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江霜寒在白雲堡過完了她的兩歲生日。
如果不去懷念現代社會的高科技生活,她現在的日子過得是非常愜意,用萬般寵愛,眾星捧月來形容都不為過。
可是,江霜寒還是有些不開心。
她托著腮,發出了今天第二十聲嘆息。
她正坐在天龍堂後花園的草地上,望著在不遠處瘋跑的一群男孩子,覺得實在無聊之極。
今天是她的姑父歐陽鳴的父親歐陽振威六十大壽,白雲堡全體出動,趕赴蘇州,來的時候江霜寒很是激動了一把,從出生到現在,她還沒有出過白雲堡的大門呢,「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在前世時她就心往已久,只因囊中羞澀,一直未能成行,所以對這次全家自駕游,她很期待。
可沒想到一到天龍堂,江雲鶴就被歐陽鳴抓去負責接待,而她那位溫柔美麗的姑姑已大月復便便,蕭冰清也少不得幫她打理一下內務,所以到了天龍堂已經兩天了,江霜寒連蘇州園林的牆邊都沒瞧見。
歐陽鳴有兩個兒子,方冠中和江思婷帶著他們的一對孿生子也來了,再加上賓客家的幾個小孩子,大的不過七八歲,小的四五歲,可以想像,當這樣一群男孩子聚在一起的時候,的確讓人有一種崩潰的感覺。
所以大人們毫不客氣地把這一幫小魔星全趕到了後院中,後院很大,四周有高高的圍牆,孩子們可以盡情玩耍。對于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來說,其實也並不真的要玩什麼游戲,只要能讓他們自由自在的奔跑,就能夠感到極大的快樂。
江霜寒顯然不在此列,一來她的體內住的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自然不屑于和這群小毛孩子玩這種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游戲,另外她的身體畢竟只有兩歲,跑起來跌跌撞撞,沒有人願意帶著她玩。
江霜寒只有無聊地坐在草地上數螞蟻。
冷畫屏走過來,抱起她,用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子,笑著問︰「霜兒,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江霜寒夸張地嘆息一聲,把頭靠在冷畫屏的肩上,聲音軟軟地說︰「屏姐姐,什麼時候能出去玩啊?」
她很喜歡冷畫屏,這個只有十一歲的小姑娘,身上有一種和她年齡不相襯的溫和嫻靜,也許,這和她自幼失去雙親,寄人籬下有關吧。
冷畫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親昵地用額頭蹭了蹭江霜寒粉女敕的臉頰,道︰「不要急,等叔叔和姑姑忙完了,自然會帶你去的——」
她的話沒說完,遠處江雨瀟已經一陣風似的沖了過來。
江雨瀟今年五歲,美少年的雛形已基本顯露,要說江雨瀟並不是個小氣的人,他的玩具也從不吝于和人分享,但只有一樣除外。
那就是冷畫屏。
他固執地將冷畫屏劃歸私人所有,除他之外,不允許冷畫屏親近任何小朋友,包括他的親妹妹江霜寒。
果然,江雨瀟跑到冷畫屏跟前,不滿地道︰「屏姐姐,你別抱她,她現在胖得像頭小豬!」說著就用手撥拉江霜寒,試圖把她從冷畫屏的懷里拉出來。
「你才是豬!」江霜寒尖聲反駁,示威似的抱緊了冷畫屏的脖頸。她哪里是豬?見過這麼可愛的小豬嗎?人家那是正常的嬰兒肥好不好?
「你就是你就是!」江雨瀟小臉漲得通紅,大力去拽江霜寒的腳,江霜寒縮起腳來,毫不客氣地踹了他一下,兄妹二人眼看就要開打。
「好了好了,別打別打,」一名少年出來打圓場,沖著江霜寒伸開雙臂,「來,哥哥抱抱。」
這個少年看樣子是這群孩子中年齡最大的,有七八歲的樣子,個子挺高,皮膚是那種很健康的小麥色,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和兩頰的酒窩,很討喜,很陽光。
江霜寒記得這應該是當地一個什麼將軍的兒子,好像叫什麼蘇靖杭。她懶得跟江雨瀟這小破孩一直較勁,便就坡下驢,把手遞給了蘇靖杭。
蘇靖杭抱著她,顯出很高興的樣子,用手去捏江霜寒的小臉,江霜寒皺著眉,鼓著腮,強忍著一個小毛孩對自己的「騷擾」。她這副樣子反倒更逗樂了蘇靖杭,他哈哈笑著,居然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江霜寒大叫一聲,做昏倒狀。
蘇靖杭家中只有兄弟,沒有姐妹,看到江霜寒如此可愛,心中甚是歡喜,嗔怪江雨瀟道︰「你妹妹這麼好玩,你還對她這麼凶!」
江雨瀟很大方地一揮手,「你覺得好,就送給你了。」
「真的?」蘇靖杭喜出望外,「那我就把我爹給我的那把瓖寶石的波斯彎刀給你。」
江雨瀟已經拉著冷畫屏向遠處走去,听到後只是擺了擺手,不知道是不要還是無所謂。
江霜寒極為郁悶,就這麼把她給轉手了?
蘇靖杭喜孜孜地抱著江霜寒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把她放在面前的石桌上與她平視,一本正經地用手點了點江霜寒的鼻子,道︰「霜兒妹妹,以後我就是你大哥了,說,你想要什麼,大哥給你買。」
「真的?」江霜寒眨眨眼楮,「我想出去玩,可以嗎?」
「那有什麼難的?」蘇靖杭一拍xiong部,「我就是在這兒長大的,蘇州城沒有我模不到的地方,我告訴你,這兒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太平山、虎丘寺、獅子林、滄浪亭……趕明兒我帶你去,包你玩三天都不帶重樣的。」
江霜寒兩眼放光,兩只胖胖的小手拍打著蘇靖杭的臉︰「不行不行,我現在就要去。」
「現在去?」蘇靖杭為難地抓抓頭,左右張望一下,「大人們現在正忙,肯定沒空跟咱去。」
「就咱倆去,」江霜寒循循善誘,「咱們悄悄去,誰也不告訴,玩一會兒就悄悄回來,成嗎?」
蘇靖杭有些猶豫,抿著唇沒有吭聲,江霜寒只得采用「美女攻勢」,雙手攬住他的脖子,用小女孩兒嬌嬌嗲嗲的聲音道︰「靖杭哥哥,求求你帶我去吧,霜兒真的想去,咱們就去最近的地方玩,我保證,我乖乖的,听你的話。」
被這麼一個香香軟軟的小姑娘抱著,听著她女乃聲女乃氣的請求,任是石頭人也招架不住,何況蘇靖杭本身也想在江霜寒面前顯擺一下,想了一會兒,看此時天色剛過正午,便道︰「咱們就去不遠處的青石橋玩一會兒,那兒有玩雜耍的,賣小吃的,也挺熱鬧的。」
江霜寒忙不迭點頭,「好啊好啊,我听哥哥的。」
蘇靖杭抱起她,說聲「走嘍!」不走正門,卻向後院深處走去。來到一處院牆邊,他輕車熟路地扒開一處茂密的草叢,露出一個一尺見方的洞口。江霜寒登時扭著身子叫了起來︰「我不鑽狗洞。」
蘇靖杭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咱要走正門,肯定被大人們攔回來——這可不是狗洞,這是我小時候和鵬程、萬里他們玩,為了出入方便特意挖的,你要不鑽,咱就不去了。」
歐陽鵬程、歐陽萬里是歐陽鳴的兩個兒子,都是上房揭瓦、下河模魚的淘氣包,歐陽鳴做夢都希望江晚晴這胎能給他生個乖巧的女兒。
江霜寒想著三個皮小子整天在這里鑽進鑽出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笑,松開抱著蘇靖杭的手,說道︰「好吧,我鑽,那你呢,你現在還能鑽得過去嗎?」
蘇靖杭滿不在乎地一揮手道︰「這能難得倒我?你別管了,快鑽吧,等會兒來人了想鑽也鑽不成了。」江霜寒便依言伏子,從那小小的洞中鑽了出去。蘇靖杭見她出去了,便撩起外袍衣角掖在腰帶處,快跑幾步,蹭蹭爬上牆角處的一株梅樹。
那洞雖不大,但江霜寒只有兩歲多,身形嬌小,很容易便從洞中鑽了出來,待站走來拍拂身上的塵土時,只听見頭頂「哈」地一聲笑,抬頭一看,蘇靖杭竟立在離地約有丈高的牆頭上,沒等她驚叫出聲,眼前人影一花,蘇靖杭已經跳了下來,洋洋自得地立在她的面前。
江霜寒很給面子地露出贊嘆之色︰「靖杭,你好厲害啊!」
既已出了大門,這聲「哥哥」便再也不肯叫了。
蘇靖杭倒不計較,一把抱起她,歡快地叫道︰「玩去嘍!」腳步鏘鏘做騎馬狀,二人歡笑著朝青石橋奔去。
青石橋距離天龍堂並不遠,大概也就一里地左右,此時正值暮春時節。楊柳垂絛,蝶飛鶯舞,一座青石白階的拱橋如彎月般架在一條碧波蕩漾的小河上,橋上行人如織,花團錦簇,河岸兩側垂柳如絲,夾雜著或粉白或鵝黃色的野花,幾艘烏篷船緩緩漂浮在如翠玉般的河面上,不時有窈窕俏麗的漁家女卷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蹲在船舷邊洗洗涮涮,一派江南風光。
江霜寒伏在蘇靖杭肩頭,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是真真實實的古代,每一個人,每一處風景都鮮活可愛,卻又讓她如置夢中。
橋的兩端是熱鬧的街市,店肆林立,門鋪毗連,各式賣小吃的,賣脂粉釵環的,精巧玩意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江霜寒從蘇靖懷里掙月兌來,一會兒模模這家的團扇,一會兒拿起珠花頭飾在自己發上比劃不已,一轉眼看到有賣熱騰騰的棗泥麻餅的,立刻扯著蘇靖杭的袖子叫道︰「我要吃我要吃!」
蘇靖杭從荷包里拿出一串銅錢,給她買了棗泥麻餅、玫瑰松子糖、蜜汁豆腐干等一堆吃食,另外又給她買了彩泥捏就的福女圭女圭,全套竹雕的十二生肖,江霜寒愛不釋手,二人在一處橋墩上坐下,一邊吃,一邊把玩。
忽然,江霜寒隱隱覺得似有人在注視他們,憑著感覺抬頭一看,果然發現在對面不遠處,一名十歲左右的少年正在目不轉楮地盯著他們。
那少年生得頗為俊朗,臉龐輪廓分明,五官深刻立體,宛若刀削斧鑿一般,渾身上下透著一種難言的清峻高貴。江霜寒不由得在心里吹了聲口哨,「正點小帥哥啊!」想著小帥哥這麼出神地看著自己,肯定是沒有見過像自己這般玉雪可愛的小女生,一時間自信心高度膨脹,遂扯開嘴角,沖那少年做了個大大的鬼臉。
那少年與她目光相接,驀地楞了一下,隨即調轉身去,若無其事地向一旁走開,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江霜寒有些遺憾地嘆息一聲,轉頭看見橋那頭在賣風箏的,一時又來了興趣,便又對蘇靖杭道︰「靖杭,我想放風箏,你去買。」
蘇靖杭對她倒真的是百依百順,擦擦手站起來向遠處看了看,又低頭看見擺在兩人面前的一堆東西,對江霜寒道︰「好,我去買,你乖乖在這兒等著,別亂跑,我一會兒就回來。你想要什麼樣的?」
江霜寒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用手比劃了一下,道︰「我要那個蝴蝶的。」蘇靖杭應了一聲好,拍拍她的頭,又叮囑了幾句,快步向賣風箏的攤位走去。
等他拿著一只五彩斑斕的蝴蝶風箏,又順手給江霜寒買了一串冰糖葫蘆匆匆回來時,卻猛地剎住腳步,全身瞬間變得冰涼。
橋墩處空空如也,哪里還有江霜寒的身影?只有方才買的吃食玩意兒零亂地扔在地上。
蘇靖杭嘶聲喊道︰「霜兒——」將手里的東西一扔,本能的奔到橋欄處向下望,又惶惶四顧,一時間只覺得手足冰涼,一顆心跳得似要蹦出胸膛。
正手足無措間,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他急忙轉頭,卻見一名陌生少年站在身後,問他道︰「你是不是在找一個小姑娘?」
蘇靖杭猶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連連點頭道︰「是,是,你看見了嗎,她去哪兒了?」
那少年伸手向不遠處的一條小巷一指,道︰「我看見一個人抱著她往那兒去了——」
不等他說完,蘇靖杭已跳了起來,一陣風似地向那條巷子奔去。
那條巷子很深,青石板鋪路,兩邊都是高高的院牆,顯得有些逼仄陰森,蘇靖杭一口氣跑到巷子中間,卻沒有發現一個人影,正疑惑間,忽覺腦後冷風襲來,未及等他回過頭去,頸中已挨了重重一擊,登時暈倒在地。
等他昏昏沉沉間恢復知覺時,先是感到頭痛欲裂,而後似乎有人在推搡他的身子,他**一聲,想舒展一下四肢,卻驚懼地發現手足均被緊緊地綁縛著,就連口中也被一團布塞住,唔唔不能出聲。
大驚之下,蘇靖杭反倒清醒了過來,張目四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狹窄黑暗的空間,身旁仿佛還依偎著一團軟軟的東西,低頭一看,正對上一雙烏溜溜亮閃閃的大眼楮。
江霜寒也被捆得像只小棕子,堵了嘴,如同一只小狗般蜷伏在蘇靖杭身邊,正努力地用身子去拱動著他,見蘇靖杭醒來,眼里閃出欣喜的光芒。但光芒只閃爍了一下,便懨懨熄滅了。
眼下這種情況,用腳趾頭也可以想到︰他們被綁架了。
她只記得在橋邊時,有人突然用一方帕子捂住她的嘴,她只聞到一股甜香,便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人已是在這里了。
二人四目相對,心中俱是驚魂未定,卻又無法交流,只能用眼神相互安慰。江霜寒打量一下四周,皆是厚厚的木板,封閉得嚴絲合縫,丁點兒光亮也透不進來,只有在板壁鍥合處留有比頭發絲寬不了多少的縫隙,以供呼吸之用。看這個樣子,倒像是一具棺材。好在二人能感到身體一直在輕輕晃動,顯然這具棺材是拉在馬車上行走,而不是已被埋在了土里。
江霜寒後悔得腸子幾乎都青了,干嗎好死不死地非得出來玩?結果把兩個人都賠了進去。現在還不知道是誰綁架了他倆,究竟是尋仇還是專業的人販子?又想到家里人該是如何的著急失措,將來命運如何,不由得鼻子一酸,淚珠便滾落了下來。
蘇靖杭見狀,想安慰卻苦于不能開口,只得用臉輕輕蹭了蹭她的臉。江霜寒蠕動一體,又往蘇靖杭懷里靠了靠,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兩人相互支持依靠,才能給予對方信心和力量。
就這樣,二人靜靜靠在一起,在黑暗中也不知顛簸了多久,幸好被綁之前他們各自吃了一肚子零食,倒不覺得餓,只是四肢酸麻,難受之極,在江霜寒覺得全身的骨頭即將散架之時,馬車終于停下了。
頭頂處「 」作響,上頭木板被移開來,月光如水登時流瀉而入。江霜寒這才發現,此時天色已然黑透,他們離家時不過午時,現如今起碼已過去了約三個時辰,也不知這一路狂奔到了何處,等待他們的又將是什麼命運。
一雙大手探了進來,一手一個,像拎小雞似的將二人拎出來棺材。江霜寒留神看了一眼,媽媽的,還真是一具黑漆棺材,在夜色里顯得格外陰森可怖,想到自己居然在里面呆了一個下午,江霜寒禁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馬車停在一所荒僻的小院中,三間正房破敗不堪,若不是里面燃著燭光,很難想像還會有人居住于此。拎他倆出來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漢子,他徑直拎著二人走進當中那間正廳,隨手將二人往地上一丟,躬身行禮道︰「世子爺。」
江霜寒被摔得七犖八素,心中咒罵不停,同時抬起頭,想看一看倒底是誰將他們擄了來,孰料一眼看去,頓時楞住了。
廳內正中擺著一張太師椅,一人端坐其上,數名彪形漢子立在兩側。那坐在椅中的,赫然就是在青石橋上偷看她的少年。
此時那少年全身縞素,大概是為了那具棺材而應景,在燭光照射下,臉色忽明忽暗,顯得陰晴不定。他瞟了一眼狼狽倒臥在地上的兩人,一擺手,便有一人走出,將堵在二人口中的布掏了出來。
乍能自由呼吸,二人俱大口喘氣,恨不能把這一路少吸的的空氣盡數全補了過來。稍過了一會兒,蘇靖杭怒視著那為首的少年,道︰「你們是誰?為什麼要綁我們到這兒來?」
那少年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可是駐守靈州的平遠將軍蘇銘的長子,蘇靖杭?」
蘇靖杭喝道︰「既知道小爺的名字,還不快快放了我們,否則我爹知道了,定滅你滿門!」
那少年神色一冷,閃電般出手,揪起蘇靖杭胸前衣襟,將他拉在自己面前,一字一頓地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誰?告訴你,吾乃西夏王庭武德侯世子梁燁,我父親月前狩獵,為你父所擒,現在,我就要用你,去向蘇賀換回我的父親,你若識相,我自保你平安無事,否則,咱們大不了玉石俱焚!」
蘇靖杭大睜著眼楮,半晌說不出話來。他還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平日里受盡家人寵愛,哪里懂得這些朝堂邊關紛爭?不過有一點他倒是非常清楚,這些人確實是有備而來,想要月兌身,只怕比登天還難。
果然,那少年世子梁燁略帶幾分得意之色道︰「此番本世子親自前來,本想以身作餌,誘你入轂,誰知道沒等到我們動手,你居然一個人就闖了進來,這可真是天意呀!」
蘇靖杭咬了咬牙,道︰「你既抓了我,是殺是剮隨你安排,但這個小姑娘卻是個無辜的,你把她放了吧。」
江霜寒听了大為感動,沒想到蘇靖杭小小年紀竟如此仗義,本想豪情萬丈地說上幾句同生共死的話來,但轉念一想,一則按她現在的年齡,未免過于驚世駭俗,二來這具小身體,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心念及此,便眨著一雙水汽蒙蒙的大眼楮,楚楚可憐地看著梁燁,盼著他能看在國際人道主義不傷害婦女兒童的慣例上,放自己一馬。
但梁燁顯然並不具備她所奢望的現代素質,听了蘇靖杭的話,似乎這才注意到蜷伏在自己腳邊的小不點兒,他輕輕用腳尖撥拉一下江霜寒,問道︰「這個女女圭女圭,不是你的妹妹麼?」
江霜寒悚然而驚,她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是名動江湖的人物,若讓這些人得知了她的身份,非但不會放了她,只怕還會以此要挾白雲堡甚至天龍堂。她馬上動了子,用綁在身後的手在蘇靖杭腿上掐了一把。
蘇靖杭已經說道︰「她不是我家的人,我們家沒有女孩兒,她是——」正想說時,忽覺腿上一疼,隨即瞟見江霜寒沖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他本也是極其聰明,稍微一怔,就領悟了江霜寒的意思,便道,「她是我女乃媽的女兒,非得纏著我出來玩。在我家,頂多是個下人而已,你捉了她,也沒有用。」
梁燁「哦」了一聲,蹙眉沉吟不語,似在考慮蘇靖杭的話。往後這一段路程,必將是危機重重,帶著這麼一個兩歲多的小孩子上路,的確不方便之至。
這時旁邊一名面容消瘦的黑衣老者踱步上前,壓低聲音道︰「世子,我們本次行事本就凶險之極,萬不可留下任何隱患,依屬下之見,倒不如——」他目光閃動,用手作了一個向下切的手勢。
這個手勢江霜寒太了解了,這就是要殺人滅口啊!tnnd,這也太黑了吧,她才是個兩歲多的女乃女圭女圭,竟然下得去手?蘇靖杭顯然已看懂了這伙人的心思,立刻掙扎著叫道︰「你們不能殺她,她這麼小,什麼都不懂!要殺你們就殺我吧!」
一名黑衣人抬腿狠狠路踢了他一下,喝道︰「老實點!」蘇靖杭吃痛不過,慘叫出聲,但一雙眼楮仍然怒視著梁燁諸人。
梁燁恍若未睹,只是略彎下腰去,用手捏住江霜寒的下巴,令她仰起臉來,江霜寒心里早就將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但面上卻顯出?*??難?印 br />
梁燁松開她的下巴,手緩緩在她臉上游移,面上表情變幻莫測,好象是一頭惡狼,面對一只肥女敕的小白兔,正在考慮從哪兒下口才最可口美味。
江霜寒心髒怦怦直跳,她空有成年人的智慧,但在這群殺人不眨眼的人面前,她卻只有引頸就戮的份兒。在梁燁的手撫過她腮邊時,鬼使神差般,她突然伸出粉紅色的舌尖,在梁燁的掌心處輕輕舌忝了一下。
梁燁渾身一顫,女孩兒的舌頭柔軟嬌女敕,觸在手心麻麻癢癢的,如一道電流直達他的心底,他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上竟有些微微發紅。
先前建議的那名黑衣老者躬身道︰「不勞世子動手,屬下自會處置妥當。」邊說邊俯欲將江霜寒拎起。
梁燁卻抖然喝了一聲︰「住手!」話出口後似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掩飾般地咳嗽一聲,淡淡地道︰「這麼小的孩子,懂得什麼,留她一命吧。」微頓一下,又道︰「帶上她一起走,回到王庭後,讓她做我的女奴。」
你才是女奴,你們全家都是女奴,江霜寒心中惡狠狠地月復誹,但也長長出了一口氣,管它做什麼呢,先保住命要緊。自己的年齡這麼小,就算是要把她賣到花街柳巷,也得先養個十幾年再說。
那老者顯然並不贊同,一拱手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世子萬不可有婦人之仁!」
梁燁的眼光陰惻惻掃了過來,沉聲道︰「本世子的話,何時需要再說第二遍?」
真是霸氣側漏啊!江霜寒無比欣賞梁世子的王者風範。
那老者欲言又止,終于嘆口氣,退到一邊。梁燁又道︰「給她松綁。」遂有人上前把縛在江霜寒手腳上的繩索解開。江霜寒的四肢早已麻木,雖說松了綁,但癱在地上,一時半會竟爬不起來。
梁燁走上前去,將她一把抱起,舉至胸前,道︰「你叫什麼名字?」
江霜寒忽閃著長長的睫毛,女乃聲女乃氣地答道︰「我叫霜兒。」
「霜兒,」梁燁低低重復了一下,目光沉沉的凝視著她,道︰「你乖乖听話,我給你買新衣服,買好吃的,如果你不听話,我就把你丟到外面去喂狼。」
江霜寒很配合地點點頭,顯出害怕的神情,「霜兒听話,哥哥別把霜兒喂狼。」
梁燁甚為滿意,也不放下她,仍在懷里抱著,轉向那黑衣老者道︰「孟翁,準備得如何了?」
姓孟的老者點頭道︰「車已備好,請世子更衣。」
一名侍衛上前,接過江霜寒,另一人幫梁燁除去身上孝衣,換上一件亮藍色暗花錦袍,一眾人等出了廳門,江霜寒驚訝地發現,原先放在院中的棺材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是是兩架寬敞的馬車,另有七八匹駿馬拴在院角處,正不斷地噴著響鼻。
梁燁點點頭,率先上了頭一輛車,上得車後,他轉過身來,朝抱著江霜寒的那名侍衛伸出手去,那侍衛楞了楞,才明白怎麼回事,忙雙手恭恭敬敬把江霜寒遞到他懷中。梁燁接過江霜寒,沉聲喝道︰「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