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冷峻,因為雪而變得冰清玉潔。雪的冰清玉潔,因為滑雪而變得熱情似火。
一日,天藍得純淨,陽光照得透明。受薩仁嫵之約,路遙帶著司徒延驅馬直奔由青塞軍統轄的督山。一路上遠山逶迤,落雪稀松點綴在山間。健馬疾馳,路旁的樹木爭著向後奔去。有如路遙的心情,急著奔赴那督山滑雪場去體驗極逸滑翔的樂趣。
開闊的雪場終于展現在面前。史元忠和薩仁嫵在旁邊搭起了幾個帳篷,正在那兒恭候著他們。
「你有那麼忙嗎?」薩仁嫵迎上前來,就大大咧咧地說。「約了你好幾次,你總是忙。」
「能不忙嗎?」路遙說。「威武軍里的事本來就多,還有籌辦軍事學府,你說我能得閑嗎?」
「威武軍的事,我們是幫不上忙。但軍事學府,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大伙兒都願意出面幫忙。」薩仁嫵說著,指了指營帳中正跟司徒延聊天的那幾個駐屯軍隊的都尉。
「哦,」听到這話,路遙頗有些感動。
「好了,先玩一會兒,」薩仁嫵是滿臉的興奮,拉著路遙的手,朝營帳外走去。「大事和正事,過會兒再跟他們談。」
一條白色的滑道從高聳的山坡上順勢而下,宛如寬寬的白色綢帶飄散下來。好多人正在滑雪。有的如敏捷的燕子,緊貼白繩盤旋飛過,在身後留下美麗的s型弧線;也有的如月兌韁的快馬,完全處于失控的俯沖,腳下的木制雪板橫飛,幾個跟頭摔過好遠才停了下來。
「怎麼就你這兒有如此好的雪場?」路遙不由得嘀咕起來。「我那兒一片完整的雪道也找不到。」
「你要這雪場干什麼用?」薩仁嫵感覺到了好奇。
「訓練士兵的野戰啊!」路遙毫不在意地回道。
「雪場也能做訓練用啊,」薩仁嫵眼神一亮。她連忙緊挨著路遙。「路遙啊,要不,我把這雪場借給你用。你只須帶著你的兵來這兒訓練時,讓我們青塞軍的人能在旁觀看就行。」
「好啊,」路遙展顏一笑。
瞧著路遙那滑雪如飛燕般的樣子。司徒延不由得轉頭看向青言。京城不存在這麼大的滑雪場地。路遙是如何學會了這種雪上運動?青言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朝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路遙何時學會了滑雪。
既然路遙會滑雪,司徒延覺得自己也很有必要學會這項運動了。只是滑雪板讓原來靈活的雙腿變得不听使喚,使整個人笨拙得像個木頭人。見此狀況,史元忠便暗暗派了個滑雪非常熟練的下屬教司徒延。
在此人的指點下,司徒延屈身,曲膝,將雪板分開。呈八字形狀,用雪杖輕輕拄了一下,人便不由自主地滑了出去。正當他雙手揮舞著雪杖,身體完全交由雪板所控制的時候。心中卻早已沒了章法,東倒西歪地摔了出去,渾身雪沫,雪杖已丟出好遠……看來事情並不如想象的那樣簡單。
前面由人牽著馬,司徒延隨著傳授滑雪之術的那人來到山頂。山高,風景自然不同。無暇欣賞風景,此刻除了滑雪下山,讓人再牽著馬下山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司徒延心一橫,雪杖往後一撐。從山頂開始往下滑。從一出發速度就很快,而且越來越快,雙腳像生了根一般長在滑雪板上。風掠過身體,在耳畔呼嘯。司徒延掠過雪面,身體如一只出弦的箭從山頂射向山下。他開始感受速度帶來的刺激和激情,體會到了滑雪速度的樂趣。也這才明白路遙看到薩仁嫵在信上寫有「滑雪」二字時,為什麼會流露出那種振奮。可剛高興一會兒,他發現速度越來越快,滑雪板開始顫抖,僵硬的身體也開始左右搖擺。「撲——」他摔倒在半山腰的雪坡上。或許是剛才的興奮點燃了司徒延心中的激情。讓他一下子就從雪地里爬了起來,又慢慢加速地從半山腰滑下來。在這兒摔倒,他感覺就像甩在柔軟的床上。並沒有原來想象的那種疼痛。
于是,俯沖到了山下,他又叫人牽過來馬,騎著馬再次向山頂前行。
也不知道他在疾馳而下時摔倒了多少次。摔倒了,他爬起來。將腳束縛在滑雪板是的繩子掉了,他自己系上。一次次的摔倒,一次次的從山頂滑下。司徒延終于像鳥兒掠過水面般身體掠過了雪面。他一路呼喊著從山頂上沖了下來,雪板激起的雪沫在身邊飛舞,雪面上留下了一道道美妙的弧線。
雖然是第一次滑雪,但這種美妙的感覺對司徒延來說,就像是燕子學會了飛翔。
待司徒延滑雪滑得盡興時,幽州各駐軍的統領再一次匯集到了督山之下。
薩仁嫵可忙壞了。她在跟著所有的人打哈哈,並從他們手里拿過了一張又一張的銀票。路遙初始以為她這是在給她的兒子收壓歲錢。等到薩仁嫵來到跟前,將那厚厚一疊銀票遞給她,說︰「給,這是我們大伙兒給你湊的辦學府的銀子。」
這下讓路遙有些措手不及。她手拿著那一大疊銀票,喃喃道︰「這……這……」
「別這這的,」有一個都尉走了過來。他手拍路遙的肩,說︰「大伙兒老早就想辦個學府,可就不知是啥樣的。听你這麼一說,才知道咱們行伍也得有個像行伍的學府。你說,這辦軍事學府能是你一個人的事嗎?」
「不過,」另一個都尉走了過來,正色地對路遙,「學府招收的第一批學生,應該是我們這些人。上騎都尉,可願收我等做你的學生。」
「啊……」這一炮彈徹底把路遙打蒙了。「收你們做學生?……」
「收,當然收了,」薩仁嫵當起了路遙的家。她連忙拉著路遙晃了晃,希望她能從震驚中驚醒過來,在說︰「你就給他們講講前不久的那場懷戎縣之戰吧。我的神,區區一千人竟能將五千余人打得落花流水。這仗是什麼打的?你得好好講講。權當給他們上第一節課。」
「好了,」路遙卻感覺自己要被薩仁嫵搖昏了,連忙說。「我講,我講,別搖了。」
路遙叫人找來一塊黑色的木板,然後就著白色的石灰膏,便在這督山下的營帳內講起課來。所有的人都驚詫于路遙拿著石灰膏,就在黑色的木板上畫出帶有山川、河流、城鎮的地輿圖。再听她圖文並茂地講述懷戎縣之戰,每個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有的甚至拿來紙和筆記錄起來。司徒延也坐在一旁,聆听路遙的授課。與所有的人一樣,他也折服于路遙的神采,同時內心深處那圈漣漪也越來越大。
「關于懷戎縣之戰就講到這里,」路遙放下石灰膏,面對在座的人,聲音朗朗。「諸位,如有不明白之處,可以提出來。」
「威武都尉,你所說的弓弩為何物?」很快,有人站起,在大聲詢問。
路遙便望向薩仁嫵。薩仁嫵連忙叫人拿來一大堆弓弩,分發那些還不了解弓弩的人。
「諸位,這就是弓弩。「路遙便拿起一張弓弩,現場介紹︰「大家都知道,弓箭的特點是靈活方便,能在較遠的距離上殺傷敵人。但是,射箭必須一手托弓,一手拉弦,不方便瞄準,因而射出的箭準確性較差,命中率低。于是,就有人設法將弓固定在一個臂上,又在臂上裝上一組能繞不同樞軸轉動的機件。弦掛在臂上後,就可以通過轉動機件使其拉得更緊。這樣一來,拉弓張弦就不僅僅是依靠人的臂力,而是將人的臂力與機械力結合起來,射箭時可以從容不迫地進行瞄準,箭的射程更遠,命中率也大幅度提高了。這就是弩。」
「弩不僅能發射箭,而且還能發射‘彈子’的裝置。其作用與‘弓’一樣,但結構卻有很大區別。它的作用原理是利用彈力將掃射物彈射出去。當然,這是話題之外的話。不過,大家可別小看這弓弩。它的殺傷力遠勝于弓箭,曾有文記載,蒙族曾有一位首領,就被弩箭射穿鐵盔和鎖子甲圍領而受重傷,幾度昏迷,最終病故,足見其殺傷力之強。」
眾人听後,都是連連點頭。更有些人當場朝薩仁嫵索要弓弩。
「我這兒沒有多少,」薩仁嫵當場擺擺手,指指路遙。「他們威武軍里的這個東西多得要命,你們找威武都尉要。」
「咳,咳,」路遙只得故作咳嗽,企求轉移大伙兒注意力。「諸位,還有什麼疑問,盡管提出來,本都尉將竭盡所能回復。」
「請問都尉,為什麼射馬不射人?」終于,又有人提出問題來。
「哦,」路遙立即勁頭十足,開始介紹起馬與部落民族之間的深厚關系。
就在大伙兒聚精會神地听路遙講述馬的發展歷程時,司徒延卻悄悄地對青言說︰「你立刻派人將這弓弩送往京城,讓鑄造司好好參考一下。」
「是,」青言遵命地離開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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