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呂小印的消息,是在兩天以後,落落告訴蘇白,呂小印和古城區的一群流氓團體混在一起。
所謂的流氓團體,也只有四個人而已,老大叫做趙山炮,是呂小印的小學同學。趙山炮只讀到小學三年級,從此混跡社會,但是因為當時年紀尚小,也找不到工作,所以做了流氓。流氓是不需要學歷的,只要有了決心,成功終會來臨。趙山炮深信這一點,從一開始只是搶槍低齡兒童的棒棒糖,再到掀姑娘家的裙子,最後上升為收保護費,趙山炮一步一步地成長起來,成為這個行業數一數二的精英。
隨著業務越來越大,趙山炮叫了道上有名的兩個流氓萬財和刀疤四一起入伙,成立一個團體趙山炮自任ceo。而在這時,趙山炮又想,需要一個女人,在道上混的,沒有女人,實在太不像話。古城區三歲的兒童都知道找女人去燈籠坊,于是趙山炮到了燈籠坊,以每月800塊錢包養了一個叫做水柔的姑娘,包吃包住。因為最近嚴打,水柔沒有生意,想想,也就答應了,但她又與趙山炮規定,她只是名義上地被包養,讓他顯得比較有身份而已。如果趙山炮想要上她,需要另外付費,水柔解釋,趙山炮給的錢實在太少了,800塊錢想上她一個月,簡直做夢!
趙山炮也很痛快,說道︰「行,我不上你,但你只要在外人面前表現出被我上過就行了!」
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要給他們的流氓團體取個響亮的名字,但是無奈,趙山炮、萬財、刀疤四、水柔,四人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想來想去,只有胎教學歷的萬財,取了趙山炮名字中的最後一字,取名「炮幫」。
萬財︰「這個名字多響,炮,啪啪地響!」
刀疤四︰「光響還不夠,還要亮,響亮,懂不?」
水柔︰「那就叫電燈炮吧?又響又亮。」
趙山炮︰「不行,這樣會讓別人以為咱們是賣電燈泡的。」
萬財︰「還是叫炮幫吧!」
趙山炮︰「這也不行,容易讓人誤會咱們團體的性質,咱們走的是黑色路線,不是黃色路線。」
僵持不下,趙山炮找到呂小印,當時呂小印正被白水河畔的路邊攤的老板欺凌,趙山炮當場就為呂小印出氣,將老板爆捶一頓,並且搶走啤酒一箱,燒雞一只,鹵味若干。
當場,趙山炮帶著呂小印回家,與他暢飲,並且成功游說呂小印加入他的團體,職稱︰文化顧問。
而文化顧問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給團體改名,呂小印想了一下,說道︰「還是叫炮幫吧,炮者,泡也,這是一種印象主義。」
趙山炮不明覺厲,但呂小印是個詩人,詩人就是詩意的代言人,由此看來,「炮幫」也是充滿著詩意,當然,光從字面上看,或許更多的是充滿濕意。
蘇白找到呂小印的時候,他正跟隨趙山炮去跟另外一個流氓團體打架。當然,呂小印身為一個詩人,打架這種粗活是不需要他來做的,他和水柔只在一旁觀摩。但是那個流氓團體的規模較大,而且他們的老大洪斗士更是一個狠角色,打起架來完全不顧性命。
片刻,趙山炮、萬財、刀疤四就被打趴在地,蘇白一見事情不妙,趕緊拽起呂小印︰「快走!」
呂小印這才反應過來,跟著蘇白死命逃竄,水柔在後面大叫︰「等等我,等等我!」
三人奔入雨巷,發現洪斗士等人沒有追來,這才長長松了口氣,蘇白說道︰「呂小印,你看,外面的世界多麼危險,你還是回家吧!」
「家,是詩意的墳墓,詩人就應該沒有家。」
蘇白簡直無法理解呂小印的邏輯,說道︰「那你準備住在哪兒?」
「隨遇而安。」
「作為朋友,奉勸一句,我覺得你還是回家的好。」
呂小印笑了一笑︰「蘇白,你三番五次地叫我回家,到底為了什麼?」
「我只是奇怪,你為什麼有家不歸。」
「蘇白,既然已是朋友,你就沒有必要對我說假話了。」呂小印一副洞悉心事的表情。
蘇白心中陡然一驚,呂小印不會真的發現什麼吧,但他對呂小印的智商一向都有信心,以他的觀察能力,實在不足為懼,笑道︰「我說什麼假話了。」
「你是想通過我,去接近苗清是不是?」
蘇白微微一怔,這倒不失為一條明路,呂小印看來是鐵了心不回神農大院,蘇白只有通過接觸神農大院的其他人,才能順理成章地進入神農大院,苗清無疑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白笑了一笑︰「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你的眼光倒是挺尖,苗清是個充滿詩意的女孩兒,估計你第一次到神農大院找我的時候,就看上她了吧?」似乎在呂小印的世界里,評判一個姑娘的標準就是有沒有詩意。
當然,詩意是抽象的。
蘇白尚未回答,就見落落從丁香小屋的大院走了出來,三步並作兩步地沖了過來,一把扯起呂小印的耳朵︰「說,這些天你都跑哪兒去了?」
「松手,松手!」呂小印大叫。
落落松手,乜斜旁邊的水柔一眼,都是燈籠坊的人,落落自然認識她,問道︰「水柔,你怎麼在這里?」
「雨巷又不是你家,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水柔挑釁似的瞟了落落一眼,又回頭去問呂小印,「是不是,小印?」
落落朝著呂小印喝道︰「跟我回去,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扯在一起!」
水柔怒道︰「你說誰不三不四呢?」
「誰搭腔就說誰。」
「你!」
落落不理水柔,拽起呂小印就走,呂小印叫道︰「欸,慢點,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下班?」
「今天是鬼節,下午沒有上班。」
「噢,那麼屏兒在嗎?」呂小印始終對冷畫屏爽約的事耿耿于懷。
「你的心里除了屏兒,還有誰?」落落忍不住大發脾氣。
水柔朝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裝什麼逼,還不是雞窩長大的人。」
又回頭笑吟吟地望著蘇白︰「蘇先生嗎?」
「嗯。」
「我叫水柔,似水柔情的水,似水柔情的柔。」
「你好,水小姐。」蘇白禮貌性地與她握了下手。
「蘇先生真是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我是小姐,看來也是場上的人。」
蘇白本來不知她的身份,一听此話,也是吃了一驚︰「你是……」
「蘇先生,我的技術很好的,要不要試一試?」
蘇白干笑︰「不用,多謝美意。」蘇白擺了擺手,為免水柔糾纏,迅速離去。
……
蘇白決定接近苗清。
為使對方不會感到唐突,他特意創造了一個偶遇。經過多番打听,得知苗清每天晚上都會前往某戶人家做兩個小時的家教。這天晚上,蘇白就在苗清必經的路上等她。
遠遠地看到苗清挎著一只帆布印花包從那戶人家的家里出來,蘇白迎面走了過去,驚訝地說︰「苗小姐,這麼巧!」
「是呀,蘇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正巧,我要去吃夜宵,一起嗎?」
「不了,我還要趕著回家呢!」苗清沖他歉意地一笑。
「噢,那我送你,你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很危險的。」
苗清沒有拒絕,低頭走了一程,這才小聲地說︰「蘇先生……」
「嗯?」
「其實……你是不是特意在這里等我的?」
蘇白嚇了一跳︰「你……你……怎麼知道?」果然時代發展迅速,現在的姑娘都這麼聰明,讓他們這些別有用心的男人怎麼活?
苗清微微一笑︰「因為剛才那條路走下去,根本就沒有吃夜宵的地方。」
蘇白暗怪自己失策,笑道︰「呃,我是從島國來的,對古城區的情況並不熟悉。」
「噢,是這樣嗎?」
「好吧,你猜對了,我是特意等你的。」蘇白攤了攤手,大方承認。
苗清接下來就一直沒有言語,蘇白感覺氣氛有些詭異,路上安靜得幾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蘇白心情實在矛盾得很,一方面希望苗清能夠對他產生好感,這樣便于他在神農大院展開行動,另一方面又不想利用這麼善良單純的姑娘,對她產生傷害。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做著劇烈的思想斗爭。
片刻,到了神農大院的門口,苗清這才輕聲地問︰「可以請你進去坐坐嗎?」
蘇白欣然點頭︰「好呀,我正巧有些口渴了,要向你討一杯水喝。」
屋檐下面掉著一盞昏黃的燈泡,聚著一團向光性的飛蟲,苗清包里拿出鑰匙打開大門,請了蘇白進去,神農大院的夜晚平靜如水,零落的燈光從某些閣樓透了出來,偶爾會在黑暗之處傳來幾聲犬吠。
苗清家里客廳的布置極為簡單,只有一套藤竹茶幾和沙發,空出好大一片地方。木制的牆壁貼著一些風格簡約的剪紙,以及苗清從前得到的一些獎狀。
「花茶好嗎?」
「嗯,有勞。」
苗清泡了一杯茉莉香片放在茶幾上面,看到蘇白正在欣賞那些剪紙,笑道︰「胡亂剪的,蘇先生千萬不要見笑。」
「是你剪的嗎?」
「嗯,都是女兒家的玩意,你們這些大男人想必看不上眼吧?」
「不,我覺得很美呢!」
苗清嬌羞地低了下頭︰「蘇先生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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