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己的丫鬟還沒有開門出來迎接,裴行之只得坐在車廂門口等待,同時又對李伯說道︰「箱子、行李全都放在座位下的,一會兒把車趕進去後,除了你自己的東西,其余的都叫小廝扛到我的屋子里去,包括游元的行李。」
李伯一口答應了,又問︰「公子,等馬車趕到馬廄里,要不要我先背他下車?是把他背到前院的客房里去嗎?」
裴行之微笑道︰「不用了,他已經醒過來了。我叫娟兒扶他到我書房里去!」
二人正說著話,只听見「吱呀」一聲,後門突然打開了一角,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探頭朝門外張望了一眼,見馬車已經停在門外,伸手將兩扇門全部推開,急步跑出來,嘴里嚷道︰「公子,你總算回來了!去年秋天賭氣離家,一走就是大半年,你倒是在外四處游玩享樂去了,害得我替你白白挨了老爺不少的責罵。每次你們父子倆鬧得不愉快,老爺就把我和游元叫過去當出氣筒。游元還好,常跟著你出去,我呆在家里可就慘了……」
「娟兒,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因此給你買了不少好東西回來,算我給你做補償吧!」裴行之對她笑了笑,又說道︰「我們進去後,你把後門關上,再到馬廄里來,我給你說一件正經事兒!」
听說有好禮物贈送,娟兒一下就笑了,趕緊閃在一旁。李伯駕著馬車駛進裴宅的後門。娟兒轉身跟著跑進來,將後門關上,然後奔跑著來到一牆之隔的馬廄棚舍內,只見裴行之已經跳下馬車,背著手站在車旁,李伯正在動手解繩索,將馬和車子分離。
見娟兒跑到自己跟前,裴行之側身朝車廂里指了指,一本嚴肅地說道︰「先說一件正經事,你快將他扶下車來,他額頭和左腿上有傷口,扶的時候小心些,你把他扶到我書房隔壁那間有床的小屋子里坐著休息,再給他倒一杯白開水,不要用茶,免得對傷口不好。游元一會兒就帶著周郎中過來給他治療。在他養傷期間,你就專心侍奉他,一定要把他侍候好,不許有絲毫怠慢!」
娟兒一臉茫然,探頭朝車廂里看了一眼,只見一個身著灰色衣衫的瘦小男子坐在里面,雖然雙手蒙臉,但依稀看得出他的左臉上有血跡。娟兒有些好奇,小聲問道︰「公子,他是誰啊?」
「他是……是我的朋友!」裴行之突然又笑了,「你把他照顧好,不要讓家里別的人去打擾他,等他把傷養好了,我一定好好的謝你!」
「先不說謝不謝之類的話,只要公子你在老爺面前多順著他說,少和他爭執,我們能少一點兒替你挨老爺的責罵,就謝天謝地的了!」娟兒說笑著爬上車子,將受傷女子從車廂內扶出。裴行之幫著將女子扶下馬車,就在女子雙腳著地的那一刻,行之清楚地看見女子兩眼滾出幾顆晶瑩的淚珠。
娟兒扶著女子慢慢走出馬廄棚舍,朝裴宅花園西面的書房小院走去。裴行之吩咐了李伯幾句後,快步走出馬廄,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們二人身後,一邊走一邊打量著步履蹣跚的女子,「她為何傷心落淚,莫非她家中遭遇了大不幸?要麼就是傷口疼痛難忍……」
三人沿著曲折的石徑穿過幽靜的花園,來到西面一堵粉牆圍築的精舍小院門前。就在娟兒伸手推門之際,女子回頭望了一眼,見裴行之就在自己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注視著自己,忙將眼光避開,假裝打量著書房小院周圍的環境。
裴行之一下明白過來,暗喜道︰「我特意叫丫鬟服侍她而不是讓小廝過來,她一定猜出來了,知道我已經清楚她是女兒之身了!剛才落淚,定是為了這個緣故,可見她是一個有心的姑娘!」行之又暗自嘆道︰「都說聰明的女子不美麗,美麗的女子不聰明。她卻不是這樣,不僅聰明美麗,還是性情中人,從她暗自落淚就可以看出一般,真是世上難尋的絕好女子。剛才她回頭看我一眼,莫非對我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