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無冕 第六章 突然之變

作者 ︰ 逃跑的薔薇

寺兒溝在檀州郊外的一隅。穿西固往里拐,丘 跌宕,溝壑縱深,一條石子路沿著山溝順勢而上,就是寺兒溝的所在了。

馬兒沿著石子路顛簸著。路邊土牆灰瓦的院落散落在刺棗、酸梨的影子里。孩子們黝黑的皮膚上沾滿灰塵,和家狗的毛身以及樹上蒙受的灰塵一樣,屬于幽州,是幽州才特有的景致。

在進入兩丘夾峙的峽谷之前,深深的溝底只見濁黃的一股泥流,從黃土的山腳下,沿著縱橫的大壑,哼著緩慢厚重的歌聲而來。它對到來的客人並不感到驚奇,也不表示冷漠拒絕,只是緩緩地流著,流著。

溝兒寺,既然稱為寺,說明這兒曾經有寺。黃沙飛塵,深谷鐘聲,當不足奇。奇的是,幾番風雨剝蝕,想像中的佛門淨地,經歷數十年的歲月,變為了軍營。

山下,一處是軍營,那將士的刺刀正在陽光下閃著清冷的絲光。另一處便是軍事學府,集合的哨聲在山脊回旋。立正!齊步走,正步走,跑步走,一串串永不變更的音符︰「一二一,一、二、三、四」脆崩崩地奏響了。整個大山便都處在這森嚴的旋律中。

「侯爺,」負責這一帶護衛的統領張嗣宇看到了司徒延,連忙迎上前來。這段日子里,他覺得見到司徒延的次數僅次于見到他手下的兵。

「嗯,」司徒延點點頭,表示跟他打個招呼。

見到司徒延邁步的方向是對著學府的地方,張嗣宇連忙湊近輕聲說︰「侯爺,我家都尉不在學府,今日是到軍營那兒去了。」

「哦,」司徒延微微一笑,轉身對張嗣宇道了一聲︰「謝了!」便抬腳朝軍營那兒去了。

青言等人緊隨司徒延身後,進入威武軍的軍營。

融融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一陣微風吹來,輕輕地拂在臉龐,淡淡的清香沁入心扉,感覺特別的舒適與愜意。

微風之中,淡淡的香氣四處飄逸,片刻彌漫軍營的角角落落。幾位漫步在軍營大道的官兵不由得停下腳步,靜靜地享受著花香;幾位在石桌旁侃侃而談的士兵不覺地把話題轉移到花上。沸騰的促使戰士好奇的心尋找香在何方?幾經「尋花問柳」,終究「水落石出」。原來,不經意其間。營區一株不起眼的櫻花樹,听著軍中的吶喊與將士們一同茁壯成長。雖經風吹雨,但堅強的櫻花樹已經在女敕綠的枝葉上綻放出鮮花朵朵,就如同士兵的臉上露出的笑容一樣。美麗燦爛。

在這個晴朗的日子,櫻花樹正仰著頭朝著太陽問好,片片白雲也趕來相伴。此時的櫻花樹,從根到梢,披散著女敕枝綠葉,淡紅色的花朵已悄悄地插滿了枝頭。一簇簇,一朵朵,就像微風中搖曳的風鈴,惹人喜愛。但調皮的風卻嫉妒地吹了過來。把櫻花樹吹得忽左忽右,搖頭晃腦似的。為了保護身上的小花朵,櫻花樹緊縮著樹冠,小巧玲瓏,如少女般的羞怯。

也許風太調皮,但也有些可愛之極。它使櫻花樹變得更妖艷動人。朵朵櫻花被風吹得依依不舍地向四處飄散。部分櫻花落在女敕女敕的小草上,使草兒更增添了幾份綠意與生機,同時也點綴了軍營。部分花兒被風吹巨大勝利在營區,淡淡的花香索繞周圍,溫馨將士的生活。

也許是花太艷。摻雜著絲絲甜意,隨著微風四處飄散,引得蜜蜂嗡嗡哼唱。久久不願離去;也許是花太香,一陣陣清香,三五成群的將士對著櫻花,默默地述說著赤子情懷;也許是花太美,使將士停下手中的娛樂,三三兩兩圍繞著櫻花嘖嘖稱贊,不時見到士兵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不時傳來將士陣陣爽朗的歡笑聲。

在單調的軍營生活與緊張的訓練之余,在閑時,傾听櫻花的聲音,感受櫻花的容姿,聞著櫻花的芳香,用心諦听,人就會感到血液的沸騰,感受到生命的律動,仿佛自己心里也開滿了鮮艷的花。此時,體會到的是一種心境,一種滲透到生活點滴中的展示。

也許這櫻花開得正好,開得正濃,開得正香。

此時,路遙正站在這櫻花樹下,司徒延立在她身旁。沒有人去打擾,青言已派人守衛在周圍。途經的將士,遠遠地瞄到了路遙,便什麼話也不說地避開了。

「此時,正是草原馬剽人勇之際,你去的不是時候?」路遙眼盯著飛舞的櫻花,語氣中帶有濃烈的反對意味。

「我必須得去,」司徒延也絲毫不讓步。「這北方草原不能永遠是我的心頭之患。」

「我來守衛這里,」路遙挺胸仰面,直視著司徒延。「保你這一世永無這後患。」

「唉,可我不能永遠呆在幽州啊!」司徒延長嘆了一聲。

「你去那兒,到底所謂何事?」听到這話,路遙只得話鋒一轉。

「我記得史書中有這麼一個故事,」司馬延則抬首望向四周那青悠悠的群山,緩緩述道。「趙王用名將趙奢的兒子趙括為將。趙括的母親堅決反對。她對趙王說︰昔日,趙奢為將時,國王賜贈的錢財絲帛,他統統都分給軍吏;從接受出征命令的日子起,就不再過問家中私事,住在軍營與士卒同甘共苦。而趙括作了大將後,越多所賜贈的金銀錢帛,他統統拿回家收藏起來。每天,他尋歡作樂,還忙著置田購屋,這樣的人能帶兵打仗嗎?後來,趙括領兵出征,果然全軍覆沒。趙母雖是婦道人家,卻不乏遠見卓訓,從父親與兒子的細微差別,就看出兒子不是個將才,用之必遭大禍。」

「還有一個故事,話說劉邦入關的時候,來到了秦皇宮,看到了數不盡的財寶、酒肉、美女,就縱情享受起來,把軍國大事扔在一邊。將軍樊噲勸之︰主公,你不能住在這里了。這是什麼地方,是以前暴政秦君住的地方,你難道想成為了第二個暴秦嗎?你要不想得天下也就罷了。你如果想得天下,就趕快離開這些金錢美女。劉邦翻然醒悟,立刻搬離秦宮,封好府庫,屯軍壩上。項羽的謀士範增知道後,大吃一驚,說︰沛公居山東時,貪于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無疑,樊噲也是個有眼光的人。別看他是個殺狗的出身,沒讀過書,可他知道一味追求享受,沉溺于金錢美色中的人,是成不了大氣候的,人必須有所不為而後可以有為。」

「最後一個故事源于昔者紂為像箸而箕子怖。話說商紂王讓人給自己做了一雙象牙筷子。他的大臣箕子就感到很可怕。箕子認為,用象牙筷子吃飯就一定不肯用粗碗具,必將用犀玉杯盤,食山珍海味,進而穿綾著緞,建高闊殿宇樓台,如此下去將一發不可收拾。正如箕子所料,不過五年,紂王就建酒池肉林,設炮烙之刑,大興土木,為所欲為,最終身陷周武王重兵重圍,**鹿台而亡天下。箕子是個有戰略眼光的人,從一雙小小的象牙筷子看到國家興亡的大勢所趨。」

「平心而論,無論是箕子還是趙母,樊噲,都不是什麼先知先覺的聖人,但他們卻樸素地知道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有必然性,貪欲無止境,從儉入奢易。一個人如果追求奢侈的生活,貪圖享受,必然會消磨斗志,難以身負重任,遲早會腐化墮落。」

听了司徒延這麼一說,路遙也不好再勸什麼,只得說︰「既然這樣,你就去吧!不過,我這兒有些人曾經出入過萬里草原。你帶他們去,路上也方便。」

「嗯,」司徒延一笑。「你親手訓練的兵,其能力之強,我從不置疑。」

「什麼時候走?」司徒延最近越來越喜歡跟她調侃了。路遙還是制不住地臉紅。

「今晚,」風吹過,櫻花再次四處飄散。司徒延看著它們的飛離,同時將一個玉佩塞到了路遙的手中。「這是我的信符。拿著它,凡是听命于我的人,都會听命于你。」

「哦,」路遙的手緊緊地握著這還帶有司徒延體溫的玉佩。「那今晚,我送送你。」

「我來這兒,」司徒延笑了,那笑中帶著愜意。「就是想要你送我。」

山溝的夜色,帶有螢火蟲的點點星光,飄散著翠竹中淡淡的清香。路遙仰首觀望,高渺澄澈的夜空中,銀白色的圓月雖被一絲浮雲遮擋。但它的清光仍灑在這大山深處,給萬物都披上了一件輕柔的薄紗。

山路越來越崎嶇。終于,他們在一瀑布前停了下來。眼前一池深潭,長滿了青苔的石壁上,一帶晶瑩剔透的瀑布順流而下,流到岩壁底時,玉帶已變成了千萬顆銀白色的珍珠,躍入潭中,又回蕩起歡樂的銀色余光,叮叮咚咚,仿佛在歌唱,仿佛在贊揚。

路遙簡直不敢相信。他們年前經過這里時,這兒倒處是冰川雪山。如今,雪化了,冰融了,顯露出它的廬山真面目——原來是一座瀑布。

「就到這兒吧,」司徒延喘口氣說,「你手邊的事太多了,早點回去。」

「是,」路遙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在靠近青言時,她低聲道︰「無論有什麼事發生,你要盡快通知我。我會親自帶人進入草原……」

「遙兒小姐,放心,」青言點點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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