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一直都很平靜。
梁燁的眉頭漸漸舒展,但江霜寒的心卻一天天揪緊,難道自己造的那些漂流瓶一個都沒派上用場?她對自己的安全並不擔心,但想到父母此時肯定焦慮萬分,心頭便沉重不已,加上到船上已三天了,她還沒有探到蘇靖杭關押在哪里,雖知道梁燁這時決不會要他的命,但是處境絕對好不了哪里去,想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整天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里,不知前途命運如何,更讓她自責不已。
又一天過去了,火紅的夕陽漸漸隱沒在天際,瑰麗的江面由金紅轉為黛黑,江霜寒坐在甲板上,遠眺著遠處最後一抹亮色。
忽然,她坐直了身子。
暮色中,有兩艘官船飛快地朝他們的方向駛來,立在桅樓上的水手,已向他們打出了停船接受檢查的旗語。
江霜寒的心驟然狂跳起來,是來救她的嗎?可沒等她站起來,梁燁已唰地變了臉色,一把抱起她,退進了艙房。
孟翁緊跟而入,亦是神情嚴肅,壓低聲音道︰「世子,看樣子是水務巡檢司的船。」
梁燁皺著眉道︰「他們這時來作什麼,莫非得了什麼信?」
孟翁想了想,寬慰他道︰「平遠將軍走失愛子,同僚間相互幫忙找一找也是情理之中,興許只是例行檢查。」說完這句,他望了一眼江霜寒,道︰「只是這個女娃此時絕不能被人看見。」
梁燁也意識到事態緊急,沉吟不語,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江霜寒。
江霜寒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媽呀,不會現在把她給做了吧。
梁燁似下了決心,從懷里取出一方雪白的絲帕,對江霜寒柔聲道︰「霜兒,你別怕,委屈你一會兒,等他們走了,我就放你出來。」說完用手一捏她的下頷,令她張開口,把絲帕塞到她口里,隨後抽下腰帶,將她雙手也縛到身後。
江霜寒「唔唔」出聲,眼楮里霎時涌出淚來。
梁燁轉過身去,不再看她,只是一揮手,沉聲道︰「把她先放暗艙里去,小心些。」
一名侍衛上前,抱起江霜寒,走到艙道盡頭,手不知在哪一模,腳下的甲板竟然出現了一個兩尺見方的入口。向里望去,黑洞洞的,一道窄窄的木梯直通而下。
那侍衛沿著木梯下去,把江霜寒往地上一放,便迅速離去,頭頂甲板「 」地合攏,四周漆黑一片。
過了好一會兒,江霜寒才慢慢適應了黑暗,隱隱看見有一個人躺在離自己不遠處的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江霜寒慢慢蠕動過去,湊近一看,又驚又喜,原來這個人正是蘇靖杭,他手足均被繩索緊縛,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處還有干涸的血跡,不過幾天的功夫,整個人已瘦了一圈,顯是吃了不少苦頭。
江霜寒鼻子發酸,低下頭在蘇靖杭身上拱了幾下,蘇靖杭迷迷糊糊睜開眼來,驟看見面前的江霜寒,嚇了一跳,失聲道︰「霜兒,怎麼是你!」
江霜寒晃了晃頭,示意蘇靖杭取出塞在她口里的絲帕。蘇靖杭雙手被綁,無法活動,一時急得大力掙扎。江霜寒「唔唔「兩聲,不讓他亂動,然後把頭貼近他臉邊。
蘇靖杭會意,張口咬住絲帕一角,揮頭向後拉扯,幾下之後,終于將絲帕從江霜寒嘴里扯了出來。江霜寒大大喘了口氣,又背轉過身,道︰「把這個也解開。」蘇靖杭如法炮制,用牙齒把綁縛江霜寒手腕的腰帶解開。好在梁燁怕勒傷了她,綁得並不甚緊。江霜寒松綁後,亦動手把綁著蘇靖杭的繩索也解開了。
二人乍得自由,俱欣喜無限,歡呼一聲,張臂摟在一起。江霜寒嘟起嘴唇,在蘇靖杭頰上連連親吻。蘇靖杭被綁了幾日,手足俱是軟麻無力,抱著江霜寒癱坐在地,喘息著道︰「霜兒,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
江霜寒沒想到他不僅沒有遷怒自己,反而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心中很是感動,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道︰「靖杭別怕,咱們一定能逃出去。」說著把方才發現官船的事情告訴了他。
蘇靖杭听後精神為之一振,大喜道︰「真的,那咱們有救了!」,活動一下雙腿,站起身來,二人順著木階走到頂板處,舉起手推了推,木板紋絲不動,顯然是有機關從外面控制。兩個人不甘心,又放聲大喊「救命!」但這個暗艙居然是做了隔聲處理的,聲音只在周圍回蕩,一點兒也傳不出去。
蘇靖杭的神情漸漸黯淡下來,喃喃道︰「霜兒,他們一定會找到這兒的,對不對?」
江霜寒卻不這麼認為,一來她覺得官府行事一般都是走過場居多,未必會仔細尋查;二來梁燁他們既是有心擄掠,自會準備周全,豈能輕易被人撞破了去?
不行,不能坐等待斃,一定得趁這個機會想辦法月兌身。
她開始在小小的暗艙里轉悠,希望能找到出口。
突然間似一道亮光閃過心田,她想起前世看過的《笑傲江湖》,其中有一個情節,船上的人也是藏身在暗艙里,暗艙地板上有塊活動的木板,掀開後可以直接入水離開,那麼這個船上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做?
她仿佛找到了一線希望,顧不得艙板潮濕,趴上去一塊板一塊板仔細查看,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她欣喜若狂地發現,有一塊木板是可以活動。
「靖杭——快來——」她驚喜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你快來看——」
蘇靖杭聞聲撲過去,在江霜寒的指點下,二人合力把那塊艙板掀了起來,露出一個約一尺見方的洞口,洞口下,黑黝黝的江水冷冷地泛著幽暗的光澤。
二人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突如其來的驚喜使得他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