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八月時,慶仁帝親自去離京都不遠的行宮將太後接回來一起過中秋,太後初時不肯回來,道自己在行宮冷住慣了,就喜歡清清靜靜的。////慶仁帝勸道︰「過了中秋和老六的大婚,就是母後的千秋華誕,不光宮里就是朝中好多重臣的家眷都準備著進宮向太後獻壽禮呢,您要不回去,豈不冷了臣子們的心。再說您多少錢沒在宮里過過節了,兒孫們都掂記著,特別是今年老六大婚,以前,你在宮里時最是掂念老六,如今他要娶媳婦了,您不回去看看孫媳婦。」太後被慶仁帝說得心動,才跟著回了宮。
其實,太後除了一個早夭的女兒,滿朝的皇子、皇孫就沒一個親生的,哪還會有人掂記她呀!只是慶仁帝還算仁孝,太後也不想皇帝為難,再說,即使都不是親生的,但太後對恆王李辰景卻是自小就喜歡,恆王小時候也不常入宮,但每次去,當時的皇後,如今的太後都喜歡得不得了,後來恆王生母死後,太後更是將他接近宮里住了好長一段時間。自恆王十歲去了軍營,祖孫倆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恆王得勝回來後到去行宮看望過太後幾回,大婚的事倒也提過,只說尋了一戶家勢不顯的姑娘,聘為了正妻。太後如今已這年紀,再活又能活幾年,對于這個素為蒙面的孫媳婦還真想見一見。
而準嫁娘杜文玉對于此卻是一無所知,她正忙著趕嫁妝呢。幾天前,阮夫人將給文玉的陪嫁定好了,除了銀子之外,一些必要的人手更是不可惑缺,紫滕和依蘭跟文玉一起長大,是紫淑和華蘭出嫁後,文玉不可惑缺的左膀右臂,自是要跟著,可嫁王府,兩個丫鬟哪夠,又添了姜婉和黃蓁,兩個丫頭如今都十一二歲的年紀,又被紫淑帶在身邊教了近半年,此時正好派上用場,將來紫滕和依蘭出嫁後,正好能頂大丫鬟的缺。紫淑做為已成了親的婦人,只好以管事媳婦的身份陪嫁過去,杜謹自是要跟著,華蘭和盧大江被調至京都幫著管理文玉在京都的陪嫁鋪子,李媽媽和杜方自動請纓,要跟了文玉,阮夫人也準了。梳理了幾遍,阮夫人覺得沒問題,又讓杜文遠夫婦幫著過了眼,三人都一致認為沒問題了,才將名冊拿給文玉看,文玉仔細斟酌一翻,覺得這樣的人手搭配正好,也無疑議,陪嫁的人選就這麼定了下來。
出嫁的一應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件,按宣州府的規矩,其他東西可由別人代勞,但夫婿婚後換穿的第一件貼身衣物必須要新娘子親手縫制,這卻難壞了文玉,她平素最討厭女紅,一個袖子她都能縫制半個月,更何況一件衣服,時間又那麼緊,她本想打個商量,請了繡娘來做,可奈何阮夫人死活不同意,同時還下了死命令,不許丫鬟們代勞,違令者重罰。看著文玉為了這麼一件衣服弄得愁眉苦臉,文玉的大嫂陳氏心有戚戚焉,她女紅也不好,那時她的時間比文玉如今還要緊,也是出嫁前熬了幾宿應趕至出來的,為此手上沒少戳洞。當陳氏將自己手上為杜文遠趕至衣服戳出來的傷痕指一一指給文玉看時,杜文玉心里平衡了。
正當文玉為了那件衣服苦戰時,衣服的主人卻私下約了她見面。當然,這個見面是要背著人的。
事到如今,文玉也不能不見,出嫁從夫,那就是自己將來的頂頭上司,自己還是小心應對著好。再說除了寶哥兒滿月宴隨了禮過來,自己府上跟恆王府就沒什麼走動了,怎麼看也不像要結親的樣子,他此時來找自己能有什麼事,難不成是讓次自己去送信的事,可那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再說又隔了那麼長時間,怎麼這麼長時間才有反應?不管文玉心里怎麼猜疑,還是如約而至。
他們這次見面的地方,不再是寶慶樓,而是一處偏僻幽雅的酒樓,剛到酒樓下了馬車,文玉一行就被七拐八拐地帶至一間位置絕佳的包廂,李辰景早已坐在里面候著了。
丫鬟和隨從留在了門外,文玉只身一人進去。
「見過王爺。」文玉向李辰景躬身施禮道,禮不可廢,即使他們即將成為夫妻,也不得不如此,雖說,未婚男女在婚前見面不合禮數,但文玉覺得自己還是禮貌周全些好。
「不必行禮了,坐吧!」李辰景很是隨意,好像約文玉來並沒有什麼要事,隨手指著自己的下首道。
文玉瞥了一眼那位座位,離主位很近,離這麼近估計自己會不自在,于是自作主張地,選了隔了一個位子的椅子坐下。
李辰景眼角掃了一下自己剛指的位子,又瞅了瞅文玉,沒說什麼,只是自己身邊坐到了自己剛指的椅子上,「不是是夫為天嗎?你好像對我的話並不怎麼放心上。每次都坐的離我那麼遠,我有那麼可怕嗎?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膽子大的很呢!」雖是怪罪的話語,語氣中卻全無怪罪之意。
「常言道不知者不罪,這麼久的事了,王爺竟還耿耿于懷!」要說怕,文玉倒也不是真怕他,只是處在她的角度,總怕因自己的言行給家人帶來禍事,那就得不嘗失了,是以每次見李辰景之前,她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自己要謹言慎行,要謙卑有禮,不要爭口舌之長短,只是心理建設做得再好,現在李辰景一主動挑明話題,文玉不由自主地就隨棍而上,那點擔憂不知不覺間就跑得沒了影,轉而像口中含了石子,說起話來崩的人渾身生疼。
「我什麼時候耿耿于懷了?我是想說你態度前後不一,怎麼就成了耿耿于懷了,我要耿耿于懷,上次就不會幫你了。」李辰景不知不覺間被帶偏了話題,又說到了別處「上次那個‘將計就計’還不錯吧,要不是本王出馬,只怕你都要被吐沫星子給埋了。」
「上次的事,多虧了王爺,可事情卻也因王爺而起,如此一來,功過相抵,也不用謝了。」杜文玉沒好氣道。
「怎麼又是因我而起,明明是我幫了你,怎麼反而成了我的罪過。」李辰景顯然理解不了杜文玉的思維。
「要不是因為謝小姐喜歡王爺,怎麼會隨便讓下人說那些抵毀我明譽的話,難道不是因王爺而起。」文玉據理力爭道。
「話不是那麼說,你要是跟那個吳鳳起毫無瓜葛,又怎會無風起浪。」李辰景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跟吳先生君子之交,亦師亦友,本來就是清清白白的,有什麼怕人說的,就算之前有婚約,你也是清清楚楚的,我們的解除婚約的內情,別人惑許不清楚,你卻是心知肚明的。」文玉立場鮮明地定義了自己跟吳鳳起的關系,有些事,還要是早些解釋清楚的好。
「我知道,並不代表別人知道,謝璃從小跟在我和謝止身後,小丫頭有些什麼心思也很正常,她有沒什麼心機,被有心人一挑撥,難免做出些糊涂事,況且如今我也幫你澄清了事實,謝璃也得到了懲罰,這也算兩清了吧!」李辰景跟謝止關系好,自然不想文玉因此與謝家有了嫌隙。
「哼!」文玉不滿地哼了一聲,「你幫我澄清了什麼?只不過借皇上的威儀將這事壓了下去,別人嘴上不說,心里指不定怎麼想我呢。」說到這一句,文玉話里難免帶了幾分委屈,這是她在自己家人面前從來沒有表露過的,她實際上也沒有人前表現的那麼堅強和無所謂,本來掩飾的挺好的,此時卻不由地流露了出來。
「這種事,時間一久誰還會記得,再說,只要我不計較,跟別人有什麼關系。」李辰景放低了聲音道。
「你真的不放在心上。」文玉望著他問道。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所說的話。再說,那個吳鳳起我見過,相貌沒我英俊,身材沒我高大,智能謀略比我也略有不及,家勢地位就更不用說了,既如此,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李辰景自信滿滿地道,就算她目前不見對自己有什麼深情,但跟那個吳鳳起定也沒什麼私情,若是這點都看不出來,若是連自己將要娶的女人的心意都不能確定,自己還怎麼率領千軍萬馬,還怎麼帶兵打仗,早不知被埋在哪個山頭了。
雖然他說得也不是什麼甜言蜜語,甚至帶了那麼一些自傲,但文玉听後心里涌出那麼一絲絲喜悅。
「你約我來究竟有什麼事?」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忍不住房上揚的嘴角,文玉問道。
「太後回宮了,這兩天可能會宣旨見你,先告訴你一聲,讓你有個準備。」
「又要進宮?」一听說要進宮,文玉打心底里排斥,上次進宮給她的印象真心不好。
「太後一直對我很好的,這幾年我在外打仗,讓她老人家很是掛念,如今你將要嫁給我了,她自然要看看,你放心,太後很和藹的,問你什麼,你只要老老實實回答就行,看在我的面子上,她總不會為難你的。」以為她是怕見太後,李辰景趕忙解釋道。
「一到宮里,就跪來跪去的,把膝蓋都跪腫了。」文玉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讓李辰景半響無語,感情這位估姑娘不是怕見太後,是怕下跪呀!這他也沒辦法,規矩如此,就是他貴為親王,皇帝是他親生父親,進了宮還要跪呢,更何況一般人。
「先忍一忍吧,等成了親,除了聖上、太後、皇後外,其余人都不用跪了。」李辰景如此安慰道。
「真的!」文玉不可置信地看向李辰景,眼楮閃閃發亮,沒想到嫁給親王竟還有這福利。
見到她因自己說的話,眼楮發亮的樣子,李辰景不覺莞爾,倒是個容易滿足的。
「是真的,只是不用行跪禮,但一般的禮儀還是不可避免的。」除了皇後之外,其他妃子也都是皇帝的妾,哪有正經的兒媳婦跪父親的小妾的道理。
「總算還有一項好處!」文玉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說話說的有些口渴,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放下茶杯,不等文玉將手拿開,李辰景的手突然伸了過來,嚇了文玉一跳,「你干什麼?」
想將手從李辰景手掌中掙月兌出來,奈何力氣不如人,掙了兩下沒掙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李辰景眯著眼楮,盯著文玉左手食上那一片細小的針眼。
知道他沒有別心思,文玉放下心來.
只是離的那麼近,都能感覺到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了,手又被他緊緊攥著,文玉又有些赧然,「沒什麼,只是被針扎了幾下而已。」
估計至少得有十幾個洞呢,這叫而已!
「你做針線了?怎麼能扎這麼歷害?要是不善長就不要做了,何必免強自己。」李辰景也不知道為什麼,見到文玉的手被扎傷,心里著實不舒服,還有那麼一絲絲心疼,真是越看那幾個針眼,越礙眼,「這種事讓丫鬟們做就是了,何必自己動手。」
「就幾件衣服,馬上就做好了。」文玉趁李辰景分神,用力將手抽了出來,將臉轉向一旁道,白淨的臉上布暈,心道,還不是為了給你做衣裳,要不然自己何必這麼糟踐自己的手,十指連心呢!又想到恆王剛才憐惜的樣子,心里還是很受用的,卻又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要讓自己陷下去,渴望從一個天之驕子的王爺那里得到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多不明智,還是不要心存妄念的好。
看到杜文玉臉紅的樣子,李辰景更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臉怎麼紅了,很熱嗎?」
杜文玉有些無措,自己這算是被輕薄了嗎?她還真沒有應付這種事的經驗,這人怎麼說也是自己的未婚夫,自己要不要躲開呢?這樣想著,身體卻早一步做出了反應,**又挪到了另一把椅子上,並順勢拍掉了輕撫自己面頰的那只手。「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
李辰景瞅了瞅被拍掉的手,也不惱怒,笑道︰「下個月我們就要成親了,你總得習慣。」說著,拿起剛才文玉喝過的杯子,將杯中剩的茶水,一飲而盡。
杜文玉心中暗道︰也不怕得傳染病,臉色愈發紅了。
李辰景頭一次發現逗弄女孩兒居然這麼有意思,越發來了興致,將兩人中間空的那把椅子挪開,將自己坐的椅子挪到文玉身邊緊挨著。
第一次見面,因是在晚上,看得不是很真切,文玉覺得李辰景很是嚴肅;第二次是在車里,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文玉覺得他很是冷漠;前兩次在寶慶樓,則一副高深莫測、令人難以捉磨的樣子,讓她心中很是忐忑,真要算起來,這是第五次見面了,沒想到堂堂一個王爺,征西英雄,居然還有這麼無賴的一面。
于是兩個人,一個避之不及一個緊追不放,整個圍了桌子轉了一圈,最後弄得文玉著實不想動了,才停下了這跑跑追追的游戲。
看文玉撅著一張小嘴,有些羞惱地坐在那里不動了,李辰景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道︰「怎麼不動了!」
「累了,歇一會。」文玉沒好氣道,「你老挨我這麼近干嗎?」
「咱們馬上就要成為夫妻了,當然要挨的近一些。」
「你也說了是馬上,現在還不是,還請王爺規矩些才好。」
「規矩?」听到文玉提到規矩二字,李辰景笑了,道︰「在我的府上,我的話就是規矩。」說著,將面前的杯子往文玉跟前一放,「給我倒杯水,我有些渴了呢。」
「水壺不就在你手邊嗎?」
「我就想讓你給我倒,侍候好夫君不是女人的本分嗎?」
「你現在還不是我夫君。」
「先練習練習,等成親後就會很熟練了。」說著李辰景竟是拿了文玉的手去抓那水壺。
「不用,我聰明得很,不練也能做得很好。」文玉用力抽著自己的手道。
「咚咚咚咚」
就在李辰景和杜文玉在那抬杠,抬的不亦悅乎時,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沒有要緊的事,自己的人不會輕易打撓自己,李辰景松開了文玉的手,開口道︰「進來。」
隨著李辰景話音落下,一個黑衣人一閃進了門,文玉定楮一看,認出那人就是當初隨李辰景去鄭氏別院借住的兩人中的一個,也是當初在上清園救自己的人,貌似叫武明來者,文玉沖那人點頭示意,武明也沖文玉微微點了點頭,方低首對李辰景道︰「王爺,西宋的使團在京外三十里地落腳,明日一早進京。」
李辰景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見武明沒有退下,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又問道︰「還有什麼事?」
武明眼皮往上,瞥了文玉一眼道︰「據探子報,西宋一行人除了帶來了給王爺大婚的賀禮和給太壽的壽禮外,還送來了二十名風采各異的美人。」
李辰景仍是點點頭,除了金銀珠寶,美人也是禮上往來的物件之一,自己府里還有好幾個呢,只要她們安安份份的,自己不介意賞她們一口飯吃,若真是生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也怪不得別人心狠,想到此,李辰景眼底閃過一絲厲色。
「還有什麼,你一口氣把話說完。」李辰景凌厲的眼神往武明身上掃了掃,這家伙今天說個話怎麼吞吞吐吐的。
被李辰景眼風一掃,武明心里打了個寒戰,心道,王爺不是我不想說,而是當著未來王妃的面,有些話實是不好說呀!
「同這些人一同來的,還有西宋的惜月郡主,據探子報,西榮是想通過惜月郡主和我大慶朝和親,至于和親的對象嗎可能就是王爺您!」一口氣說完,武明松了一口氣,用眼角偷偷瞅了一眼文玉,那她面無異色,好似沒听懂自己剛才的話,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李辰景面無表情地道。
「是。」武明應了一聲,退出門外。
「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武明一出去,李辰景就發現文玉望向自己的眼神不對,好像帶著探究和不屑。
「王爺好艷福呀!」文玉收回目光,嘆道。本想端起面前的杯子喝水,忽然想到剛才這杯子李辰景用過了,快送到嘴邊又放了下來,另換了一個杯子。
「怎麼,不高興了?」
「高興呀,有什麼不高興的,有個鄰國的郡主要來跟我分憂,替我照顧王爺,我高興著呢。」杜文玉言不由衷道。
李辰景雖覺得杜文玉這話有些酸酸的,不過,聰明如他自不會點破,「西宋算盤打的是好,但他們不會如意的,我馬上就要大婚,既有了王妃,哪還有功夫應付什麼惜月郡主,再說,聖上也不見得西宋跟我走的進,我朝適齡的青年才俊還有不少,和親也不一定非是皇子不成。」李辰景話時有話,顯然已有了應對之策。
听了這話,要是一點感覺還沒有,杜文玉就真成木頭人了,可也僅止于此,理智始終佔著上風。
「王爺,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杜文玉正色道。
見杜文玉這麼鄭重,李辰景收起玩笑的神色道︰「你說。」
「既嫁給王爺,我自會盡力做一個好王妃,盡到王妃的責任,但若有一天,王爺若另有鐘情之人,王爺可不可以允許我離府別居。」這是文玉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思索的一個問題,像他們這種身份,和離是不可能的,若是自己動了心,但恆王卻又喜歡上了別人,到時自己如何自處,想來想去,也只有離府別居這一個方法了,到時眼不見、心不煩,自沒有什麼能傷到自己,再說自己原本就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時間一長,所有的一切也就雲淡風清了。原本文玉沒想這時提的,想等大婚之後,看兩人相處如何再定,如今話趕話說到了這里,成不成的,總得試試,事先提個醒,總好過事到臨頭,狼狽不堪的好。
「這還沒成親呢,你就先想著離府別居了!」李辰景哼了一聲,語氣不善道。
「這不是以防萬一嗎?到時王爺有了新人,我又不是識趣之人,萬一礙了新人的眼,王爺豈不里外為難。」杜文玉既然敢提,自想好了應對之詞。
「你說的都是以後的事,等以後真到了那時候再說,現在說這麼為時尚早。」李辰景道面色冰冷道,哪還有剛才與文玉**的溫和平易。
見文玉還想開口說什麼,李辰景突然起身道︰「今天出來的時辰不早了,恐怕你家里人也惦記,我讓武明派人送你回去。」
文玉見他突然變得那麼冷淡,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跟著身邊道︰「不用,我身邊帶了護衛。王爺告辭。」躬身施了一禮,竟自推門而去了,門外守著的紫滕和依蘭,見她走了,忙快走幾步跟在後面。
「我還沒生氣呢,她倒還使起了性子。」李辰景見文玉走遠,立在房內站了一會,將桌上的杯子舉起,又重重放下,終究不放心,讓武明悄悄在後面跟著,直至杜文玉安全回到杜家再回來。衛凡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眼波卻轉了幾轉,跟了王爺多少年了,何曾見王爺被誰氣得這麼狠還無從發作的,按王爺往常的作法,那杯子應是直接蓋那人的頭上了,看來這未來的王妃在王爺心中的份量卻是不一般哪。
此時悄悄跟在杜府馬車後面的武明也有著同樣的想法,剛才敲門進去之前,房間之內,好似王爺與未來王妃正在調笑,進去之後,看到他二人坐的卻實挺近的,這在以前可是沒有過的,王爺一向不愛那些女子近自己的身,嫌她們一身的胭脂水粉味,嗆得鼻子疼,哪有面對杜家小姐時的和顏悅色,還會笑!王爺對著女人時,從不笑的。
駕車的杜方感覺到後面有人跟著,忙低聲對車里的文玉道︰「小姐,後面好像有人跟著。」
「有人跟著?」文玉嚇了一跳,光開化日的,還會遇到歹人嗎?于是挑起車簾,悄悄往後看了看,隱約瞧見一身黑色的身影,心里頓時明白過來,卻又有幾分不是滋味。他對自己也算不錯了,無條件地相信自己,還幫自己度過上次的難關,今天又特意來提醒自己,還派人護送自己回家。這樣的男子想來也是難得!可自己能放心地將自己的身心都交給他嗎?若真陷了進去,就是萬劫不復啊!他的這份好又能堅持多久。
啼噠啼噠的馬蹄聲,喚回了文玉的神思,「沒事的,他沒有惡意,讓他跟吧!」文玉收斂了心思,悄聲對杜方道。
對于文玉的命令,杜方向來無異議,也就不再管那人。卻又不禁好奇起三小姐今天來見的是什麼人?三小姐說是要親自去點心鋪子挑些可口的點心吃,臨出門時,卻又讓自己將府里的馬車夫換下,想來是不想讓家里人知道她出來見人的事。三小姐馬上要成為恆王妃的人了,能見什麼人呢,竟還瞞著夫人和二公子。好奇歸好奇,杜方卻沒敢多問,不僅不能問,還得替小姐保密,不能對其他人說。
自己今天是不是真的有些過份,臨來時,自己還甩臉子給他看,想他天之驕子,估計長這麼大除了皇帝,還沒吃過誰的憋吧!自己今天也真是大膽!以前不都是小心翼翼的嗎?就算面對家人時,自己還有幾分收斂呢,並沒有隨心所欲,面對恆王時,卻是比面對家人時還要多幾分放縱。現在的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文玉嘆了口氣,想了一會,又拿起早先做了一半的衣服,還得繼續做下去呢,要是他知道自己將手扎的千瘡百孔的就是為了給他做衣服,他會是何表情呢。想到她見到自己手指被扎傷時的疼惜表情,文玉突然覺得手指被針扎那麼一下也不是很疼,做衣服也不是一件太難熬的事情,一針一線的,一個晚上下來居然比前面半個月做的還多,令紫滕和依蘭都大跌眼楮,小姐今天是超常發揮了。
李辰景也沒有生太久的氣,王府里一堆的事等著他呢。如何接待西宋來的使團,如何安置人手確保自己大婚和太後壽宴的順利進行,都是需要細細安排的,還有最近京都來了一伙身份不明的人,極有可能是沖自己而來的,這些都不得不防,李辰景哪還有功夫去生文玉的氣。
晚上,京西胡同一間四合院里,幾男子聚在一個房間里,正著急地等著消息,其中一個不耐煩道︰「老五怎麼還不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此人話剛落,另一個聲音傳來,「原來三哥這麼關心我,才一天的功夫就念叨我來了。」說著一個穿著月白錦袍的年輕男子閃身進來。原先在屋里的幾個人眼前一亮,趕忙圍攻上去「老五,打探的如何了?」
穿月白錦袍的男子一**坐到桌旁的一把椅子上,拿著桌上的水壺,兀自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倒邊說︰「幾位哥哥莫急,事情已經打听清楚了,待弟弟我喝口水再說。」
幾個人催促道,「快喝、快喝。喝完趕緊說。」
喝完了水,老五恢復了精神道,「李辰景八月**婚,娶的是左僉都御使杜長信的佷女。」
「杜長信?沒听說過這號人物。」其中一個大漢道。
「京都像他這樣的官身,一抓一大把,不足為奇,听說那新娘子的父親就是戰死在南川的,他有一個哥哥如今是宣州衛指揮僉事。」
「家勢不怎麼顯赫呀!」其中一人道。
「按常理,這樣的身份,做個親王的側妃尚且還差強人意。」老五擰著眉道,「而且這個女子還是恆王親自挑中的。不在皇後給的名冊之內。」
「咱們是進京來救二公子的,管李辰景娶什麼人做什麼,我們只管下手便是。」剛才那個被老五稱為三哥,應是這伙人中的老三道。
「三哥,話不是這麼說,我們如今雖弄清楚二公子被關在什麼地方,可大理寺監獄戒備森嚴,又有李辰景的親兵把守,憑我們幾人之力哪那麼容易得手,如果硬來,只怕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如今我們借著李辰景大婚又是太後壽辰,且又有西宋使節來訪這個時機,得一舉救出二公子才行,一但失手,恐怕沒有下次機會了。如此我們才更要打探清楚,計劃周密。若是李辰景很重視他的這個未來王妃,對于我們來說未償不是一個好事。」老五顯然不是老三那樣的莽漢,說起話來有條有理。
「那些計謀什麼的,我是不懂,你們怎麼說,我就怎麼干。」顯然老三知道自己的斤兩,並不跟老五爭辯。
「就是,老五,你是怎麼想的跟我們哥幾個說說唄,我們心里也有底。」幾個人中年歲最長的那人道。
「大哥,幾位哥哥,我是這樣想的,二公子既是李辰景看著的,要想救出二公子就得從李辰景下手,可恆王府戒備重重,李辰景出入又都有護衛跟著,咱們幾人根本無法進身,如此一來就只有朝恆王的親近之人下手了,皇宮我們更是進不去,而目前,能用來對李辰景產生威脅的就是他這準王妃了。若是我們抓了他的王妃,還怕他不束手就擒。」
听了老五的計劃,其他幾人陷入沉思。
「李辰景刀鋒箭雨里過來的,會為了一個女人束手就擒?」老大顯然對老五的計劃感到懷疑。
「李辰景重不重視這個女人我們不管,但不管怎麼說,都是他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被擄,事關顏面,他總不會不管不問,再說,現在西宋的使節又帶了和親的郡主來,誰會把準王妃被擄的事想到咱們身上來,到時我們再把使臣這麼」說到此,老五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到時只要京都一亂,就能給我們可趁之機,再加上簡大人的暗中相助,還怕救不出二公子。」
「我看老五這計劃好,大哥,要不咱們就這麼干吧。」老三拍了下桌子,摩拳擦掌道。
老大又看了其他兩個兄弟,見大家都點頭,于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拍板道︰「好,就照老五說的做。」
于是幾人又埋首合計了一番,將每一步都計劃詳細了才分頭行事。
第二天,西宋的使團進京朝賀,帶來了成箱成箱的珍珠、瑪瑙還有各色寶石,晃花了一眾朝官的雙眼,同時那位美艷不可方物的惜月郡主也令宮中的諸位娘娘們心生警惕,這麼一位尤物要是進了宮,往後自己還能見到皇帝的面嗎?後來見皇後娘娘接見完這位惜月郡主後就讓她出宮住在四夷館里才放下心來,看來不是獻給皇帝的,要是獻給皇帝的就直接留宿後宮了,哪還用得著費這周折住到四夷館,一眾娘娘放下心來。
這種消息一向傳的快,不到半天,滿京都听說了這事,只是傳到這些人耳朵里的卻是另一種說法了︰西宋國送來一位美艷的郡主要嫁給大慶朝的恆王。原本對杜文玉成為恆王妃不服氣的閨秀們,這下幸災樂禍了,就說吧,身份地位如此之低哪配得上親王妃之尊,要是郡主這樣份位的還差不多。當然也有不少人替文玉擔憂,如陸如嫣、鄭五娘等人,心里不由替文玉著急,借著去杜府給文梅送賀禮的機會,紛紛給文玉打氣,倒把文玉弄得哭笑不得。當然要沒有那天恆王的那番話,文玉也不會這麼自信,她相信他,既然說出那番話,他就不會無的放矢,既如此,自己又有什麼好緊張的,既張也沒用不是。
惜月郡主對自己的相貌很是自信滿滿。在她看來,這世上能配得上她美貌的,也只有恆王這樣的英雄,所以對恆王她是志在必得。
八月初三,皇後因要在宮中宴請惜月郡主,因臨近中秋,與宮中每年的中秋宴時間相近,皇後決定將中秋宴提前,于是又邀了許多世家和朝中大臣的夫人、女兒一起入宮赴宴,杜文玉赫然在受邀之列。雖真心不想去,但皇後相邀,不去又不行。文梅的婚事就在三日後,範夫人根本抽不出時間去,只好委托梁夫人代自己陪文玉入宮,範八娘、範九娘也一同前往。
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杜文玉這位準親王妃,不禁對她十分好奇,紛紛打招呼示好,文玉跟在梁夫人身後听著梁夫人的介紹一一還禮。
待介紹到永平候夫人時,只見永平候夫人身旁的一個姑娘滿臉不屑地望著自己,杜文玉心知肚明,這就是那位謝璃小姐了。
其實,謝璃禁閉時間未滿,因皇後相邀,又有淑妃求情,永平候才不得不同意謝璃進宮赴宴,只是來之前一再告戒她,讓她安守本份,一步不離地跟在自己母親身後,不得惹事生非,不得與人做口舌之爭,若表現好就取消懲罰,否則,回府後繼續禁閉。被關了近一個月,謝璃確實怕了,不能出房門半步,無人說話的日子太難過了,是以明知道面前的女子就是搶了自己情郎的人,她也只是面露不滿,多余的話,一個字也沒敢多說。
永平候夫人很是熱情地拉著文玉的手,說了很多贊美之詞,好似恨不得這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完全看不出自己府上曾跟文玉結怨之事。人家既示好,不管真心假意,此時此刻,文玉都不會去刻意揭破,表情柔和地謝過永平候夫人的夸獎,大大方方地接過永平候夫人的見面禮。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永平候夫人也不得不暗嘆這份氣度是自家女兒拍馬不及的,難怪入得了恆王的眼!
除謝璃之外,另一個對杜文玉厭惡至極的人就是陳若雪了。做為蔡國公嫡親的小女兒,大公主的小姑子,這樣的宴會自不會少了她。杜文玉一進門,陳若雪就在有心人的指引下看見了她。很是平庸,也不過如此!這是陳若雪對文玉的評價。她是京都出名的才女,不光外貌,才學也是女子中的翹楚,是京都不少青年才俊愛慕的佳人,可她卻一個也看不上,恆王回京時,酒樓窗戶上的驚鴻一瞥,讓陳若雪銘記于心,成了此生的夢魘,恆王婚事已定的消息,著實讓她大病了一場,現在也不過剛大病初愈,是以身體消瘦的厲害,饒是這樣,才遮不住她滿身的風采,原本冷傲的氣質,又添了幾分柔弱之美,竟讓人有幾分舍不得移眼呢。
這些夫人、小姐們心中是何感想,文玉全然不關心,她只想宴會快點結束,自己能安然返家,她是真心不喜皇宮!
給皇後和幾位位高的妃子還有其他幾位王妃、公主們行了禮,文玉跟範八娘、範九娘跟在梁夫人身後尋了一處坐下,梁夫人側身與旁邊幾位夫人低語,目光不時掃一眼席上的眾人。
惜月郡主來的比較晚,只見她一身流光溢彩的西宋常服,身段嬌柔,五官柔美,眉間一抹嫣紅,輕飄飄至皇後座前,婉若人間飄入凡間的精靈,美麗不可方物!
給皇後行過禮,因是貴賓,被安排在皇後右手邊緊挨著大公主的位子上。
注意到了眾人驚艷的目光,惜月郡主不由得暗自得意,大慶國也不過如此,席間竟沒有一個能及得上自己美麗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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