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瞳大吵大鬧的時候,暗雲只听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暗雲。」
暗雲感到全身的血液驟然一冷,心跳也開始狂亂起來。
「要來的終歸逃不掉……」
暗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緒盡量平伏下來。這個時候魔瞳將他的輪椅轉動了一下,讓他看清身後的女子。
穿著一身素白長裙的長發女子站在他面前,柔軟而烏黑的秀發在涼風中輕飛飄揚,像是黑色的瀑布被狂風吹動著。靈動的眼楮帶著兩分狡黠的邪氣,直挺的鼻子,白皙而恬美的瓜子臉,還有那微笑著的神態,眼前的這一切都透出一種懾人心魂的美感。
光是從五官的精美程度來看,眼前的人縱然達不到傾國傾城的程度,也毫無疑問是一個標致的美人了。而在她身上流露的氣質更是令人著迷,有一股冷澈的距離感,又不至于是拒人千里的冷漠;仿佛高高在上,卻並非漠視蒼生。這樣的一個人,仿佛是一個站立于明亮聖光中的女神,令人自慚形穢,在感嘆于她美麗的同時,卻不敢萌發任何褻瀆的念頭。
暗雲和魔瞳都看呆了。過了一會魔瞳才反應過來,在暗雲耳邊低喃道︰「暗雲你小子艷福不淺啊,你在哪里認識了這麼一個美麗的姑娘,而且,這美女看起來好像還有點臉熟,莫非在某個美麗的夜晚曾出現在我的夢中?」
女子听見了魔瞳的話,忽地瞪向魔瞳,一道帶著鄙視的冰冷目光毫不留情地向他射去。
魔瞳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竟是噗一聲跌坐在地,他雙目圓睜,右手微微顫抖著舉起,指著清麗的女子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幻月前輩?!」
幻月又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的戰甲在戰斗中弄壞了,在這船上只找到這麼一件適合我穿的衣服。」說罷他不再理會魔瞳,她走到暗雲身後,將暗雲的輪椅往一邊推去,「我要和暗雲單獨說幾句。」說著將暗雲推到甲板中一處沒人的地方。
「你的傷怎樣了?」幻月問道。
「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會好的了。」暗雲小聲地回答。
「那就好。」幻月沉默了一會小聲地說,「你還記得在千殺團的石室中,你使出了紫色靈氣的力量嗎?」
暗雲心中一沉,點了點頭。
「你使出這股力量的時候螢火有沒有看見?」幻月又是小聲地問。
「沒有,在那之前她暈過去了。」暗雲如實相告。
「那就好。暗雲,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連七荊和魔瞳都不能說,你明白嗎?」
「我知道了……」暗雲小聲地應答到。
「好了,那接下來幾天你專心養傷吧。其他的事情回到青冥再說。」幻月說完後便在一旁走開了。
「幻月……」暗雲忽然對幻月的背影喊道。
幻月停了下來,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站著,江風將她的素衣長裙輕輕揚動。
「謝謝你……」
這三個字從暗雲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口,帶著一絲嘶啞,帶著一絲哽咽,帶著一絲連他都無法明白的復雜情感,似有感激,似有困惑,似有彷徨,還有一絲恐懼和愧疚……
幻月一言不發,輕輕地向前走去,白色衣裙隨風飄揚,在暗雲漸漸濕潤朦朧的視線中化作一只輕靈的白蝶。
「暗雲……」一只手輕輕地搭在暗雲的肩膀上,暗雲連忙擦了擦眼楮。「你說,我是不是眼花了?」魔瞳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暗雲身後,他俯子,順著暗雲的視線向前望去。
「怎麼了?什麼眼花?」暗雲奇怪地問。
「那個美麗的姑娘,真的是幻月前輩?」魔瞳似乎還是無法接受事實,心中還存在一絲僥幸的幻想。
「對!她就是幻月!」暗雲毫不留情地說道。
嘩啦一聲,魔瞳僅存的一絲希望完全破碎掉,那些虛幻中的美麗畫面化成無數鋒利的碎片。
「唉……」魔瞳抱著頭沉痛地嘆息了一聲,過了好一會才終于接受這殘酷的事實。「你說這幻月前輩,她沒事裝什麼美女啊?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裝……她好像沒怎麼裝吧,就是換了一件衣服而已。」暗雲喃喃地說道。
對的,幻月本來就是一個姿色美艷的女子,只是一直以來她都用冰冷的面具禁錮著自身的美麗︰長長的秀發要麼綁著,要麼更直接地盤起;她的身體總是被帶著武者強硬氣息的戰甲包裹起來,那柔美的女性體態也掩藏其中;美麗的臉龐常常是一副漠然之態,要麼如雪冰冷。
暗雲望著幻月遠去的方向呆呆地想到,也許那就是從前的幻月吧,那就是阿武心中一直愛慕著的幻月,那個如同陽光般溫暖的女子……
魔瞳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但願我不會做噩夢吧。」
「有那麼夸張麼?」暗雲苦笑了一下說。
「你想啊……」魔瞳閉起了眼楮以一種朗誦詩歌式的抒情語調說道︰「溫柔的月色下,身穿白衣的女子在前方等候,她的身影如此明亮,像是夜色中美麗的仙靈。我心中蕩漾著幸福和甜蜜,輕輕地向她走去,在她縴柔的肩膀上輕輕一拍。她猛然回頭,一雙冰冷的眼楮帶著怒火瞪著我,狠狠地罵出一句‘臭小子,信不信我殺了你!’」
魔瞳猛地睜開眼楮瞪著暗雲看,兩個少年沉默了一下,接著同時打了一個激靈。
兩人默契地苦笑起來。
「魔瞳,回去青冥之後你有什麼打算?真的像之前說的那樣,退出青冥的戰團,當勞工?」暗雲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問道。
魔瞳沉默了一會,待暗雲望向他的時候,他才緩緩地搖搖頭,視線落在遙遠的江水中,出神地低喃道︰「或許,留在青冥的戰團中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暗雲有點驚奇地問︰「你改變主意了?」
魔瞳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他望了一下暗雲,又望向甲板上那些帶著一身傷疤歡笑著的孩子,「不知怎的,看到這些孩子的表情從絕望變成歡笑,我突然覺得,似乎這一身傷痛還有那十幾天行走在地獄般的趕路也是值得的。」
陽光照亮了魔瞳快樂的臉容,這張干淨的臉上帶著幾分欣慰的笑容。
「也許這就是盈雪所說的白色心吧。」暗雲笑著想到。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要去喂野獸了。」魔瞳眯著眼楮抬頭望了一下頭頂的太陽說道。
「喂野獸?!」暗雲奇怪地問。
「是啊,七荊師兄他們在我們暈倒的石室中發現了一只傷得很重的魅火妖狼,竟然將它帶到船上救治,還讓我每天去喂它。我說這玩意兒很危險,我們得趕緊將它殺死,他竟然大罵了我一頓,說難得遇到這麼珍貴的高級妖狼,還說要是星主老頭子在場的話一定會堅持帶它回青冥,不惜任何代價。唉,要是他跟這些妖狼打上一場,他肯定會改變主意的。」魔瞳撇著嘴巴說。
「那只妖狼現在怎樣了?」暗雲忙問道。
「估計也活不了幾天了,它本來就傷得很重,而且它根本就不吃東西,過不了幾天它應該就會餓死了。」魔瞳略微慶幸地說道,「不過盡管如此七荊師兄還是叫我堅持喂它。算了,喂就喂吧,反正就是做一些無用功而已。」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暗雲沉思了一下對魔瞳說道。
魔瞳小心地將暗雲背到一個下層的船艙中,這里原本是這艘船的小倉庫,在船艙中的一角鋪著一些干草,一只渾身雪白的魅火妖狼躺在干草上,它的前胸有一道明顯的傷口。
暗雲認得這劍傷,這頭狼王正是被玄風古劍刺穿了身體而失去了戰斗的能力。此時只見它閉著眼楮,似乎睡了過去,若不是它的胸口還在微微起伏著,暗雲還以為它已經死去了。在它面前放著一些生肉,這些肉一點被踫過的跡象也沒有。
「看吧,還是跟之前一樣,它根本就不吃東西,看那樣子它根本就想餓死自己。」魔瞳搖了搖頭說。
暗雲感到喉嚨微微發緊,他沙啞地叫了一聲︰「逐影。」
忽然間那奄奄一息的妖狼竟是猛地睜開眼楮,整個彈了起來,它神情焦急地不斷張望,那清澈的眼楮中迸發出生命的光彩,帶著濃烈的興奮和期待。
妖狼突然而來的舉動把魔瞳嚇得渾身一抖,他全身的肌肉驟然繃緊,眼瞳中綠光大盛緊緊地盯著妖狼。
暗雲輕輕地拍了拍魔瞳的肩膀,「沒事的魔瞳,放松。」接著暗雲又向妖狼喊了一聲「逐影」。
妖狼听聞連忙轉過頭來,在目光觸及暗雲之際,妖狼渾身一顫,整個突然定住了,眼楮中的光彩慢慢黯淡下來,生命之力悄然流失。它軟軟地倒在地上,再次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它是怎麼了?」魔瞳感到莫名其妙,他疑惑地回過頭對暗雲問道。
暗雲嘆了一口氣,「魔瞳你帶我過去吧。」
魔瞳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將暗雲背到妖狼跟前,在暗雲的示意下將他慢慢地放在地上。
「逐影。」暗雲又是叫了一聲,而這一次妖狼已經絲毫不理會。
「你的主人刺紅,已經死了。」暗雲平靜地說。
妖狼緩緩地抬起頭,睜開了眼楮,眼楮中慢慢地騰起火焰,它咧開嘴巴,發出了低沉的吼聲,像是嚴厲的警告。
「刺紅已經死了。」暗雲又是平靜地說道。
妖狼眼中的火焰突然飆升,凌冽的殺意瞬間充斥整個船艙,灼熱的氣流割面而來。它緩緩地站了起來,足足有一個人高,它居高臨下緊盯著暗雲,雪白的獠牙泛出深寒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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