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一行人總算到了京城,看到街市上的場景甚是熱鬧。
包子鋪、雜貨鋪、京城當鋪、名絲緞子坊、各大客棧,無不少有。就是少了個青樓,不過這里埋藏著一個更大的青樓——皇宮。
街上的人看到一個大男人後面跟著一百多個如花似玉的俏姑娘,便全圍過來觀看,弄得胡奕軒好生羞澀。
他只好把頭低下來,搬著家什快步行走,同時心里還嘀咕著︰
「凝啊凝,你在哪啊?我可要到了,你得比我先到,不許耍賴阿,不然我就死定了。真是的,這麼多人看著我,看什麼看,與什麼好看的?沒見過男的啊?」
想著,隊伍已行至王府門前,奕軒四周望了望,見凝不在。
門衛見到他,大老遠就跑來迎接,表示恭賀,管家見了他也很開心,看他身後這一大幫人更是開心,「您可算回來了,王爺盼您好些日子了,您快進來吧。」
「我說老管家,您是長輩,別‘您’啊‘您’地叫,會折煞我的。」
「哈哈,您是王爺身邊的紅人,還是叫的得,叫的得的。」
說完舞妓們已隨管家進府,胡奕軒又向門外望了望,還是不見凝的身影,他有些著急了,又有些擔心,雖不知為何,但心里總放不下她。
其實,凝此時還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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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凝又回到了幽谷山莊,在那里有她兒時的回憶,她一直保留著對王鴻宇最初的印象,那麼的和藹,那麼的溫柔,那麼地體貼。
可夢在他把她送往青樓之時便已破滅。
這時,一個黑影映入她的腳面。
「你回來了?」
「嗯,我按照你所說的做了,我先去青樓,贏得四年的花魁,然後等待王府身邊的紅人來買我入府,我一會兒就要起程了。」
「你……做得很好。」
「算了,不要再說了,下一步是什麼?」
「你可以慢慢來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慢?如果你真想讓我慢,就不會硬逼我入青樓!」
「你生氣了?」
「您是我師父,我怎麼敢生您的氣啊!」
「你還只把我當師父看?我只比你大兩歲。」
「您是我師父就是我師父,我可不敢**。」
「凝,你听我說。」
王鴻宇一步跨過去,想要抱住凝,凝卻用花步移蛇躲開了。
「這花步移蛇很費功力的,你竟然這麼排斥我!」
「你少跟我花前月下,我只不過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不值得您大費苦心。」
「你不是,她們才是。」
「哼,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了?想玩就玩,想愛就愛嗎?王鴻宇,我告訴你,我們雖然是女子,但也有自尊,你們男人都是女的生出來的,你懂嗎?她慕青那麼愛你,可你呢?對她置之不理,你算男的嗎?你是人嗎?」
「因為我愛你!」
「愛我?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你卻利用我,讓我去殺皇上,讓我為你報二十年前的恩恩怨怨,我看在你是我師父的份上,進了麗春院,我冒著生命危險連奪四年花魁,是不是非要等我因此**的時候你才滿意?」
「你怎麼會**?如果真是那樣,告訴我,我一定不會原諒他!」
「你少來,我不需要你關心,你的關心只會讓世人痛苦,我承擔不起!」
「凝,我不想和你爭吵,我誓,殺了狗皇帝之後,我便與你隱姓埋名于江湖之中。」
「我才不稀罕,我得到皇上恩寵以後,就在宮中享受榮華富貴,誰還管你報不報仇……」
凝說話之余,王鴻宇拳頭早已握緊,他終于忍無可忍,瞬間掐住凝細長的頸,眼中無限恨意。
「怎麼了?你怒了?哼,想殺就殺吧,你又不是第一次殺人,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你!不要逼我!」
王鴻宇咬牙切齒地說,手一點點掐緊,心中既恨她又憐憫她,但終究還是放了她。
凝被掐得喘不過氣,現在只能一個勁兒地咳。
「我要殺你隨時都可以,不過現在我要告訴你,別再為你師姐著想了,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凝一驚,心痛得像千刀萬剮,可嗓子又不出聲音來,急得直流眼淚。
「別哭了,她就是哭死的。」
「你!你殺了她!」
她嗓音變得嘶啞起來。
「不是,是她自己哭死的。」
說著,他起身離開,只留下凝一個人。
「你不是人!你不配——」
「哈哈哈,我不配什麼?不配愛你嗎?你不要忘了,是誰撫養你**的?是誰傳授武功給你的?你既然已走了第一步,就不能退出!你好好想想吧!」
凝傷心痛覺,跌倒在地,痛哭失聲。
王鴻宇走出幽谷山莊,看著眼前一片靜湖,想起幾年前他站在這里養心,卻看到一女孩從懸崖上掉下來,他當時腦海中閃過自己小時候帶妹妹逃亡,只得跳懸崖,後來幸虧被師父所救,如今心中仍有一片陰影,便飛過湖水,救下了慕青。
而現在,他並不後悔,他培養慕青就是為了報仇,而殺她亦時為此,他想自己殺人無數,慕青的愛,自己最不配得到。而凝,他只是還抱有一絲希望罷了,對于她,自己的情是真的,但事如今還有挽回的余地嗎?既然自己選擇了仇恨,兒女私情就應忘得一干二淨……
他回頭,望著飄起的紗帳,想到凝傷心的表情,臉上一絲難過。為什麼愛我的人我不愛,而我愛的人卻又不愛我?蒼天負我,決不回頭!
他消失在古亭中,來無影去無蹤。
凝走進慕青住過的房間,看著那些青色的銅飾,腦海中憶起她的臉,畢竟她們姐妹一場,況且兒時她還送給凝一個碧簪。現在凝從髻上取下,放到慕青的梳妝台上。
「姐姐,你可曾記得當初我坐在這里,你為我插上這個簪?我現在把它留在這兒,等我殺了皇帝,就為你報仇,這樣我就不欠師父人情了,待我成功之後,再回來戴上它。姐姐,你要保佑我。哎,人啊,為什麼總是在還債?」
凝又流下眼淚,轉身走到古亭,看著靜湖,夕陽越過山谷照進來一光余輝,稻谷的顏色,溫暖了一些。
凝揮開雙臂,飛向湖面,如一歸雁掠過夕陽前。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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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色已晚,王爺終于忙完了身邊的事,听說胡奕軒回府,心里別提多歡喜,改坐轎為騎馬回到府上。
一回來,便要舞女們在白蓮池獻舞,並親點侍女。
這可難壞了奕軒,凝還沒來,舞女們雖都有姿色,但都平凡無奇,王爺興致好不容易這麼高,讓他失望自己定會倒大霉。
無奈的他在廊坊里踱步起來。
而府上最受寵的丫鬟「襲顏」剛服侍王爺回來,恰好經過長廊踫上了他。其實襲顏一開始就暗戀胡奕軒,她喜歡平平淡淡的生活,總想逃出王府,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幸虧有胡奕軒替她說情,才不會挨罰,也就那一次相救讓她的心扉不再平靜。
但她始終不敢向奕軒表白,每次總是默默地看著他,所有話都憋在心里。
可這次兩人卻踫上了目光。
「嗨……你……好。」
奕軒看到了襲顏,雖然她沒有凝嬌艷,但也不失一番仙顏。她的身上散出一種淡淡的青草香和優雅的森林氣息,清爽、淡然、幽靜。頭後盤有髻,插著幾枝淺黃色臘梅,栗色的長微卷,襯出又細又白女敕的肌膚,她身形窈窕,總給人一種嬌小的感覺,她身高比凝略矮,一套上好的柳黃色絹紗夾襖與繡裙,外套一件女敕綠青衫,腰間掛一支墜珠銀鏈,依稀一幅大戶人家丫鬟的模樣。
「這麼晚了,你在這里做什麼?」
「額……那個……啊——你看著月色這麼好,我來賞蓮啊,對對對,來賞蓮。」
「你也喜歡蓮花?我也是呢。」
「……是嗎?我喜歡啊,她真的很漂亮。」
此時奕軒想起了凝。
「嗯,它很美,很白。胡大哥?」
「啊?」
「你可不可以每天陪我來看白蓮?」
「每天……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今晚呢。」
「胡大哥何出此言?」
「實不相瞞,王爺讓我吩咐舞女獻舞,可現在缺一位,如何是好?完了完了,我慘大方了。」
「胡大哥你不用怕,我先去拖住王爺,你派人去找她。」
「啊!還是你有辦法,那我先回去了啊。」
「嗯,胡大哥你一定能找她回來的。」
她看著奕軒跑步的姿勢入了迷,此時送夜宵的隊伍已走來,她吩咐她們先撤,自己則端走夜宵朝大堂走去。
話說胡奕軒跑到一假山後便停了下來,他也想去找人,可上哪兒找?這個凝,明明答應了自己,卻又爽約,真不夠意思!可是她又不像是這種人,會不會是出什麼危險了?是不是讓那黑衣師父抓回家了?還是又掉湖里了?
他越想越不安,他還是頭一次這麼為一女孩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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