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術 第011章 亂清風

作者 ︰ 芥末奶昔

亂葬崗處,負責處理方才撞山丫鬟的幾個僕人,忽然尖叫著四散而去。

睜開眼,名叫采菱的丫鬟咬牙從地上爬起,活動了筋骨,但覺後背火辣辣的刺痛不已。

她瞥了眼地上亂糟糟的白骨,冷哼一聲,原地蹦幾下,隨即匆匆離去,消失在夜色中。

東宮內,皇長子孟承淵正愁眉不展的畫著什麼。

正在他身旁磨墨伺候的,便是那日去請沈靜璇的小廝。

「殿下,真的不去游園會看看?說不定那小娘子也受了邀請呢。」小廝看得出來,今日的大殿下心情煩躁的很,想來是為了那一日的小娘子吧。

孟承淵依然埋首案牘上,不斷潑墨,最終還是將賀蓮青造的鐵畫銀鉤硬紫毫毛筆一丟,又將宣紙團作一團扔在了小廝的身上。

「墨竹,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那天的事不許再提,謹防隔牆有耳!」孟承淵極輕的訓斥道,起身,不安的踱步。

墨竹皮笑著掌嘴︰「奴才該死,殿下罵得好。」說完,將那一副大氣磅礡的山水畫重新攤開,平鋪在案上;又仔細的清理了紫毫筆,小心的將其放在象牙筆擱之上。

孟承淵在書房門口停下,對著身後跟來的墨竹問道︰「雪竹怎麼還沒回來?」

「殿下,雪竹才離開了半個時辰,您不是說除非情況有變,否則不要回來,以免引人耳目的嗎?」墨竹嘿嘿笑,「今兒殿下脾氣挺大,雪竹不在也好,不然殿下板著臉,雪竹那個面癱也繃著臉,奴才可就難受了。」

「墨竹,你這性子再不改,可是連半年都活不了的。你明知有人對本殿虎視眈眈,卻私自出口頂撞,我能護得你一次,可很難再有下次了。」孟承淵瞪了墨竹一眼。

這墨竹,除了護主心切,玩世不恭,其他都還好。可是這急躁和不知輕重的毛病,在這深宮重庭里,足以叫他死于非命。

上一世,墨竹在三個月之後被貴妃方氏杖斃于後花園,因而沈靜璇根本不認得他。那一日孟承淵派墨竹去請她見面,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萬一他的姑娘也是重生的,一見到雪竹必然會當場認出來,他可不想心愛之人在別人面前露出馬腳,不想再次害她難得善終。

墨竹長著張天生的笑臉,誰見了都會心情舒暢的吧。讓他去請小娘子,一定事半功倍。

孟承淵長嘆一聲,一轉身,便見墨竹在那里做鬼臉。

一掌扇在墨竹的腦門上,孟承淵怒罵︰「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殿下,你怕什麼?聖上的心思誰不知道,雖然沒有立儲,卻一直將殿下養在東宮之中,這太子之位,難不成還有什麼懸念?等殿下當上了——」

「啪——」不等墨竹說完,孟承淵隨手拿起一柄戒尺,甩在了他的胳膊上。

「殿下,難不成奴才說的不對嗎?您這是做什麼?雪竹一向頂撞您,也不見您責打他。」墨竹沒能避開忽然而至的戒尺,卻還是嬉皮笑臉的。

孟承淵冷下臉來,再打出一尺︰「這幾日,本殿跟你說過幾次了?叫你不要生事,不要胡扯,不要強出頭找死!你個混賬東西,還真吃準了本殿不會發狠嗎?本殿警告你,再這般不知輕重,立馬大刑伺候!」

「殿下——」墨竹還是笑,「您不會的,您不舍得。您連只小巧兒都不肯圈養,怎麼可能——」

「來人!」孟承淵不再嗦,要知道,上一世他的縱容,葬送了墨竹的性命;他的不作為,讓太子府血流漂杵,更讓妻小蒙難。

這一世,不發狠,是絕對會重蹈覆轍的!

話音方落,快步跑進兩名侍衛,皆單膝跪地,抱拳道︰「殿下有何吩咐,屬下定當竭力而為,絕不辜負殿下厚望!」

兩聲渾厚的嗓音傳進孟承淵耳中,這是他借著重生當日,被人下了毒|藥的事,向聖上請來的兩名大內高手。

兩人來了好幾天了,都不見新主子有什麼動作,自然心中忐忑,好不容易接到了任務,雀躍之情難以掩飾。

這滿宮之內誰不知道,他們的這位新主子,可是陛下最中意的皇子。能在陛下尚未立儲時跟著皇長子,那就等著步步高升吧。

一番懇切的陳情表之後,兩人大氣也不敢出,等候大皇子的命令。

孟承淵看了眼依舊看戲一般的墨竹,狠下心道︰「書童墨竹,以下犯上,褻瀆宮規,給本殿拖出去杖刑三十!立即執行,不得有誤!」

兩位侍衛面面相覷,卻不敢妄自發言,當即吼一聲「遵命」,架上笑嘻嘻的墨竹,將其拖到了東宮門前的地上。

院內宮燈明亮,將孟承淵筆挺的身影拉得細長,鋪展在地上。

背手而立,孟承淵看著吃準了他不會動真格的墨竹,笑道︰「墨竹,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今後本殿說的話,你听是不听?」

「听,哪兒能不听呢?殿下叫奴才不再惹事,奴才就偷偷模模的說,再也不叫殿下瞧見听見就是了。」墨竹見孟承淵笑,自然是神情輕松,鎮定異常,因為他一點兒也不擔心真的會挨板子。

他的主子要是一早有揍人的魄力,怕是早就成為太子了。

聖上幾次跟皇後提及立儲之事,總是叫大殿下一口否決。

這大殿下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呢?墨竹經常這般詢問雪竹。

雪竹卻道︰「你懂個屁!大殿下這是不想引火燒身,你真以為太子是那麼好當的?給我閉上你的狗嘴!」

墨竹不以為然,事後照舊宣揚大殿下真命天子論,直到叫方貴妃逮了個正著,化作一縷冤魂,去那陰曹地府炫耀去了。

這時候,孟承淵已然鐵了心要嚴懲墨竹,當即冷喝一聲︰「你們兩個還愣著做什麼?給本殿打!不許留情!若是本殿看出來打得不夠狠辣,你二人便去乾清宮自行了斷于聖上面前!」

「屬下不敢!」異口同聲的表了態,兩名侍衛,一名押住墨竹,一名匆匆跑去取刑杖。

墨竹死不悔改,朝孟承淵吐了下舌頭,擠眉弄眼道︰「殿下,這個法子真好玩,等雪竹回來也試試他什麼反應好了。」

然而這一次,他的主子不再言語。

命宮女取來太師椅坐下,孟承淵端坐其上,雙手交疊于膝,冷瞰階下。

「啪——」青臉侍衛將墨竹摁在地上,紅臉侍衛重重一杖砸下。

「啊——殿下,您來真的啊?」墨竹哀嚎,聲震東宮這一方四角天空。

紅臉侍衛頓住,誰不知墨竹和雪竹是大皇子的貼身侍童啊,應該只是玩玩吧?這麼想著,第二下遲遲不敢落下。

孟承淵背光而坐,叫人看不出臉上的表情。但听他問道︰「青梟,赤鷲大概是也想嘗嘗刑杖的滋味了,你來。」

赤鷲忙狠狠揮下一杖,表忠心道︰「屬下不敢,屬下惶恐,稍後領罰。但請殿下容屬下完成第一個任務!」

「啪——」

「啊——雪竹救我,殿下饒命啊——」

「啪——」

……

赤鷲滿頭大汗,不敢抬頭看一眼,更不敢慢下一杖。

青梟同樣垂眉斂目,氣息絲毫不亂,死死的壓住奮力掙扎的墨竹,心中對大皇子的印象一夕間改觀。

連綿的哀嚎聲逐漸驚動了其他的宮苑,嬪妃與皇子們紛紛猜測︰今兒個東宮刮的是哪門子的邪風?

那位逸世淡泊的清風,被誰吹亂了?

杖刑完畢,墨竹只剩一口氣吊著,哀怨的瞪著孟承淵,眼淚花花,不住的喊著「雪竹救命」。

說曹操,曹操到,一身雪白的雪竹,剎那間飛身而近。

見到血肉模糊的墨竹時,他先是一愣,眼神一如既往的陰冷肅殺;隨即卻看向台階上的殿下,眼中閃過難得一見的喜悅神色。

瞬間壓下雀躍的心情,雪竹繃著臉,上前幾步,湊到孟承淵耳邊如此這般的說了幾句。

「什麼?」孟承淵大驚失色,緊握雙拳,呼吸不暢,很是氣憤。

努力鎮定下來,他淡淡開口︰「傳令下去,本殿今晚心情甚佳,決定赴二皇子的邀約,親往方相府上,一觀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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