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白為霜做的得干脆利落,同時也因為有老虎作為遮擋,大家看見的只是周昊被那猛獸撞在胸口吐血昏迷,唯獨封情眯了眯眼楮,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為了不引起懷疑,在一掌擊出後,白為霜散去自己所有的內力,佯裝似力竭的坐在地上喘息著,他抬起頭,越過野獸傷痕累累的尸體,落在不省人事的周昊身上。大庭廣眾之下他不好做的太明顯,而且只要廢了他的武功,後天的那場屠殺中,他也必死無疑。
心中閃過萬般思緒,面上卻一派激動的撲過去,抱住對方軟綿綿的身體,露出悲傷的表情。這時莫然也走了上來,他望著周昊昏迷的面孔,一時間有些出神,直到白為霜的警告似的拽了拽他的衣服才反應過來,伸手將對方扶起。
這場充斥著血腥與獸性的鬧劇就這樣簡簡單單的落下了帷幕,白為霜以照顧師弟為理,將昏迷的周昊帶回住處,又點了他的穴道,以保證在屠殺開始之前他都不會醒來。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他轉頭看向身後的莫然,這家伙從戰場下來之後就變得遲鈍許多,也不知是被嚇著了還是怎麼地。事到如今,白為霜已經為他廢去另外一枚棋子,也算是豪賭了——少年垂下眼,從床底拖出一套夜行衣遞給對方︰「穿上。」
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莫然眨了眨眼楮,在空中比劃著手勢︰「不是明天?」
「我們已經露餡了。」白為霜皺著眉,還是解釋了幾句︰「教主肯定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不過這會兒他們估計還來不及細查,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莫然沉默了一會兒,指了指周昊︰「他呢?」
「他已經沒用了。」白為霜說這話的時候不帶一點兒感情︰「我廢了他的武功,過兩天他必死無疑。」
這一次,莫然只是僵硬了一小下,用復雜的眼神看了對方一眼後,點了點頭。
兩人迅速換上著裝,等到夜深人靜時悄悄出了門,按照先前定好的路線一路輕功來到了藏經閣附近,一路上為了照顧對方,莫然還特地放慢了速度。
第二次來到這里,心境卻是一樣的,白為霜沒有廢話地比了個手勢,兩人在黑暗中交換了眼神後,分別往兩個方向過去。
他們都帶著面罩,又是一身黑,隱沒在黑暗中不見蹤跡。這一次多了一位強力的盟友,計劃就要比之前完善許多了,依舊是聲東擊西的老法子——由莫然偽裝成竊賊襲擊二樓,驚動所有警衛之後,白為霜趁機而入。
在原地等待了大約十分鐘,就見樓上一陣騷動,黑色的身影從高處落下,手中銀光閃過,瞬間割破了三名弟子的喉嚨,與此同時的,白為霜也開始行動。他輕功不如莫然,自然就達不到對方那種即使正面迎敵,也可以安全月兌身的境界。兩人的約定是在得手後,去他們平時用來毀尸滅跡的斷崖邊會和,借此擺月兌追兵。
直接回到房間的事情也不是沒想過,可這樣一來目標就太過明顯,倒不如先繞個圈子來的保險些。
從懷中掏出鉤繩,白為霜將其甩在藏經閣頂部的閣樓外,然後借力整個蕩過去,同時足尖輕點牆面,運氣一躍,成功落地。
落地同時,懷中寶劍出鞘,瞬間洞穿準備拉響警報之人的胸膛,白為霜迅速將周圍的雜兵清理干淨之後,樓下鬧事的莫然已經開始撤退。黑色的身影在刀光劍芒中來回閃避,卻還是一個不慎、肩膀被鋒刃劃破,血液在瞬間涌出。
黑衣的身影顫抖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連退數步,避開更多接踵而至的攻擊。
對樓下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白為霜已經再次進入了藏經閣之內。這一次他有事先準備解毒的藥丸,加上經脈之內的毒素已去,可以放心運功抵抗,情況要比上次好的太多。他迅速的掃過整個房間,密密麻麻的書籍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一人高的書架上,角落里的卷宗整齊的疊成一摞,上面還罩著防止落灰的白布。三層的空間不大,想要細細搜尋卻也要花上一點時間,上次是誤打誤撞踫了運氣,這一次……
這一次他提前做了準備,得到的時間相比之前要稍稍寬裕一點,不過……
白為霜咬了咬牙,這恐怕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錯過了就永遠不會有下次,希望老天爺看得起他,不要空手而歸吧。
少年上前幾步,開始在書海中翻閱起來。
……
莫然吐出一口氣,他能明顯感覺到應聲而來的敵人變得越來越多,自己能堅持的時間實在有限,那人若不能再快點的話……短短一秒的走神,鋒芒轉瞬便殺至眼前,本能的後退一步,揮舞著匕首將其格擋開來。兵刃相接時踫撞而出的脆響讓人為之一振,他暗暗罵了句什麼,將所有的注意力重新投在面前的局勢上。
此時,白為霜已經將明面擺出來的卷宗檢查完畢,其中還不慎踫到了幾個機關,手臂上被暗器劃了一道口子。他立馬封住穴位,阻止毒素蔓延,又從懷中取下幾枚解毒丹服下,強撐著繼續搜尋。
到底在哪里呢?隨著樓下傳來的動靜越來越大,冷汗不斷滲出,流進眼中刺痛。白為霜屏住呼吸,不敢放松半點神經,他想起了之前的暗格,在地上尋找了一陣子,卻始終一無所獲。
離進門開始已經過去將近十分鐘,如果再不能找到的話……
少年咬緊下唇,銳利的目光劃過昏暗的室內,忽然,停留在了桌面一本古樸的書籍之上。
那書籍的封皮是純黑色的,貌似是由什麼動物的皮革所致,就那麼簡簡單單的擺在桌上,反倒讓人難以注意。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沖動,白為霜上前一步,將其翻開——
除去大半本的空白頁之後,卻是無情心經的口訣!
瞬間加快的心跳讓他的臉色變得有些白,右臂的毒素在蠢蠢欲動……沒有時間了!來不及猶豫,伸手將那秘籍收回懷里之後,白為霜沖出房門,燃起事先說好的信號彈。
一抹靚麗的紅色劃破夜空,又很快消散在黑暗之下。混戰中的莫然看見了,頓時不在與圍攻他的弟子們就站,反身踩著對方刺來的劍刃輕輕一點,身形徒然拔起,以最快的速度月兌離現場。
其余人自當不會罷休,一聲令下後,迅速跟上。
比起身後還有追兵的莫然,白為霜的月兌身來的更為容易,他先是在那樹林間繞了幾圈後,悄悄從事先定好的小路來到回合點。這塊是玄冥山的邊緣,地形陡峭,斷崖橫生,與此同時的也是遠離總壇的最好去處。他貓著腰穿過樹叢,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重重吐出一口氣。
被暗器劃傷的地方已經開始泛青,整個左手更是完全失去了知覺。少年咬著牙拔劍,將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重新劃開,以內力將毒血逼至體外。
等著一系列事情做完之後,他已臉色慘白,單薄的身形在夜風呼嘯中,仿佛下一秒就會暈倒。
可白為霜依舊清醒著,薄冰覆蓋之下的眸子在月光映照下泛著冷冷的寒光,他凝視著身邊幽靜的密林,握劍的手始終沒有絲毫松懈。
這時候,窸窣之聲傳來,白為霜立馬向著那處刺出一劍,卻被對方堪堪閃過。
是莫然,雖然面罩之下的他依舊戴著面具,這會兒就連下巴都被黑布包裹,猛然一看,倒還有些嚇人。
可白為霜卻松了口氣,他打量著來人一身血跡,心中不知為何有些觸動,上前細細檢查之後發現並無大礙,才沒好氣的開口︰「你就不怕死麼?」
為什麼要說這句話呢?白為霜也不明白,他明明是不在乎對方的死活才對……莫然也好,周昊也好,于他來講不過是用得順手與不順手的棋子,隨時隨地都可將其棄之。
可白為霜知道他又心軟了,今天對付周昊時他本可一擊斃命,卻又在最終關頭收了手。
……白為霜那樣,成為一代大俠。
本已徹底遺棄了的東西突然涌上心頭,白為霜……亦或者說是白路,他皺起眉頭,有瞬間的無措。經歷了那樣的慘劇、被仇恨蒙蔽雙眼之後——他仍然是那個有些天真的小少爺,無法做到真正的無情、無心。而莫然的到來,卻是成為了即舒默之後的第二抹光,那個人一直陪在自己身旁,以最安靜的姿態,甚至可以為他暴露在敵人之下,成為最顯眼的目標……
這樣的人,他失去過一個,難道還要繼續錯過嗎?
手掌被人執起,有誰在他掌心寫著什麼,那是目前為止莫然所‘說’過最長的話。
「如果我死了,就將尸體種于樹下,來年便可收獲許多。」
莫名其妙的話語,卻帶著某種令人安心的魔力,拋棄了自己原本姓名的少年抬起頭,看見的卻是莫然轉身的背影。
緊接而至的,是凌亂的腳步聲。
敵人……來了。
迷茫瞬間散去,換來的是出鞘的鋒芒!白路握緊了手中寶劍,他屏息凝神,以最冷靜的姿態迎接即將到來的戰場。
兩人身後便是空蕩蕩的斷崖,此時的他們,無路可退!
這算是背水一戰了吧?看著同伴的身影,少年忽的勾起了一個極小的笑容,那是他經歷過慘劇之後,第一次笑的那樣開心。
仿佛有什麼在血脈中流過,點燃了他冷卻已久的心髒。
上一次,他被以最無奈的姿態帶離戰場,獨留那人獨自面對。
而這一次……他不會在逃避了,哪怕身邊的人已經不再,可也是一位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
朋友。
這樣想著,白路上前一步,擋在莫然的身前。嚴列帶著數名手下已然趕到,此時包圍了整個山頭。風撩起他們用來遮掩面容的黑布,少年冷笑一聲,將其一把扯下。
他們既然能夠追到這里,想必是什麼都知道了,反正已經徹底撕破臉,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弟子白為霜,你私闖藏經閣,偷竊我教秘籍,還不快快認作——作為你曾經的師傅,我賞你一個痛快。」
嚴列陰鷲的聲音被夜風撕扯的七零八落,卻依然清晰地傳入白路耳中。他卻依舊不動所謂,只是稍稍後退一步,將懷中的秘籍塞入莫然手中︰「你輕功好,待會情況不對,就……」
他本想說你就先走不用管我,卻不想下一秒,耳邊響起一聲極輕的嘆息。
下一秒,他只覺得肩頭一陣劇痛,甚至來不及閃避,那個他才剛剛決定信任與托付的青年,縱身來到他的身前——
輕飄飄的一掌落下,印在白路的胸口,將那好不容易恢復溫度的東西徹底擊個粉碎。
身子不由自主向後仰去,腳底,是萬丈懸崖。
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看著自己從高處落下,看著那個名叫莫然的‘朋友’跪在嚴列面前,以服從的姿態——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劃過少年的臉頰,如同最鋒利的刀刃,割得他遍體鱗傷;恨意霎時蔓延而上,如同最濃烈的熔岩,包裹了他傷痕累累的*,空蕩蕩的目光里連冰冷都一同消散,化為死一般的寂靜。
連絕望都不復存在,白路閉上眼,將所有的恨意吞噬而下。
他任由自己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墜入深淵。
作者有話要說︰爆字了嚶嚶嚶!!!qaq下一章就挖伏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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