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遇正在研磨,厚木湊了過來︰「嗨——」
若愚抬頭望望厚木,禮節性地一笑。
「交個朋友吧,我叫劉厚木。」他自我介紹。
若愚點點頭,望里面讓讓,也沒有要介紹自己的意思。
厚木見他表情,並不是十分熱乎的樣子,想來他可能是出于戒備心理,于是說︰「我是鎮南大將軍的兒子。」
若愚抬頭看他一眼,想起叔父的囑咐,不要告訴別人自己的來處,少跟官宦子弟來往,他笑了笑,將頭低下去。
厚木有些愕然,難道,他不知道鎮南大將軍?厚木又認真地看了若愚一眼,發現他確實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厚木不由得皺皺眉,難道,他不是官宦子弟,可是,看他舉止做派,也不是小戶人家出生啊。
「你家里,是經商的吧?」厚木試探著問。
恩,若愚含糊地回答。
原來如此啊,厚木呵呵一笑,又問︰「白天來送東西的,是你妹妹?」
梨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若愚眉頭一皺,有些不滿地看了厚木一眼。厚木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只當他是認為妹妹被欺負而感到不高興,厚木低聲嘀咕了一句︰「他們是太不象話了。」
唉,若愚在心里嘆了口氣,怎麼一說一說又扯到了梨容身上,看來,這個劉公子,也被她美麗的外表欺騙了。
厚木那里還興趣盎然,所有的話才剛剛起了個頭,若愚這里卻恨不得馬上結束這個話題,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因此不管厚木多麼來勁,若愚也不接話,開始收拾書本,想走。厚木已經看出,若愚並不想在他妹妹這個話題上糾纏,一個這樣美麗的妹妹,應該是件多麼引以為傲的事情啊,可他的態度,這麼冷淡,難道,有什麼難言的苦衷,難道,那個美麗的女孩,真的,是個啞巴?
「陳兄,你似乎不太願意我提到令妹,如此回避,到底是為什麼呢?」厚木突然提問,想印證自己的猜想︰「她,是個啞巴,對嗎?」
若愚吃了一驚,猛然抬頭,望著厚木,思緒開始飛速旋轉起來。
他怎麼這麼說呢?
他這麼關心梨容,是喜歡上她了麼?
若愚心里,就開始有一股酸溜溜的東西泛上來。面前的這個公子,可以稱得上是一表人材,他是鎮南大將軍的兒子,鎮南大將軍?我听說過的,不就是當今皇後的親哥哥麼?權傾朝野,官宦世家,他看上了梨容,那豈不是梨容夢寐以求的好歸宿?!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問呢?他竟然以為梨容是個啞巴,來向我求證。看來,如果梨容不是啞巴,他早就上心了。
一個啞巴?他在心里哼一聲,偷笑起來,這樣有權有勢的人家,怎麼會娶一個啞巴做少女乃女乃?!他的眼里,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
「我,不幸言中了,是麼?」厚木的聲音,已然低了下去。
若愚低下頭去,沒有作聲。他當然,不能撒謊,但他知道,此刻自己的默然,等于是回答了厚木。他的心里,開始止不住地狂笑,謝梨容,你要好好感謝我,斷送了你的大好前程啊——
唉,他听見,厚木一聲沉重的嘆息。
報復的快意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我這樣做,對麼?!因為自己得不到她,就破壞她,陳若愚啊,陳若愚,你怎麼變得如此卑劣和下作?!你這樣雖然教訓了謝梨容,可是,對得起叔父和嬸娘嗎?!
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復雜,自責多過了報復得逞的快意,他有些後悔了。
「令妹……」厚木還想說什麼。
「不要再提她!」若愚猛地粗魯地打斷了厚木的話,這個人,怎麼回事,老是不停地不停地戳我的痛處,沒完沒了,他煩躁地說︰「你再提她,朋友沒得做!」
厚木被他狂躁的態度嚇了一大跳,他哪里知道,梨容,是若愚心里的一根刺,長在肉里面,永遠存在,不能踫,卻又無法不去想。他愛她,又恨她,他不能看見她,看見她他就來氣,然而,不看見又想。他就是要卯足了勁跟她過不去,破壞她的好事,讓她難過,他就開心,開心過後,他又後悔,又自責,又心疼她。他不得不承認,他是在乎她的,他多麼希望,能得到她的重視,能得到她正眼相看,能得到她所有的感情。
厚木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他更加堅信,那個女孩,一定是個啞巴,一定是若愚這個做哥哥的痛處,不然,若愚,為什麼會發這樣大的脾氣,並且禁止他再提到她?!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現起那個淡綠的身影,如此妙曼,如此清麗,怎麼竟會是個啞巴?真真是可惜啊——
厚木的心,隱隱作疼。
清明過了,眨眼又是三月三,踏青的好時節。
「好在少爺去太學了,我又可以跟小姐去交莊踏青看梨花了,真是好啊。」白顏興沖沖地將食盒放上馬車,對佩蘭大發感慨。
「天天在梨園里,你還沒有看飽啊?」佩蘭笑她。
白顏也不生氣,說︰「梨園怎麼跟交莊比啊,那交莊,可是花海啊。以前小姐住在梨園,到了三月三,還不是一樣每年都去交莊看梨花?!」
佩蘭打斷她︰「行了,我不過說一句,你還沒完了。」
白顏扮個鬼臉,不做聲了。
說話梨容就出來了,謝夫人跟著出來,叫住她︰「你過來。」
「出去要打扮得體面一點,還不知道踫上什麼人,萬一是……」謝夫人猛地打住,生生地把話咽了下去,萬一踫上劉夫人,她說了後面半截話︰「可不能被別人輕看了。」謝夫人輕輕一抬手,把玉梨簪插到了女兒發上。
梨容有些不情願,正要抬手去摘,謝夫人制止她,低聲道︰「听話。」
她望母親一眼,收了手。
謝夫人叫道︰「佩蘭,你照顧好小姐,看好白顏。」
佩蘭應了,謝夫人這才把女兒送上馬車。
交莊真不愧是梨花的海洋,這里的農夫家家戶戶都種梨樹,以賣梨子為生,所以逢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雪白的梨花,好象整座山,都還沉浸在冬天里,白雪皚皚卻又暗香涌動。來交莊看梨花的人,並不是很多,普通人家,是沒有這種閑暇的,只有大戶人家,才有功夫來踏青郊游。
謝夫人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梨容此次,不知又會遇上哪家的夫人。母親對此很有興趣,可惜梨容,恰恰沒有興趣。她囑咐車夫,將馬車停到一個僻靜的山腳,就下了車,徒步而行。
遠遠的,梨花深處,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梨容停住,喚佩蘭︰「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佩蘭回來說,是太學的老師,帶了學生來看梨花,布置了寫景的作業。
她忽然心里一動,太學生來了,那若愚,會在里面嗎?
梨容不動聲色,帶佩蘭和白顏往相反的方向走出一段距離,然後說︰「就到這里休息吧,佩蘭和白顏,你們把氈布和食盒安頓好,我轉轉就來。」
「我跟你去,小姐。」佩蘭說。
「不用了,我不走遠,等你們安頓好了,我就回來。」她不想佩蘭跟著自己,佩蘭也知道小姐的心思,雖然夫人有命,但她也不敢違抗小姐,無奈地作罷,只好在心里暗暗祈禱,少爺,你千萬不要在這里出現啊。
梨容循著聲音,走近。
遠遠地,看見一群藍衫的太學生,正在樹下聚集,三三兩兩,或嬉戲打鬧,或吟詩作賦,或閉目深思。她不敢走得太近,又惟恐被人看見,悄悄地隱在樹後,張望。
他,真的是他!
她看見他,一個人,拿著書,背著雙手,走向梨花深處。她悄然地跟上去,跟他保持著一段距離。
他已經覺出了異樣,停住,回過頭來,卻看見是她。他眉頭一皺,似乎並不願意看見她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冷冷地說︰「你來干什麼?」
「梨花開了——」她柔聲道。
梨花開了——
聲音溫馨,軟軟地落在他的心頭,他有些情不自禁,卻一抬眼,望見她頭上的玉梨簪,眼中、心里同時扎下一根刺,不由得冷冷地哼一聲。
巧言令色,你大概,是怕我明年春闈高中,所以預先埋個伏筆,省得到時候難做罷?!我豈會上你的當,被你輕易地利用?!你怎麼竟忘了,送簪之辱?你怎麼會不知道,那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你竟然還厚顏無恥地戴著這支玉梨簪出現在我面前,在你想成為一個八面玲瓏的人之前,還是先處理好這些細節吧!
他恨恨地望了一眼她發上的玉梨簪,拂袖而去。
我一定會努力,等我高中,再回頭來好好教訓教訓你!趨炎附勢,哪里有半點你父親的風骨?!
梨容想張口叫住他,卻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對她的成見,是如此之深,她沒有辦法去改變。他們原本可以成為朋友,可以象親兄妹那樣相親相愛,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在深感無奈的同時,梨容覺得惆悵滿懷。
她從沒有把他當成外人,象父親希望的那樣,視他為親人,為故交,她對他好,沒有任何來由地想對他好,象很久以前就約定好了似的,總是不由自主。可是,他為何,總是不接受,總是象一只刺蝟般地針對著她呢?
今天我大概又傷害到他了,梨容黯然地將發上的玉梨簪摘下來,拿在手里,心想,母親,為什麼總是要那麼在乎身份地位呢?難道,每一個人,生來不都是平等的麼?所謂富貴,所謂貧窮,不過是一個人的運氣好壞,降生在哪樣的家庭而已,有什麼好在意的呢?玉簪子也好,木簪子也好,同樣不過是發上的飾物,有什麼區別呢?
她心里其實很明白,若愚哥哥,大概是認為我嫌棄他罷,可惜,我都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木簪子,母親是故意要給白顏的,我斷然是要不回來了。算了,汲遠大師不是警告過我,不能接別人的簪子麼?
可是,她的目光,再一次停留在手中的玉梨簪上,這支簪子我該怎麼處理?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接受了麼?
接下來,它將帶給我怎樣的命運?
梨容的眉間,涌起濃濃的愁雲。
她正手拿玉梨簪,站在梨花下發呆,忽然感覺,一片陰影籠罩了下來,抬頭一看——
這不是,六皇子麼?他依舊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平靜略帶陰沉地望著她。
她一言不發,轉身欲走。
「你一個人在這里站了很久了。」他終于說話了,這是她第一次听見他的聲音,渾厚,緩慢,低沉壓抑,跟他的表情一樣,也沒有任何的喜怒哀樂在里面。
她不由得抬頭望了他一眼,在這樣安靜美麗的環境中,通過這樣近的距離來看他,卻感覺,他沒有顯得象以往那麼駭人了,雖然不夠和悅,但這張稜角分明的臉,還是稱得上相當英俊的,尤其是鼻子,挺拔修長,與那犀利的眼神匹配,顯得沉穩而威嚴。
她無懼地迎上他的眼光,令他頗感意外,她,竟然不怕他。
「你,怎麼來了?」他沉聲問,看看她,又環顧四周,少頃,自語自答道︰「梨花開了——」
梨花開了——
她心里一動,仿佛,隨著他的話音,听見了花開的聲音。
她怔怔地重復了一句︰「梨花開了——」
聲音輕微綿軟,小心翼翼,似乎,是怕驚動梨花蕊里酣睡的精靈。
「再說一遍,」他輕聲請求︰「你再說一遍。」
「梨花開了——」她靜靜地重復一次。
他聞言,對她展開笑顏。眼角往上彎曲,嘴角往上翹,露出幾顆雪白的牙齒來,整張臉,頓時變得柔和生動。他說︰「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態,真是可愛——」她神聖而向往的模樣,柔柔地打動了他。
她從沒有被人這樣直接地夸獎,有些害羞,有些恍惚。
他居然會笑?!那樣沉郁緊繃的一張臉,原來也可以這麼開朗。這個笑容,似曾相識,她開始努力的搜索,有關于這個笑容的,記憶中可能曾經出現過的片段,可是,頭腦里一片空白。周遭靜悄悄的,她又一次,听見了梨花開放的聲音。
他深深地望她一眼,眼光靜靜地落在她手中的玉簪上,她也看著玉簪,然後,緩緩將玉簪朝他遞過來。
他抬眼,銳利的眼光射到她的臉上,似乎在捕捉她的心思。
「還給你。」她說。
他的嘴角輕輕一牽,笑容淺淡,稍縱即逝,抖落了些意外︰「怎麼,你已經猜到了?」
「本來只是懷疑,直到你送端硯來,才敢確定。」她說。
他輕輕一笑,別過頭,望向滿樹梨花,沉吟道︰「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
「我不該收你的簪子。」梨容將玉簪又往前送了送,已靠近他的胸口處。
「不喜歡?」他的聲音依舊低沉,有了些柔和灑落下來。
她無語,遲疑著看了一眼玉簪,我不喜歡?恩,其實,我還是很喜歡這支簪子的呀。
他緊盯著她的臉,看見她的表情,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意,微笑著伸出手去,接過她手中的簪子,輕聲問︰「你喜歡的,是嗎?為什麼不要?你是在擔心什麼,還是在害怕什麼?」
她一驚,他怎麼,一下就說中了自己的心思,難道,他會讀心術嗎?
他看見她象小鹿一般驚恐的眼神,跳躍著,躲閃到了長長的睫毛後面,不禁悠然一笑,一抬手,將玉簪往她發上輕輕一插,望著她狡黠一笑,沉聲道︰「這不挺好的嗎?」
梨容頃刻間面紅耳赤,她從未與哪個男子如此接近,更不要說被男子這樣親昵地撫上秀發,象恩愛夫妻般無間地戴上發簪,一時間,頓覺忽然,慌亂之下,手足無措。
他望著她皎白的皮膚漫上嫣紅,愈顯嬌羞可愛,心里忽然間涌起對她溫柔的愛意,忍不住一把攬過她,抱在懷里,輕輕一下,吻下去——
他的手掌,厚實而溫暖,她的身子,卻似柔弱無物,一吻而下,周遭靜謐,只有她唇間的溫潤,只有他的渾厚的氣息,和無邊的梨花似有若無的淡淡清香。
他沉醉了,她,迷失了——
她睜大了眼楮,驚慌地從他懷中掙月兌,他從她幽深如潭的眼楮里,看見了自己有幾分深沉的微笑,他就一直帶著這樣微笑著,望著她。
她已經慢慢地平靜了,眼里,開始閃現出戒備和氣憤。
「蓋上個印,你就屬于我了——」他說,漸漸斂去笑容,听上去,卻象是玩笑。
她詫異,感到話里的輕薄,還來不及發怒,臉,復又漲紅。
「我不是二皇兄,簪子你是還不了了,」他看見她的慍怒,卻不為所動,再一次靠近她,緩緩地將手指捋上她的鬢角,低聲清晰地說︰「梨容,你是為我而生的,知道麼?」
他一直,都沒有再笑,認真,嚴肅,甚至透著略微的寒意。
她一怔,只覺得心,顫抖。
梨容,你是為我而生的,知道麼?
她望著他的眼楮,感覺熟悉而親切,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身體根本不听從自己的指揮,她應該快速地離開他,離開這里,離開危險,可是,雙腳,卻象被釘住了一般。他的眼楮,仿佛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透出的光芒斑斑點點,象夢幻星空,象一段被淡忘了的遙遠的記憶,她的耳邊,似乎響起了仙樂陣陣,她仿佛,看見了雲霧繚繞、輕歌曼舞……
這樣熟悉,這樣地令人懷念,說不出理由,梨容就陷入了迷醉。
她感到了危險的靠近,但她,已經無力掙月兌。甜膩的氣息彌漫,瓦解了她的理智,誘惑,使她在眩暈中沉淪。
「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的。」他溫柔地告訴她。
她聞言抬頭,凝神之中,眼神重又變得寧靜。
「不要再往里走了,二皇兄在那里,」他低聲督促她︰「快些回去啊。」
她瞪著眼楮,遲疑著,點點頭,卻沒有動。
「朗昆——」林子深處傳來呼喚,那正是二皇子朗澤的聲音。
他急切地探頭望過去,又不舍地看看梨容,而後將嘴唇重重一抿,終于還是抬起了腳步,走出幾步,忽又回頭,折回來,靜靜地望著她,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深深一吻,才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他頻頻回頭,招手低低地告誡她︰「快回去——」
漫天的梨花,無言怒放。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停止了思緒。
只是人群中無意的一瞥,他在她眼里和心里,都還模糊。一支簪子,一方端硯,他的有心,卻厚重深沉。為什麼,要在這里遇到他,要在梨花下,任他輕輕一抬手,為她插上發簪,使她再也無法退還,無法拒絕。
輕輕的一句「梨花開了——」,似乎是他們的暗語,她先說,他再說,而滿林的梨花,似乎就隨著他的話語綻放。這難道,是前世的約定?注定了她,必將在梨花怒放的地方遇見他。
他吻她,大膽熱烈,她的唇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被他拉過的、吻過的手,還懸在花香里,再濃的香氣也掩蓋不了他留下的氣息。他靠過來,她的心,就停止跳動,靜止如水,一切,都只是為了等待,等待他的來臨。
我是為他而生的嗎?我真是為他而生的嗎?
那麼,他是誰呀?
是我的坎,邁不過去的坎?是我的禍,躲不過去的禍?是我的幸,不用再無端害怕的幸?還是我的命,為他而生就的命?
梨容站在梨花下,臉色潮紅又退,退卻復又潮紅,恍惚之間已經失了神。
「陳小姐,陳小姐……」
是誰在叫?
梨容靜靜地回過頭去,只見一個穿藍衫的太學生,看他的神情,分明是在叫自己啊。
劉厚木,劉公子?!
她驚訝地眨巴兩下眼楮,忽然想到,他定然也是隨著太學大隊伍來的,可是,他為什麼口口聲聲叫我「陳小姐」呢?
「陳小姐,我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啊。」他抱拳略一鞠躬。
她想起太學門口他仗義出手,于是微笑著點點頭。
「你是來看梨花的吧,」他問︰「你哥哥也來了,要不要我帶你去見見他?」
哥哥,若愚哥哥?梨容一愣,躊躇著搖搖頭。
哦,一定在太學門口的一幕刺激了她,她對太學生,可能還心有抵觸吧。厚木想著,既然她不願意,也就不要強求了,人家一個啞巴,要面對眾人,當然是難堪。他好意道︰「要不,我陪你走走吧。」
梨容一听,猛然想起朗昆的話,不要再往里走了,趕快回去——
她連連搖頭,也顧不得禮節,匆匆忙忙就走了。
厚木有些愣神,不知她為何忽然離去,匆匆似一陣風。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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