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無冕 第四章 授課

作者 ︰ 逃跑的薔薇

春的信息,是路遙一抬頭猛然在樹間枝權中窺測到的。那枝芽似乎蘸著一抹鵝黃,淡淡的,疏疏的,影影綽綽的,忽隱忽現著,真是翠色遙看近卻無。而路遙是那麼敏感地捕捉到了它。一剎那,有種難以抑制的激動,如閃電般穿過她的全身,滲入到她的肌體,仿佛有人施了魔法,她失去了感覺,失去了听覺,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它,心卻早已屬于它。

于是,她感到那曾很是刺骨的風忽然間溫柔起來。它從身邊掠過,盡管還有些冷,卻冷得舒服,有種無比的奇妙,熨帖著心。那枝頭的鵝黃是它綻開的嗎?那厚實的棉裝是它月兌掉的嗎?那心靈的萌動是它開啟的嗎?

那天空,也在不知不覺間卸去了銀灰的厚幕,變得亮麗迷人了。白雲無牽無掛地在天庭散步,大雁矯健的身影在藍天下輕盈地飛過,唱著自己的歌。走了一冬的太陽仿佛在蔚藍的天海中剛洗浴過一般,變得清麗、柔和而明媚。一望無垠的原野上,是復蘇的大地傾吐的綠,賞心悅目。風兒吹過,麥浪蕩起千層漣漪,萬重波浪。幾個孩童,臂挎竹籃,手拿鐵鏟。不一會兒,一個個小臉紅樸樸,汗津津的。竹籃也被那女敕女敕的水靈靈的野菜擠滿了。他們便放下竹籃,追逐著,嬉戲著,在春光里做著童心的游戲。玩累了,他們跑到小道的蜿蜒處,一條閃閃發光的帶子便呈現在他們眼前。這是一個彎彎的小河。一溪的水,銀鈴般叮呼作響。路遙不由走到溪旁,手捧一掬送到嘴里。于是,一股清洌洌的感覺流遍全身,打了一個激凌,卻覺得那般愜意。那是將春含在嘴里,淌進心里了。

站在小河邊,路遙突然想起了「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的詩句。她在想,那河邊的小草果真是春風吹生的嗎?她尋覓著,那但看那剛拱出地面的小草,顫悠悠的,仿佛站不穩的孩子,又似乎在跟她捉迷藏,有簇沒一簇的。那小草水女敕女敕,翠翠生生的,女敕得不勝目力。翠得讓人無法承受。讓人不由地走近它,端詳它。忽然間,路遙覺得它就是一個精靈,春之精靈。它也仿佛在呼喚著她。于是。一個大大的路遙走進了一個小小的草的心里魂里,讓她覺得自己也宛如一個精靈般與那草蕊的女敕綠融為了一體。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吹散了小草旁的那棵櫻花樹,讓花瓣紛紛灑落。

張公素領著侍衛在不遠處護衛著路遙。望著那紛紛揚揚的花瓣隨風飛舞,張公素感覺那位少女如同那飛旋的花瓣一般,讓那一抹縴麗的身影,就在這麼不經意的瞬間,輕輕地旋進他的內心深處。

直到有人催馬來到他面前。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他才如夢方醒,走向路遙。

「都尉,」張公素在對路遙說。「李都尉等人都到學府了。」

「嗯,」路遙放下那小草,站起身來。

這時,在張公素的眼中。她的神情在飛揚跳躍中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爽,宛若初升的朝陽般光彩逼人,烏黑的眼眸像極了一泓清泉,透著晶瑩剔透的流光,仿佛是一個極快的旋流。吸走了所有來自外界的力量……這樣近的距離,他甚至能聞到她周身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從梨花的芬芳突圍出來的獨特味道。恍惚間只有淡淡梅香縈繞徘徊,隨著風一陣一陣的蕩漾進他的感官里……讓人身陷其中,難以掙扎……仿佛讓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一切……

「公素,」路遙翻身上了馬,見張公素仍然痴痴地站著,只得笑道。「我們該走了。」

「啊,」張公素打了一個激凌,臉紅到了耳根。他低下頭,也慌忙上了馬,揚鞭跟在路遙的後面。

這座軍事學府已經開辦了,所招收的第一批學員便是這些擔任各駐屯軍隊的第一把手。沒有上級的硬性規定,完全是他們一致的行動。路遙也不好拒絕。不過,這樣一來,擴大了學府的聲望。使學府在招收學員時,不用擔心沒有人來就讀,反而是凡進學府者,必經考試方才錄取。而且考試的方式是公證公開。無論出身如何高貴,考試沒有過關,照樣不錄取。這座學府也真正帶有了軍事院校的性質,所以就讀者無須支付學費,反倒是學府每個月還要支付給學生一些零用錢。就此一項,吸引了許多寒門子弟來就讀,保證了學校生員的素質。

由于這第一批學員,官餃不低,有權為他們授課的人不多。所以,大部分的課時都由路遙承擔。他們原本抽空就讀這所學府,其目的也就是想聆听路遙關于軍事方面的一些知識。因為這些東西,他們從未接觸過,心中都充滿了好奇和渴望。

路遙走進了教室,黑板和粉筆已準備妥當。這也是這所軍事學府所獨有的。先生授課不再是拿著書搖頭晃腦地念著,而是一手拿著書,另一只手拿著石灰膏,在黑板上演示著。難度雖然有,但學府里的先生都接收了這種授課方式。

抬眸望去,路遙看到教室里坐滿了人。看來,這次又是跟上次一樣。這些都尉自己來了不說,還把自己最為看重的下屬也一並帶來。拉家帶口的,不累嗎?

「今天,」看了看教案,路遙伸手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步兵」兩個字。「我來跟大家講講步兵。

「步兵是徒步作戰的兵種。其行動受道路、天候條件的影響較小,能夠**地或在諸兵種協同下完成作戰任務。」路遙說著,便在黑板上畫出一個步兵模樣的人來。接著,她又畫出一個騎兵模樣的人來。「毗鄰我們的游牧民族,是天然地具有騎兵之優勢。而他們騎兵的特點大致有以下四個方面︰一是基于游牧、射獵生業而養成的尚武好戰、以劫掠為能事的傳統習俗;二是兵牧合一,高度軍事化的國家體制,極有利于軍事動員,集結兵力,隨時可以轉放進攻狀態;二是軍行無輜重,乘虛擾掠,機動靈活的戰略戰術,令我們疲于防衛,耗于邊備;四是優良而充足的馬匹,為強悍的騎後提供了可靠的保障。而這些優勢得以形成的地理環境因素中,最主要者就是他們生存的草原沙漠,尤為適宜騎兵馳逐。但他們突出的弱點是無摧堅之具,拙于攻城。」

路遙邊說邊往下看。瞧著他們邊听邊用毛筆記錄,不由得想笑,自己即使講得再慢,也比那柔軟的毛筆快。突然間,她明白了,面前的這些都尉每次為什麼要帶這麼多人來陪讀,原來大多是為了記錄她講課的內容。

「先生?」見路遙半響沒有講話,下面便有人好心地輕輕地喚了一聲。

「哦,」路遙這才發現自己打了一個頓,便連忙往下說。「因此,在諸多兵種合同作戰中,奪取和扼守陣地,最後消滅敵人,解決戰斗的,主要的依靠還是步兵。‘步兵’一詞作為**兵種名稱,始見于古書《六韜》,到西漢初年,已是廣泛使用的軍事術語了。‘毀車以為行’是古代著名的戰例。此戰中的‘魏舒方陣’,是軍事史上第一個**的步兵方陣,是車戰轉向步戰標幟。這個戰例說明,與適宜平夷之地的戰車相比,步兵能夠在險隘地形上實施攻擊,具有更為靈活的作戰能力。」

「兵家議論兵種與地形之關系,常有‘易野’與‘險野’之分。‘險野人為主,易野車為主’,‘易則多其車,險則多其騎,厄則多其弩’。在不同的地形條件下,不同兵種各有其優長。易戰之法,一車當步卒八十,當騎卒十,一騎當步卒八人;險戰之法,一車當步卒四十,當騎卒六,一騎當步卒四人。‘丈五之溝,漸車之水,山林積石,經川阜,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車、騎二不當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屬,平原廣野,此車、騎之地也,步兵十不當一。」

「東唐名將李靖論曰︰危阪高陵,溪谷阻難,則用兵卒。步兵與車、騎戰者,必依丘墓險阻,長兵強弩居前,短兵弱弩居後,更發更止。敵之車,騎雖眾而至,堅陣疾戰,材士強弩以備前後。在無丘墓險阻可依且四面有敵之際,則‘令我士卒為行馬、木蒺藜,置牛馬隊伍,為四武沖陣。望敵車、騎將來,均置蒺藜,掘地匝後,廣深五尺,名曰︰命籠。人操行馬進退,闌車以為壘,推而前後,立而為屯,材士強弩備我左右。然後,令我三軍,皆疾戰而不解。」

「同時,在不同地形條件下,步兵的戰術特征與兵器之利關系也極為密切。平陵相遠,川谷居間,仰高臨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當一。兩陣相近,平地淺草,此長戟之地也,刀楯三不當一。萑葦竹蕭,草木蒙蘢,枝葉茂接,比矛鋋之地也,長戟二不當一。曲道相伏,險惡相薄,此劍楯之地也,弓弩三不當一。」

「由此可見,不論是在適應復雜地形上,還是在人為努力以補救地形之弊上,步兵的適應性和應變性,皆勝出于車、騎等兵種。」

講到這里時,坐在台下的那些都尉不由得一陣騷動。而路遙卻在朝台下掃一眼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盡管她表面無任何神情,但內心的激動,仍然讓她在翻開教案另一頁的手,是控制不住地顫抖。

(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閑妻無冕最新章節 | 閑妻無冕全文閱讀 | 閑妻無冕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