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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寅時,連綿起伏的大山望不到巍峨的輪廓,無聲亦無風,頭頂的天空漆黑靜謐,尋不到一粒星辰。
萬籟俱寂楮。
幾簇橙紅的火苗隱藏在深山陡峭崖壁上,不經意間偶有輕微的晃動,以此告訴了誰,活著的證明糌。
崖邊站有一行二十余人,龍燼站于最前,在手中的彎弓里架上一支燃燒的火箭,將弓拉到最滿,對準他的正前方。
夜風在悄然中肆意作亂,輕而鬼祟的流動著,稍不留神,就會讓射出去的箭偏離你所期望的方向。
沉息。
周圍的人盡己所能不發出任何聲響干擾他,偏王忠仁不安生,挪到林愫音的身旁,自來熟的在她耳邊碎碎念不停——
「素玥我跟你說,你別看阿燼武功一般,他的‘弓力’可是我們之中最厲害的,百步穿楊在他跟前都不值一提。」
「噯,听說你們是在照京一個酒樓里認識的,還是不打不相識,如此說來你的武功應該也很厲害啊,有機會我們過兩招怎麼樣?」
「還有還有,我看你同鳳國攝政王很熟的樣子,你們……什麼關系?」
明顯最後一句是幫他家陛下打听的。
「無論十九爺和林大小姐有什麼關系,都與你無關。」
隨著身後從容平緩的步聲靠近,媚仞只身前來,身上負著一只極大的行囊。
就來了他一人?
林愫音暗自詫異,但很快,她將心里那絲不該有的情緒不著痕跡的抹掉,迎上前問,「都準備好了?」
不知可是因為天光暗淡,媚仞神色沉凝,沒有笑意,模樣有幾分能唬人,以至于王家小弟弟遲疑了下,沒有和他嗆聲。
他反手放下背上的行囊,落地發出沉重的悶響,這又讓人惶惶然原來挺沉的,許是媚仞大人一個人帶了那麼重的東西,跋山涉水到這里,心里不高興了罷。
時間緊迫,林愫音無暇顧及他的心情,匆匆道了句’多謝’就低首去打開行囊,清點鳳錦流臨時做出來的工具。
帶索能夠伸縮的弩箭,可以活動的鉤子,還有一套專門保護四肢膝蓋的護甲。
護甲做得十分精致,通體呈暗紅色,每一片鱗甲都整齊無缺,暗自煥發鮮活之色,細看,竟然是用穿山甲的皮甲制成!
單說要從那畜生的身上刮下皮甲,就是門極考究的功夫,制成的護甲更是輕盈堅韌,水火難侵。
是以在整個戰火紛飛的中土,如此護甲是各國都夢寐以求的珍貴之物。
「這個怎麼只有一套?」王忠仁自然曉得這是好東西。
飛檐走壁翻山越嶺可保護自身,上陣殺敵必然事半功倍,哪怕是穿著去打架,勝算都要高許多。
媚仞一個冷眼斜睨來,揚起輕蔑的笑,「我家王爺知道林小姐素愛研究奇門遁甲之術,難免會遇到危險,是以在來前就制備了這套護甲,當做禮物送上,聊表心意。」
說著,他刻意看了林愫音一眼,又問,「不知林小姐可喜歡否?」
未等她回答,只听’咻’地一聲,龍燼手中的火箭離弦,破空向著混沌的對面穿射而去。
紅色的火蛇宛如夜空中的火流星,劃破寂夜,優美的拋物線在達到制高點後,緩緩向下沉去。
間隙,眾目清晰可見,只差大約五、六米,那箭就能射入的峭壁。
可惜了。
龍燼並未顯出失落之色,一掃在林愫音跟前愛表現的孩子心性,轉首來沉著對她道,「大概有三十余丈,我沒有使出全力,可要再試一次?」
媚仞不由分說的將弩箭遞到林愫音的面前,說,「在下來時,十九爺交代過,說這弩箭百丈之內,可放心使用。」
「百丈?!」王忠仁咋呼起來,質疑道,「有那麼厲害麼?」
據他所知,中土上能還沒有射程過五十丈的弩箭,更不要說百丈!
是連龍燼都有些許吃驚。
若在三個月前,他或許不信。
可有陳國君臨一*夜被攻下在先,由不得他懷
tang疑。
那些被傳得神乎其技的巨型投石器,不但威力巨大,還能夠拆卸成數個部分,便于運送組裝。
再看眼前鳳錦流為素玥準備的叫做’裝置’的東西,無一樣不輕便靈巧。
他此行為誰而來無需多問,既是他心中在意的人以身犯險,他必定加倍小心。
單說這一點,龍燼是不會懷疑的。
媚仞笑了笑,將林愫音的那份妥善交到她手中,連看都不再看王忠仁,平淡答道,「你不信,可以不用。」
言罷,他誰也不理會,取了一套用皮革做成的裝置,兀自穿戴。
王忠仁不痛快了,這家伙太目中無人!
此刻此地就單媚仞一個外人,自然,素玥不算,既然龍燼喜歡她,他們便也都將她當做自己人看待。
一只手橫過去,王忠仁擋住他的動作,霸道得很,「有我們在,就不勞媚仞大人奔波這趟了。」
「王小將軍不用跟在下客氣。」媚仞迎面對他笑得貌似客氣,「我家王爺說了,涼都之危一日未解,在下就要寸步不離的在林大小姐身邊保護她。」
火藥味甚濃。
「保護?」王忠仁臉色微變,諷道,「攝政王與素玥姑娘非親非故,竟舍得將近身侍衛給素玥姑娘使用,倒是無私。」
「此話不盡然。」媚仞輕松的侃侃而談,「其實我家王爺沒有看起來那麼好說話,更不要說對誰都一視同仁,你看陳國的下場就知道了。林小姐在王爺心目中非同凡響,莫說讓在下保護小姐周全,就是叫在下為小姐去死,在下亦肝腦涂地,義不容辭。」
林愫音是哪個?
鳳國的攝政王何以會在這里?
不止,媚仞自得的抬起下巴,先示威的看了下站在崖壁邊緣的龍燼,再循序漸進的將王氏三兄弟和他們的十幾個侍衛逐一掃過,綻出不屑的笑,「今後的事誰都說不準,萬一林小姐成了我家攝政王妃,今日的無私就都是應該的。」
說得委實過了。
他心里端得明白,在眾人哪個都沒開口前,對林愫音低首,恭敬歉道,「在下失言,小姐莫怪。」
末了抬起頭來,對向燼國等人的時候,又恢復了寸土不讓的傲世。
王忠仁徹底變了臉色,「哪個說素玥姑娘會當你家攝政王妃?」
媚仞佯作一愣,滿臉都是說不準,「恕在下愚鈍冥頑,除了我家攝政王之外,還有人能與林小姐相匹配?」
「不如你們打一架吧。」
打斷愈發激烈的爭執,林愫音走到劍拔弩張的二人中間,問,「如何?」
分別將兩個被問得僵住的人看了看,她巧笑自嘲,「莫不是都想加個條件,誰贏了我就嫁去誰家?你問過鳳錦流沒有?你呢?問過龍燼沒有?問你們好似都不能作數罷?我還沒想到自個兒這麼招人喜歡……不對,照你們這套路,我還需要冒死走這一遭麼?不如直接找到軒轅冥夜告訴他,我要作他的女人,讓他就此放過東蔚,豈不更加省事?你們說可好?」
「使不得!」
兩人急得異口同聲,說罷相視一眼,再怒視對方,依舊互看不順。
龍燼更是俊眉緊鎖,想要說話而不能的克制模樣。
他知道素玥一心想入行宮救人,再拖延下去于他們不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總之他不多言就對了。
而媚仞呢,他又太精乖。
今兒個橫豎就他一人在,哪怕口頭上的虧都不能吃,更不能讓步。
不讓,是他給十九爺掙面子,若然鬧大了他也不怕,最多擔個‘不懂事’的名頭,回去領頓鞭子了事。
他皮糙肉厚,扛得住打!
再有,他打小跟在十九爺**後頭,一道作惡使壞,插科打諢長大,哪樣孽障事沒做過?何等的大場面沒見過?
不等燼國這幫人里先做出有反應,他驀地對林愫音單膝點地跪下,雙手抱拳,擲地有聲的請罪,「是在下不識大局,險些誤了大事,事不宜遲,在下願意為林小姐開路,待風波平息後,在下定向王爺請罰贖罪。」
不得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王忠勇當即對三弟呵斥,「還不向素玥姑娘請罪?!」
王忠仁連猶豫都不曾,就著沙石堅硬不平的地上跪下,和媚仞一個姿勢,抱了雙拳,低首不言。
誰說男人之間就坦蕩磊落,沒有小心眼的爭斗?
可林愫音沒有冷眼旁觀加以笑談的資格。
……爭端因她而起。
手里捧著暗紅色的軟甲,她輕輕嘆了口氣,「眼下東蔚遭逢危難,能得諸位出手相助,素玥感激不盡,諸位都是中土上響當當的人物,我又何德何能讓你們跪我?都請起罷。」
客套的話說完了,她繼續道,「對于攝政王造出來的東西,我打從心里相信,不為別的,此時不信也不信。若要問我可否對二位的爭執生氣在意,我絲毫都不曾,只媚仞大人要不要向攝政王請罪,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望住剛站起來的王忠仁,她笑笑,「你該知道我想說什麼。」
鳳國的攝政王妃,還有燼國的皇後,三言兩語真的能夠決定?
就算讓他們其中一人爭贏了,又能怎樣?
王忠仁被噎得不痛不癢,先前的口才都使不出來了。
這篇總算被翻過去。
王忠義吩咐二弟將媚仞帶來的裝置分發下去,大家各自穿戴準備。
須臾,林愫音取來弩箭和兩端連有鉤子的繩索,不等媚仞解說,她找到末尾處刻意留下的圓環,把鉤子扣在圓環上。
那鉤子做得很精巧,有一個活動的開關,沒有打開的時候,咬合的兩端閉合在一起,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當中訣竅。
當初還在鳳國時,媚仞將鳳錦流親自動手做出來的這個小玩意拿到手里琢磨了半響,橫看豎看就是個橢圓形的鐵環,愣是不知有何作用是何東西!
此時見林愫音連問都不問,他背來的那只行囊里,能拿得出來的,她都使用得靈活自如,不禁疑惑非常,稀奇極了!
待她默不作聲的弄好一切,走到崖邊,站至龍燼彎弓射箭的位置,伸手舉起弩箭,對準,扣動機關——
砰聲一響,弩箭帶著繩索破空而去,片刻,對面傳來石壁被鋒利之物刺破深入的聲音。
林愫音拉了拉手里的細長結實的繩子,手感和她在現代用的尼龍繩幾分相似,不由多看了兩眼。
還有弩箭和鉤子,材質輕盈,牢固就更不用追究了,她確實不用懷疑鳳錦流造出來的東西。
只是,他到底是怎麼在落後的古代鍛煉出的合金?
匪夷所思!
媚仞從她那兒接過繩子,牢牢綁在一顆大石頭上,試了幾次之後,道,「小人先過去探路,小姐稍等片刻。」
林愫音沒和他爭這先鋒,畢竟自己的身手遠不如現代的凌玥。
與他一句’凡事小心’,媚仞點點頭,同樣是用兩端有鉤子的繩子,一端掛自己腰間的皮甲上,一端掛上鏈接了對面懸崖的長繩,雙手緊握一端,做了個沉息,縱身躍起,輕盈滑下——
數道目光追逐他的身影,又驚又奇,直至他完全消失在夜色里,直至對面極遠處亮起一豆孤光。
光點搖晃,證明他安然無恙。
就這樣完整輕松的到了對面,用……鳳錦流做出來的‘裝置’。
陳國不如鳳國是真,兩國交戰,無疑擁有這些奇巧玩意的大鳳軍隊,加速了陳國滅亡的進程。
龍燼看在眼里,心中甚是憂慮。
不要說如今在鳳錦流手中越來越強悍的鳳國,哪怕是和從前仁善治天下的大鳳對壘,他都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思緒間,林愫音已像方才媚仞那樣,用短巧的繩索把自己連接起來,隨時準備過去。
只她這會兒正看著龍燼,神態眼色比平時多了些別的情緒。
「怎麼了?」他安靜的笑笑,沒事人似的,瞬間把困擾自身的陰霾掃除得難以捕捉。
「沒事。」林愫音也對他笑,這個笑容比起對別人就要純粹許多。
龍燼望了眼對面,還是不太放心,「你且放心過去,我隨後就到。」
她應了聲‘好’,身姿都往前傾去了,隨時飛離崖邊的形容,又停下來,轉過臉對他道,「剛才,謝謝你。」
說完不等他回應,足尖驀地用力一蹬,飛身出去。
龍燼的心隨著她飛出去那剎倏地懸空,差點也追她一道去了。
還好理智還在,沒有傻到那個地步。
呆呆的駐足,遠眺,他自言自語,「跟我還那麼客氣。」
不過,能博她一笑,受點委屈又算什麼?
想到此,龍燼也憨憨的傻笑起來。
阿仁有一點沒說錯,他家素玥笑起來就是好看!
但見對面火光再度搖晃,他知道她人已周全,到他過去了。
離開前,他回身對王家兄弟等人肅道,「往後莫再插手我和素玥的事,一個字都不準多說,知道了?」
這會兒沒了外人,王忠仁憋在胸口的氣早就燒得旺盛,「阿燼,忍氣吞聲算什麼事?要我看,干脆把軒轅國和鳳國一起滅了,反正……」
「三弟!說夠了沒有?!」王忠義沉聲一喝,殺氣騰騰,「陛下的話就是聖旨,你再多有異議,信口胡說,按軍法處置!」
王忠勇也道,「三弟,有些話千萬說不得,尤其是在外面。」
王忠仁被大哥的獅子吼震得耳朵疼,倒也曉得差點說錯話,訕訕閉了嘴,一臉委屈樣兒。
望著追隨自己打天下的好兄弟,龍燼從來沒把他們當臣子,他很清楚,無論他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為了他好。
他心平氣和道,「我是想,既然我一手建立了燼國,如今也是一國之君,就不要再依靠阿爹和阿娘,不管將來如何,我會與諸位,還有鄒靜、陸誠和于琇共進退,至于素玥麼……」
低首,他澀笑,習慣性的探手撓頭,「我倒是覺得,和鳳錦流比起來,我的勝算比較大。」
看他那個自顧甜蜜的樣子,也不知他在回憶些什麼。
王忠仁湊上去打量,神神秘秘的問,「阿燼,開心的事情要說出來讓兄弟們一起共享,可還記得當初我們發的誓?」
龍燼驀然收回思緒,戒備的看了他兩眼,堅定搖頭,「除了這件,別的都可以。」
唯獨和素玥有關的,他全都不想分一點點出去說給別個听。
況且,她親他,還咬破他的嘴這件事,怎麼好說呢?
雖然那時她心情不好,後而也明說了對他無意,但龍燼還是忍不住想,就算此時無意,不代表以後也會。
見王忠仁好奇得太厲害,連不苟言笑的王忠義都用不解的目光看來,龍燼嘿嘿傻笑,吝嗇透露了一丟丟,「你們……會親自己討厭的人嗎?」
話語還沒從他口中完全散開,他人已經靈活的奪身而出,順著繩索滑向對面,留身後一片被他惹起的漣漪,波瀾蕩漾。
到底是誰親了誰,誰討厭誰啊!!!
……
迎風,腰間系著保命的繩索,疾馳飛滑。
龍燼自認藝高人膽大,對這些聞所未聞又危險非常的東西,只要下定決心,眼皮都不眨就去做了,大不了就是個死!
待他赴黃泉過鬼門關,見了閻王爺,投胎之後,在世為人,還是一條響當當的好漢!
磕磕踫踫模爬滾打到而今,他也做了皇帝。
素玥很好,他也好,就不信卯足勁不能娶到她!
他知道素玥心里住著鳳錦流,哪怕她不肯承認,但他知道,愛過,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他可以等,可以在她身邊守護她,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麼簡單!
逐漸地,眼前不再只是黑暗,對面的光亮越來越近,他看清楚站在懸崖邊上的林愫音。
她身體前傾,將手中火把向他舉來,想要盡量為他照亮的姿態,緊盯他的雙目里盈滿了關心,面容等待。
那一刻,龍燼在她的眼里只看到了自己。
他相信在她的心里,某個角落,已經有了他的身影。
……
涼都
城外五里。
鳳錦流將營地暫設在官道旁的一處平坦寬闊的山腳下,除卻前去獵場增援的兩百精騎,余下一百,有八十分別在涼都附近巡視,只留二十人在此保護他。
這在劉常德看來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主帥大營內,精衛們隨身攜帶的短燭,能用的全都被他搜刮而來,統統點亮,擺放在各處,方便他為十九爺——包扎傷口。
鳳錦流從容的坐在他對面,隔著一張長案,將左手置放在柔軟的小方枕上,沒事人似的,面帶微笑。
周圍有數支大大小小的藥瓶,沾了血的棉布條,等等若干……
那些裝置不是那麼好做的,更之余是在短短四個時辰里全部成型,供之使用。
天快亮了,劉常德知道攝政王平素很愛惜自己,連攻打君臨的時候,都不忘保持睡眠。
今日卻為了林愫音破例。
包扎著傷痕累累的手,他不忍道,「精騎里不乏能工巧匠,王爺何苦親力親為,傷了自己。」
「你不懂。」鳳錦流自得其樂,回味無窮道,「許多事情,因為過程不同,最後雖然目的一樣,但效果卻大有差別。」
打動人的,無非是那份心意。
劉常德將他的話仔細思索了一番,又道,「可是素玥姑娘並不知道王爺受了傷。」
頓了下,他眉心匯聚了憂慮,「眼下陪伴素玥姑娘出生入死的人是燼皇,論身手,王爺並不遜我鳳國第一勇士。」
「還沒到本王表現的時候,不急。」
收回包好的手,湊到眼前看了看,十根指頭都快不能動彈了。
小心的動了動,立刻牽起一陣疼痛,他’嘶’了聲,折了眉頭,異想天開的問,「常德,有沒有止痛藥?」
兩只手都包這副德性,有損他攝政王的威風就算了,還火辣辣的痛。
難忍!
正與收拾滿桌狼藉的劉常德聞言,麻木空洞的看了他一眼,憾道,「不曾有,不如……王爺想想素玥姑娘吧,應當能減褪少許痛楚的。」
說完端起盤子和藥瓶,轉身出了營帳,嘴邊碎碎念,「白疼一場,虧啊,虧大發了!」
鳳錦流好笑的目送他出去,復而再度打量自己慘不忍睹的雙手,他很確定,傷得值得。
別忘記,他家媚仞可不是省油的燈。
……
眾人毫發無損的過了崖壁,再攀過行宮陡峭險峻的後山,直徑來到山下的湖泊邊上。
平靜的湖泊漣漪暗涌,天邊微微泛起一抹幽藍,黎明將至。
游水來到林愫音居住的水閣,小憩片刻,再潛入水閣正下方,沒想到在湖心底部,竟然藏著一條密道!!
入了密道,她在前面帶路。
「行宮只有一座主殿,前殿宴客,後殿是帝寢,鐵衛和剎衛為數不多,要一齊看守百余人,除了前殿別無選擇,是以我們先到主殿一探究竟,不過我有一慮。」
龍燼接道,「素玥擔心嶼王等人被分開囚禁?」
她應聲,帶著大家在縱橫交錯的密道里行走自如,轉而唇角牽起一笑,「我這擔心卻也多余,能救便救,救不了我也沒轍,盡力就好。」
她在乎的人都不在行宮,對她而言,只要在正午前奪回涼都的控制權就是贏!
有了這座城,才能做萬全的應對,抵御軒轅冥夜的發難。
听了她的話,隨行的人無不松口氣。
能力有限,憑他們這二十余人,要把被困的人盡數解救出來,還要對付鐵衛和剎衛,那是不可能的。
同時,他們又不得不對林愫音的果決由衷欽佩。
關鍵時刻,容不得半分遲疑,稍有差池的判斷,興許決定了成敗。
她的判斷是正確的!
冷不防停止前行。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筆直的走道,大概有百米距離,盡頭是一面雕紋凸浮的牆。
林愫音回首面對數張疑惑的臉孔,笑道,「諸
位請稍帶片刻,過了那道牆,前面就是主殿。」
她說完,神色忽地凝迫,轉身直視終極目標,飛速做出判斷。
來中土大半年,總算到了她顯露身手的時刻。
深深呼吸——
不等哪個出言多問,抑或阻攔她,她兩手伸直,居高過頭頂,像個優秀的體操運動員,以一種身後所有人都沒見過的姿態,邁步,躍起,跑動!
機關在她跨出第一步的同時被觸發,亂箭在她身後狂射!每一次都只差不到一寸就會要她小命,可是她的每一步都算的剛剛好。
她在箭雨和毒鏢間凌空旋轉,在突然落下,來回搖動的鐮刀下穿梭自如。
看得身後的人屏息,為之捏一把冷汗!
沒有跟任何人事先做了報備,她就在眾人的眼皮下猝不及防的沖出去,從容不迫的應對機關里各種突發的危險。
眨眼,她已穩穩當當的去到了那面刻畫了雕紋的牆壁前。
「素玥,你……」龍燼目瞪口呆。
林愫音’哈’的大笑,面上不禁流露出兩分僥幸,若說之初她還不確定,抱著’死就死’的心情,這會兒她已然能夠大言不慚的夸自己寶刀未老了!
便也是這時,心頭忽然一陣強烈的悸動,如同遭受重擊,痛得她拱起背脊,用手捂住心口。
開什麼玩笑,老*毛病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