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苗清請了蘇白坐下,剛沏的茉莉香片熱氣騰騰,尚不能入口,正給蘇白創造與苗清說話的時間︰「苗小姐,這座大院有些年頭了吧?」
「嗯,嘉慶年間就存在了。」
「噢,我在島國听說過很多傳說,像是這種古典的建築,都會暗藏許多機關,或者密室。」蘇白露出一個孩子般的強烈的探索**的表情,人畜無害的感覺。
苗清輕輕一笑︰「我倒听說過島國古代的一些忍者,為了方便御敵和逃遁,會在自己家里暗藏許多機關和密室。但是華國沒有忍者,我從出生開始就住在神農大院,也沒人發現什麼機關和密室。」
「我看到門口的石獅子,神農大院以前絕對不是普通人家的住房,原先的主人應該身份極為顯赫,像這樣的人家,他的家里應該會有很多防範措施。」
「嗯,你說得不錯,我听過世的外公說過,神農大院原是一個退休官員的府邸,後來那個官員被革命黨人殺死,神農大院便被荒廢下來。幾經周折,後來落到我外公的手里,大約也有五十個年頭了。」
「那你就沒有發現神農大院里面有什麼神秘的地方嗎?」
「嗯……」苗清沉吟半晌,「大院里面倒是沒有什麼神秘的地方,大院外面倒有一處神秘的地方,就是大院後面的一個小湖泊,每次我經過的時候,總會听到一個奇怪的聲音。但是從來沒有人相信過我,甚至家里帶我去看醫生,醫生說我壓力太大,出現幻听,給我做了多次心理輔導,但是小湖泊的聲音依舊沒有消失。」
蘇白知道那個小湖泊,叫做水鏡湖,初中的某個暑假,蘇白曾與呂小印在湖里練習游泳,呂小印的雙腳被水藻纏繞,差點月兌不開身,淹死湖里。後來,因為這次事件,神農大院的大人就在水鏡湖圍起木柵欄,不讓孩子靠近。
但是,蘇白從未听說水鏡湖里會有什麼奇怪的聲音。
「蘇先生,你為什麼對神農大院這麼感興趣?」
蘇白笑了一笑︰「苗小姐,我說了你別笑。」
「嗯,你說。」苗清有些期待地望著蘇白,他覺得這個男人有些不同,尤其他的說話方式。
「其實,我有尋寶情結,我有一種感覺,這座大院里面一定藏著巨大的寶藏。」
不錯,蘇白確實是來尋寶,但他這麼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苗清反倒不信,只當他是玩笑,笑道︰「蘇先生真是充滿童真童趣。」
……
水鏡湖。
夕陽殘照,湖面染上一層血色。
苗清站在木柵欄外面,分明听見湖里傳來一個聲音︰「解開所羅門封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蘇先生,我又听到那個奇怪的聲音了。」苗清惶惶不安地望向身旁的蘇白。
蘇白表示什麼也沒有听見,問道︰「那個聲音在說什麼?」
「一個男人向我求救,什麼解開所羅門封印,放他出去……」
「所羅門封印?」
「蘇先生,你知道什麼是所羅門封印嗎?」
「所羅門封印也叫大衛之盾,西方神話能夠壓制和束縛魔鬼的印記,形狀是為兩個相反的三角形覆蓋出的六芒星。」蘇白此刻也有一點懷疑苗清出現幻听,或許是西方的魔幻小說看多了。
「蘇先生,你懂的真多。」
「哪里,只是對這方面的知識有所涉獵而已。」
「蘇先生,你們真的就听不見湖里有人在說話嗎?」苗清苦惱地問。
「苗小姐,或許你真的應該配合醫生進行治療。」
「我知道,是不會有人相信的。」苗清略帶悲傷地嘆息,輕輕地一個轉身,顧自走開,但是湖里依舊傳來那個求救的聲音,縈繞她的耳畔,揮之不去。
蘇白確信苗清患了幻听之癥,此癥可大可小,有些只是短暫性的,出現之後,很快就會消失。但是苗清的情況明顯不是,她是長期以來出現的幻听,而且都在特定的地點。蘇白有些擔心,這是精神分裂的前兆,何況苗清家里還有精神病史,她的父親就是精神分裂而死。
當然,按照鏡門博大精深的針灸之術,要治她的幻听,也不是什麼問題。但真正的問題是,他要隱瞞自己是鏡門弟子的身份,這樣一來,就不能顯露他的鏡門醫術。
蘇白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說道︰「苗小姐,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苗清輕輕地說︰「蘇先生,你不必自責,這不怪你。」
夕陽隱沒西山,神農大院已有炊煙升起,苗清回頭望向蘇白︰「蘇先生,晚上留下來吃飯吧?」
蘇白求之不得,笑道︰「好呀,正想嘗嘗你的手藝。」
「不過,咱們要先去買菜。」
「樂于奉陪。」
苗清回家拎了一只菜籃,包租婆正在客廳與人搓麻將,看到蘇白,忙向麻友介紹︰「這位是蘇先生,島國來的!」
三位麻油像是看猴似的打量蘇白,然後一人嘖嘖稱贊︰「你看,島國來的就是不一樣,這發型弄得像壽司似的。」
另外一人說道︰「關鍵這腿,真像島國的腿。」
蘇白黯然無語,感覺自己就像動物園關在鐵籠里的稀有動物,干笑著說︰「我是華國人。」
第三位麻友說道︰「你是華國人干嘛整個壽司的發型,還有你這腿,也太短了吧?」
蘇白欲哭無淚,他是典型的斜龐克發型,也不知從哪來看出壽司的影子。再說,他雖不是長腿歐巴,但他的腿也算標準長度。
苗清生怕蘇白難堪,拉著他就往外走,蘇白仍是過不了心理那一關,悲憤地問︰「苗小姐,我的發型像壽司嗎?」
苗清覺得好笑︰「我們這邊的人都愛玩笑,你千萬別往心里去,他們沒有惡意。」
傍晚的菜市場並不嘈雜,菜也不怎麼新鮮,想來要不是因為蘇白,苗清也不會重新買菜。因為早上她已買了一天的菜,但因要留蘇白吃飯,怎麼也要準備豐盛一些。每買一樣菜,她都會詢問一下蘇白,比如牛肉,她就會問「今晚咱們做醬牛肉好嗎」。當然,蘇白一般都不發表不同的意見,苗清說什麼就是什麼。
蘇白看到苗清手里的菜籃已經不負重荷,伸手接了過來,苗清撩了一下劉海,說道︰「謝謝!」
「已經買了很多了,不要再買了,吃不完浪費。」
「還要去超市買一些調味料。」
前往超市的時候,經過雨巷,發現巷口被人拉了一條警戒線,線上系著一些彩旗。雨巷雨聲淅瀝,里面傳來一些機械運作的聲音。一些路人議論紛紛,听說某個開發商要將雨巷拆除重建。
雨巷因其特殊的地理環境,早有許多開發商盯著,但因雨巷是古建築群,具有一定的歷史研究價值,有關部門一直不肯批準拆除重建。也不知道是哪個開發商,擁有這麼雄厚的實力,能夠拿下雨巷這個工程。
……
在蘇白的印象里,不論在家還是在校,苗清都是乖乖女的形象,素為鄰里稱道。是以,雖是單親家庭,包租婆對苗清一直都很省心。只要苗清在家,家務就由苗清全包,包租婆樂得沒事,每日只與麻友搓搓麻將。
此刻,一個麻友需要回家做飯,恰逢蘇白、苗清回來,包租婆便拉蘇白頂替。蘇白知道華國的規矩,很多家長都在牌桌和酒桌考驗女婿。所謂牌品即人品,酒品即人品,蘇白雖沒有意願做包租婆的女婿,但是為使日後能夠自由出入神農大院,也有必要討好一下包租婆。
于是,蘇白總在輸錢,就算抓到一副好牌,可以和,他也不和,包租婆需要什麼牌,他就打出什麼牌,包租婆一時賺得缽滿盆滿,眉開眼笑。
兩個麻友看出貓膩,其中一個說道︰「不玩了不玩了,你們丈母娘和女婿暗度陳倉,抽老千作弊!」
包租婆啐了一口︰「什麼暗度陳倉,胡說八道,會不會用成語呢?」
但是,牌桌終究還是散了,兩個麻友各自回家。
而在此刻,苗清已經做好飯菜,叫道︰「媽,蘇先生,可以吃飯了!」
正逢周先生回來,包租婆笑道︰「周先生,吃過沒有?」
周先生笑了一笑︰「還沒。」
「正好,坐下來一起吃吧!」
「這個……多不好意思。」
包租婆笑道︰「客氣什麼,多一個人多一雙筷子。」
餐廳就在客廳的隔間,隔著一層磨砂花紋玻璃,餐桌是老式的八仙桌。包租婆熱情招呼蘇白、周先生坐下,按照桐城習俗,主客同桌,要讓客人先坐。但是同時,客人也要注意,不能坐了主人的主位。特別是在古城區這種傳統風氣盛行的地方,這將被人視為十分失禮的行為。
包租婆十分熱情地啟了一瓶二鍋頭,蘇白酒量甚淺,不禁頭皮發麻。但是他是第一次在苗清家里吃飯,按照規矩,這酒是怎麼也免不了的。
包租婆考驗完了蘇白的牌品,又要考驗他的酒品,蘇白暗中擠壓肝髒要穴,激發體內的解酒黴,以便酒後不要迅速上臉。按照桐城的傳統觀念,喝酒臉紅的人,被視為海量,主人更為殷勤地勸酒。天曉得,喝酒臉紅,是因體內缺少解酒黴,是為量淺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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