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江若琳低呼了一聲,好是驚訝,「那天,你也去了嗎?」她仔細回憶了一下,納悶道︰「那天我沒見過你啊。」
上官妙雲的丫鬟曉蓉忙著將她頭上的雜草拔下來,上官妙雲身子別扭地從曉蓉的兩手間探出頭來,她嫣然一笑,「蘭亭雅會上的事情,都是曉蓉和柳葉兒告訴我的。」
她笑容明媚,坦然打量著江若琳,江若琳雖然算不上出挑的美人,但她如畫眉黛下,一雙大眼自有一番清靈之氣,讓人看了很是親近。上官妙雲細細瞧著她,暗忖著這樣的女孩子怎麼也會精通那樣的技藝?可真是叫人意外呀。
「江小姐,你都不知道。曉蓉把你在蘭亭雅會上的事情說給我听的時候,我就一下子記住了。」
「真的嗎?」江若琳擦著臉頰的動作一頓,眉間一喜,「蘭亭雅會上,那麼多人,個個都比我表演得好。你怎麼會記住我呢?」
「雖然我沒有親眼見過江小姐的表演,但光是你的這份勇氣,就已經很讓人佩服了。更何況,你還把各種聲音都表演得活靈活現的!」
江若琳靦腆地笑了笑,「蘭亭雅會本來是用來展示才藝的,我唱歌跳舞都不行。去的時候,是抱著湊熱鬧的態度;參加的時候,是抱著好玩的態度。都沒有認真過。誰知道,竟然真的抽中我。我無計可施,就只好給大家表演了一段口技。」
口技是屬于雜技的一種,在當時的社會,是屬于下九流的技藝,難登大雅之堂。江若琳在蘭亭雅會這種場合,表演這種技藝,根本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獻丑。何況,江若琳的父親還是都察院御史,免不了要遭人詬病的。所以說,江若琳那樣做,實在是有些大膽的。
果然,江若琳很快又道︰「那天回去以後,事情就傳開了。好多人都笑話我呢。還因此連累父親母親也遭人冷嘲熱諷。要不是他們一向看得開,還反過來安慰我,我恐怕都要沒臉呆在家里了。」
「這有什麼好丟臉的。」上官妙雲不以為然,「我以前看戲的時候,見過一個擅長口技的師傅。他能學百鳥之音,還能作南腔北調,嬉笑怒罵,一人能兼數人,聲音層出不窮,而且層次分明。听過之後,我就覺得很厲害。那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說到這里,上官妙雲粲笑道︰「江小姐,能學會這種超高難度的技藝,一定是有天賦的。既然有這個天賦,當然要好好地利用才行。而且,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根本沒必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嗯。」江若琳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爹和我娘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所以那天的事情,他們都沒有怪我。反倒還叫我不要半途而廢,免得學得不倫不類的。」
「對了,江小姐的這個本事,是師承哪位師傅呢?」上官妙雲臉上難掩好奇和興奮。
「是白落雲老先生。」江若琳笑道,「跟白老先生學這個,是因為小時候我娘帶我去看他的表演,我完全被他那種難分真假的表演給折服了。那時候,我就吵著要跟他學。一開始,他死活都不答應,我爹和我娘也不同意。結果,實在受不了我的哭鬧,最後還是答應了。」
「白老先生剛開始教我的時候,完全是為了滿足我這個小孩子一時的興趣。但我學得很快,他看出我有這方面的天分,就干脆下心來教我。不過,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只是把它作為一種興趣,根本沒想過要成為這方面的人才。」
「白落雲老先生?」上官妙雲想了想,「好像在哪里听過。」
「就是燕京城里,最出名的口技大師啊。」江若琳一說到這個,就顯得很是得意。
上官妙雲微微一訝,「難怪你年紀輕輕,就能學得那麼好!原來是有一個好師傅!」
江若琳搖搖頭,「白老先生從來不讓我叫他師傅,他說,我不應該成為他的徒弟。但是,我如果想繼續學下去的話,他是很樂意的。」
「那是當然的了。若是讓那些喜歡說是非的人,知道你跟白老先生的關系,他們一定會有很多話說的。」上官妙雲道。
「可就算是我從來沒有叫過一聲‘師傅’,還是一樣有很多人說閑話。」江若琳煩惱地撇撇嘴。
上官馥雪道︰「江小姐,就像妙雲剛才說的,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根本沒必要在意別人的眼光。人這輩子,最大的快樂,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滿足不了的話,這樣的人生,不要也罷。」
江若琳點點頭,轉念道︰「馥雪姐姐,你們也是到田莊來祭祀田神的吧?」她話音剛落,表情便是一滯,目光定定地落在上官馥雪的臉上,「馥雪姐姐,你的臉……」
上官馥雪勾唇一笑,「我的臉,好了。」
「好了?」江若琳想起初次見她的時候,就已經听過關于她那半張丑臉的傳言,也听說那張丑臉的樣子,幾乎就像是遭到了嚴重的腐蝕一般,根本沒有復原的可能。但現在看到她這張無暇的臉,江若琳免不了有些不相信,伸出手來,想要觸踫她的臉,「該不會是馥雪姐姐新創的妝容吧?」
上官馥雪笑著執起她的手,毫不顧忌地在自己的臉上來回地摩挲,「怎麼樣?有沒有模到不對勁的地方?我可是沒有上妝哦。」
江若琳搖搖頭,又驚又喜,「我還記得馥雪姐姐的‘半面妝’就已經很漂亮了,想不到素顏的樣子,竟然比那時候的‘半面妝’還要美。這下子,馥雪姐姐豈不是要名動京城了?!」
「三姐早就名動京城了。」上官妙雲笑著糾正道。
江若琳自覺失言,忙又笑道︰「上官小姐說得對,馥雪姐姐早就已經名動京城了。不過,現在可就是名副其實了!」
「那是當然!」上官妙雲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江小姐,你好不公平。把我三姐叫成‘馥雪姐姐’,我就是‘上官小姐’。」
江若琳見她鼓腮瞧著自己,好是不高興的樣子,愕了一下,忙補救道︰「上官小姐,我是不知道我們倆個究竟誰大,才不敢亂叫的。你別生氣。」
上官妙雲「哧」一聲笑了,「我逗你呢。」
江若琳見此,也是「撲哧」一笑。
上官妙雲道︰「到了十月初三,我就該十五歲了。你呢?」
江若琳赧然道︰「我還以為我跟你差不多大,原來還是你要年長些。看來,我以後還是得叫你一聲‘妙雲姐姐’。」
「那究竟是多大啊?」上官妙雲仍是止不住好奇。
「今年立春剛過的十四歲。」
「那也大不了你多少嘛。」上官妙雲恍然笑道。轉念,她突然問︰「對了,你們的田莊也在這邊嗎?」
江若琳點點頭,抬手指了指前面房舍縱橫的地方,「就在前面不遠,你們要不要過去坐一會兒?我娘這兩天還說起馥雪姐姐的事情呢。你們要是過去玩的話,我娘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起我的事情?」上官馥雪納罕道,「最近,我很少出門了,伯母說起我的什麼事情呢?」
三人說著話,已經不約而同地跟著江若琳往江家的田莊去。
「我娘說你在幫著老夫人管事,她一直都在夸你呢。反正,她說了很多事情,大多數都是在夸你。」江若琳頓了一下,臉上突然莫名其妙地紅了,「說起來,馥雪姐姐,你還記得上次我們提過的事情嗎?」
「什麼事情?」上官馥雪月兌口而出。
很快,江若琳的眼神里涌起一股難掩的失望。
上官馥雪趕緊翻心想了想,尷尬道︰「你說的是你跟我師兄的事情?」
江若琳的臉又紅了,偷偷瞧了一眼旁邊的上官妙雲,壓低聲音問她︰「怎麼樣?你問過了嗎?」
「呃。」上官馥雪一噎,老實說,那天回來以後,好像就忘了,就連見到沈沐風本人也沒有想起來。上官馥雪不敢說實話,只好干笑道︰「若琳,真是對不起。最近的事情太多,我就昨天去了趟沈府……」
「那是怎麼樣?」江若琳眼里一亮,著急追問道。
上官馥雪歉笑道︰「昨天應該輪到師兄當值,他根本沒有在家。而且,我匆匆忙忙的,根本沒有時間提這件事情。」
江若琳又是一陣失望,只能自我安慰道︰「看來,馥雪姐姐真的很忙。」
上官馥雪見她失望的樣子,實在有些不忍心,趕緊在心里想著補救的辦法,「老實說,這件事情,還是要靠你自己努力才行。牽線搭橋的事情,誰做都可以,不一定要我做。比如,江夫人要真是滿意我師兄的話,她完全可以直接找我師母商量。」
江若琳顯得不太自信,「要是他拒絕了怎麼辦?而且,我要他真正喜歡我才行。如果是因為條件相當,或者雙方父母認同,就勉強在一起的話,那一定會很別扭的。」
「你要是想先跟他建立感情的話,就得下些功夫才行。」上官馥雪道。
「我知道。」江若琳有些苦惱,「總不能讓我直接去找他吧?」
「這個時候,還顧著臉面有什麼用?!」上官馥雪道,「必要的時候,死纏爛打也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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