朝灡了。咱們找個地方暢飲一番,明日為兄就要離開啦!」孛兒帖赤那攬住輕蒹葭的肩頭,依依不舍的說道。

輕蒹葭點點頭,「好。就依大哥,咱們痛飲一場。」轉過頭對低著頭,不敢說話的朝灡問道,「知道哪兒錯了嗎?」

朝灡抬起頭,「奴婢知道。」朝灡知道輕蒹葭說她是因為她亂說話,她牽扯了蒙國。幸好沒有蒙國密探,不然蒙國人足可以用流沙百姓蓄意侮辱、嘲諷蒙國作為借口,向流沙開戰。

「知道就好,以後小心。」輕蒹葭看朝灡的樣子就知道她明白了。

一行人又恢復了最開始的熱鬧氣氛,找了酒樓坐下,杯酒盡歡,少年輕狂。

轉天一大早,輕蒹葭的酒勁兒還沒醒,宮里就來人催了。

朝灡服侍著輕蒹葭梳洗更衣,連早飯都沒吃,就急急忙忙的進宮了。

「我的貴妃娘娘,我的親姐姐,您這一大早的,是要干什麼呀!」暖玉閣的暖閣中,輕蒹葭斜倚在軟榻的美人靠上,一邊喝著茯苓貝梨羹,一邊朝陶無瑕抱怨著。

陶無瑕側身躺在她的身邊,瞄了她一眼,嗤的一笑,「你昨晚又出去鬼混了?看來老七是管不住你呀!」她和輕蒹葭都心有所屬,所以並沒有敵意,也沒有嫌隙。陶無瑕一直認為輕蒹葭錯認她和歐陽昊是一對,而歐陽昊又說了他們之間的協議。如果硬要說她對輕蒹葭有何感想,那就是佩服!她可是到死都沒有這種敢將整個皇室玩弄于鼓掌的氣魄。

「恩,喝酒喝到半夜。感覺剛剛睡下,就被貴妃娘娘的人吵醒了。」輕蒹葭繼續抱怨。

「知道你玩得瘋,不是給睿王妃您準備了茯苓貝梨羹麼!下午茶咱們吃燕窩糕,怎麼樣?」陶無瑕知道這丫頭愛吃。

「燕窩?王府有的是,極品血燕我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輕蒹葭機靈的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珠。

看她調皮的樣子,陶無瑕大笑出聲,「我這里只有極品血燕,你想吃普通的都沒有。」跟她在一起,自己好像回到了還是待字閨中的時候,那麼的無憂無慮。

輕蒹葭面露為難,好像頗為勉強的點點頭,「那就吃吧!多做點,少了怕不夠!」

「呵呵……你這鬼丫頭!」陶無瑕被她逗得笑個不停,沁出眼淚,誰也沒注意到站在暖閣外面的歐陽廷等人。

歐陽廷下了早朝之後帶同歐陽殘、歐陽慊、歐陽昊、韓雷、趙廣、丁鳳年、和衛灃溟幾人一起到暖玉閣,準備一邊君臣一同用膳,一邊商量今天的晚上宴請的蒙國太子的事情。

剛到了暖玉閣的外間,歐陽廷等人就看見朝灡和陶無瑕的貼身侍女琇灩站在暖閣的珠簾前面竊笑不已。

笑到半截的朝灡和琇灩突然發現皇上駕到了,急急忙忙的跪下,就要請安。歐陽廷連忙擺手,「睿王妃來了?」他輕聲的問道。

「是。」琇灩小聲的回話。

歐陽廷剛要問話,就听見里面傳出陶無瑕爽朗的笑聲,他有多久沒听到陶無瑕這樣沒有任何修飾的笑聲了,站在歐陽廷身後的幾人也均是一愣。

幾人跟著歐陽廷隔著珠簾望去,軟榻上雲鬢微亂的容華貴妃,支起一只胳膊,半坐起來,笑的花枝亂顫,妖艷動人。斜靠在軟榻上的睿王妃,微閉雙眸,慢慢的享用著碗中的美味,一臉的愜意舒適,自有一股清冷的慵懶。

「貴妃娘娘,您要注意儀態。再笑下去,不但會多長皺紋,小心你的下巴!」輕蒹葭惡毒的嘲諷著。

陶無瑕杏眼圓睜,佯怒道︰「堂堂睿王妃,到我暖玉閣混吃混喝,吃了我多少的極品血燕,臉皮厚的像城牆。」

「陶無瑕,你夠嘍!」輕蒹葭突然站到軟榻上,警告道。

「想開戰?我怕你呀?」陶無瑕也站了起來,拿起手中的美人靠朝輕蒹葭砸去。

輕蒹葭輕松的閃過,「女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進攻!」輕蒹葭一邊喊著口號,一邊兩手各抄起一個美人靠,紛紛砸了過去。

兩個人完全鬧瘋了,叫著,笑著,鬧著,跳著。

外面的人完全看傻眼了,一國貴妃和皇子妃竟然像兩個孩子一樣,瘋鬧成這樣。

歐陽廷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其余的人也跟著低笑出聲。

听到笑聲的兩人停下了動作,向外看去,才發現珠簾外面站著歐陽廷等人。

輕蒹葭倒還算鎮定,朝他們禮貌的笑笑,「什麼時候來的?父皇也偷看,真不厚道。」

歐陽廷踱步走了進來,其余跟著走了進來,「朕不厚道?是你們玩得太瘋了吧!這麼長時間,都沒注意到。」

「皇上,臣妾…臣妾……」臉紅透了的陶無瑕緊張的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居然被這麼多人看到了,人家會怎麼想。最重要的是,還有臣工在。丟死人了。

歐陽廷上前,溫柔的笑道︰「先去整理一下吧!」

「是。」陶無瑕沉身施禮告退。沉身中她偷偷地看到了歐陽慊的眼里和嘴角竟然都有著溫柔的笑意,心中升騰起絲絲的甜蜜。

「父皇盛安!太子千歲!賢王萬福!」輕蒹葭上前見禮。

「免了免了,你也去收拾收拾!」歐陽廷看輕蒹葭的頭發也亂了,連忙擺手。

「哦!」輕蒹葭笑著點點頭。

整理好的兩人重新出來見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身吧!」拉著陶無瑕在身旁坐下,轉頭看著剛要給歐陽殘上前見禮的輕蒹葭說道︰「自家人,不用了!葭兒坐吧!」

「謝父皇!」輕蒹葭盯著歐陽殘的眼楮笑著,歐陽殘也有了這些日子從未有過的好心情。

走到歐陽昊的身邊坐下,輕蒹葭朝對面的歐陽慊微不可見的點點頭,歐陽慊也是滿眼的笑意。

輕蒹葭覺得自己可算是諜中諜之無間道,而且還是最厲害的那種,以感情取勝,通殺。

「看看你,笨手笨腳的,華勝戴歪了!」歐陽昊一邊沒好氣的數落著,一邊細心的幫輕蒹葭擺正覆在額頭的蝴蝶華勝和雙螺髻兩旁的仙鶴祥雲步搖。

「好了嗎?」輕蒹葭站著眼楮問道。

「好了。」歐陽昊滿意的點點頭。

「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細心,朕都不知道。」歐陽廷看得出歐陽昊的心里是裝著輕蒹葭的,對她的關心也是發自內心的。

太師趙廣捋著長長的胡須,含笑點頭,「皇上所言甚是。睿王跟睿王妃真是恩愛非常。」

威武侯丁鳳年嘆了口氣,「要是老臣家的那個丫頭有睿王妃的一半本事就好嘍!」他同歐陽廷曾是一起打過江山的老臣,自然說話沒有太大顧及,「老臣家的那個丫頭,除了會舞刀弄劍,別的什麼也不會。她要是能像睿王妃說出‘遣妾一身安社稷,安知何處用將軍’這樣的話,老臣死也瞑目了。」

「培德,說的是哪里話?依朕看,能上得馬背打仗的女子更是不俗。不過不是朕偏心,葭兒此等文武兼備,才貌雙全的奇女子,除了當初的丞相夫人,無人能及。」歐陽廷喚著丁鳳年的字說道。

「呵呵,是呀!佳琪到現在還不死心的教宓丫頭練武,東琡,當初咱們還說要做親家的。」丁鳳年瞅著趙廣笑個不停。

趙廣也笑了起來,「是呀是呀!誰知都是獨生女。」

「呵呵!現在不也挺好的嗎!」歐陽廷看著與自己曾經出生入死過的兩位老臣,心中不禁唏噓。

見他眼中一片唏噓,陶無瑕看了看輕蒹葭頭上的步搖和華勝說道,「皇上,您看睿王多能葭兒!葭兒頭上戴的那個是用東海夜明珠的碎片點在極品的珊瑚枝上的華勝和步搖,臣妾不依,您都不疼瑕兒了。」

歐陽廷看看,確屬極品。他看著歐陽昊,佯怒道︰「你小子,真舍得給媳婦兒花銀子。回頭送套更好的到暖玉閣,不然罰奉。」

歐陽昊知道歐陽廷是開玩笑,便笑著回稟道︰「父皇明鑒,這套點夜明珠片珊瑚枝是兒臣賠給臣妻的。」

「此話怎講?」歐陽廷不解的問道,他怎麼沒听過這個事情。

歐陽昊看了眼歐陽廷,「去蘭州治理潮汛期間遇到了蝗災和地震,臣妻將皇上御賜的百寶步搖捐了出去,給蘭州、巽州等附近幾個州縣的百姓換取了糧食和衣物,剩下的錢財幫他們重建了家園,修理了堤壩。臣心中萬分愧疚,所以回天都後賠了臣妻一套頭飾。」

「葭兒,那個步搖可是價值連城呀!你可知它能買下幾座城池都綽綽有余,就這麼眼也不眨的捐了,真是舍得呀!」陶無瑕佩服死輕蒹葭了,太有氣魄了,價值連城的步搖,說捐就捐了。

輕蒹葭俏皮的笑笑,「是沒眨眼,失眠了一個晚上,一直睜著眼,內心掙扎呢!」她的話惹得在做之人笑聲連連,她又接著說道,「不過,再貴重不如人命重。一支步搖救得千萬百姓,超值了。」

在座之人忽地笑不出來了,原來這就是她揮金如土的真正原因。

「如果流沙的每個王孫貴冑和朝中高官都是此種想法,那我流沙何愁不能強國,何懼屈居人下。」歐陽廷的感慨令趙廣和丁鳳年不住的點頭,他們沒想到,這位睿王妃比傳說中更加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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