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軒前腳剛踏出羽寒院的大門,寒恭接著便一個踉蹌一**跌坐到了地上。
「寒恭!」我慌了神般地跑到他身邊,焦急不安地詢問著︰
「寒恭,你沒事吧?腿是不是很痛?」
「還……還好。」他邊說著邊緊緊地扣住了我的手,「還好,他沒對你怎麼樣。」
「寒恭,你何必這麼逞強呢?」我深嘆一口氣後和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向倪一道扶起了氣喘吁吁的寒恭。
「先扶我回屋吧。」寒恭淡淡地對著身旁的向倪吩咐著,「然後等下你去把我的龍骨丹和景天散取來。」
「寒恭,要不要先敷一點東珠粉?」我一邊替寒恭擦拭著他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一邊心疼地揉著他微微顫抖的雙腿。
「沒事。」他虛弱地搖了搖頭,「沒有特別要緊的話,東珠粉我一般是不會輕易去用的。」
「啊?為何這麼說呢,段王爺不是說東珠粉是治療腿傷的良藥嗎?」
「因為藥效太過強勁,長期使用會容易讓人產生虛幻和依賴感,這樣的藥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這麼長時間里我也只用過一次。」
「那你也真是的,這麼重要的話都不早點和我說,不過段王爺這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段流笙畢竟不是精通藥理的人,就像你說的,他一定是抱著好心而來的,你無需在意。」寒恭拍了拍我的手,溫柔地勸慰著。
「真的嗎?你和段流笙好像都很了解對方呢!」我在一旁打趣地盤問著,「說!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怎麼會呢,我確實認識他可是並無多少交集,你也真是會多想。」寒恭寧靜地笑著,「你放心,我的身體我最清楚該用什麼藥。」
「公子、公主打擾了。」寒恭話音剛落,向倪便帶著寒恭先前吩咐的龍骨丹和景天散趕了過來,「公子,這是您要的東西。」
「謝謝。」寒恭不動聲色地接過,可是凌厲的目光卻依舊停留在了向倪的身上。
察覺到寒恭細微變化的向倪立刻低下了頭,「撲通」地一聲跪在了我們的面前。
「公子,鄙人太過大意,所以中了祝公子的圈套,才釀成今日大錯,還請公子和公主責罰,鄙人責無旁貸」
「向倪,忘了我之前是怎麼吩咐你的了嗎?竟然犯這樣的低級錯誤!」令我驚訝的是,寒恭的聲音里沒有半點的責備之意,相反,他的語氣里充滿了自責與擔憂。
「到底還是我教人有誤,沒有時時刻刻提點你,做萬事之前思慮周全,謹慎小心,你不必跪著,快起來吧,別說你責無旁貸,這件事我終歸還是有責任的。」
「公子,鄙人犯下的錯誤才是不被饒恕的,公子並沒有錯,今日之事和公子一點都關系都沒有。」
「你先起來,我不願見你這樣跪著。」
「鄙人做錯事就該挨罰,請公子允許讓鄙人繼續跪著。」向倪鋒利的神情硬生生地將寒恭的好意拒之千里。
「教不嚴,師之惰,向倪,這次意外我也有錯,若是你還執意跪著,那麼我便同你一起跪,就當這是我同你一道為今日之事而接受的懲罰!」
「公子……」向倪一听到寒恭的這句話,立刻驚慌地站了起來,「公子,鄙人不是執意要如此的……還請公子息怒!」
「我沒有生氣。」寒恭淡淡地笑著,「我只是想再次提醒你,做事一定要小心,祝連軒手段很多,對付像你這樣單純的人他更是不在話下。」
寒恭冷笑著打開了龍骨丹和景天散的瓶子,就著我遞過來的水,將兩顆藥一同服下後才輕聲地說著︰
「再說了,若是你因懲罰而病倒,那就沒有人來保護我和君瀾了,單憑這一點我都不會忍心懲戒你的。」
「是啊,向倪,若是前幾次沒有你的幫忙,寒恭和我又怎會安然無恙呢?」我笑著安慰著眼前依舊不安的向倪,「很多事也不是你一人能抵擋的,太多的自責只會帶來更多的恐懼,所以就把今天的事當作一個警醒吧,或許這樣就是對你最大的懲罰了。」
「向倪,你听听,君瀾都這麼說了,你難道還要如此執著嗎?」
「鄙人多謝公子的體恤之情。」向倪听到我和寒恭的這一番話,不禁略帶欣喜地抬起了頭,「鄙人也很感激…….公主的善解人意。」
接著周遭的燭光,我能看到向倪的嘴角隱約掛著一絲因為感動而露出的微笑,再次之前,我一直以為向倪是連笑都不會的冷血護衛呢,想到這兒我也沒忍住「噗嗤」地一下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寒恭回過頭來,不解地問著我。
「我笑今日的向倪和從前真是不一樣呢!」
「是嗎?」寒恭懷疑似地看了我一眼,又再次望了望向倪,只得再次無奈地搖了搖頭道︰
「君瀾,剛才你一定很害怕吧?都是我不好。」
「寒恭,沒事的,我不怨你,世間糾紛不會因為你的小心而選擇不去發生,因果循環,祝連軒最終一定會得到報應的。」
「我千防萬防卻沒想過他會如此迫不及待。」
「等等,寒恭你這話什麼意思?」
「向倪,先帶著我們回去吧。」
「是。」
「等下回屋我一定會告訴你想要知道一切的,入秋了,夜寒露重是遲早的事,所以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好。」我牽起寒恭的手,陪著他一到往屋子里走去。
等著我們剛剛在屋里坐定,寒恭便吩咐向倪道︰
「你去泡壺茶來吧。」
我看著寒恭疲憊的臉色,心里不禁一沉,想必此刻的寒恭肯定比我還要疲憊,況且方才的他居然還硬撐著雙腿去對付祝連軒,可是現在的他居然還為了我而強撐著身體,若是這次再出什麼意外,那我又該怎麼辦?
想到這兒,我便立刻心疼地問著寒恭︰
「寒恭,要不今晚你先好好休息吧?你雙腿才好了沒多久,若是又出了毛病那可怎麼好?這些事放一放再說不要緊的,我也不是那麼急切地想要知道的。」
「君瀾」寒恭柔柔地話語恰如三月的和煦春風,輕盈地吹走了我心中的擔心,「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剛剛不是才服了藥嗎?再說,若是不在今日告訴你這些,我心中也不會感到安穩,這樣的事情我實在不願再相瞞了。」
「真的嗎?寒恭,真的不要緊嗎?我不願意你因為……….」
「沒關系的,我不會有事,你也無需感到自責,無論怎麼說,這次是我沒能好好保護你。」
「好,我不走,我陪著你,只是在你告訴我一切之前,我只想要知道一件事,一件我或許很早就該問你的事。」說完,我便堅定地望著寒恭,就連話語里都透出不可退讓和不願躲避的意思。
「什麼事?」
「寒恭,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腿到底為何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你肯定一直都在疑惑這個,其實這件事發生並不突然,就在我和宇王爺從燕國回來後沒多久,我便開始發現自己沒有從前那邊專注于天天練武了,相反我倒是更樂意每天躲在書房里彈琴、練字、作畫和讀書,當初我並沒有把這樣看似微小的變化,只是越到後面我的雙腿便開始越變越遲緩,那時我才想要去注意,所以也尋了不少御醫,他們當時也說沒有多大事不要緊的,所以也只是隨意開了一些藥讓我去服用,那些藥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後來沒過多久我便大病了一場,發高熱到久久不退,那時宇王爺才開始重視到我的變化,于是從宮中找了一名太醫回來給我診治,我九死一生後再次醒來卻被太醫告知我的腿早已中了一種叫做‘飛花散’的慢性毒藥………」
說到這兒,寒恭的眼眶慢慢地紅了,他修長的睫毛也跟著淚水的溢出而開始猛烈地顫抖,看到他的這幅模樣,我的心也跟著他一同抽痛了起來。
「然後,你的腿就………?」我小心地試探著寒恭,就連我自己都沒有發現我的問話中也帶著與寒恭相似的哭腔。
「是啊,之後我就再也不能感覺到我的雙腿了,而且太醫也曾告訴過我,我的腿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好了,因為飛花散這種毒藥,無色無味,並且不易被御醫所察覺,而且下毒的人是用了心思的,他們深知我的生活作息,畢竟飛花散遇銀即現,所以他們並沒有選擇在我的飯菜里下毒,而是選擇在我每日點必點的玉蘭香里加上一星半點,久而久之這個毒便隨著香一到被我吸入體內,毒發之時人便會大病一場,我仍記得那天的窗外陽光明媚,溫暖燦爛,可是我的心卻感受不到一定的光芒了。」
「寒恭…….」听到這兒,我不禁站起來緊緊地抱住了寒恭的頭,將他慢慢拉入我的懷中,柔聲安慰著︰
「寒恭,這兩年之中的你一定過得十分辛苦吧?」
「剛開始確實不能習慣,曾高高在上的我因為這件事一朝便墜入了萬丈深淵,從未沒有嘗過真正疾苦的我,當是便覺得天要塌下來了一樣,可是最讓我感到寒心的卻是宇王爺。」
「為什麼?他是你的父親,這個時候理應在你身邊悉心照顧你才是啊?」
「他因為我腿斷之事大發雷霆,覺得我有損宇府顏面,再加上……」
「再加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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