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墨風斜眼睨了華欽一眼,隨即默聲舉起桌上的酒杯,仰首一飲而盡。華欽依舊遙舉酒杯,一臉溫雅地笑著,一旁的黃鐘仁畢竟也是個世故圓滑之人,當即端過桌上的酒杯,對華欽道︰「承蒙公子盛情,今日權借公子之酒,敬公子一杯,聊表謝意。」
染畫亦輕舉手中酒盞,對華欽搖搖一舉,當即移近唇畔,輕抿一口。
華欽和黃鐘仁俱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後,華欽雙手輕拍,當即走進五位輕紗侍女,侍女徑直行到桌邊,雙手交疊,放置腰側,對華欽微微福身,而後將桌上的酒盞悉數撤離。
待五位丫鬟將酒盞撤走之後,隨即又有五位丫鬟上前布碗筷。華欽抬目環視一圈,目光輕落在染畫身上,笑道︰「各位請,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各位原諒。」說著華欽率先取過面前的玉筷,順手夾了快紅燒蹄,轉向染畫碗中,「昔日一別,水小姐竟是日漸消瘦了,多吃點。」華欽溫雅的嗓音溫和如風,聞之令人不由心生暖意。
染畫趕忙取過筷子,笑道︰「華公子客氣了。」
古墨風冷銳的目光緊凝著染畫碗中的蹄,眼底冷光四射,好似那蹄與他有仇似的。
染畫用眼角虛了古墨風一眼,看著古墨風瞬間冷凝的俊美臉容,眼底閃過一無奈之色。垂下眼臉,細細品味著碗中的蹄,入口軟/糯,唇齒間傳來的絲絲辣意刺激著味蕾,令人食欲大開。
染畫接連吃了兩個蹄,這才放下手中筷子,一臉滿足地喟嘆,「這味道,熟悉而眷念。」她以前便喜歡吃蹄,只是自來到這個時空後,她便從未吃過了。
甚少見染畫這般食欲大動,古墨風看著染畫的目光不覺柔了下來,舉筷復又為染畫夾了個蹄,「看你一副餓死鬼的樣子,再吃點也無妨。」
青衣轉眼偷覷了身側的連靖一眼,似是感覺到青衣投來的異樣目光,連靖陡然轉過臉,視線竟與青衣撞了個滿眼,青衣俏臉陡然染上一抹紅暈,目光閃躲著避開去。
連靖冷峻的眉宇不覺微皺,眼底掠過一抹詫異之色,身側的女人以往總是橫眉冷對,對他從未有過好臉色,此番,又是為何?感情干淨得如一張白紙的連靖,自是不會知曉青衣此番的心思。只道,這女人又是哪根經搭錯了。
這頓飯,在一種異常詭異的氛圍中用完,飯後,華欽引著染畫等人返回前院,吩咐下人在院中的梅林中安放了幾張矮幾和椅子,並令下人到後院的梅花樹下將他精心釀制的梅花釀取出來。
在這萬里霜天幾里紅的美景里,眾人玩起了行酒令,巡過半場,古墨風借故有事,率先離席。看著古墨風消失于梅林盡頭的俊挺/身姿,華欽輕嘆道︰「古公子似乎對在下有些成見。」
染畫輕輕擺手,道︰「甭理他,他就這性子。」
「如此便好。」華欽揚唇輕笑道,清潤的眼底隱然閃過一絲幽光。
眼前極致的美景及桌上精純佳釀,無一不是人間絕品。對于古墨風率先離席所帶來的壓抑氛圍,瞬間消匿于眾人高漲的情懷中。
這邊,古墨風出得華欽的莊園,只身行走在落羽城喧囂的大街上,寬大袖袍在凜冽寒風中如雲翻卷,挺拔身軀顯得更加修長,俊美的面容上凝著一抹生人勿近的寒煞之色。
周遭的妙齡女子早已看得俏臉通紅,不時偷眼瞟向古墨風,嬌羞著不敢上前搭訕。
他討厭華欽看染畫的眼神,他發現若他再繼續待在那兒,保不準會在什麼時候忍不住出手殺了華欽。但他知道,若他動手殺了華欽,那染畫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雖然知曉染畫對華欽不過是一份朋友之誼,但想到染畫對他亦如此,心中便揪痛著,然這份難言的痛楚和心酸,他永遠不會讓染畫知曉。因為不需要她的憐憫和施舍。
凜冽的寒風拍打在臉上,猶如刀割,周遭行人皆緊拉毯帽,將臉上捂得結結實實,唯有古墨風,任由風刀割面,縱是疼痛如骨,卻該死地眷念著這痛的感覺。也許只有這樣,方能令他斂了片刻相思。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陡然傳來一聲嬌喝︰「大膽毛賊,給本姑娘站住。」清脆的嗓音轉瞬便至跟前,以此同時,古墨風只覺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待他回過神來時,卻見一位面相猥瑣的青年男子正奮身撥開人群,于人群中回首遙望了他一眼,當即便轉身消失于人群。
古墨風修眉微擰,想來方才便是那人撞了他吧,若是以往,他定將那人抓回來,好好折磨一番,此番,他卻沒了那興致。抬目打量了一下周遭,發現自己已然行出很遠,正待轉身往回走,衣袖陡然被人死死拽住,耳畔同時響起一聲厲喝︰「好啊,原來你與那毛賊是一伙的。」
古墨風並未抬眼看眼前說話之人,冷銳的目光只是靜凝著抓住他袖子的那只玉手,眼底殺機隱現。
賈璐瞪目看著眼前高大而俊美的男人,鼓著腮幫子道:「喂,沒听見本姑娘和你說話嗎?」
古墨風揚袖揮掉賈璐抓著他衣袖的玉手,鷹目微抬,冷冰冰地盯著眼前的少女,但見少女眉眼明媚,雖算不上絕色,卻也是唇紅齒白,膚白若雪。只是,眉眼間的神韻竟與染畫頗似。
少女皓眸含怒,此番正一動不動地瞪視著他。
見眼前的男人竟毫不避諱地打量她,賈璐俏臉微紅,既羞又怒,「看什麼看,看你人模狗樣的,想不到卻是個毛賊。」
不知為何,在眼前這個陌生男子的凝注下,她竟有絲心慌,這樣的感覺怪怪的。
看著眼前少女微紅的俏臉,古墨風唇角陡然勾起一抹譏誚,就算這人與那人有幾分神似,但那分氣韻卻是她幾世也修不來的。
古墨風廣袖微拂,轉身欲走,只覺衣袖復又被人拽住。鷹目微眯,眼底冷光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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