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蘭正在急切地張望,忽然看見小姐從林子里走了出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上前道︰「小姐,吃點東西不?」
梨容有些疲倦地搖搖頭,靜靜地坐油布上,將頭埋進膝蓋。剛才那一幕,帶給她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她要好好地靜一靜,理一理自己雜亂的思維和不平復的心情。
「小姐,」白顏把食盒打開,拿出糕點端過來,撒嬌般地靠在梨容身上︰「小姐——」
梨容抬起頭來,望著她。
白顏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那邊有好多太學生,不知道少爺來了沒有?」一雙眼,早就梭溜溜望了過去。
梨容知道她的心思,輕聲道︰「你過去看看吧,不要呆太長時間。」
白顏開心一笑,又問︰「可以拿點東西過去不?萬一踫到少爺,可以……」
梨容微微一笑,點點頭。
佩蘭看著白顏歡天喜地跑遠了,又湊了過來,低聲問︰「小姐,你沒有踫到少爺麼?」
恩,梨容心不在焉地回答。
佩蘭認真地看了小姐一眼,乖巧地閉上了嘴巴,輕輕地挪到了一旁。看小姐的樣子,似乎是有什麼心事,不過,她既然沒有踫到若愚少爺,夫人的交待也就算完成了,自己也就不用擔心了。
朗澤坐在馬上,招呼朗昆︰「到前面去看看——」
「前面還不是一樣的景色。」朗昆慢悠悠地說。
「你剛才是看過了,我還沒呢?」朗澤望著他,飽含深意地說︰「一樣的景色,你怎麼還呆了那麼久?!」
皇兄,還是生疑了,朗昆心里一緊,卻波瀾不驚地回答道︰「行,我親自帶你去看看。」
梨容,你該是听了我的話,離開了吧?!
朗澤卻哈哈一笑︰「不看了,不看了,盛傳交莊的梨花如何如何,也不過如此!」
「坐馬觀花豈是合適,你真要看,就要下馬,細品才行啊。」浪昆說。
「是啊,觀花是雅致之事,被我的馬蹄聲一攪和,感覺就不是那麼對味了。」朗澤笑道︰「所以六弟要放馬自游,避開到一旁去品梨花啊。」說著,他跳下馬來,將韁繩一甩,用力一下拍了拍馬︰「走——」
馬兒得得地走開了,朗澤和朗昆並肩而行。
「皇兄,不如我們回去吧。」朗昆說。
「為何?」朗澤問。
朗昆回答︰「我看你,好象沒有看梨花的興致。」
「我當然不是來看梨花的。」朗澤笑著一指︰「我是為她而來的——」
朗昆定楮一看——
雪白的繁花下,一個綠衣女子,有著純淨美麗的容顏,靜靜地坐著,輕輕地,起風了,風過處,落下一些零星的花瓣,粉白如雪,盈盈灑灑,落在她的發上、身上,寧靜悠遠似天外仙人。時間和空間,就此凝固,只是絕美的一幅圖畫,瞬間變成永恆。
梨容啊——
朗昆看得呆了,心在無聲中揪緊。梨容啊,你為什麼不听我的話,不盡快離開呢?
朗澤注視著樹下的梨容,良久不動,忽然,輕輕一笑。
朗昆欲上前,朗澤輕抬手,把他攔住。他輕輕地抬起腳步,走向梨容。朗昆緊張地注視著哥哥,緊緊地跟了上去。
佩蘭看見來人,急忙起身,再仔細一看,認得是兩位皇子,連忙施禮,朗澤輕輕一揮手,示意她退到一旁去,佩蘭猶豫了一下,退了幾步。
朗澤緩緩地走進梨容,梨容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渾然不覺。他慢慢地在她身旁蹲下,看著她的側影。她眼楮里,滿是梨花。梨花,是遙遠的記憶,是前世的命運,她苦苦地思索著,他,隨梨花而來,仿佛攜帶著她的精魄,喚起她沉睡的靈魂,怎麼會那麼錐心刻骨地熟悉?
他看著她入神的樣子,怦然心動,抬眼,又看見她發上的玉梨簪,一時興起,忍不住抬手,輕輕摘下她頭上的簪子。
梨容猛地驚醒,一看,簪子,已經到了朗澤的手中,她慍怒道︰「還給我!」
沒想到她會如此生氣,他有些驚訝,笑道︰「我要是不呢?」
她沒有回答,臉上的怒氣變成了冷冷地鄙棄,眼里似乎要噴出火來。
看見她真的生氣了,他覺得好玩,將簪子往里一收,吃吃地笑著說︰「你生氣的時候更加有味道了。」
她的臉變得堅硬起來,更加如寒霜撲面,顯得冰冷。
「難不成,你還能吃了我?」朗澤笑道,望著她虎氣的臉,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扣起她的下巴。
「啪!」冷不丁,面上就挨了一耳光!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手里的玉簪也被搶走了,等他回過神來,梨容,已經站在幾步開外,恨恨地望著他,眼里滿是惱火和戒備。
「小姐——」佩蘭驚呼一聲,嚇得不敢再說話。
朗澤顯然沒有料到梨容會有如此過激的舉動,他先是懵了,而後,怒火,一騰而起!他是皇後唯一的親生兒子,不是太子的太子,從小到大,誰不是極其獻媚,誰敢對他無禮?又有誰,敢給他這樣的一個響亮耳光?!
他的眉毛一結,嘴唇一抿,全身的血,都往上涌,臉龐由暗紅變為青紫色,眼看就要暴怒。然而,他望了一眼梨容,她的沉默,沉默中的決然,她的柔弱,柔弱中的固執,忽然泄了他的氣,使他在一刻鐘中,竟然,平靜了下來。
他垂下眼簾,想了想,走近她。
「站住!」她說,用的是命令的口氣。
他,站住了。輕聲道︰「梨容——」
「叫我謝小姐。」她說,冰冷而威嚴。
他低聲道︰「我不會傷害你的,請你相信我。」抬腳又欲靠近。
「站著別動!」梨容的聲音,已經開始轉向厭惡。
「我沒別的意思,只想跟你說說話。」他站定,解釋道。
她轉過身去,背向著他。
朗澤說︰「小姐似乎對我有些成見,是為何?」
她沒有回答。
「剛才的確是我唐突,給小姐賠禮了。」他說。
她冷冷地回答︰「此一樁也。」
此一樁也?難道,還有別的麼?他一愣,問︰「還有何事令小姐不快?」
「你不該強人所難。」她說。
他又一愣,馬上便明白,她指的,還是簪子的事。他低沉道︰「你既可以收別人的,為何不可以收我的?」
「你跟他不一樣。」她決絕道。
他?憑直覺,他一定是個,跟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子。朗澤苦笑一下,她承認了,玉梨簪是他人所送。是他?他又是個什麼樣的男子?她如此清傲,怎麼竟接受了?而且還為他,一再地拒絕自己,他到底是誰?!這個身份不明,相貌不明的男子,竟然如此輕易就將自己打敗,朗澤突然有些嫉妒和失落,沉聲問道︰「我和他,哪里不一樣?」他是比我,更有權勢,更加富貴,還是更具魅力?
「哪里都不一樣。」她平靜地回答。
「最大的不一樣,恐怕就是,他是小姐的心儀之人,而我,不是。」朗澤幽聲道。
心儀之人?她聞言,心里一動,他是麼?他是我的心儀之人麼?朗昆——
「他是誰?」朗澤貿然問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梨容緩緩地轉過身來,靜靜地望著他,他期待著,她說出些什麼,來打消他的疑慮,滿足他的好奇心。
可是,她似乎想回避什麼,開口說話了,卻只是一句︰「二皇子殿下,我該告辭了。」說完,就往旁邊佩蘭身邊走去。
朗澤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千萬不能讓她,象前一次那樣,就這麼輕易地走了,他想也沒想,一把伸手攔住她。
朗昆原本是站在不遠處觀望,他雖然心里著急,卻不敢表露出來,眼見著二哥糾纏不休,他有些把持不住了,這里朗澤伸手一攔梨容,他趕緊地,就從梨樹後面站了出來。
「沒你的事。」朗澤沖他揮揮手,他並未發現,弟弟的眼里,全然都是梨容,他也並不知道,弟弟站出來,也絕非是為了自己。
梨容已經看見朗昆了,她顯然沒有想到,他一直都在旁邊看著,微微一愣,猛地想起剛才與朗澤關于簪子的一番對話,語意曖mei而有所指,不由得臉上一紅,惶然地低下頭去。
朗澤看梨容一眼,忽然轉向弟弟,不悅道︰「你出來干什麼?你嚇著她了。」言語之中,甚是責備之意。
朗昆停住腳步,站著不動了。
「沒事,你不用理他。」朗澤以為梨容受驚了,反過來安慰她。
梨容抬頭又看朗昆一眼,想起梨花下輕吻的一幕,臉色,愈發潮紅。
朗澤卻以為,是弟弟僵硬陰沉的臉色嚇住了她,他亦不敢造次,怕再挨耳光,只探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輕聲道︰「我六弟生成一副鐘馗的樣子,其實沒那麼駭人的。」
她警覺地一縮手,復又飛速地掃朗昆一眼。
朗昆看見她眼里的驚慌和求援,他更加擔心她,看著哥哥不肯罷手,眉已倒豎,臉色,也愈發陰森起來。他沉吟片刻,張開手掌,輕輕地對她擺了擺,告訴她,有我在,不要害怕。
她沖他眨兩下眼楮,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望過來,神態已經漸顯安然。
朗澤又一次想靠近她,梨容往後一退,施禮︰「請二皇子自重。」
自重?朗澤一怔,柔聲道︰「我沒有惡意。」
「二哥,」朗昆走了過來,一邊不動聲色地將朗澤輕輕拉開,一邊給梨容打了個快走的眼勢。梨容見狀,帶了佩蘭,匆匆離開。
朗澤要追,朗昆卻攔住他,說︰「算了,你這樣強求,人家小姐怎麼不往壞處想。」
「我總不能,莫名其妙就當個登徒子罷。」朗澤氣哼哼地說。
朗昆沉聲道︰「以後還有機會呢。」
「我難得出宮一趟,不是為了她,跑到這荒郊野外來干什麼?!」朗澤遠遠地看著梨容上了馬車,急了,四處張望著找馬︰「我的馬呢——」
朗昆說︰「你等著,我去牽來。」他打著呼哨,進了林子。
馬車已經開動了,朗昆才進到林子里,朗澤也顧不上了,拔腿就追。
阿旺將馬匹趕得飛快,一忽兒,便隱入了梨花叢中,不見蹤影。
馬車狂奔,梨容的心也狂跳,劫後余生她還心有余悸。如果沒有朗昆,接下來,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眾目睽睽之下,二皇子朗澤竟然敢非禮于她,驚恐之余,她更是憤怒。可是,當她看見朗昆,看見他的眼楮,她就知道,她不會有事,他,會盡一切能力保護她的。
「律——」一聲,馬車忽然停下。
佩蘭掀開車簾一看,臉都白了,結巴道︰「皇子……殿下……」
梨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緊張地掀開轎簾,手都在顫抖,一望,卻驚喜!
「朗昆!」她激動得沖口而出。
那馬上肅立的魁梧男子,正是六皇子朗昆,他手里,還牽著另外一匹馬。
他听見梨容的叫聲,微微一笑。
「小姐,完了——」佩蘭叫道。
梨容輕輕地跳下馬車,走近朗昆,站在馬下,仰頭看他。
他沉聲道︰「還不快走——」既是催促,又是責備,卻滿含著縱容。
她望著他,嬌憨一笑,有些俏皮的意味,我就不走,你又如何?
朗昆的眼楮里,頃刻間只剩下兩個梨容,他皺皺眉,低聲道︰「快走啊,我還要去截他,他等不到我,會叫侍衛們的。」
「不是就你們兩個人嗎?」她忽閃著眼楮。
他說︰「我並不知道皇兄怎麼會知道你今天會來交莊,侍衛有大隊人馬,不過皇兄不準他們踏入林子,看來,他的確是為你而來,這會,他沒有馬,肯定是先去找他們,然後再來追你。」他環顧四周,又側耳細听片刻,低聲道︰「不要再耽擱了,快點離開這里。」
「不行,」她仰頭看著他,說︰「我還有個丫環在林子里沒出來。」
「你原來,是為了等她,」朗昆點點頭,問道︰「丫環叫什麼名字?我叫人替你送她回去。」他又催促她︰「還不快走——」
「她叫白顏。」梨容看著他,眼神清柔。
「梨容!」她這才轉身,又被他喚住。
她回頭。
「給我一樣你的東西,那丫環才能相信我啊。」他說。
梨容恍然,下意識地在身上模了模,卻沒有找出什麼憑據來,急切之中一伸手,取下頭上的發簪,欲送過來,猶豫一下,又捏住,插回頭上,倒是從袖籠里抽出一方絲帕來。
他望著她孩子氣的模樣,臉上滿是憐愛,看見她不舍得簪子的樣子,心中一動,又忍不住輕輕一笑。
梨容將絲帕遞過來,朗昆從馬上探身下來接,兩手一觸及,他忽然一反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紅了臉,瑟縮,他加重了力量,握住,重重一下,將她拖近了些,他的嘴角泛起柔和的笑意,望著她。
忽然,遠處響起急促的馬蹄聲,朗昆臉色一變,旋即松開了手,急聲道︰「快上車。」
梨容匆匆上了車,朗昆掀起車簾,最後看她一眼,默然道︰「以後不要再獨自出門。」反手一鞭,抽在馬**上,那馬一驚厥,便拖著馬車飛也似的跑了。
朗昆這才騎了馬,往後面來,一迎面,看見朗澤正率小隊人馬,疾奔過來。
朗昆一勒馬︰「二皇兄!」
「還是你精明,知道先過來包抄。」朗澤疑惑地問︰「怎麼你沒有看見她們麼?」
「看見了,我從林子里斜出來的時候還看見她們的馬車,本來想去追,又擔心你,所以就沒顧得上她們,先過來看你。」
朗澤從馬上挺起身子遠望︰「追得到不?」
「現在加速,沒問題,」朗昆一揮鞭,抽馬前行。
朗澤也急急地甩鞭,跟上弟弟,一下子就把他甩到了後面。朗昆對近侍使了個眼色,近侍連忙靠過來,他低聲說了幾句話,將梨容的絲帕遞過去,便緊趕慢趕去追哥哥了。近侍也揮鞭打馬,速度卻漸漸慢了下來,而後,終于月兌離了大隊人馬,一閃,進了梨花林里。
這里朗澤和朗昆策馬疾弛,跑了大約才一里地,忽然一下,「啊」的一聲慘叫,朗昆跌下馬來。
朗澤大驚失色,慌忙停下來查看,只見弟弟趴在地上,已經失去了知覺。
「朗昆!朗昆!」他大聲叫著,弟弟只是牙關緊咬,一聲不吭。他一下慌了神,哪里還顧得上追梨容,連忙命令侍衛們將弟弟抗上馬,急速回了宮。
「小姐,小姐,剛才我都嚇死了——」佩蘭捂著胸口問︰「六皇子不是來捉我們的啊?」
梨容意味深長地一笑,沒有答話。
「小姐,你下車跟他說什麼呢?」佩蘭問。
梨容卻答所非問︰「白顏還沒回來呢。」
「白顏?」佩蘭一驚,這才意識到身邊少了一個人,剛剛平復下來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天,我們把她丟在林子里了,這可怎麼辦呀?我回去怎麼跟夫人交代呀?白顏見不到我們,她會急死的——」
「她不認識路,身上又沒帶錢,」佩蘭急得要哭了︰「怎麼辦啊?」
「沒事,她會平安到家的。」梨容安慰她。
「小姐……」佩蘭疑慮重重地望過來。
梨容輕聲道︰「他會送她回家的。」
「他?」佩蘭更加奇怪了,小姐有所指的這個他,是誰呀?她百思不得其解,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梨容篤定地點點頭,說︰「對,他。」
他?!佩蘭似有所悟地看了看梨容,是若愚少爺麼?白顏不是去找他,而且呆了那麼久還不回來,那個死丫頭,找不到我們,自然會回去找他的。她眨眨眼楮,又覺得不對。想到剛才車下,她偷偷地掀起車簾看見的一幕︰小姐背對著她,她看不見小姐的表情,可是,冷酷陰沉得讓人無端害怕的六皇子,能對小姐展露那樣一副深情款款的笑顏,卻是讓她大感意外。小姐顯然對他並不反感,幾句話後,遞了一樣東西過去,六皇子再次望著小姐微笑,那笑容,感覺是那麼,那麼的……
熟識?不完全是;溫柔?不全然是;親昵?佩蘭忽然一下,想到,對,就是親昵!
他快馬追過來,卻不是為了捉她們,車簾後最後一眼,他說「以後不要再獨自出門」,雖然面色索然,言語之中的關切卻洋溢出來。
莫非,是他?!
佩蘭的直覺,就是他!一定就是六皇子!
可是,小姐跟他,怎麼會熟識?怎麼會親昵呢?佩蘭大傷腦筋,我到底,要不要如實稟告夫人呢?
「佩蘭?」梨容輕輕踫了踫她的胳膊,用眼光問道,你在想什麼?
佩蘭支吾道︰「我,我在想,白顏。」
哦,梨容低聲道︰「你都看見了?」
佩蘭一愣,知道小姐的所指,低頭小聲回答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告訴我娘,好嗎?」梨容低低的聲音,澀澀的。
佩蘭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小姐的要求,實在不高,也實在不多,縱使她要對夫人負責,可是,她也不忍心拒絕小姐。更何況,夫人擔心的,只是小姐不要愛上若遇少爺,至于六皇子,就讓她為小姐保守這個秘密吧。她隱隱地有些高興起來,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個皇子,比起若愚少爺來,好到哪里去了。或許將來有一天,我們家小姐,可以做王妃呢,佩蘭美滋滋地想著,全然沒有發現梨容臉上沉郁的憂戚。
「沒有經過我的允許,誰讓你出宮的?!」皇後在座上,措辭嚴厲地責問朗澤︰「跪下!」
「母後,我不過是在宮里憋屈得慌,听說交莊的梨花好看,才叫了六弟去看。」朗澤跪下,對母親的責問有些不以為然。
「說得輕巧,那怎麼會摔了他?!」他的態度顯然更讓皇後生氣。
「不是沒事麼?太醫都說了,不過是跌暈了,連皮外傷都沒有。」朗澤癟癟嘴。
「放肆!」皇後猛一拍茶幾︰「沒受傷是萬幸,這件事情你父皇必然會知道,你自己掂量掂量!」
朗澤沒有再作聲了。
皇後頗為惱火地望了他一眼,低聲說︰「就算沒有今天這件事,我也還是要管教你的,你成日里,不好好研習如何為君從政,一個勁就知道往外跑,你當我不知道,你都去了什麼些地方?!」皇後冷冷地哼一聲,說︰「這百洲城里有名的煙花酒肆,你都去過了吧?!」
「母後您誤會了,我不過是隨便逛逛而已,」朗澤說︰「研習為君從政,那也不是我的本份,我又不是太子。」
「那四大名妓,你也去招惹,不怕掉了身價?!」皇後冷冷地哼了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謊言。
朗澤的臉微微有些變色,心里暗暗嘀咕,我行事這麼隱秘,怎麼還被母後知道了?這是哪個該死的把消息走漏了出來,我不會輕饒了他!
「你現在就想把告密的人揪出來砍頭吧?!恩——」皇後威嚴的聲音在他頭上炸響。
朗澤已無可狡辯,干脆不說話了,任母親一個人大發脾氣。
皇後卻沒有再斥責他,反而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你現在雖然不是太子,但你是嫡子,皇上唯一的嫡子,等到大婚之後,就該有定論了。娘也是為你好,行事為人,一定要謹慎,有多少雙眼楮看著你啊,如果一不小心讓人家抓住了小辮子,做起文章來,那可就真是難說了。流連煙花,還可以說是小節問題,但要攤上個弒殺兄弟的罪名,可不是小事,完全可以毀了娘為你精心打點的一切。你,知道麼?」
朗澤點點頭,在心里深深地嘆了口氣。
皇後見他沮喪的樣子,又說︰「我知道你嫌政事枯燥,可是,你總也不能一輩子風花雪月到老啊!琴棋書畫,娘都沒有攔過你,美貌佳娘,你宮里還少麼?等你將來做了太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听娘的話,大婚之前這段時間,就不要再出宮去玩了。」
朗澤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這次朗昆跌下馬,幸虧沒事,不然……」皇後長嘆一聲,憂心忡忡地說︰「為什麼偏偏要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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