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凡听得大駭。
「這麼說,九王爺的身上有一半的異族血統?」
文淵帝點點頭,「靈珠雖然生下了老九,可父皇並沒有冊封她,只是把她從浣衣局調到了司衣局,給了她兩個奴才。」
「就是古嬤嬤和嚴公公?」
「對。所以從小,老九就受了很多苦。朕記得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正被御膳房里的小太監打得半死不活,原因只不過為了兩個包子。」
「一開始朕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因為父皇從不在大庭廣眾之下提他,更不允許他們母子倆露面。當時朕見他可憐,就訓斥了那兩個太監,拿了些點心給他。」
「真沒想到,九王爺的身世這麼離奇。」
白依凡頓時將以前的種種疑慮推翻。
「以朕對他的了解,老九不會做這樣的事。」
這一點,白依凡也贊同。更何況,蘭陵蕭氏與凰靈部落之間,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所以,賊子不是蘭陵蕭氏的余孽就是九王爺在江湖中的仇人。」
兩人的推斷,不可謂無理,但世上的很多事情,不一定都是按常理出牌的。
原本已經被他們排除了嫌疑的九王爺,此時正在一幢神秘宅子里與人交涉。
「澤叔,這件事咱們做得確實魯莽了。雖然公主是皇上的寶貝,但她也只是個公主,抓了她,根本動搖不了南殷的根基。」
「王爺,你應該知道的,閻先生的卜卦之術,很少有算錯的。」說話的是一個黑巾蒙面的男子。此時正坐在輪椅上,悠閑地品著香茗。
「也許這一次就錯了呢。本王跟她接觸的日子也不短了,公主小小年紀,單純善良。五皇子那樣欺負她,她居然隱瞞了真象,還在皇上面前替他求情。可見是一個心思簡單的孩子。」
「可是你別忘了,那晚在翡翠湖,她卻以一介稚齡之身,重傷了老衛。」
「老衛的武功,你是知道的。」
「那不過是個巧合。白家的三公子/寵/她,教了她一招救命的劍法,關鍵時刻自救而已。若不是衛叔自作主張要取她的性命,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或許老衛這樣做違抗了命令,但老夫幸慶他這樣做了,不然也暴露不出公主的真正實力。」顯然,蒙面男子心里早已認定,伊姝對他構成了威脅。
「澤叔,你的意思——真不打算放過她了?」此時的弘朝,內心沮喪到了極點。
蒙面男子頓了頓,才道︰「王爺,這件事你不用管了,老夫自有主意。」
「你不會真的殺了她吧?」問這話的時候,弘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暫時不會,因為她對老夫來說,還有用。」
「為了那塊玉佩嗎?」
蒙面男子也不瞞他,「對,玉佩的秘密一天不解開,老夫一天不能夠安心。」
暫時無性命之憂,也好。
弘朝終于松了口氣,知道再爭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只得道︰「好!這件事我可以不管,但我請求澤叔,不管如何,一定好好善待她!」
蒙面男子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放心吧,老夫只要自己想要的。她要是識趣,老夫也不會真跟一個小女娃過不去。」
「謝謝澤叔。」
「不謝。」隨即蒙面男子又囑咐道︰「不過,你手頭上的事,也要抓緊一點。」
「我知道了。」弘朝說完,朝老者施了禮,轉身走了出去。
待他走後,從里面忽然閃出一人,卻是金醉樓里的伙計秦朗。
「他的話你都听到了?」蒙面男子將手里的茶杯放下,隨口問道。
秦朗淡淡地點頭,面上看不出喜怒,卻是與以往謙卑的形象迥然不同。
「這個九王爺,怕是已經起了異心了,你以後得小心防著他。」
「佷兒曉得。但是公主那邊,您真的要這樣做嗎?」秦朗抬起頭來,有些敬畏地望著上首坐著的蒙面男子。
「怎麼?你心疼了?」蒙面老者忽然輕笑了起來。
秦朗忽地臉紅了,急忙解釋道︰「佷兒不敢。只是與九王爺的想法一樣,我們的正主是皇上和太子,不應該將公主也拖進來,她才七歲,什麼都不懂。」
蒙面男子一听這話,當即就是一巴掌甩到秦朗的臉上,罵道︰「原以為你這些日子長進了,沒想到還是這麼沒用。那個臭丫頭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心心念念的對她?你忘了,她是怎麼對你的,左一句‘奴才’右一句‘乞丐’,動不動就羞辱你,折磨你,這些你都忘了嗎?」
蒙面男子越說越有氣,面紗被他喘出的粗氣吹得一動一動地,然後忽地急劇地咳了起來。
秦朗一看急了,連忙扶了他重新坐下,一邊不停地拍著他的背,一邊急急地道︰「對不起,二叔,都是佷兒不好。佷兒知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佷兒一定好好听您的話!」
好不容易,蒙面男子才緩過氣來,卻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鐸兒,真難為你了,小小年紀,卻要背負如此深重的仇恨。唉,都怪二叔無用,不然也不會讓你這樣辛苦!」
如果伊姝在這里,听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不知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心情。
不錯,秦朗即秦鐸。化身千萬,終究呈現了他自己真實的一面。
秦鐸听得心里一酸,黯然道︰「二叔,別說了,這是責任,佷兒認了。」
「真是個好孩子!」蒙面男子隨即拍拍他的肩膀又道︰「去吧,做你該做的事。此地不宜久留,你走了後,我也會很快就離開的。有急事,老辦法聯系,知道麼?」
「嗯。」秦鐸一一點頭,「二叔,您也要好好保重!」
「我會的。去吧。」蒙面男子揮手。
秦鐸有些不舍地看了他一眼,終于轉過身去,將門拉開一條縫後,又朝四下里看了看,確定沒什麼動靜後,才小心地出來,隨即帶上門,快速地往巷子那頭走去。
殊不知,這一切,都落在了阿木的眼里。
阿木記著白依凡的囑咐,一直將秦鐸睜得死死的。他發現這兩天,秦鐸不但頻繁地出入這幢民宅,還老是去城西的一家叫做「同仁堂」的藥鋪子抓藥,就是不見他去金醉樓里當差。
話說這小子不是金醉樓里的伙計嗎?
阿木心里疑惑著,急忙從另一個方向繞到大街上,剛好看到秦鐸出現在視線里,便裝作正巧遇上的樣子主動上前搭訕道︰「秦公子好!」
秦鐸轉過身來,看到他愣了一愣。
「秦公子不記得小的了,小的是白公子的家僕,小的叫阿木。」
「哦,原來是阿木兄弟。」秦鐸轉而笑道。
「秦公子這是要去城西吧?小的正好也要去那邊接我家公子。若是秦公子不嫌棄,可以坐小的的馬車一起過去。」
秦鐸听得臉色微變,隨即擺了擺手道︰「不用了,謝謝阿木兄弟的好意,路不遠,我走著去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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