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證逍遙 第四回 異人醫病

作者 ︰ 木神君

兩人對望了片刻,那人忽地咧嘴笑了起來,開口道︰「你這小孩,莽莽撞撞地走來撞我一頭,卻自己先叫了起來。」說著掩上殿門,走到供桌前點亮了燭火,又轉過身來。只見他約有二十**年紀,身形矯健,面色蒼白,披散了頭發,穿了件血跡斑斑的青袍,身後背著個長匣子,手上拎了個鼓鼓囊囊的皮口袋,不知裝著什麼東西。

陸逍這才回過神來,心有余悸地抱著銅磬站了起來,一邊揉著**一邊抱怨道︰「大叔!人嚇人要嚇死人的!」說著轉過身來,只見那人將皮口袋放在供桌上,蹲子,正伸手向自己外祖模去,連忙急道︰「你要干嘛?!別踫我阿公!」那人抬起頭來笑道︰「我要是踫了那又如何?」說話間抓住了魯老漢的手腕。陸逍心中大怒,將手里的銅磬向那人用力擲出,合身便撲了上去,卻被那人將銅磬一手輕輕接過,放在地上,又轉手一把揪住了陸逍的脖領,笑道︰「哎呦,還挺凶!」陸逍揮起手腳奮力踢打,卻被那人牢牢揪住,掙扎不月兌,當下心生一計,于是停手叫喊道︰「你快放開我阿公!」

那人笑著反問道︰「要是我不放開,那又怎樣?」

「不放那我就要罵人了!」

那人笑得直打仰,連聲道︰「好好,不想你還有這樣的本事!那我們打個賭,你要是能罵得我松手,就算你贏了,我立刻放開你阿公,如何?」

陸逍道︰「好!你別後悔!我可開罵了啊。」說著便拍手唱了起來︰「你這老不羞,是我舊冤仇,斜眼塌鼻頭,沒臉只有口……背生三只手,斷腳滾地溝……會爬不會走,原來不如狗……」邊唱邊偷眼瞄去,突然扭身一把摟住那人手臂,張嘴就是一口,頓時覺得脖子上放松了些,著地就是一滾,滾到自己外祖身前,擋在那里,警惕地看著面前那人。

那人雖被咬了一口,卻混不在意,只是呆呆地發了會兒怔,忽地嘆氣道︰「不想你這樣會罵人,真是好本事!是我輸了。」說著松開魯老漢的手腕站起身來。原來那人從小隨師長在山中修行,每日不過看些拳經道書,就有幾個師兄弟也是兄友弟恭的,雖在江湖上行走了數年,听了些粗魯漢子的醃言語,卻未沒領教過這村中頑童們唱慣了的俚俗歌謠。一時听陸逍連珠般地唱了出來,雖是罵人,卻半個髒字也無,不由得呆住了。

那人定了定神,正色道︰「你阿公實在是病得厲害,再要拖延,恐怕性命不保,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就幫你醫治。」

陸逍聞言,一骨碌站起來問道︰「你說真的?!你會醫?!」

「那是自然,剛才打賭,我可有騙過你?」那人答道。

陸逍皺著眉頭想了想,道︰「你剛才倒是說話算數。」又俯下去模了模他外祖的額頭,直起身咬牙看了那人一陣,猛地跺腳道︰「好!哪怕是個庸醫也好過沒醫!那大叔你就給看看吧。」

那人哭笑不得,無奈道︰「怎麼我就是個庸醫了?大叔?我很老麼?」嘆了口氣,道︰「那我先給你阿公瞧病,你把剛才那些藥包給我拿來,再去打點水。」

陸逍應了聲,轉身將丟在地上的那堆藥包盡數抱起,放在那人身邊。又拿起地上的銅磬,抱著出了大殿,四處找起水來。走了幾步,看見殿旁放著幾只大缸,原是防火儲水所用,連忙跑過去,掀開蓋子一看,連底都凍上了。再要搜尋,只見地下積雪正厚,不由靈機一動,把銅磬向地上一撲,扣了滿滿一磬的雪,又怕不夠,拿起來幾下打實了,又捏了幾捧放在里面,這才抱起銅磬回到殿中,一邊腳勾上殿門一邊喊︰「外面好冷,連缸里的水都凍上了,我找了點雪來。」正說著,見那人正盤膝坐在地上為自己外祖診脈。就把銅磬就地一放,走上前去蹲下道︰「怎麼樣?大叔,我阿公的傷要緊嗎?你能醫得好不?」

那人嘆道︰「你阿公身上的鞭傷雖然厲害,倒不難治。只是他年紀大了,受傷後又外感風寒,就有幾分棘手,但也不是什麼大事;但不知怎麼又耗竭了心力,還受了驚嚇,這下可就凶險了。醫不醫得好,我也沒太大把握。」

陸逍頓時慌了,帶著哭腔喊道︰「那怎麼好?!大叔!無論如何你救我阿公一救,我給你磕頭。」說著跪了下去。

那人伸手扶住陸逍,道︰「別哭,男兒膝下有黃金,怎可輕易給人下跪磕頭?再說你阿公又不是沒救了,去,把水拿來。」說著從地下模起幾個藥包,仔細一看,只見藥包的紅紙上寫了「痔瘡」兩字。不由失聲笑道︰「你這小孩,原來不識字,這藥拿來有什麼用?」

陸逍正拿了銅磬回轉身來,听了那人的話奇怪道︰「怎麼?不能用?上面不是寫的什麼瘡麼?」原來這男孩只跟自己二哥讀過幾本蒙書,識字不多,方才找藥時,匆忙中但凡有個「瘡」字的就拿了,卻不認得前面的「痔」字。

那人心中暗笑,不由調侃道︰「也罷,將就將就,興許你阿公本來就用得上的也說不定。」抬頭見陸逍正抱了銅磬向供桌上爬,不由奇道︰「你爬上去做什麼?」

陸逍答道︰「大叔,你不是要水麼?我把這銅磬在燭火上烤烤,雪化了就有水了。你再仔細給我阿公看看,我馬上就好。」

那人點頭稱贊道︰「你這小孩,真是聰明伶俐,之前進殿後,安置阿公、找藥、找水等等事情,件件是有條不紊,又膽大心細,十分難得。」停了停又道︰「只是化雪這事,何必要這樣麻煩,把銅磬拿來給我。」

陸逍听了,連忙跳下供桌把銅磬遞給那人,奇道︰「大叔,你怎麼知道?莫非你早就來了?」

那人笑道︰「也沒早多少,和你不過是前腳後腳。」說著接過銅磬,道了聲︰「小心!」只听「騰」的聲,從他手中冒出股火焰來,銅磬里的雪頓時就化了,陸逍嚇了一大跳,還未及細看,「呼」的下火焰又滅了,只剩那銅磬還冒著熱氣,里面的水咕嘟嘟地亂響。

那人放下銅磬,抬手將身後的匣子摘下橫在膝上,向匣底輕輕一拍,「嗆」的聲彈出口寶劍來,明晃晃約有三尺多長。又伸手接了,捏個訣法向劍身上擬去,只見那劍越縮越小,一會兒就變得只有三四寸長短,和根銀針仿佛。

陸逍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忽然拍手歡喜道︰「這下好了!有大叔醫治,阿公這下是有救了!」

那人奇道︰「你方才不還說我是庸醫麼?怎麼這下就好了?還歡喜起來?」

陸逍歡喜道︰「剛才我胡言亂語,得罪大叔,是我不好,陸逍給大叔賠禮了。」說著抱拳揖了一揖,又喜道︰「我見大叔既會噴火,還會變劍,又能醫病,一定是個走江湖打把式、賣藥治病的師傅,上次村里的水根叔被牯牛頂壞了,就是這麼個師傅治好的。那大叔也一定能治好我阿公,所以歡喜。」

那人翻著白眼月復誹道︰「這小孩,居然把我這師傳法門,說成是走江湖打把式的買賣,要是被我師傅知道,定然要……要……罰去打掃淨所五百回。不過他說得這樣赤誠,看來也不是故意取笑。」忽又想起自己在山上被罰的情景,不禁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道︰「原來你叫陸逍,我也有名字,叫易寒生,你可記住了,以後可別亂叫了。」說著將匣子擺在旁邊,將魯老漢扳過身來,手中小劍閃電般一氣連扎了十數個部位,舉手一掌拍在魯老漢頸後,暗自運轉玄功。過了片刻,只听魯老漢喉嚨里咳咳作響,「哇」的聲吐出口黑血來,又低低申吟了幾聲,卻不見醒轉。

陸逍大急道︰「易大叔!你看!我阿公他吐血了!」

易寒生白了陸逍一眼道︰「正要如此!」說著隨手一拋,那小劍「嗖」的聲飛了起來,落到匣中不見了,接著又道︰「這口黑血吐出,你阿公的性命才算是保住了,快,去找幾塊干淨的布來。」說完從旁邊的藥包里挑了幾包扯開,撿出幾味藥在口中嘗了嘗,用指力碾成粉末,放在銅磬中。

陸逍左右看了看,見那黑驢正睡臥在供桌旁,就過去從包袱里模出兩條舊手巾來。易寒生又道︰「你沾了藥水,仔細地把你阿公背上擦拭干淨,我好上藥,當心不要弄污了藥水。」說著又尋了幾味藥材,照樣碾成了粉末。

不一會兒都洗淨敷好,易寒生再往銅磬中添了幾味藥材,當著陸逍的面又演了一次噴火的把戲,待湯藥涼了些便扶起魯老漢灌了下去。陸逍將襖子給他外祖穿好,扶魯老漢在蒲團上躺好,易寒生伸手又為魯老漢凝神診了診,只覺得他脈象漸平,雖然燒熱未退,但呼吸卻均實起來,不覺松了口氣,和陸逍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

忙了半天,殿外早已是明月當空。陸逍這才覺得月復中有些饑餓,想起包袱里還有幾張餅,便去模了出來,正要拿去分給易寒生。剛一轉身,只見易寒生月兌去了衣衫,luo著上身踞坐在神座前,正往身上抹藥,再仔細一看,嚇了陸逍一跳,只見他身上縱橫數十道傷口,遍體鮮血淋灕的。不由搶上前去顫聲道︰「易大叔,怎麼……怎麼你傷的比我阿公還重?!為什麼不早說?!」易寒生雖是面色發白,卻猶自笑了笑,道︰「都是些皮外傷,不礙事,上了藥就好,你看……」話音未落,只听得殿外有個蒼老的聲音誦了聲佛號,一個身影推開殿門走了進來。

易寒生猛然一驚,顧不得穿衣,急急對著地下的匣子把手一招,那匣子「嗖」的聲飛了起來,落在他背後,這才站起身來沉聲喝問道︰「不知是哪位大師駕臨,易某有失迎迓,還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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