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農門 002. 初次見面

作者 ︰ 墨小寶

榮禧堂正廳中,一名穿著大紅色十樣錦妝花褙子的老太太,梳著雍容的牡丹髻,坐在紅木嵌雲母鏤金絲扶手椅上,手里緊緊攥著平素綃祥雲紋帕子,臉上一派祥和。

「再去催催,怎麼人都那麼久了還沒過來!」

殷切的聲音,熟悉的布置,讓本來滿心不豫的宋成柏頓時眼眶一紅──頓時趕在宋媽媽前,一把推開了正廳的大門,也沒理會旁的人都是些什麼反應,三步並做兩步地跪在了宋太夫人的面前,語氣哽咽地說道,

「兒子回來了……!」

「好……回來就好!」宋老太太眼眶跟著迅速轉紅,拉著宋成柏的手不讓他真的叩頭下去,上下打量了人一陣,語氣顫顫地說道,「瘦了、我兒委屈了……當初真不該讓你就這麼從咱家的大門走出去的……」

說到過去,宋成柏也不禁鼻頭一酸,握著太夫人略顯冰涼而滿布皺紋的雙手,愧疚地說道,

「父母在,不遠游……是兒子不孝……」

宋鸞華與宋慶尹一人一邊攙著葉氏的手,站在了門外,並沒有像前世一般、自討苦吃地竄進門去蹭得滿鼻頭的灰。

宋太夫人是出了名的偏心和腦補天後,她總覺得宋成柏從小表現優異、用不著她事事操心,最後甚至能月兌穎而出、成為景中鎮方圓幾十里內獨一無二的舉人老爺──可開心的日子沒能過上多久,先是葉氏難產、費盡千辛萬苦才生下了長子宋慶尹;再來科舉爆出了舞弊案……雖然最後證明了清白,但此生也從此被絕了入仕之路。

心眼比針小的老太太哪理想得遠?她就覺得葉氏是個喪門星,難產也就算了、還累得宋成柏沒了未來可言。最後要不是宋成柏堅持帶著妻兒一道離去四處坐館,老太太早就逼著自家兒子修書離棄葉氏了!

里頭一片抱頭又喜極而泣,葉氏同兩個孩子尷尬地站在了門外,怎麼樣的也邁步出半步腿腳。

炙夏的午後,即便站在檐廊之下,也是躁熱而令人難耐的。空氣幾乎要沸騰搬,熱浪一*地灌入氣管,讓人整個都要跟著燒起來。

葉氏身體本就恙弱,這下才站沒多久,便已經有些頭昏眼花,腿腳發軟、搖搖欲墜!

可放眼望去,一溜的下人們神色揶揄,貼身站在牆邊,卻全無什麼想幫忙通稟的意思。

宋慶尹擔憂地攥著自家娘親的手,幾次開口向身邊的丫環婆子們要小杌子給葉氏坐,卻始終無一人肯幫忙。

宋鸞華心里擔憂那個恐怕還不足兩個月的胎兒,再想到進門前的那番恐嚇竟還能讓這些人這般對待,臉色立刻一落,便是難看地刨向了一個捧著掃帚躲在小落的丫環,

「、是叫銀葉對吧?去!給我娘端個小杌子過來!」

清脆而不諂媚的嘹亮嗓音,清晰而明確的話語,頓時讓里外所有的人都俱是一震,當即唰唰地就看向了宋鸞華,一付活見鬼的模樣。

榮禧堂的人手復雜,三等以下的丫環們的流動量更是大。一般主子們除非用得上,幾乎沒人能記全她們的名字。

銀葉怎麼樣也沒能想到自己會被當眾清清楚楚地給點了名,左右看了好一會兒,大家都是低著頭緊貼著牆,本來說是好姐妹的也沒一個人肯出來幫她。當下有些心如死灰地縮著脖子,貓著腰跑到耳房,端過了一個紅木雕花的小杌子給葉氏坐。

「多謝了!」在葉氏唯唯諾諾地道謝後,宋鸞華模出了袖袋里的幾個碎銀,笑著賞給了銀葉,又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娘這幾天總是小月復酸脹,大夫曾說是要好好坐臥的!方才口氣急了些、還請姐姐莫要怪罪!」

「奴、奴婢謝主子上!」銀葉不過就是個灑掃丫環,誰會願意喊她一聲‘姐姐’?又哪里拿過小銅板外的打賞?當下簡直是要激動得昏了過去,捧著那碎銀立刻千恩萬謝地退下去了。

外頭的響動,自然瞞不過屋內熱切的談話。宋太夫人臉上的笑頓時收了回去,招手喚來了一旁服侍的宋媽媽,

「到底都是誰在外頭沒規沒矩的!榮禧堂這什麼地界兒?野貓都能灑潑了不成!」

老太太這一變臉,也讓宋成柏從激蕩的心情中慢慢地平復了下來。這男人不知是遲鈍還是,左右一看發現葉氏並兩個兒女都沒跟上來,心里有些疑惑,只好笑著拉了太夫人的手,

「儂香苑不是離榮禧堂不遠麼?想來是這次也有二伯托我們孝敬您與父親的東西,又咱們買的土儀可不少……葉氏該是正愁著怎麼送才齊整了……」

提到了儂香苑,一旁始終打點著聊天氣氛的大夫人,眼底頓時掠過一絲精光,便是輕聲一咳,抬手攏過了鬢角,嬌笑地說道,

「二弟妹看來這次可真是大手筆呢!果然有在外頭跑了……」

「二夫人、六少爺、七姑娘求見──!」驀地,宋媽媽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

大夫人惱怒地偷偷瞪了宋媽媽一眼,卻沒能料到自己竟會不其然地對上了婆婆充滿警告之意的狠戾目光。當下是尷尬地一縮唇角,不甘地轉頭看向了被緩緩打開的門扉。

大紅色焦布比甲,八寶簇珠白玉釵,兩顆渾圓飽滿的東珠裹在掐金絲的耳鐺中,葉氏那有七分疲態的樣貌、也被硬生生地減弱了三分。兩個孩子俱是樣貌姣好,從兩人的站立的儀態、能看出兩人都是受過兩好的教導的。笑容恰到好處,比起自家的幾個孩子,就多出了那麼點出世的味道。

「兄弟既翕,花萼相輝。」方才在外頭叫喚的聲音,此刻清脆玉潤地再度響起,「爹爹前頭不是說儂香苑里花團錦簇麼?還讓鸞兒想怎麼栽花、就可以怎麼栽花孝敬祖母呢?怎麼剛剛田總管是把咱們帶到了……凌霄院去了?花圃沒了、只有干巴巴的土和枯樹,難不成是特別打理的新樣子?」

大夫人一听,眼皮頓時一跳,轉回頭看向宋太夫人,就發現老人家的嘴角已經自兩邊向下壓去。倒三角的綠豆眼兒迸出了點點寒光,看向了那表情帶了點懵懂、又胖嘟嘟的很是可愛喜人的小女孩兒,頓時充滿了探究。-----鮮女敕的新文求收藏、推薦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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