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婆子和丫頭押著伊人主僕三人朝柴房去了,遲翔跟在後面走了出來,面色清冷。他說,「卓輝,念你跟我一出,就罰去看守柴房吧,大女乃女乃被關押期間,沒我的允許,其他人等不得進柴房。卓輝,若此次看守再有誤,就發配邊疆,永不在回來。」
遲翔說完這番話,目不斜視地擦著伊人過去了。遲夫人本擔心遲翔會袒護伊人,所以並未走遠,現在見遲翔並不念舊情,將伊人罰去了柴房。心中竊喜,迎著遲翔走上前去,說道,「遲翔…」,可遲翔並不願意與之交談,依舊是冷著臉,「娘,我很累,先走了。」說著,腳步不停地走過了遲夫人。
遲夫人討了個沒趣,有些尷尬,便朝那些婆子丫頭們叫到,「愣著干什麼,還不趕緊干活去。」
伊人三人在柴房前,松了綁,被推進了廚房。柴房里,陰暗潮濕,到處堆滿了柴火,到處散發著霉氣。新月、娥眉扶著伊人坐在了一堆干柴上,三人只坐著不說話。
方才的那一幕,如在夢中一般,來得突然而又不真實。想起遲翔在堂上
說的那一番得話,伊人眼中的淚滴落下來,起先只是如散落的小珠子,現在卻已經連了線,掛滿了整張臉。
新月、娥眉見了,也說不出勸慰的話,也抱著伊人嚎啕大哭。三人抱成一塊,哭成一堆,早已分不清是誰的淚水了。
柴房外的卓輝听著心酸,說道,「大女乃女乃別哭了,柴房里條件本來不好,這樣傷心,當心傷了身子。」
新月哭著嚷道,「要你好心?我們偏要哭,哭死算了。」
娥眉听新月這話,是糊涂了。忙止住哭,抽泣著說,「新月,說什麼晦氣話。大爺是在氣頭上,過幾天就會來放了大女乃女乃的。」
新月、娥眉的話也不知進了伊人的耳朵沒有,她眼中的淚絲毫不曾少。
柴房外的卓輝,輕輕嘆一口氣,不作聲了。
傍晚,掌燈了。竹心園卻是不見燈火,到處一片黑暗。園子外,遲飛站在門口,輕輕一推門,半掩著的門開了。一股嗆人的酒氣撲鼻而來。點點月光越過門,照進了屋子。遲飛能看到一個人影坐在桌前。
遲飛嘆一口氣,走進屋子,點起燈火。頃刻間,燈火彌漫了整間屋子。燈火也落在獨坐桌旁的遲翔身上。
遲翔正舉著酒壺朝嘴里倒酒。遲飛,在桌旁坐了下來,順手拿起遲翔手中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遲翔以為遲飛會說點什麼,可是遲飛只是坐在一旁喝酒,並不言語。遲翔皺著眉頭,問道。「三弟,這是來做什麼?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大哥,有何笑話可看?」
「哈哈。」遲翔倒笑了,笑了一會,又說道,「方才伊人說的一點沒錯。我只有在大家一團和氣的時候,才敢說喜歡她,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在落井下石,這個笑話還不好笑嗎?」
「是啊。確實可笑。」遲飛淡淡地說道,又喝下一杯酒。
「那你為何不笑?」遲翔問道。
「我為何要笑,我心愛的女人頂著殺人的罪名,被關進了柴房,我怎麼能笑的出?」遲飛看著遲翔慢慢說道。
「什麼?」遲翔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遲飛的衣領,紅著脖子,問道,「你再說一遍。」
「我有什麼不敢的,你既然無法保護她,為什麼不將她放手?」
這話讓遲翔氣極,揚手就要給遲飛一巴掌,遲飛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聲說道,「
「你知道伊人是不會做出這事的,你為什麼任由海棠誣陷她,你有什麼資格呆在她身邊?」
「你,放肆。」遲翔甩開遲飛的手,轉過身子去,狠狠說道,「不管我如何對她,她也只能是我的人,我怎樣對她,那是我的事,與他人無干。你走吧。」
遲飛看著遲翔的背影,恨恨地走了。
遲翔就這樣站在屋內,一動不動。也不知站了多久,屋內又響起了腳步聲。
「三弟,你又來干什麼?」遲翔說著,轉過身來,卻看到老元帥正在屋子里。
「遲翔,你哭了?」老元帥看著遲翔問道。
遲翔只是看了老元帥一眼,又走到桌子前,端起酒壺正準備朝嘴里倒,老元帥一把將那酒壺奪了過去,將其摔碎了。
「遲翔,你在發什麼瘋,只是將伊人關進了柴房,也值得你這樣傷心?」
「我也不想這樣傷心,可是我的心真的很疼。」遲翔頹廢地坐在椅子上,聲音里滿是憂傷。
「沒出息的東西。」老元帥狠狠地說道,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站在竹心園外面,老元帥深吸一口氣,望著大門出神。
這一些日子里,府里那麼多的事發生,也夠這孩子受的了,只願這場戰爭能快點結束。老元帥嘆了一口氣,離開了竹心園。
夜漸漸深了下來,府里各處的燈也漸次滅了。黑黑的柴房里,已經沒有了聲響,估計里面關著的三人已經睡著了吧。卓輝依舊是筆挺地站在門外,沒有一點困意。柴房旁一些細微的聲音傳入卓輝的耳朵里,他馬上警覺起來,厲喝一聲,「什麼人在那里?」
隨著一聲低沉的「我」,遲翔從陰影里顯出身來。
「末將參見將軍。」卓輝趕緊行禮。
遲翔朝他點點頭,並走過來,問道;」里面,怎麼樣?」
卓輝搖搖頭,說,「不好,大女乃女乃哭了很久,才剛剛睡著不久。」
遲翔在柴房門外,無聲地站了一會,說道,「把門打開。」
卓輝掏出鑰匙,將門打開,遲翔走了進去。
柴房里果真黑乎乎的,潮濕的利害,遲翔站在里面,根本看不清伊人躺在哪里。正要叫卓輝掌燈,卻察覺到柴房里透進了光亮。心理正在感嘆,卓輝懂事,卻听到卓輝說。「海棠姨娘,大爺吩咐過了,您不可以進。」
「為何我不能進,方才不是也有人進去了嗎?」海棠的聲音傳來,許是小產後,身體虛弱,她的聲音虛弱的很,早已沒了往日的驕橫。
「剛剛進去的是大爺。」
「啊,大爺?」海棠的,聲音滿是驚訝。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她的聲音,「好吧,我就在外面站會再走。」
海棠的話,一字不差地傳入遲翔的耳朵里。遲翔借著透進來的燈,看到伊人三人正躺在角落里的一堆枯草上。
遲翔走過去。在伊人身旁蹲了下來,細細端詳她的臉,臉上尤有未干的淚痕,一對柳葉眉,緊緊地蹙在了一起,嘴角還在一觸一觸地抽動著。可想而知,剛才她是哭得多麼的傷心。
遲翔忍不住伸出手來。撫上她的面頰,用手指擦干臉頰上的那些淚痕。
睡夢中的伊人似乎是不喜歡這種觸模,身子也往里面縮了縮。遲翔以為她要醒來,忙站起身來,等站起身來,卻發現她依舊是睡著了的模樣。
遲翔輕嘆一口氣。走出柴房來。柴房外,海棠拎著一盞燈正在不遠處站著。遲翔不去理睬她,對卓輝說,」去把我床上的被子,拿過給大女乃女乃蓋著。」卓輝去了。
遲翔站在了柴房門口。海棠拎著燈走過來,看著遲翔,說道,「大爺,您到底是心疼大女乃女乃,大半夜的,也不忘過來看看她是否睡的踏實。」
遲翔看著海棠,好一會兒才說道,」伊人睡著了,別吵。」
海棠沒想到遲翔會說這樣一句話。今日听府里人說,大爺是真動了怒,將伊人關進了柴房。這個消息,讓她欣喜若狂,剛剛的喪子之痛,也不那麼痛了。伊人你再怎麼得寵,也比不過我肚中的孩子。
心內的狂喜,讓她難以安分地在床上躺著。大夫曾囑咐過她,小產後,應多在室內呆著,不應出門,不宜動氣。
可是,這些她都顧不得了,不顧身子的虛弱,拎著一盞燈,頂著深夜的寒風,就這樣來了,她要來看看伊人此時的落寞樣子,伊人的沮喪樣子,才能安撫她的喪子之痛。
可是,滿心歡喜地來到柴房門口,看到的不是伊人的落寞樣子,而是遲翔。此時此刻,在這柴房,海棠縱使願意看到府里的任何其他人,她也不願意在這里看到遲翔。
滿心的歡喜,剎那間,變成了滿心淒涼。這樣的傷痛,有誰能懂?
海棠手腳冰涼地站在遲翔面前,心里千回百轉。
就在二人靜靜地站著的時候,卓輝拿著被子回來了。
遲翔拿著被子進了柴房,好一會兒,才又出來,海棠依舊是拎著燈站在那里。
遲翔出來後,看都沒看海棠一眼,就徑直走了。海棠拎著燈在他身後緊跟著。
走在遲翔身後的海棠,心地的悲傷如無底洞般,見不到底。前些日子,遲翔雖然煩她,但是會告訴她不要著涼,會月兌下他的長袍給他擋風。可是,今天,自己剛剛小產,他卻連正眼都不瞧一下自己。
一個男人若變了心,即便是把心挖出來呈上前去,他也是不稀罕的,這是海棠在痛定思痛後的想法。
兩人一路無言,相跟著來到了竹心園。
遲翔進了門,海棠也跟在其身後進了門。
遲翔坐在桌子旁,海棠站著。
「你來做什麼?」
「大爺,我來要問你一句話。」
「你問吧。」遲翔淡淡地說道。
「大爺,若不是夫人攔著,您是不是就會將大女乃女乃從那柴房里放出來?」
「是的。」
「為什麼?「海棠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
「因為她是我心愛的妻子。」遲翔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
「可是,她殺死了您尚未出生的孩子。」
「她沒有。」遲翔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是凌厲的。
在這樣的目光里,海棠有些站不穩,她扶著桌子,淒淒地問道,「她沒有,難道是我不成?」
「是的,就是你。」遲翔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
「您,您說什麼?我,我,怎麼會殺,殺死我們的孩子?」這樣大的沖擊,讓海棠失去了重心,她一**坐在了椅子上,聲音沙啞著,支吾著。
「那不是我們的孩子,是你的孩子。」遲翔一字一頓地說道。
「啊?」這一瞬間,海棠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只是覺得頭腦四周都是嗡嗡的叫聲。海棠在椅子上,靜靜地坐了一會,腦子才可以正常思考問題了。她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才說道,「大爺,您知道您在說什麼嗎?您怎麼可以為了維護大女乃女乃,就把這髒水望我身上潑呢?我跟了您這6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阿,您怎麼能這樣說我?這6年里,您一年到頭,難得有幾天是在府上的,我一句怨言都沒有,盡心盡力地伺候夫人和老元帥。」
許是這番話,觸到了遲翔,遲翔沉默了一會,才說道,「這些年,我確實是冷落了你。」
這一句話年讓海棠淚水肆意,她抽泣著說道,「大爺既然知道冷落了我,為何還要這樣對我?」
「這些年,我冷落了你,所以你在外面找男人,我不說你,就是你懷上別人的孩子,我也替你隱瞞了,我總是想著,這些全當我還你的6年之恩吧。」遲翔說這一席話的時候,態度是平和的,這語氣,這神態仿佛是在談論別人家的家長里短。
這樣的態度,讓海棠更加難受。曾多少次,忐忑不安地自己嚇唬自己,想著,如果大爺知道了自己的奸情,他定會勃然大怒,會將自己撕個粉碎。可是今天,大爺卻用如此輕松地語氣將自己的奸情道了出來。
海棠呆住了,听遲翔的語氣,他似乎是早已知道了自己與那個野狼中的媾和了。海棠只是怔怔地看著遲翔,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海棠,我可以容忍你在外面偷漢子,容忍你在府里撒野,卻容不得你這樣欺負伊人。你這般心狠手辣,卻也是我無法容忍的,所以,你還是自己離開這遲府吧。」
遲翔說話的時候,海棠一直看著他的眼楮,看著他滿是怒火的眼楮,看著他滿是恨意的眼楮.她坐不下去了,她吸口氣,扶著桌子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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