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大的後花園,足有幾十畝地。幾座高低不等的涼亭散布在池水四周,極是錯落有致,當中有一座壓水拱橋直通池心。從玲瓏剔透的假山繞過去,再經一曲折的石橋便到了一個書房。二人行至橋上,就听到從書房內傳來叮叮咚咚的琴聲。一縷縷幽香在這山亭水石中間飄蕩,真使人有如走進仙境之感,將那悶熱之氣一掃而空。賈午了止步,與未央站在橋上,手扶石欄,靜靜的听著。
那琴聲時緊時慢,挑撥勾劃,也說不清其中是個什麼滋味,但覺心中濁氣一掃而空。賈午實在不懂音樂,回頭看時,見未央呆呆的若有所思,低聲問道「你可听出了什麼。」
未央不知說什麼好,遲疑間紅了臉笑道「我不懂這些,只是听宮里的娘娘彈,都不及此時所听。」說罷才覺不妥,隱了笑意。
賈午還是頭一次見未央這樣笑,平日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在一刻鐘竟是那樣生動,隨後又刻意隱去了那笑意,她只覺惋惜,不在意的說「你不必忌著,都過去了,倒是你要多笑才好看。」
未央勉強牽動嘴角,扯出一個笑。
「還是別笑了,比哭好不到哪里去。」賈午見她的窘狀自己倒笑了起來。
「你••••••笑起來美些。」未央權衡再三,決定不叫娘娘,賈午早就說過,如今只有你我。在經歷了那麼多後,她開始理解賈午的言行。
「難怪琴聲有異,弦乖音寥,原來有人偷听。何不進屋一敘?」只見一人推開窗,邀請道。
賈午與未央稍作對視,便一同朝書房走去。「你就是方才撫琴之人?」賈午見屋中不止一人,朝立在窗下的藍衣男子道,語氣中充滿篤定。
「何以見得?」坐在一旁的莊主挑眉反問道。
賈午見是他問,語氣不由得冷了幾分「總該不會是你。」
「你似乎對我很有意見?」他依舊笑得春風拂面。
「不敢,我還要多謝你救了我呢。」賈午淡淡道。
那人卻沉默不言了,隨後才換了笑臉道「相聚不如偶遇,這位是琴帝洛流白。」
賈午沖洛流白微微頷首道「可憐我才疏學淺,不通音律,無法體會曲中之意。倒是未央很是喜歡你的曲子。」賈午言罷,拉過未央只是笑。
未央知道賈午在打趣自己,當著眾人又不好發作,尷尬道「不知先生所奏何曲,竟有靜心養神的作用。」
「音無哀樂,關鍵在听者,此曲名為《日光》未央姑娘能听出其中的深意,也算是在下的知己了。」洛流白淺淺一笑,笑得飄逸灑月兌。
不多時,屋外就撒起了瓢潑大雨。眾人只好听琴來打發時間,賈午听得昏昏欲眠,不知不覺靠在桌角睡著了。只有未央興致勃勃的听著,將周圍的切忘得一干二淨。
莊主的目光始終在賈午身上打轉,眼看她的頭要踫到桌角了,立即伸出手墊在了桌上,這一動靜,驚醒了賈午,抬眼望向身旁的人,再看看窗外,「雨還沒停?」
「是呢,下好一陣了。」莊主應道
「听琴太無趣,不如一同去听雨可好?」賈午來了精神道。
他淺笑著算是應下了。大雨之聲不絕如縷, 啪啪的打在青瓦上也成了一曲仙樂。
「每到下雨天,我總是會窩在嬤嬤的懷里,那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賈午的聲音突然沾上了悲傷「在嬤嬤眼中我不是賈午,甚至不是賈府的小姐,我只是她的七七。她待我那樣好,可我卻救不了她。」
「你想回帝都,」他並沒有問,而是陳述事實。
「你會放我回去嗎?」
「我從來沒有囚禁你,走不走是你的自由。只是你要想清楚,此行的風險。」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救我,但我能感受到你的善意。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別你啊你的。叫我舒吧,這是我的名字。」
「舒,真是個好名字。我想我會記很久。」
「不求長久,只願有生之年••••••」他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