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夢境里,只隱約記得那個男子把我和問夏送回了雲瀾院,至少早上等我醒來時,我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的,身子也是好好的,顯然不是被板子打昏的。♀
「問夏!」我搖醒了在一旁比我睡得更沉的問夏,「問夏,你醒醒!」
「公主?我們……這是在哪兒呀?」問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環顧了一下四周驚訝道,「呀!我們怎麼回來的?」
「我哪里知道?」我笑了笑,「還好沒被人給抓住。」
「是呀,好慶幸呢。」問夏大吐了一口氣後,臉上露出了慶幸的神色。
「昨晚的事情,別人若是問起來就說不知道,明白嗎?」
「嗯,奴婢知道怎麼回答。」
「以後可千萬不要出這種岔子了,我們不可能一直都有這麼好的運氣。」
「公子,她們醒了。」向倪在宇寒恭耳邊悄悄地說著。
「嗯,知道了。」宇寒恭嘴角淡淡地揚起。
「公子,不過這樣真的好嗎?」向倪擔心地問著,「對您、對她會不會………」向倪沒再說下去。
「沒事的,這王府里又有誰會在意我的一舉一動呢?」這位一襲白衣少年靜靜地說著,「更何況她也不會知道我是誰的。」
「問夏,昨晚到底是誰把我們送回來的?」我點燃了一線茶花郁金香香粉,整理著昨晚不連貫的思緒。
「公主,奴婢倒是真不記得了,只記得是一個男子。」
「或許是羽寒院的主人吧。」不知為何心頭會突然一暖,這個人似乎讓別人都感到畏懼,不過昨日若真的是他,也許並非真如他人口中所說的這般那般,或許有些事情,在當事人心中不過爾爾但是在旁人眼里卻是不可饒恕的經歷,大概這位主人便是如此的心□□。若是可以前去羽寒院,我是一定要當面道謝的,只是現在的情況下只能就這麼帶著感激的心而遮掩著過去了。
「可是那院的主人真的會這麼好心嗎?」問夏懷疑地反問著,「感覺他應該就是上次家宴中不來出席的那個人呀。」
「想多了也是無意,不過既然發生在那里,想必主人是一定知道的,就先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王府的禁忌你我不是不知。」
「嗯,悄悄感謝他們就可以了。」
「是呀,至少沒有人來找我們的麻煩,就很好了。」我淡淡地說著,只是淺淺的萌芽卻又再一次在心中萌生。不知為何,會有想要再一次遇見到他的想法,莞爾一笑過後便在心里苦嘆,既然都不知道他是誰,又怎能奢求再次不經意的相遇呢?
轉眼便到了深秋,午膳時我因貪嘴而多吃了一些荷葉雞,晚上時就開始一直睡不著了,胃里總覺得膩膩的不消化,昏昏沉沉地下了榻,想來問夏也應該在里屋睡下了,所以並沒有想要去打擾她。♀為自己點亮了長夜燈,披上了一件月白薄紗裘皮披風,躡手躡腳地走出了院子,想要去一旁的落瞳湖旁消消食,並獨自欣賞這深秋落葉之景。
剛走到湖畔,只听到一陣潺潺的琴聲傳入耳畔,尋思這悠然的琴聲是從何而來,只瞧見一位白衣少年正倚在一顆高大的玉蘭樹下,獨自撫琴、身披寂寞。
我並沒有再邁開腳步,只是悄悄站在一旁,好奇地看著他,墨黑的夜晚我並不能看清他的面容,而他奏的那首曲子我仿佛在那里听見過,有種似曾相識般溫暖的懷念。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發覺那細膩的琴聲早已停止,驟然抬眼發現他也在端詳著我,只是透過黑夜我並不能琢磨出透他的眼神里有什麼。就這樣,我們尷尬地盯著彼此了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匆匆忙忙地跑開了湖邊。
急忙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自然也就驚醒了問夏,只瞧她也同我一般急忙地跑進了我的里屋扶著我喘著粗氣地靠在榻旁。
「公主,您沒事吧?」問夏擔心地喂我斟上了一杯水。
「我還好。」我邊喝著水邊小聲地說著,「我剛剛……去了落瞳湖畔,見到了那位白衣少年。」
「什麼?!」問夏尖叫起來。
「你小聲點!」我輕輕掐著她,「是想讓全院子里的人都听到嗎?」
「公主,你只身一人跑到那里干什麼?」問夏這才在我耳邊小聲地問著。
「午膳覺著那荷葉雞味道不錯所以多吃了些,後來就一直不舒服了,睡不著,就到外面去走了走,然後就在湖邊無意踫到那位白衣少年在樹下彈琴。」
「公主,您怎麼能這麼晚跑出去呢?太危險了,萬一那個白衣少年……」
「我知道,以後不會了。」我疲倦地笑了笑,「這麼一折騰,倒是倦意上來了,明日早上記得去府上御醫那兒,拿些助消化的藥來。」
「好,奴婢會去的。」問夏扶著我讓我躺倒榻上,「那公主好好休息吧。」
「問夏,你別走了,陪在這兒和我一起睡吧。」我拍了拍里側,「好不好?」
「好,奴婢陪著您。」問夏也開心地笑著,「我們就像以前在燕國一樣。」
「是呀。」我安心地閉上了眼楮,不一會兒便步入了夢鄉。
大約是昨晚睡得太晚,第二天直到日照三更時,我才恍恍惚惚地醒了過來。
「公主,您可算醒了,睡得可真久呢。」問夏一邊替我梳著妝,一邊說著,「那藥奴婢也替您煎好了,御醫說了配合著早膳用效果比較好。」
「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奴婢讓後廚為您準備了甜粥,那藥聞著就苦,更別說是入口了。」
「難為你的心細了,知道我最怕苦的東西。」
「他們還為您準備了甜豆漿,听說是御賜的黃豆,我們也剛好沾點光。」
「你替我謝過他們了吧?」
「當然。」
「以前在燕國時不時會喝甜豆漿,如今好久沒喝了,還到真懷念那個味道呢。」我隨手執起一把楊木描金篦子梳著問夏還沒顧及到的兩邊的長發。
「問夏,這王府里到底有幾個襄王爺的子嗣呀?」
「奴婢也不知,不過至少有兩位吧,一位宇寒歌,一位………」問夏頓了頓沒再敢說下去。
「我昨日雖沒看清那位少年的長相,不過看上去也挺年輕的,既然在王府里,想必也是有身份的人吧。」
「公主,您還再想他呀?這給別人發現了,還不知道會說得有多難听呢。」問夏擔憂地說著。
「我知道,可是他昨日彈奏的那首曲子,我曾經在燕國听過,莫非……….」我如有所思地自言自語著,沒再說下去。
「說不定那首曲子,是從宇國傳過去的,也未可知啊,公主您就別想那麼多了。」
「嗯,不想了。」我靜靜地點了點頭,雖然嘴上也沒再說什麼,不過心里卻一直時時牽掛著。
那人,那曲,會是曾經的那個他嗎?會是在我心里那位魂牽夢繞的少年嗎?
只是那人又怎麼會在宇國的襄王府里和我這般的不期而遇,他又怎會是宇國的人?只怕真的是我多想了而已。
又過了幾日,王府上下都在沸沸揚揚地傳著祝府的王爺和嫡出公子要來府上作客,就連問夏都會在我耳邊時不時地提起這位享譽宇國的祝府公子︰
「公主,奴婢今日听阿綠他們說這位祝公子可是宇國相傳的‘御雪公子’,大家都說是個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少年呢!」
「這又如何呢?」我淡淡地問著,並沒有把這位公子放在心上。
「公主,您就不為自己的將來物色物色一個好人家?」
「你倒也真的相信了傳言這種不可靠的東西。」我笑著靠在庭院中的那棵白榆樹下繡著一個紫玉蘭香包。
「公主,可是全府上下都說他是一個溫暖謙卑的男子呢!」
「以訛傳訛,那麼多張嘴,不是都會說成是的。」
「可是公主,您在這里日後若是沒有找到合意的,他們肯定隨便把你配個小廝嫁了,那可怎麼好?」
「你知道的,我不在乎這些。」我放下手中的針線,「再說了這些事情又怎能尤得了我呢?」
「所以奴婢希望您可以有機會就去好好把握不是嗎?」
「還沒見到真人呢,談何機會呢?」我一針一線地小心勾勒著那朵紫玉蘭,想起曾經在燕國的點點滴滴不禁笑出了聲來。
「公主怎麼了?」問夏好奇地問著。
「沒事。」我撫模著女敕綠錦絹上的那朵紫玉蘭,「以前,那個人給我的玉釵就是玉蘭。」
「公主您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不過是非常非常懷念有一個人而已。」我拾起一片白榆枯葉,「明日去取些香料來裝到這個香包里吧。」
「好,奴婢會去的。」
「你看,轉眼我就要在這里住上快一個多月了,院里的木芙蓉卻依然無憂無慮地盛開著。」
「公主,你會喜歡上這里的對吧?」問夏緩緩扶著我站了起來,小聲地問著。
「或許吧。」我抬頭看著遠處的那片藍天,不知是不是因為深秋的原因,讓這片天空都染上了些許金色的光。
「君瀾公主!」只听得一人急急地呼喊,轉身只見是涵青站在我們面前。
「怎麼了?」我問道。
「公主,明日祝府王爺和祝公子要來府上做客,並會同襄王爺一同飲茶,還請公主到時候一同前來。」
「我知道了,謝謝你特來相告。」我淡淡地笑著,隨即瞥了問夏一眼,問夏立刻接到︰
「那麼讓我來送你出去吧。」
「謝謝公主,那麼奴婢先告辭了。」
「公主,看來這位寒歌小姐果然不一般,你看這些事情都是由她身邊的涵青來傳達的,看見王爺對她多麼重視呀!」問夏為我倒上一杯玫瑰露感嘆道,「王府里她也算是一位能足夠撐得住場面的人了。」
「她畢竟是嫡女。」我剛想喝一口閃爍著晶瑩的玫瑰露,只瞧到一片飛來的碎石一下從紙窗外極速地飛了進來正巧擊中了我手中的那盞玫瑰露。
「什麼人!」我立刻跳了起來就想要想沖到門口。
「君瀾公主且慢。」只听到門外一個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只瞧見透過光線而折射到明紙上的影子看來是位高大的男子。
「你這樣莽撞前來,所謂何事?」
「公主,我只是替人來傳話而已,請您不要驚慌。」
「替什麼人?」我立即問道。
「請公主務必要小心一些人,一些在王府里的和一些要來王府的。」這個神秘的男子忽略了我的問題直接說起了他的目的。
「我問你,是誰讓你來的?」我不顧他的阻攔,直接一個箭步推開了門卻發現這位男子早已不見。
「公主!」問夏卻搶在我前面關起了門,「公主,您就不怕是陷阱嗎?」
「若是陷阱還會用這般粗劣的方法嗎?」
「那公主我們要不要告訴長夫人或者是…….?」
「不可!「我趕緊制止了問夏的這個想法,」他們根本就找不到這個人的因為我們根本沒見到這個人的長相,如果隨便說出去只會讓他們覺得我們是在胡說八道。」
「你差阿綠讓她再奉一杯玫瑰露來,就說我不小心手滑打碎了這杯,明白嗎?」我靜靜地撿起破碎一地的青瓷片,「至于剛才的那個男子就當是也是沒有的事。」
「奴婢明白了。」問夏抽出長袖里的絲巾趕忙接過我手中的碎片說著,「怎的能讓公主來收拾這些東西呢?還是交給奴婢吧。」
「告訴她了吧」少年抬眼看了看身邊的向倪,輕聲問道。
「是的,我已經這麼做了。」向倪低聲地回答著。
「只是公子您為何如此在意這位公主呢?」
「因為她………….」少年寂寥地一笑後便沒再說話,「向倪,帶我出去走走吧。」
「是。」
「公主,先喝一點後廚熬的安神湯壓壓驚吧,這件事情我們還是不可大意。」
「我知道。」我喝了一口安神湯笑了笑說,「這湯不錯。」
「後廚說是用松仁、枸杞、和五味定神參加上野雞炖的,味道一定不一般。」
「問夏,那人說要當心王府里的一些人,這些我隱約明白。只是,還要注意即將要來王府的人,會不會說的是………?」我放下手中的白瓷碗,望著問夏沒再敢說下去。
「公主,您不會說的是那位祝府的公子吧?怎麼可能呢?別人都說他溫良恭謙,特別招人喜歡呢。」
「我們沒經歷過怎知道他到底如何?問夏,你總是不當心。」
「公主,可是………您也不能隨便相信那個陌生的男子呀。」
「我知道,只是祝公子的事情我們也要留神明白嗎?」
「嗯,奴婢知道了。」問夏不甘心地噘著嘴小聲回答著。
「這個男子來的當然莫名其妙,我們也不必太過驚慌,畢竟我們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情。」我正了正神色說著,「這里不是皇宮,我們無權無勢萬事還是要謹慎處理。」
「奴婢現在明白公主的意思了。」問夏替我找來了一套堇色蜀繡盤金服說著,「公主,你說過這堇色典雅但上面用了金線勾了邊的粉櫻卻又不失活潑,奴婢覺著這很適合明日的出席呢。」
「的確很適合,既不會搶走別人的風頭也不失王府的臉面,」我撫模著錦緞上細膩的朵朵櫻花說著,「這套長裙原是父皇托繡局的人連夜繡制出來作為我的新春之禮的,只是現在父皇恐怕再也沒機會見到我穿上這一身榮華了吧………」
說著說著,我又不覺傷感,眼楮又漸漸地紅了起來。
「公主。」問夏嘆了一口氣立刻執起我的手說著,「都是奴婢不好,拿出這衣服惹公主落淚了。」
「沒事,你沒有錯。」我勉強地笑了笑,「這是我的劫數,我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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