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深知賈母的手腕,就怕有什麼意外,派周瑞家的盯著那個姓孫大夫。周瑞家的心里暗贊自家太太料事如神,笑嘻嘻的打發珍珠帶路,她則湊到孫大夫身邊小聲警告。
孫大夫點點頭,示意她放心。
周瑞家低聲嘆氣︰「怎麼放心?你那是不知道老太太的厲害,你一進門,她震懾威脅你,再拿更多的錢誘惑你,你扛得住?」
孫大夫听說老太太厲害,怕的不行,他就是一診脈的,他得罪誰了?孫大夫怕自己趟渾水反害了自己,他誰也不想惹了,趕緊從袖子里一錠銀子掏出來,還與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愈加瞧不起這孫大夫,把銀子推了回去,冷笑道︰「現在後悔?晚了!」
孫大夫大驚︰「你這是何意?」
「何意?」周瑞家的挑眉瞧孫大夫脖子上的玉墜,威脅其道,「此事你必須咬死了,半句都不能說。若有半點差池,我就報官說你偷了我家太太的玉墜。這玉墜可是昆侖山出的精品玉,價值千金,是當年二太太的嫂子送的壽禮。這東西有多精貴,你猜猜也該知道吧?」
孫大夫沒想到王夫人送玉竟是因為這個,這麼玉墜甚為名貴,若是報官,他這條命必然不保。孫大夫嚇得心驚膽戰,這就要把玉墜摘下來還人。周瑞家的不許他輕舉妄動,否則她現在就喊人抓賊。孫大夫真怕了,擔心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哪還顧得上其它。他只得屈服了,畏畏縮縮的收了手,任憑周瑞家的擺布。
賈母一見孫大夫,就問了他王夫人的病情。孫大夫壓根就沒診脈,底氣不足的跟賈母說了幾句虛話。賈母听得皺眉,目光凌厲的打量這大夫,開口問他的名字。孫大夫擔心賈母看破他,額頭直冒冷汗,磕磕巴巴的回答賈母。
「你診脈的時候,可曾見過這丫頭?」賈母看向琥珀。琥珀忽听賈母提自己,嚇了一跳。
孫大夫沖賈母點頭,更怕了。
「可有什麼異常沒有?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話別說錯了,不然……」賈母的話戛然而止,令孫大夫腦子里產生了無窮的可怕想象,他越加驚恐不堪。孫大夫怕死,還是堅持選擇護住王夫人,搖搖頭。
「你呢?」賈母問琥珀。
琥珀咬唇,委屈的搖搖頭,嘴上卻硬要說︰「沒什麼事兒,奴婢就去傳了話,等了孫大夫的消息,就回來稟告老太太您了。」
「胡說!」賈母啪的一聲拍桌,沖二人吼道。琥珀素來知道老太太的厲害,趕緊跪下了認錯,如今被老太太看穿了,她斷沒有咬死了不說的道理。橫豎都是死他,她寧肯死得有忠名。
賈母听說琥珀挨打,眯起眼楮,目光冷冷的落在全身打顫的孫大夫身上。蘇大夫好怕,倆腿打顫,老太太這一看,他直接跪地了。
「瞧你年紀不大,才三十出頭吧,家里尚有妻兒要養?」賈母突然伸脖子,笑問孫大夫。
孫大夫忽然想起自己一對嬌憨可愛的兒女,痛哭起來。「老太太饒命啊!真不是小的不說,是真不能說啊。」
這時候珍珠湊過來,小聲跟賈母嘀咕幾句。賈母一听周瑞家的跟著孫大夫來的,喊她進門。賈母也沒工夫跟她耍嘴皮子,直接叫人掌嘴。周瑞家的痛哭流涕,兩張臉瞬間就被扇成了猴**。
孫大夫見此狀,明白了榮府里到底是誰厲害。他趕忙跪爬到賈母跟前,求賈母她老人家給自己做主。孫大夫先如實交代了經過,而後哭訴道︰「小的不過是個治病的小大夫罷了,誰也惹不起,也不敢惹。全家都等著小的掙來的這點錢度日,小的若是住牢,一家子的妻兒老小可怎麼辦啊!老太太,您菩薩心腸,救救小的吧,這玉佛墜子真不是小的偷得。」
孫大夫說罷,將玉佛供奉上去。鴛鴦接了,遞給賈母。玉佛墜子落入賈母的手心,觸感瑩潤冰涼。「這是一塊好玉,難不得你怕,這玉不是你這等身份該有的東西。」
孫大夫哭著點頭稱是,悔不當初。
「救你,很容易。」賈母說罷,松了手,玉墜落地摔個粉碎,發出悅耳的清脆聲響。賈母一樂,托著下巴嘆道,「這聲兒還挺好听!」
一屋子的人平息靜氣,越加不敢怠慢老太太。
孫大夫看著碎地的玉墜,嚇傻了。他呆愣愣的盯著地上的碎渣,緊接著大哭起來。「老太太,您這哪是救小的啊,這可是二太太的壽禮,碎了碎了,小的命這回真沒了。」
「你脖子上的是什麼?」賈母反問一嘴,終盼來了王夫人。
珍珠拿著掃帚來,將地上的碎片打掃干淨,轉頭扔到廚房的灶坑里,了無痕跡。
孫大夫愣了半晌,終于明白老太太的用意了。王夫人就是憑著這玉墜威脅自己,現在‘贓物’不在了,她還威脅個屁!孫大夫大悟,猛勁兒的給賈母磕頭,感激不盡。
王夫人一進屋,見跪地的琥珀和孫大夫,料知賈母問責他二人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到了什麼程度,王夫人轉即想,她的計策萬無一失,只要那個孫大夫一口咬死了,琥珀就算認了也沒用。王夫人安慰自己一通,故作從容的上前給賈母請安。
「一肚子的歪門邪道,你有那功夫,就好生相夫教子!瞧瞧你,沒個消停的時候,教訓還沒吃夠?」
王夫人驚訝的看著賈母︰「母親,你這話到底何意,媳婦不懂?」
「不懂?我看你最懂。」賈母冷笑,揮揮手示意孫大夫和琥珀交代經過,「你行啊,教訓了我的丫鬟也罷了,還想瞞天過海,威脅這個那個的,真把自己當頭蒜了。」
王夫人臉色大變,瞪向孫大夫,「你為何要血口噴人?莫不是嫌棄我給你的診金少了?」
周瑞家的跟著王夫人進門的,人此刻就在外間附耳偷听。她掐好時間進門,高聲對王夫人驚呼︰「太太,您才剛叫奴婢找的玉佛掛墜不見了,奴婢記得才剛明明放在桌上的,孫大夫看診之後,不知怎麼就找不見了。」
賈母翹起嘴角,拾起一顆瓜子往嘴里送。看戲看全套,她當然不會打斷。
王夫人故作驚慌,開始強調那玉有多重要,周瑞家的在一邊附和,銀釧金釧倆丫鬟時不時地添上幾句。最後話題果然引到孫大夫身上,琥珀也成了懷疑對象。
琥珀氣得火冒三丈,咬唇隱忍著,淚水禁不住嘩嘩流。她是貧賤命,可她有有骨氣!
王夫人接著鬧,要搜身。孫大夫看眼賈母,見她老人家沒持有反對態度,只好由著人家搜身。琥珀也被搜了,全程一聲不吭,滿臉的倔強。
東西沒搜到,周瑞家的慌了。她才剛明明看著孫大夫帶著玉進門的,他見老太太的功夫,孫大夫根本沒工夫藏玉。周瑞家的還特意掃視地中央,地面擦得 亮,灰都不曾有,更何況是玉。
王夫人意識到自己失算了,沒功夫責怪人,先想法子讓自己擺月兌困境才是。
「唱完了?」賈母突然問。
王夫人等疑惑的看向賈母。
賈母勾唇輕笑,慢慢抬首抿了抿鬢角,一派雍容。「二兒媳,我在問,你的戲可唱完了?」
「母親!」老太太那副威嚴太懾人,王夫人下意識的低頭。
「唱完就散了吧。」賈母幽幽道。
王夫人含淚看著賈母,就這樣?沒有解釋?沒有問責?老太太這是原諒自己,不打算計較了?王夫人眼中閃爍出希冀,突然有些感激賈母了,真沒想到老太太竟對她寬宏大量了。也罷了,此事也就這麼過了吧,誰也別追究。
王夫人定了主意,乖巧恭敬地給賈母行禮,轉身要走。
賈母哼了一聲,叫住周瑞家的。王夫人停住腳,不解的看向賈母,好奇她要跟周瑞家的交代什麼。
「我看你家太太戾氣太重,唯有佛祖之光方可洗滌。明兒個你陪她去法華寺住下,好生靜一靜罷。」
這是要發配圈禁她?王夫人驚詫得難以接受,她不可置信的張大眼,看著賈母。周瑞家的愣了會子,才反映過來,趕緊跪地跟賈母求情。
「無故打我身邊的丫鬟,又陰謀設計瞧病的大夫。我看你家太太病的不輕,還是心病,無藥可醫。留她在這,就是害她。」賈母口氣不容置疑,話畢,她便贈給周瑞家的一個再見的眼神。
周瑞家的沒敢起身,轉身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臉色煞白,全身跟灌了鉛似得,一動不動。她分明人就在這,老太太卻不跟她直接說,反而故意傳話給周瑞家的。可見她老人家厭煩透了自己。
王夫人淚眼婆娑,看著賈母,委屈的喚一聲︰「母親!」
賈母垂著眸子,一動不動,好像剛才不曾听見有人叫過她。
王夫人臉色更白了,嘴唇白的都分辨不出顏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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