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伯父那句「恆王府那麼好混的」杜文玉有些好笑,伯父不說王妃是這麼好當的?也不說王府是這麼好待的,而說了個混字,可見是從心底極不待見王府的,是非之地多是非,即使她自己也不認為那是個好地方。////
阮夫人听後更焦急起來,「那怎麼辦?恆王不會真有意讓阿玉入府為側妃吧。」所謂關心則亂,此刻阮夫人只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自己的寶貝女兒怎麼會跟王府牽扯上呢。
「弟妹不用著急,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還沒影的事呢。」杜長信見阮夫人著急,忙安慰道,只是這話又有幾分作用。
「這恆王選妃之事從年前就鬧騰,怎麼到如今還沒個結果,要是早日定下來,我們此刻也不用如此焦急了。」範夫人沒好氣地抱怨道,皇家的事就是難辦,不就是娶個媳婦嗎,那麼多人家供挑選,什麼樣的沒有,偏偏這麼長時間沒音訊,如今好好地把自家扯了進去,怎不令人憂心。
杜長信長長的嘆了口氣︰「這是幾方角力的結果,幾位王爺背後的勢力,既不想為恆王找個勢力雄厚的岳家,又要各方面不能太差,否則不好交差,難呀!這就是一灘混水,真不知道怎麼那麼多人家要把女兒送進去。」
听到此,杜文玉心中一動,年前就傳出這個消息了,那如嫣的親事,會不會就是因此擱置了,難道她們家長輩也抱著這個心思——要將如嫣送入恆王府。光想陸如嫣的事了,卻沒想過自己現在也面臨著這種境況。
幾人此刻一愁莫展,也沒什麼好辦法,勢力懸殊在那里的,恆王要真有此意,杜府這根小指頭,還能擰過恆王或皇上的大腿嗎?
「多說無意,阿玉先養好傷要緊。至于其它的靜觀其變吧。都多留意一下恆王府的動向,要真有什麼,我們也好早做打算。」最後還是杜長信一錘定音。
也只得如此了,幾人退了出去,留杜文玉在那靜養。
杜文玉心里也在那琢磨著,難道恆王真對自己一見鐘情,想到此,她忙讓依蘭將梳妝鏡拿給自己,銅鏡里只映出個模糊的人影,瞧不很清楚,但也大概能看出那是一張碧月羞花的臉,有讓男人心動的本錢,可那是恆王呀,听哥哥說,恆王在戰場上很厲害的,運籌為握,用兵如神,又狠厲異常,如今更是令那些藩幫小國聞風喪膽,算得上個真英雄,總不至于被這點美色所迷才對,再說京都里比自己漂亮的世家小姐多的是,他肯定也見過不少。難道亂花漸欲迷人眼,大魚大肉吃多了,惦記上自己這道清淡小菜。拿著鏡子,杜文玉在那胡思亂想。
依蘭看著自家小姐拿著鏡子卻不照,卻滿臉奇怪的表情,不知在沉思些什麼,忙提醒道︰「小姐,這鏡子您要是不用了,奴婢給放桌子上吧。」
「噢!」杜文玉無意識地點點頭,整個思維還處在雲游狀態,由著依蘭取走手中的鏡子,
依蘭對一旁的紫滕努努嘴,以口形對她道︰「小姐又神游了」,紫滕捂嘴偷笑。以前杜文玉也有這樣好似神志不屬的樣子,丫鬟們忙把她叫醒,她卻說她這是在神游,不讓她們打擾。所以幾個丫鬟一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神游去了,安靜地待在一旁,不去打撓她。
恆王李辰景下朝回到王府,月兌下朝服,換上便裝,即去了書房。不一會兒姜奉儀進來,笑看著問他道︰「王爺的藥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李辰景不以為意道。
「那杜御使肯定嚇了一跳吧。」姜奉儀想著杜長信的樣子猜到。
李辰景點點頭︰「吃了一驚,嘴巴張的可以放下一個雞蛋了。」想到杜長信當時那滿臉驚訝愣怔的表情,他也覺得有些好笑。
「王爺當真要納那杜家姑娘入府?」
「有何不可?」李辰景笑著反問道。
「只怕杜長信那關不好過。」姜奉儀道。
「本王一表人才,又是皇親貴冑,難道配不上他家佷女,還委屈了她不成。」李辰景有些不以為然。
「王爺不知那杜家有條家規,男子不得納妾,女子不得為妾,違者逐出家門。」姜奉儀慢條斯理道。
「噢,我還是頭一次听說有這樣的家規呢。」李辰景奇道。
「這沒什麼,好多人家都有這樣的規矩,像我家祖上就有這規矩。只是京都有這樣規矩的人家少。」姜奉儀接著道。
「為什麼要訂這樣的規矩?」李辰景很是奇怪,京里那些勛貴世家,哪家不是妻妾成群。
「那是因為那些人家的祖上出過寵妾滅妻或小妾謀害嫡子從而導致家族蒙難的事情,那些幸存的後代為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才定下了這麼個規定。」姜奉儀語氣沉重道。
李辰景听後點點頭,不光那些人家,就是歷代皇宮,這種事也常見,歷朝歷代嫡子繼承大統的就不多。妃子爭寵,暗害皇子更是家常便飯,只是歷朝從未有過不許納妃的規矩傳下,畢竟那是身為皇帝的福祉,沒人會為了那些個冤死的女人或孩童而毀了自己的福祉,反正女人還會再有,孩子還可以再生。
李辰景想起杜文玉明哞顧盼的樣子,還有那句「淋雨很舒服嗎?你不去避雨,愣在那里干什麼?」二十三年平靜無波的心中如暖風吹過般蕩起一絲絲的波瀾,如此明媚的女子若是落得那樣的下場確實可惜。難道就這樣算了,心里卻又有那麼一絲不舍。若是她從來沒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有多好!
姜奉儀看著發愣的李辰景,心中輕輕嘆息了一聲,即使經過了戰場的洗禮,他的心還是不夠硬,不夠狠唳,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若是他沒有那念想,娶了那姑娘又如何,可現在與四年前畢竟不同了。
姜奉儀沒再言語,悄聲退了下去。
如此又過了十幾天。
杜文玉在床上躺了幾天,就能下床走動了,到了三月十六,已能行動自如了,這期間恆王府再未送過東西來,也沒有派人過來,一家人的心放回了原處,看來恆王應是一時熱心。杜長信暫是放下心來,不過仍對範夫人和阮夫人道︰「阿遠的親事要抓緊,阿玉的親事也得上心,他們都訂下來我才能安心。」妯娌二人應聲稱是。
杜文玉、杜文梅每人做了新衣裙,可翻遍了首飾盒子,杜文梅也沒找到相配的首飾,就準備去寶慶樓看看,範夫人準了,杜文梅叫上杜文玉,兩姐妹一起出了門。
寶慶樓開張時間並不長,也就十余年的光景,因其出品的首飾款式新穎、別致,很受京都貴族夫人和小姐的喜歡,是京都數一數二的珠寶首飾鋪子。
進了寶慶樓,伙計很熱情地迎了上來,介紹著店里的首飾,杜文梅轉了一圈,沒有中意的,伙計很有眼色,忙道︰「若是這里沒有二位姑娘相中的,可以到二樓看看,那里也有不少首飾,只不過價錢比一樓要高些。」既來了,自是要選個可心意的,即使貴上一些,也不是負擔不起。
姐妹倆相攜上了二樓,二樓確如伙計所說,首飾不少,且做工更精細、造型更美觀,款式也更新穎,連杜文玉這麼個不是很看重這些的都看得愛不釋手。
「兩位姑娘可以坐在這里細細挑選」伙計指著旁邊一張桌子,桌子很大,上面已經擺放了好幾個首飾盒,有手鐲、項鏈、簪子、耳環、步搖等等,杜文玉和杜文梅坐到桌旁細細挑選起來。杜文玉很快選好了一對玉石耳環、一串瓖瑪瑙的珍珠項鏈和一支白玉梅花簪,杜文梅則要挑的慢些。
杜文玉挑好了讓伙計包起來,自己則環視著四周的擺設。這時伙計過來,對杜文玉道︰「三樓還有一些珍品,是非賣品,姑娘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看到杜文玉點了點頭,伙計將她引至三樓入品處,將三樓的門打開,示意杜文玉進去,而自己卻從外面將門關上,杜文玉吃了一驚,轉身剛要呼叫,又被一個聲音叫住︰「三小姐近來可好。」
杜文玉猛一轉身,恍了一下神,這不是那天送自己回府的男子嗎?那個恆王!想到此,杜文玉立馬躬身施禮道︰「臣女見過王爺。」
李辰景看著對自己施禮的文玉,笑了一下,並未叫她起身。杜文玉低著頭一直保持著剛才施禮的姿勢,如此又過了大約一刻鐘,杜文玉覺得自己的雙膝有點顫抖,有點支持不住的樣子,方抬起頭來,就看到李辰景嘴角含笑地看著自己,一股無名怒火沖了上來,不等他說話,即挺直了身子,「臣女不知王爺在此,多有打擾,臣女告退。」
李辰景听後笑意不減,叫住她︰「且慢,你並沒有打擾到我,我是專門在此等你的。」
「等我,我與王爺素昧平生,不知王爺專門等在此處,所謂何事?」杜文玉沒好氣道。
「我們見過不止一面,還同乘過一輛馬車,上次還是本王救下三小姐,並將三小姐送回府的,怎麼也算是三小姐的恩人吧,怎麼是素昧平生?三小姐這可不像對恩人的態度。」李辰景依舊笑意盈盈道。
聞言,杜文玉不禁氣結,這人還真會來事,上次?他幫了自己是事實,可自己又沒求著他,竟還挾恩求報?這位恆王的臉皮也太厚了點吧。自己越不想跟他扯上什麼關系,他還越套近乎,看來伯父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只不知這位王爺看上自己哪一點兒呢。還是純粹逗自己玩。
「前次,臣女不識王爺,失禮之處,還請王爺見諒。」氣歸氣,該有的禮數,杜文玉是絲毫不敢馬虎的,誰知道這恆王是什麼脾氣,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可不是爭一時長短的時候。
「若是三小姐能做下來陪本王喝喝茶、說說話,本王倒可以恕了前次的不敬之罪。」李辰景依舊笑著道。
杜文玉卻覺得那笑容發邪,本小姐又不是三陪,還陪你喝茶、說話?即使心中惱怒,但形勢比人強杜文玉不得不道︰「臣女與姐姐一道來的,想來此時姐姐已挑好首飾了,若久等臣女不至,怕她會著急,說不定一會還會找上來,臣女這次怕是不能陪王爺喝茶聊天了。」
杜文玉的推辭,在李辰景意料之中,不以為意道︰「找來就找來好了,不就多添一副茶具的事。」
她自己已對他避如蛇蠍了,再把二姐牽扯進來,自己又沒毛病,「家姐不喜與陌生人相處,還請王爺見諒。」這都什麼跟什麼,招惹一個還不夠,竟還要再拉一個,這個王爺不會是個色中惡鬼吧,那自己豈不危險了,此地不宜久留,杜文玉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想著月兌身之法。
李辰景瞥不杜文玉一眼,輕笑道︰「放心好了,你姐姐一時半會不會顧不上找你。」
「你對她怎麼了?」听李辰景這樣說,杜文玉吃了一驚,以為他耍了什麼手段。
「沒怎麼,只是讓伙計多拿了幾套精美的首飾供她挑選,估計怕是要挑花眼了。」
「沒想到王爺這樣神通廣大。」杜文玉譏諷道。
李辰景只暗笑,並不辯駁。
「王爺等在此處,到底有何用意?可否如實告知?」杜文玉實在沒多大耐性,那此首飾不知能絆住二姐多久,二姐要是買好東西仍不見自己下去,該著急了,萬一找上來怎麼辦?要是看到這一幕,回去能不告訴伯父、伯母?到時家里還不得翻了天了。在沒弄清恆王的真實目的之前,還是不要宣揚的好。
「我沒有惡意,你不用害怕,我看你也不像害怕的樣子,怕是生氣多于害怕吧。」不知不覺中,李辰景看出了杜文玉的焦躁,仍不緊不慢道。
說這些時,李辰景一直瞅著杜文玉,見她眼中已然露出不奈,不由苦笑,「其實我在此等你,並無什麼特別的目的,就是想見見你。最近宮里在為我選妃的事想必你也听說了吧。」說到此,李辰景停了下來。
見我,我有什麼好見的,咱們又不熟,這樣想著,杜文玉仍點點頭,表示自己听到這些消息了。
「父皇有言在先,道王妃隨我自己挑,于是皇後娘娘整了個待選名冊給我,幾十個人,清一色大家閨秀、世家嫡女,讓我自己選。我是戰場上打出來的,從不把無把握之仗。挑肯定要挑的,在此之前總要將她們的性格凜性、人品私德什麼的,打听清楚吧,不然千挑萬選的再娶個有毛病的,豈不怡笑大方。」
恆王說的這些有一定道理,可這跟自己有什麼關系,杜文玉只一臉事不關己地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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