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倏然捂著胸口坐了起來,額頭上布滿了水珠,她氣喘吁吁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左手,感覺就像被少風剛剛握住一樣。可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只有她孤伶伶的一個人,難道剛才真的是少風在和自己說話嗎?他此刻應該和夏憶在一起,怎麼會跑到醫院來對自己說些讓他啟齒的情話呢?難道是自己的同事告訴他自己暈倒了嗎?果果覺得自己的心在流血,她的眼前忽然浮現莞爾微笑的少風,這是自己相思成疾的幻影嗎?她忐忑不安起來,難道少風真的?不會!她立刻否決了自己的臆測,她竭力遏抑著自己的恐懼與不安!門,「咯吱」一聲,開了!她的同事走了進來。
「果果,你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她的眼神飄忽不定,神色忉怛。
「黎穎,少風剛才有來過,對吧?」
「沒有,他沒有來過!那個負心漢現在可是和妖女在一起,他現在……我們還是不要講他們了,你看,我好好的心情都被他們搞砸了,眼楮都有些濕潤了,說吧,你想吃什麼?我馬上去買!」黎穎輕輕的點掉自己眼角的淚花,尷尬地笑著。果果知道黎穎的個性,她是電視台有名的男人婆,她不會平白無故地掉眼淚,她一定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告訴我,少風出什麼事了嗎?」果果眼眸銳利地看著她。
黎穎望著窗外磕磕巴巴道︰「我不是說了嗎,那個負心漢和妖女在一起。」
「你在說謊,少風……」果果哽咽了一下,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聲音小的微乎其微,「少風他……少風他死了嗎?」
黎穎猛然抬起頭,詫異地看著果果,眼楮睜得滴溜圓,翕動著嘴巴,果果是怎麼知道的?果果從她詫異的眼眸中已經得知了她不願听到的答案。她忽然拔掉手上的針管跳下床,殷紅的鮮血猶如梅花般綻放在雪白的床單上。她忽然被黎穎一把緊緊地抓住了胳膊,黎穎再也遏制不住了傷心的眼淚,對悲痛欲絕的果果喧嚷道︰「少風死了,他出車禍死了!他父母和未婚妻現在在醫院,難道你想讓所有的人知道少風因為……寧願結束自己的生命也不願意和她結婚嗎?」
果果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此刻的悲痛之心只有愴惻的眼淚在安慰……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不是少風的父母咄咄逼人,強迫威脅少風和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而是兩顆真心喜歡的心不能在一起。兩個相愛的年輕人卻要經歷本不屬于他們的地獄之火。一顆晶瑩剔透、美輪美奐的心卻被鄭仲雄他們硬生生地敲成兩半,然後又把齷齪的半顆心張冠李戴,一顆參差不齊的心怎麼會真心相愛呢?少風淒涼的半顆心最後還是承受不了父母的摧殘,墜入萬丈懸崖粉身碎骨。
鄭仲雄他們栗栗危懼地走進太平間,驚悸地看著躺在鐵床上的尸體。鄭仲雄慢悠悠地走了過去,抬起猶如鉛重的胳膊,正欲揭起蓋在他身體上的白布,忽然又停止了顫抖的右手,他吸了一口太平間里充滿死亡的氣息,轉過頭,猛然揭起蓋在他身體上的白布,他慢慢地轉過頭,臉色霎時煞白,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手里的白布遲遲不肯松棄,眼淚連綿不絕地流淌著,清脆地滴在少風僵硬的手背上。鄧月娥和夏憶戰戰栗栗地走進尸體,肝顫地看著他,鄧月娥的嘴唇顫動著,呼號著躺在鐵床上的少風。夏憶慘笑著,悲酸地呼嘯一聲,倏然地倒在了地上。鄭仲雄夫婦此時以沒有多余的時間來管夏憶,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痛已經完全佔據了他們的心。看管太平間的阿姨對死者家屬的呼天搶地已經漠不關心了,她沒有絲毫的哀矜,也許她對死亡已經有了其它的詮釋。她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一會,進來幾個人,他們把驚厥的夏憶抬了出去,而鄭仲雄夫婦對他們卻毫無察覺。
「死者的家屬在哪里?」一個溫和的聲音詢問站在太平間門外的警察。
「他們還在里面哀戚,有一個女人剛剛被醫生從里面抬了出來,現在在病房。」
警察推開門走了進去,心中涌起濃濃的惋惜,躺在床上的少風是那麼的年輕,那麼的英俊。但是從他的神態中看不到生命結束時的憤恨,而是洋溢著安逸的從容。
剛才在太平間門外的警察狷急地問了他們一聲︰「我們是警察,有些問題想問你們一下。」
他們凶神惡煞地看著他,似乎在警告他不要打擾他們和兒子最後的獨處。他的脊梁骨猝然陰森森的,一臉無辜地看看站在身旁的同事,對他們聳了聳肩。他正欲離開,方才問他的警察忽然開口對少風的父母說︰「我是刑警大隊的邢奎,等你們情緒安定後請到警察局來一趟。」
警察正要走的時候,鄭仲雄叫住了他們,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們說︰「是不是李果果和李國澤殺了我們的兒子?」
「李國澤現在還在手術室里搶救,根據我們目前的了解,死者鄭少風因為酒後駕車才釀成這起悲劇的發生。你說李果果和李國澤他們兄妹加害你兒子,但是我們在鄭少風的手機上看到他對李果果說的話,還說為臣死忠,為子死孝。似乎釀成這起悲劇的另有其因,你們能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嗎?」
鄭仲雄的神色忽然有些慌張,憤激地看著警察說︰「他怎麼到死還是不肯忘記那個敗類,早知道會這樣……」鄭仲雄倏地停止了謾罵,看看站在身邊的警察沉默不語。
「你怎麼不說下去了?」邢奎神色犀利地問道。
「我不想提起那個害死我兒子的凶手!」鄭仲雄又恢復了起初的凶神惡煞,警察知道他們從鄭仲雄這里已經詢問不到什麼了,于是若有所思地離開了陰森森的太平間。
國澤此時此刻還是危在旦夕地躺在手術室里,他會接到死神的邀請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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