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鯰魚 08 吳家與菲德勒先生

作者 ︰ 民國無義戰

***本章節來源*****

夜色籠罩下的吳家峪村顯的格外安靜。

自從承仁他娘娘家的人死絕了之後,承仁他娘的身子就垮了。

強挺著忙活完承忠的婚事之後,承仁他娘就一病不起。

承仁他娘已經躺了一個多月了,這天承忠和承仁正扶著他們的娘在堂屋溜腿。剛坐下,就听到承義嚷嚷著︰「娘,你猜猜誰來了,俺世雄大叔回來了!」說著帶著一個扛著大口袋的大漢進了屋,來人正是他們本家的叔叔吳世雄。

承仁他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世雄,是你?你不是闖關東了嗎?咋回來了?」吳世雄說︰「小點聲!里屋說話。」又回頭交代承義,「別嚷嚷,關好院門。」

承仁他娘把吳世雄讓到炕頭︰「世雄,坐。承仁,趕快拉風箱,把鍋里的糊糊熱一熱給你世雄大叔喝。」吳世雄說︰「嫂子,不敢張羅,俺是偷偷來的。」

承仁他娘一驚︰「怎麼?在關外惹事了?」吳世雄說︰「沒有。嫂子,俺是給開山大哥捎信兒的。」承仁他娘一愣︰「你說什麼?大點兒聲!」吳世雄抬高了聲音︰「開山大哥讓我來捎個信兒!」

承仁他娘張大了嘴巴,想說什麼卻哽咽著說不出來,渾身都在抖動著,卻哭不出聲來。三個孩子也是面面相覷。這一下把吳世雄弄糊涂了︰「嫂子,這是怎麼了?」

承忠說︰「人家說俺爹早就死了。」

吳世雄一愣︰「你听誰說的?」

承仁搶話︰「劉家莊的劉永升的舅舅譚三爺說的,說俺爹鬧義和團,讓官兵抓去殺頭了,腦袋都掛在北京前門樓子上了。」

吳世雄唾罵了一句,道︰「這都是從哪兒傳出來的瞎話?庚子年開山大哥扯起扶清滅洋的旗號,領著咱們這一帶的義和拳要打進北京城殺死暴君,建立義合朝庭,俺一直跟著他。誰知道朝廷的洋槍洋炮厲害,不少弟兄把命踢蹬在北京了,俺和開山命大,跑回山東後見到引路真人,在引路真人的指引下,從青一頭扎到關外。」

承仁他娘忽地轉過身,她早已是滿臉的淚水︰「好,咱不說這些了!開山讓你捎了什麼信?」吳世雄一指口袋說︰「都在這里呢。」

承仁他娘急忙剪開布袋口,提起袋子往炕上一倒,嘩啦一聲,核桃、松子、榛子鋪了一炕,還有一包銀圓,沉甸甸的。哥仨兒看傻了眼,隨即瘋搶起來,往自己懷里扒拉著。

驀地,承仁看到一封信,急忙抓起來,輕聲喊道︰「娘,俺爹來信了!」承仁他娘也激動起來︰「三兒,快給娘念念!」承仁撕開信封,看了幾眼,撲哧笑了。承仁他娘催道︰「三兒,別光笑,你快念呀!」承仁故意拿一把,說︰「娘,俺的嗓子發干。」

承仁他娘叫承義︰「承義,趕快給三兒盛碗糊糊。」

承義皺眉道︰「三兒,俺不是說你,小小的孩兒毛病不少,一動文墨你就擺譜兒。」承仁他娘一瞪眼說︰「承義,你少唆!要不你念?」承義不情願地出屋,端了碗回來。

吳世雄笑道︰「嫂子,你這三個兒子,性子各是各路,開山兄弟看見了不知該笑成什麼樣呢!」

承仁喝完糊糊,咳嗽了一聲。承仁他娘道︰「小祖宗,譜擺夠了吧?念信呀!」

承仁忙說︰「好,俺念。承仁他娘,見字如面。俺自打起事兵敗,這些年一直遭到官兵追殺,在山東立不住腳,萬不得已闖了關東,不敢和家里書信來往。現在一切都好,勿念。听說老家連年遭災,餓死不少人,十分掛念。眼下俺在關外立住腳了,有良田百畝,雞鴨成群,引路真人有令,說是山東風聲已過,讓我等兄弟速回山東,重整旗鼓,再舉大事,你趕快把家里的老大派來,接替我看守家業。俺好放心回山東安排你們來山東。道上怎麼走不便明說,來人會給你交代。知名不具。」

承仁他娘听罷哈哈大笑︰「好你個吳世道,真神到底露面了,俺就知道你死不了,也死不起!你有三個兒子,死了也閉不上眼!」旋又哭著,「你這個昧良心的,我等了你八年,八年啦,你就吐出這麼幾個字把俺打發了!見了面我非問問你不可,俺在你眼里就這麼輕薄不值錢?」

吳世雄勸道︰「嫂子,別哭了,俺給老大交代交代怎麼去找他,要是走散了可就糟了。」

承仁他娘說︰「怎麼走,你先給俺說個大荒兒。」吳世雄說︰「開山在大北邊建三江虎口鎮落了腳,怎麼走,住會兒俺叫承仁拿筆記下來。這麼說吧,打咱這兒走,坐火車到青。要不是眼下兵荒馬亂的,你們家就一齊走了,引路真人說了,再過幾天會有半個月,土匪們在鐵路上刀槍入庫,這一段時間,最安全,大股的土匪都收兵,最多有幾個不知根底的毛賊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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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轉大喜,承忠和弟弟們睡意全無。哥仨兒一邊嗑著松子、榛子,一邊興奮地說著話。承仁說︰「大哥,咱爹長什麼樣?俺都忘了,你給說說。」

承忠學著戲文上的詞道︰「咱爹呀?咱爹長得五大三粗,連腮胡子,豹頭環眼,說起話來甕聲甕氣,走起道來咕咚咕咚的,像碾砣子落地。」

承仁听得手舞足蹈說︰「哥,叫你這麼一說,咱爹和張翼德差不多,怒喝一聲能震斷當陽橋。」

承義問︰「三兒,張翼德是誰?」承仁撇嘴道︰「嘁,張翼德都不知道啊?就是張飛!」

「張飛就張飛唄,還張翼德,改名了?」

承仁說︰「翼德是張飛的字,你不懂。」

承義說︰「好,你念的書多,算你有學問。哎,你說關東是個什麼樣?」

承仁來了精神說︰「你沒听闖關東的人回來說?那可是個寶地,棒打 子瓢舀魚,是咱大清國的發祥地,老罕王就是殺光了那兒的漢人,起的家。」

三個兄弟一時間沉默了起來。

承忠又挑起了話頭說︰「俺听說了,那兒遍地是寶,人參貂皮烏拉草,到處是老林子,土地肥得攥一把都流油。」

承義納悶地問︰「這就怪了,那咱關內的人早年間怎麼不去發財?才想起闖關東?」

承忠說︰「你懂什麼?那些旗人怕漢人重新佔了那塊地,有漢人去了殺無赦。」

承義問︰「為啥?」

承忠嘿嘿陰笑道︰「怕咱們漢人重新佔了東北唄。」

承義問︰「現在為啥又讓了。」

承忠說道︰「現在老毛子來搶了,旗人又不願意到那個苦寒之地,不得不讓漢人幫著去佔地盤,當炮灰,想當年,江東六十四屯。」

承義不說話了,閉上眼楮遐想,他想那片黑土地,更想爹,他的武功還沒跟爹學全哩。

承仁則邊往嘴里塞松子邊看著恨恨不已的大哥,說︰「俺知道大哥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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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恩村與馮克周正在德國毛瑟兵工廠實習,他們是菲德勒先生的助手,兩人來到毛瑟兵工廠已經一個多月了,主要學習設備安裝調試工作。

馬克.菲德勒先生是一個機械加工技師。雖然只有50歲,但頭發胡子都白了,一臉和善的樣子。不知是馮克周的工作態度,還是馮克西當年金元攻勢結交了一些德**方的高官的關系,馬克.菲德勒沒有馮恩村與馮克周想象中德國人的高傲與冷淡,時間長了感覺這個德國老頭很可愛,就是有那麼一點點呆板。

一天晚上收工後,馬克去馮克周與馮恩村宿舍里玩,恰巧看到馮恩村感冒發燒,附近也沒有藥店。馮克周就切了點姜片,放了些紅糖給馮恩村熬了碗姜湯。

馬克.菲德勒著急地說︰「這怎麼行呢,要趕緊送醫院啊。」

馮克周說︰「不用,這是小毛病,喝完姜湯睡上一覺就好了。」

馬克.菲德勒更急了︰「馮先生,你怎麼這麼不嚴肅呢,你們若是沒錢,我這里有錢啊!」

馮克周使勁按住他說︰「馬克先生,不要激動,我說管用,一定管用,要不你先嘗一口。」馬克.菲德勒拗不過兩人的好意,小心翼翼地沾了一小口。突然蹦起老高,一口吐在了地上。

馬克.菲德勒夸張地說,「又苦又辣又甜亂七八糟的不會是毒藥吧。」馮克周說「這是中藥很管用的」,馬克還是不相信,馬克說「你們檢測過它的藥效嗎,一碗湯就能治感冒,你們太迷信了吧。」

說完竟然氣呼呼地摔門而去。馮克周無奈地搖搖頭︰「這個德國老頭太認真了,這本不關他的事嘛。」

第二天上班,馬克見馮恩村已安然無恙,吃驚地問馮恩村︰「你昨天真的沒吃感冒藥,就喝了碗那樣的湯嗎?」馮恩村笑著說︰「當然了。」馬克听後還是將信將疑。

馮克周暗想,一定要找機會讓馬克.菲德勒徹底相信一次。機會很快來了,在他們安裝調試的後期,也是最忙的階段,馬克感冒了,馬克.菲德勒不停地抽動著鼻子,因為太忙,馬克.菲德勒無法抽身去醫院。

晚上,馮克周熬了一碗姜湯親自送到馬克.菲德勒宿舍,馮克周說︰「請你相信我,你喝下去一定管用的。」馬克被馮克周的誠心打動了,「那我就免強地喝一碗吧。」馬克.菲德勒自己一手捏緊鼻子,一手端著碗痛苦地喝起了姜湯。

喝完後,馮克周說「你現在需要蓋緊被子,睡一覺,出一身汗,保準兒你的感冒就好了。」

馬克.菲德勒無所謂地說︰「但願吧,我的上帝。」

半夜里,睡的正熟的馮克周被馬克敲開房門,馬克激動地說︰「馮先生,我的感冒好了,你听,我的聲音也正常了。哈哈,你的姜湯太神奇了。我為我先前對它的看法向你表示道歉,你們的中藥太神奇了,你們中國太偉大了。」

馬克.菲德勒把馮克周緊緊擁抱了起來。

對于馬克.菲德勒的熱情,馮克周真的有點受不了,身材虎背熊腰的馬克的擁抱,令打著哈氣的馮克周差點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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