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產科的門口站了不少孕婦，可是想顧穎這樣被抱著的人就只有她一個人在獨領風騷。
況且她懷孕的時間還不長，肚子還沒有顯懷，葉堔抱著她，妒忌的、羨慕的、說她矯情的，什麼都有。
她向來都是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可是被人這樣抱著排隊，她不習慣，也不喜歡。
拉了拉衣袖，有些無奈︰「放我下來吧，你抱著我我更想吐。」
葉堔低頭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她的話起到作用了，松了松手，慢慢地將她放了下來。
她本來吃的東西就不多，被葉堔放下來，雙腳才一著地，就覺得整個人站不穩，腳一歪，差點兒就給摔了。
還是葉堔一只手還扶著她，伸手將她整個人拉在了自己的身上。
顧穎沒有掙扎，她是真的沒有力氣，看著葉堔，就連呼吸都是淺進淺出的。
來醫院前葉堔問她要不要吃些東西，她搖了搖頭，說不用了，反正吃了也會吐出來。現在只覺得很餓，但是消毒水的氣味沖過來，她又有種惡心感了。
到他們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了，進去的時候醫生看了她們一眼，她剛想坐下來，就被葉堔先坐了下去，下一秒就被他抱進了懷里。
醫生抬手撐了撐鼻梁上的眼楮，問道︰「怎麼？」
「孕吐，很厲害，吃了就吐。」
醫生點了點頭，「做過檢查了嗎？」
「做過了，沒什麼問題。」
葉堔低頭看了她一眼，微微皺著眉，她低聲解釋著︰「就前幾天做的，我也不太確定，所以自己先到醫院檢查。」
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醫生又問了其他問題，他們都一一回答了。
兩個人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沒有什麼問題，可能是孕婦的情緒緊張導致的。
回到別墅的時候葉堔打了個電話，顧穎在廚房里面煮著粥，從醫院出來後餓得她前胸貼後背，雖然時不時還是會有惡心感涌上來，但是比起早上，已經好了很多了。
門鈴按響的時候她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粥，胃里面的感覺有些不太好，但是一點點的吃，也總比胃里面什麼都沒有的好。
門是葉堔去開的，她甚至不知道按門鈴的人是誰，葉堔再次出現在顧穎視線時，手上已經提了一大袋的東西。
她有些好奇，不禁停下了手中舀著粥的動作，抬頭望了望，剛好葉堔也看了過來，將袋子往一旁一放解釋道︰「是孕婦保健品。」
顧穎臉色一頓，點了點頭，繼續吃著碗里面的粥。
葉堔坐在她對面，不說話，也沒有動作，只是看著他，雙手隨意地擱在桌面上，目光如炬。
顧穎只覺得如坐針氈，吃完粥後剛想抬手收拾，碗已經被葉堔拿了過去，見她抬頭看著自己，葉堔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來。」
她抿著唇，沒有說話，看著他端著碗走開的身影，只覺得百感交集。
下午的時候又吐了一次，她癱在浴室里面，渾身無力，葉堔端著溫水進來，遞到她唇邊︰「先漱漱口。」
她看著他，半響才接過他手上的溫水，清理口腔。
顧穎將空了的杯子遞給葉堔，扶著牆壁站了起來，走到床邊，總算沒有那麼難受了。
視線轉到窗外，大雪皚皚的鋪了一整地，她看著看著，視線突然出現了一只修長的手，好看的直接攀在那透明的玻璃杯上，清黃的液體很是好看。
她抬起頭看著葉堔，很是不解地皺著眉。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解，葉堔只是聳了聳眉，在她身側坐下，「蜂蜜，先喝一些，能緩解嘔吐。」
她點了點頭，有些恍惚地接過葉堔手上的蜂蜜，小口小口地抿著。
顧穎不知道別人懷孕是怎麼樣的，但是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很慘的，開始孕吐的那幾天，幾乎天天都吐，葉堔帶她去看了好幾次醫生，都沒有用。
最後心理醫生來了，說她壓力太大，不要想那麼多，不要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
她那時候只是涼薄一笑，她和葉堔都知道，這樣的壓力到底來自哪里。
時間走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二月的下旬了，連續一個星期的時間，葉堔除了在周一的上午和周五的下午出去過，一直都呆在別墅里面。
兩個人的關系在這段時間內緩和不少，起碼表面是這樣的，偶爾還是會說說話，雖然兩個人之間大多是對話都是︰「難受嗎？」「還可以。」「想吃什麼？」「不太想吃東西。」
寥寥幾句，但是比起曾經他們即使睡在同一張床上面也不會說話的情況，顧穎覺得已經好了很多了。
懷孕之後她經常睡覺，很多時候在沙發上看著看著書就睡著了，都是葉堔抱著她回去房間的，在這一點上，顧穎很感激他。
她已經很久沒有做噩夢了，因為睡得很穩，經常都是醒來就已經天亮了。
驚醒的時候她滿頭是喊，整個人嚇得嘴唇都發白，葉堔開了燈，看到她微微一怔，抬手扳過她的臉，問道︰「怎麼了？」
顧穎抬起頭，看著他有些茫然，突然之間就揪著他的衣擺，整個人埋在他懷里哭了起來了。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很恐怖很恐怖的夢，她夢到生下孩子，抱過來一看，居然是葉雪華的臉，驚得她直接就把孩子扔了。
葉堔站在一旁，接住孩子，面目猙獰地說她真是狠心，自己的孩子都舍得扔，看著那個有著葉雪華的臉的孩子，笑得如沐春風。
顧穎哭了很久，葉堔沒有說話，只是抬手將她抱緊，任由她將眼淚鼻涕將自己的衣襟全部沾濕。
她哭得歇斯底里，整個屋子都是她的聲響，直到最後累了，顧穎的哭聲才一一點點地小了下來。
暖氣打過來，眼淚干了之後整張臉都緊繃著，很是難受，顧穎抬手擦了擦，抬起頭，看著葉堔，眼底還有剛剛哭過的淚水，「葉堔，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她的聲音喑啞而低沉，在黑暗的夜中蔓延開來。
葉堔眼眸一沉，幾乎是咬著牙開口︰「是。」
她看著那雙眼眸，里面的堅定那麼地明顯，她微微怔了怔，半響松開手，視線落在那濕噠噠的衣襟上，啞著聲音說道︰「抱歉，把你弄成這樣，你去清理一下吧。」
他沒有動，只是看著她重新躺回床上，才下床進了浴室。
葉堔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新的睡衣，黑色絲綢襯得他面如冠玉。
顧穎看著他走過來，閉了眼，直到感到身後的床陷了下去，已經眼皮上的亮度消退，才重新睜開眼。
身後的熱源越來越近，她只是一僵，便被葉堔抱入了懷里面。
她微微動了動，即使這段時間兩個人的關系似乎緩和了不少，可是對于這樣親切的接觸，她還是有些惶恐。
陰溝里面翻了一次船，就會很害怕再翻多一次，更何況她已經不止翻了一次了，葉堔給她的記憶，足夠黑暗得將她所有的希望都蓋滅。
即使是那樣輕微的掙扎，可是葉堔也知道，但是她還想動，就听到身後的葉堔開口︰「別動，讓我抱一下你。」
他一句話，她突然就淚如雨下了。
顧穎覺得，懷孕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多愁善感不說，還心靈極度脆弱，身體上受折磨就算了，心理上還要受折磨。
兩個人靠得那麼近，葉堔每一下的呼吸都打在她的耳郭後面，溫熱間帶著些許的濕氣，酥酥麻麻的，引得她忍不住顫了顫。
她抿著唇，終究是沒有再動，就任由他這樣抱著自己。
身後的人太暖，懷抱太過舒服，她閉著眼，只覺得困意來襲，有些抵擋不住。迷迷糊糊間，似乎听到葉堔在耳邊說了什麼，可是太困了，她听不清楚，閉著眼楮，就這樣睡著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臉上有些溫柔的觸感，她閉著眼楮，還沒有完全醒過來，皺起眉頭，只是抬手動了動，游動的柔軟微微頓了頓，她繼續睡著。
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快正午了，葉堔不在房間里面，但是隱隱約約听到門外有些響聲，她穿好衣服，洗漱好，出去一看，才發現有不少工人在施工。
葉堔在一旁的沙發上削著隻果，看到她的時候微微抬了抬眉毛︰「起來了？」
她點了點頭，繞開那些地上的工具走過去，坐到他對面的沙發︰「怎麼了？」
「鋪防滑墊。」
顧穎微微一怔，抿著唇，看著那些工人，半響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她收回視線時，葉堔已經將隻果削好，放在一旁的水果盤上。
顧穎這時才發信，那水果盤已經放了好幾個削好的隻果了，不禁有些疑惑，剛想開口，就听到葉堔的話先她一步傳來了︰「還想吐嗎？」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還是想吐，但比昨天好了。」
葉堔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顧穎坐在那里，看著他削著隻果，認真而一絲不苟，皮一點兒都沒有斷，修長的手指微微曲起握著那隻果，她看得有幾分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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