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那天,看在我是個傷兵的份上,柳然和fred親自來接我。
哈尼見到柳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撲上去抱著柳然一個勁兒地搖尾巴。
可是它好像能夠懂,我要離開。當我走之前給它的碗里倒滿狗糧時,它看都不看一眼,憂郁地趴在大門口。
直到我拿好行李走到門口,它還是死活不肯讓開。
僵持了一會兒,我只好從它身上邁過去,關門的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它眼里含著眼淚。
「柳然,哈尼哭了呢?」我舍不得地對柳然說。
「狗怎麼會哭呢?傻了吧唧的。」柳然不屑地說。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出國,是以一個傷殘人士的身份。為了我行走方便,巧手能匠fred親手給我做了一根拐杖。
估計那些路人甲們都沒有看到我像我這麼年輕卻這麼狼狽的女孩兒,走在路上那麼吃力,于是都對我投來同情的眼光。
我提前享受到了老年人的待遇︰讓座、攙扶、送溫暖。
在飛機上,我也像個怪物一樣被圍觀,被漂亮的空姐特別對待。
飛往加拿大,在雲朵中漫長穿梭,我在氣流的顛簸中漸漸入睡。
腳下軟綿綿的,我低頭一看,一地白花花的棉花,我蹲下來用手去抓,卻空空的什麼都沒有,除了有些冰涼的感覺。順著腳尖向遠望去,整個世界都被白色填滿了,那不是棉花,而是雲,滿世界都是雪白的雲。
我踩在柔軟的雲上面,小心地往前走,走著走著,遠處一個黑色的身影恍恍惚惚。
「萱草,嫁給我,好嗎?萱草,嫁給我,好嗎?萱草,嫁給我,好嗎?……」
又是那個聲音,又是那句話。
「你是誰?」我喊道。
「你過來呀,過來就看到了。」那個聲音說。
我緩緩地往過走,那個身影越來越近,可是並沒有變清晰一丁點兒。
「快過來呀,再走一點就可以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腳底下,我已經走到了雲的盡頭,前面就是天空了,再邁一步,我就會掉下去。
再看那個身影,原來他是在另一朵雲上面。
「我不能走了,沒有路了。」我說。
「沒事的,你邁大步一點就可以了,相信我!」他說。
「哦!」我遲疑了一下,一閉眼一腳邁了出去。
可是我沒有踩到任何東西,而是直直地掉了下去,驚慌失措的我在半空中大聲尖叫。這時,一只好大的鳥,從我身後飛過來,用自己的背馱住了我。
「怎麼這麼傻呢你!」那個聲音再次傳來,從大鳥的嘴里。
……
「哈哈哈,真的好傻啊!」我被柳然的笑聲吵醒了,一睜眼一張柳然的臉鋪在我面前。
「你干嘛?」我驚叫。
「哈哈,瞧把你嚇得。喏,給你看看,你自己有多傻!」說著,她把鏡子遞給我,我拿起來一照,天哪!我的臉被畫成了怪獸。
「柳然!你這個賤人!」我捏著柳然的大腿狠狠掐了一把,掐的她嗷嗷直叫。
「怎麼啦,不就給你化了個妝嗎,多漂亮!」柳然嬉皮笑臉地打趣道。
「快點給我弄干淨!」我生氣地說。
「好好好,我們去洗手間!」柳然扶著我起來,「慢點!」
「哎哎哎哎哎!」剛站起來,飛機就突然開始顛簸,把我這個瘸子一下子甩到走道中間,直接撞到空姐推著的餐車上,要不是柳然拉住了我,估計我另外的手和腳也要光榮負傷了。不過雖然我逃過一劫,餐車可就慘了,滿滿一車的飲料掉了一地,灑的灑,碎的碎。
我抬起頭,一臉憂傷地望著驚愕的空姐,「對,對不起!」我弱弱地說。
空姐看到我臉上滑稽的妝容,沒忍住笑了出來,「沒事沒事,小姐你還好吧?」
「嗯,好,挺好。我來幫你收拾吧!」我繼續憂傷地放慢語速,蹲下去伸手去撿掉在地上的瓶子。
「不用了不用了!」空姐急忙過來把我扶起來,「你在座位上坐好,我來收拾就好。」
「那我要去洗手間!」我指指她身後。
「哦,可是……」她低頭看看一地的狼藉,皺起眉頭對我說︰「要麼你先等一會兒吧,我馬上收拾好。」
「好吧,謝謝!」于是我又被柳然扶著坐回了座位。
「嘿嘿哈哈吼吼!怪獸,我要消滅你!」一個稚女敕的童聲剛傳來,一記拳頭就落在了我身上,我一回頭,一個不到一米高的胖小子正對著我一頓揮拳擦掌。
「哎哎哎,寶寶,快回來,不能打阿姨!」他媽媽在趕緊在後面把他拉回座位。
「媽媽,那個阿姨是怪獸,你看她的臉!」胖小子認真地對他媽媽說,然後看了看我惡狠狠地盯著他,他又轉過頭小聲卻浮夸地對他媽媽說︰「媽媽,要小心!她現出原形了,她本來是阿姨,可是現在是怪獸!」
我心里那叫一個不爽啊,死死地盯著這個臭小子。
他媽媽趕緊跟我賠禮道歉,然後讓孩子跟我道歉,可是孩子不肯,他堅持認為我是怪獸,並開始大聲喊起來︰「那個阿姨是怪獸!我不要道歉!」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我們這里來,我把臉湊近那個小子,壓低聲音盯著他說︰「怪獸專門吃小孩的哦!」
那胖小子「哇」地一聲抱住媽媽大哭起來。
以柳然和fred為首,帶動了整架飛機的所有人都狂笑不止,或許飛機都開始顫抖了吧!
我憤怒地盯著柳然,咬牙切齒地說︰「柳然!你給我等著!」
「哎!不要不要,怪獸饒命!你可別吃了我,要吃吃那個胖子!」她身體往後讓了讓,指指旁邊的fred。
「我就要吃你!」我抓起柳然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哎呦!女王饒命!」柳然的叫喊聲和那個胖小子有的一拼,我們一瞬間又成為了焦點。
「小姐,收拾好了,您快點去洗掉吧!」空姐溫柔地對我說。
「柳柳,快點扶著本王,一點兒眼色也沒有,當心本王把你賜給那太監小蟲子做對食。」我擺出一副女王的架勢。
「女王不要啊,那小蟲子還是女王自己留著吧!」柳然把我胳膊一架,就給我提溜起來了。
「走吧!」她拖著我就往外走。
「哎呦,你輕點兒行不行?我好歹是個傷殘人士。」
「好好好!」
我們終于到洗手間把臉洗了個白花花,重見自己那張驚艷四方的臉,那叫一個爽!
折騰了這一路,終于平安落地,落在加拿大這片大地上。
我用腳使勁兒在地上蹭了蹭,感慨萬千︰「這外國的地和中國差不多嘛!」
柳然和fred兩個人在後面拖著一大堆行李。
「對了,手機!」我把手機拿出來開機,一打開就收到了一大推短信。
齊準︰萱草,打你電話打不通,你在哪里?
齊準︰怎麼回事?收到馬上回我!
齊準︰別和我開玩笑啊?快點聯系我!
齊準︰我在你家樓下了,給我開門!
齊準︰我在門口了,你不在家嗎?
……
齊準︰萱草,你到底去哪里了?不要嚇我啊!
……
沈小崇︰喂!剛剛你那個醫生小白臉男朋友來你家了,我沒開門啊!你說說你這眼神,怎麼找的男朋友都這麼惡心呢,一大早的就跑到你家來,一點教養都沒有!」
天哪!沒想到我沒告訴齊準,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可我當時不告訴他,是怕他跟金大跳講啊。現在怎麼辦呢?他知道了我去加拿大倒還好,可萬一讓他發現沈小崇在我家,我可就……等等!為什麼沈小崇會一大早在我家?為什麼?難不成?
他、偷、偷、搬、到、我、家、住!
住在我房間?睡在我的床上?穿我的睡衣?
omg!我不敢再想下去!
「怎麼辦?怎麼辦?」我急得團團轉。
柳然和fred在後面疲憊地拖著那堆行李緩慢前行。
「你看那個傷兵,比我們倆精力還旺盛呢,早知道讓她自己拿行李了。」柳然對fred說。
「柳然,怎麼辦?」我轉過身抓住柳然的胳膊問。
「什麼怎麼辦?」柳然一頭霧水。
「你看!」我把短信給她看。
柳然把所有短信看了一遍,之後對我豎起了大拇指,說︰「萱草,我要給你32個贊啊!你的私生活太混亂了,你這是腳踩兩只船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去你的,你覺得可能嗎?」
「那你是跟齊準好上了?這速度夠快的啊!」
「沒有啦,怎麼可能呢!」
「那就是跟那只小蟲子了,都**了。」
「誰跟他**誰跟他**!」我急著說,「我也正納悶呢,他怎麼會在我家,是不是他偷偷搬進去和父母一起住啊?太可怕了!」
「嗯,你分析的也有一定道理,以他的為人,很有可能!」柳然叉著手說。
「所以說怎麼辦啊?要是被齊準看到沈小崇在我家,那我就百口莫辯了。」
「哎呀,小蟲子不是說了嗎,沒開門!你瞎擔心什麼啊,一會兒到家了,你給齊準打個電話,說你參加朋友婚禮了不就行了嗎!快走吧!」柳然說。
只有這樣了,趕路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