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的相持,軍里的陣地早已被日軍的重炮炮彈反復搓捏成了一個破爛簸箕,坑坑窪窪的走起來一顛三搖,而且這兒的氣候也濕熱的操蛋,時不時趁你不注意給你朝死里澆個幾瓢,幫忙把彈坑都給你變成水坑,連帶著全軍弟兄這身上深深淺淺的就從來沒干過,整天都是**的一身爛布死死的粘在皮上,扒拉都扒拉不下來。
今個團長也是不住的咒罵這幾乎不是人呆的鳥防區,帶著幾個警衛一路上巡視陣地,當團長等人走到個正忙著加固工事的班級散兵壕那,就看見一個帶頭的精悍老兵光著膀子彎腰拿鋼盔一瓢一瓢的往外舀水,邊舀邊罵,痛罵著對面該死的炮擊,還有這個愚蠢的雨季。
干活的弟兄听見班里的壕溝外面傳來響動,停手一看團長來了,趕緊放下手里家伙對著團長行了個軍禮。
團長笑眯眯的沖班里的弟兄擺擺手,也不嫌棄滿坑的泥水手撐著就蹦了進來,邊搓手邊朝著老兵說道;
「鄭班長,對岸那個鬼子碉堡是被你一手榴彈送上天的吧」
「報告長官,是我們弟兄一齊干掉了鬼子的碉堡!若不是兄弟用命,光庫沒法在鬼子眼皮底下把手榴彈塞進他們的褲襠!」
老兵戴齊的鋼盔上,正一滴一滴的淌著泥水,染得肩上一片黑紫濁濕。
「好樣的,兄弟,義氣!夠他媽有種,等打過這仗,老子提拔你當連長,只要打的好,老子讓你當營長!」
團長一拳擂在鄭光庫的肩上,眼里滿是贊賞。
「絕不辜負長官重望!」
誰知道鄭光庫話音剛落對面的炮彈可就呼呼啦啦的下來了,一幫人慌里慌張的弓著腰貓進防炮工事里梗著脖子硬挨,估計都挨了有半個小時那炮擊還沒延伸,氣的防炮洞里的鄭光庫忍不住破口大罵;剛才的工事白他娘的修了,估計等會又該看見成個水坑的掩體了。
在日軍炮兵陣地進行了長達四十分鐘的火力覆蓋後,一個從預備隊里拉出來的滿編精銳日軍中隊越過水泥遍淤的原野,沖上了彈坑滿布的陡峭山坡。
前沿觀察哨一看日軍上來了,趕緊吹起了布放哨子,正蹲在工事里的鄭光庫听見哨音立即抄起手邊的大八粒帶著班里的弟兄沖出工事,進入戰壕後朝下一看,咒罵著掏出手榴彈;
「老子給你們送火吸煙來了,飯後一袋煙,賽過活神仙,你們做神仙去吧!」
川景澤鶴,一個打了四年仗的老兵,在上司們一個個戰死的時候被臨陣提拔為少尉小隊長,而他現如今正冒著山上密密拋下的手榴彈彈雨,帶著部下在一片刺耳的隆隆聲中,艱難的攻往山坡頂端。
仰攻中,一陣機槍彈幕當頭澆下,無論是誰,只要是被這些絞肉機一樣的機槍子彈打到身上,整個人都會被打的肉末飛濺,血水橫流。
中隊里那個剛從軍校畢業的助理軍官直到戰前還在嘲笑著川景和幾個小隊長的懦弱行為,認為這幾個小隊長戴著軍官領章,卻穿著普通士兵的軍服有損軍人儀表,只不過川景已經沒有心思再想這個新手,因為他現在正躺在地上,永遠也嘲諷不了澤鶴他們了。
當**軍人們發現這個衣飾鮮亮的日本軍官後,幾挺捷克式輕機槍默契的集火射殺,一發子彈過來就掀飛了這個新手軍官的頭蓋骨,一下被打飛了半個頭顱的新手軍官立時就躺在那一動不動了。
如果他能像那幾個老手一樣穿著士兵軍服,或許**部隊不會對他集火射擊,如果他像士兵一樣戴著鋼盔,或許他就能生還了。而中隊里的一個小隊長在路過這具新手軍官的尸體時,不屑的看了尸體一眼;
真是個沒上過戰場的雛鳥,上軍校上傻了吧,奮戰在一線的基層軍官,穿著軍官服飾找著讓中國兵打嗎!
此時的山坡上,中隊里的所有人都在貓著腰艱難的往前爬,閃著黃光的子彈嗖嗖而過,幾個爬在川景前面的士兵紛紛中彈摔下山坡,可在他們摔下山坡的時候又砸中後面幾個士兵一起滾下山坡,直到被坡上的**槍彈淋過,變成一具具尸體,落下坡底。
手榴彈不斷地在周圍爆炸,一蓬掀起的泥沙嘩的澆在鋼盔上,盡量低著頭的川景避過泥浪後晃了晃鋼盔,抓著步槍接著往上爬,但川景身後的一個新兵經驗不足,沒來及低頭就被掀起的泥沙迷住了眼,也正是在他擦眼的瞬間,一顆燃著白煙的手榴彈,墜在了他的身邊。
轟的一聲,新兵到死都沒來得及把眼睜開,而他僅僅只是分了一下神,擦了一下眼,就在戰場上送了命。
拼命向上爬的川景這時找到機會,側身滾進一旁的彈坑,抬起步槍接連擊倒了幾個投彈射擊的**軍人,掩護著身後的戰友們竭力向前推進。
一位**軍官發現了這個躲在彈坑里的日軍老兵後二話不說架著輕機槍就打,打得石子亂濺叮叮的磕在川景的鋼盔上,而川景則是緊緊的貼著彈坑坑壁,默默地記著數;
「6,10」
「18,20!」
川景猛地抬起頭,舉起步槍一槍打過去,當的一聲,**軍官被子彈擊穿鋼盔,握緊的手無力的松了下去,只見一個二十發的滿彈夾,順著山坡,不甘的滾落下去。
趁著這個間隙,一門九零迫擊炮砸下炮架, 的夯上去幾炮,夯的山坡上一股子煙霧彌漫,幾個擲彈筒兵借著有限的火炮掩護,冒著彈雨在極其狹窄的視角中架起擲彈筒,向坡頂的**火力點急速炮擊。
連續的炮擊中,**戰壕上的沙袋在黑煙中轉了個身高高飛起,混著槍身零件,血肉殘塊,落在山坡上摔下去好遠。
「別停下!跟我沖!」
川景大吼著沖部下抬手前揮,幾十個挺起步槍的日軍士兵壓低身形,跟著小隊長就往山坡上沖。
而在那一方黑暗的陰影中,一雙冰寒的眼瞳冷冷的注視著起伏的山谷,當密集的黃點赫然出現在眼前時,手指猛地扣下了扳機。
正往山頂前進的川景驟然听見一陣機槍射擊聲,緊接著自己胸口就出現了一個碗口大小的巨大空洞。當少尉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隱約看見對面的半山腰處穿梭著一陣陣金鏈星火,隔著中間的山頭迅疾的飛向這里,血腥的收割著進攻的日軍官兵,令那些被機槍擊中無法前行的殘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抽搐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一切都結束了。」
川景澤鶴在腦海里留下了最後一聲嘆息,疲憊的闔上了二十四歲的雙眼,靜靜的沉入了永恆的幽暗。
剩下的日軍官兵全部被機槍牢牢壓在山坡上,隔著一座山峰的機槍碉堡牢牢地封死了自己射界中的近百名日軍官兵,而山坡頂部的**則集中起輕重火力與槍法優異者全力打擊靠後的日軍,結果整個中隊被卡在山坡進退不得,一個個在橫飛的彈雨中流著鮮血,化作了一紫紅的異國腐土。
整整兩百零二人的中隊,全部躺在了潮熱的山坡上,漸漸冷卻的血液,慢慢的飲涼了身下的泥土。
軍部搜索營一連上士班長姜九水,正是他抱著一挺輕機槍獨自死守暗堡並給與日軍攻山部隊重大殺傷。由于這里正好卡在東岸日軍炮兵陣地的火力死角,和山谷陡壁構成一個絕佳的射擊點,日軍在碉堡前不知道扔下了多少具尸體,密密麻麻的幾乎擋住了碉堡的視線,且堡內彈殼清理不及堆積如山,姜班長從剛開始站著打,發展到蹲在彈殼堆上打,直到後來彈殼越積越多只好趴在彈殼堆上打,讓所有進入暗堡射界的日軍無不是被猛烈地射擊掃的潰不成軍狼狽的逃回了本方的出發陣地。
到底有多少日軍官兵死在了自己的槍下,連姜九水自個也不記得了,他只知道面前淤積的日軍尸體幾乎快遮住了自己的射擊視線。盡管剛開始日軍屢遭滅頂之災,卻始終沒有在這片亂七八糟的戰場上發現這個隱蔽至極的機槍暗堡,直到一群群退下來的日軍部隊多次反映遭到了突如其來的輕機槍射擊後,日軍的搜索部隊這才循著蛛絲馬跡偵察到姜九水的存在。
「這個魔鬼一樣的機槍陣地,不管多大代價也要打掉他!告訴炮兵,我要讓支那第一恐怖軍,戰栗在帝國的怒火中!」
在日軍指揮部的暴吼中,日本帝國陸軍火箭炮兵聯隊從一片巨碩的暗影中緩緩走出,當他們張開漆黑的雙翼,毀滅的凶戾瞬時灑滿了整個大地。
寂靜的山谷邊,四式400毫米重型炮兵火箭被放上了射擊木架,等待著激發的命令。
倏爾,火光飛散,幾道暗黑的流光帶著淒厲的嘶鳴,飛向了遠方仍在拼死射擊的**暗堡,彈指巨響,赤光聚合,一團團巨碩的紫雲騰空而起,拋泥揚水,碎石散落,使得守在暗堡里的姜九水,被巨大的沖擊波震得險些丟了機槍暈倒在彈殼堆上。
一門帶著鋼板護盾的火炮憑著火箭彈的掩護,趁著暗堡內短暫的火力停歇,奮力推到暗堡前,一個三發直射,碉堡頂蓋忽而飛向天空。
從此,一個高大威武的身影,永遠消失在了奮戰的軍團隊列中。
而在遠遠的地平線上閃過的深淵雷光,仿佛那黃泉中盛開的櫻花般,一瞬綻放,雪亂縈風。
一發火箭彈飛嘯在一片坎坷的陣地上,爆炎飄蕩,當這聲恐怖的轟響落散了塵埃,所有的幸存者惟能看到一方數丈寬的巨大坑洞。此時的防區里,一片撼鳴起伏,泥水飛濺,整個山野就像被翻犁過一樣,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被炸毀的景象。
一發火箭彈撞爆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致命的彈片混著嗜血的碎石冰雹般四下飛舞,穿木鑿牆。所有人都像著魔一樣注視著這可怕的景象,拼命低匍身形,連額頭都死死的貼著潮濕的地面,不敢抬頭分毫。
重彈扎進水坑,灼焰離空,在巨響中拋起了漫天的泥漿,甚至遠處有不少趴在地上的弟兄都被震波掀離地面,讓渾濁的泥水淋滿身臉,遍身紅褐。
就連大地都也傳來了一絲絲驚恐的顫抖,當一發火箭彈重重的砸進了戰壕,里面所有的弟兄被瞬間撕成碎塊,拋飛濺落,百米之外的弟兄竟能听見整塊血肉落在旁邊的聲音!
驀然,一縷黃泉下的凝望渡冥溯空,幽幽的融入了正在射擊的火箭炮陣地上。
許多日軍炮手猝然听見一聲暴烈的長嘯,緊接著就有血肉殘肢在火焰中飛上了天空,猛地警醒過來的日軍炮兵急的滿臉通紅,沒有一個人敢向後逃離,所有人都是舉起炮瞄鏡調轉木架就要朝著炮聲響起的地方全力轟擊!
逃跑?如何逃跑!陣地上到處都是裝好引信的四式火箭彈,如果不疾速把對方打掉,哪怕只有一發炮彈落入彈堆爆炸,那你就是跑出去幾百米也不夠!
看著日軍肆無忌憚的火箭殺戮,軍里唯一的一門德國150mm重型榴彈炮被推出掩體,昂起了漆玄的炮口,在近距離的炮擊中爆發出一聲聲德意志的怒吼!
當第三發高爆榴彈落在日軍火箭陣地上掀起一片腥風血雨的時候,日軍的炮瞄鏡里清晰的顯現著一股炮口的焰霧,一組反應最快的火箭彈炮組立即調節諸元,朝著再次開炮的**炮兵拉下了激發栓鈕。
兩發拖著嘯音的重型毀滅者劃破天幕,在空中交錯而過,讓許多彈道下的**將士都听見了頭頂上方同時傳來兩聲懾人膽魄的破空銳音,驚駭不已。
150mm的fh18重型榴彈落入了整齊堆放的四式400mm火箭彈彈堆,只听一聲震撼了天地的烈響,爆焰向著天空沖起了千米之高,數不清的血肉殘肢如雪花般紛散飄舞,飛逐驚望。
而那發日軍火箭彈在德意志戰神的上空直直落下,霎那間騰起了一柱黑紅的血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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