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頭 82. 永別

作者 ︰ 愛默丁

方義又心軟起來,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她肩上的一縷頭發輕輕的撥到她的身後,低聲說︰「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沒有人想要拋下你不管,即使你嫁了人你也永遠是我的妹妹。你嫁人,是會有更多的人照顧你、愛護你的。我下午要去見的人,是我多年的好友,他見過你,也很喜歡你……」

「哥……」

「哥放心不下你,但又不能照顧你一輩子,所以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有人能替我照顧著你。明白嗎?」

「哥,你是不是還是不死心,是不是還是想求娶劉榕?劉櫻不與你訂親,你還嫌他們劉家侮辱你侮辱的不夠嗎?」

方義淡淡地笑了一下,「哥把你從小帶大,操心了十年家中之事,也想能有自己的生活,想為自己活,你能理解嗎?我喜歡劉榕,想和她在一起,就算劉家不答應也沒什麼的。我其實……,也想自私一回。」

方若藍楞了楞,側頭看著方義,忽然笑得有些古怪,「你是要去照顧劉榕一輩子,對嗎?所以你不能照顧我一輩子……」

方義見與方若藍講不通道理,有點無奈,「就算沒有劉榕,哥也不能永遠照顧你的。」

「是嗎?」方若藍抹了抹眼淚,轉頭看著門外的日光,幽幽地說︰「好啊,哥哥既然不死心,我就祝你們百年好合吧。」

夏初等著方義的回答,方義始終沒有開口告訴她,他相與劉榕私奔的事只告訴了方若藍,他說不出來。也不相信這個已經擺在了眼前的答案。

蔣熙元那邊卻是等不及了,他讓方義留下先安撫一下劉榕娘,然後拉著夏初要走。

「我……,還得去找若藍。」方義說。

蔣熙元蹙了蹙眉頭,「隨你吧。」

說完,他便讓夏初先回府衙,將能動用的人都散出去找人。自己則回了將軍府,去從家里也借些人出來一起幫忙。

「以洪月容和劉櫻的死亡情形來看,方若藍如果想要動手,那麼選擇的地點一定會具備兩個條件,一是人少,二是適合拋尸。酉時城門就關了,所以她們應該不會去城外,應該就在城中。」夏初與蔣熙元快速的說了個大致的尋人方向。

「我知道。」

「希望咱們又是錯的。」在路口分開時夏初這麼說。

「這次應該是對的了。」蔣熙元沒再多說,轉身離開。

尋找劉榕和方若藍雖然動用了不少人,但動靜不算大,可這動靜卻是逃不過蘇縝暗衛的眼楮。

閔風得到消息後,略略地想了一下,便去找了安良,問他是否要將這件事報給皇上。

「找人就找人唄。皇上那剛批完折子,這點小事說報上去做什麼?」安良搖頭。

閔風淡定地點點頭,「安公公斟酌吧。」

等閔風走了,安良抱著拂塵倚在廊柱上,左思右想了一會兒,覺得似乎不太妥當,最後還是尋了個由頭進去見蘇縝了。

蘇縝看了看安良送上來的小點心,不解,「朕沒說餓。」

「這是奴才今兒去買羊湯的時候,從街上帶回來的,不是御膳房的東西。」安良笑得眼楮一眯,「皇上您嘗嘗?」

「街上的?」蘇縝捏起一塊咬了一小口,微微搖頭,「點心倒是不如宮里的好,太甜。」

「皇上,這是夏公子推薦的小點心。今天奴才去買羊湯,遇見他了,那羊湯還是夏公子付的賬,說是謝謝皇上的那兩封信。」

「是嗎?」蘇縝彎唇一笑,又吃了一口點心,「那案子如何了?」

「剛閔風來還和奴才說呢,估計那案子差不多了,現在府衙那邊正滿城的找劉家二小姐和方小姐。具體怎麼回事倒還不清楚。」

「找兩個女子?」蘇縝不太明白。他給夏初那些線索的時候,自己也簡單地想過,他覺得好像是方義的嫌疑比較大,又或者是方義與劉榕一起作案。

這方小姐又是怎麼回事?找她做什麼?

蘇縝一邊尋思著,一邊又不知不覺地吃了兩塊點心,然後拿過布巾子擦了擦手,對安良道︰「你讓閔風遣些暗衛出去,也找找吧。」

「啊?」安良訝然,「讓暗衛……幫府衙找人?」

「去吧。」

劉榕和方若藍,最後是被許陸在城南一處廢棄的戲樓後院被找到的。

有了大致的定位後,找人也比較有方向,畢竟西京城中適合殺人、拋尸的地方不算太多。

夏初趕到時,劉榕正垂頭坐在戲台的台階上,抱著肩膀,頭上有一些血跡,但看上去並無大礙。

「方若藍呢?」夏初問許陸。

「在後院。」許陸說完與夏初一並往後院走,「不過還沒醒過來呢。」

「還沒醒是什麼意思?」夏初頓住腳步,疑惑地眨眨眼。

劇情大反轉?劉榕把方若藍打昏了?

「好像讓人點了穴了。可我不會解穴,所以她還一直昏著。」

夏初還是听不明白,也沒再多問,加快了腳步去了後院。這戲院子雖然廢棄了,但還不算十分破敗,磚縫里新冒出的草胡亂的長著,卻沒有去年的枯草,看上去廢棄時間並不長。

方若藍在地上躺著,像睡著了似的。夏初走過去看了看她,又從地上撿起一男子手臂粗的木棒來,交給了許陸。

「誰點的穴?」

「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當時劉榕也昏著,可我只叫醒了劉榕,方若藍就一直這樣,氣息挺勻的,也沒什麼傷,所以我估計是讓人點了穴。沒看見別人。」

這是踫見雷鋒了嗎?怎麼還有這樣的事?

夏初打量了一下院子,指了指院角處的一口井,「看來她是打算拋進井里。可她怎麼知道這有口井的?」

「噢,這戲院是去年入冬才廢棄的,原來的東家是個當官的,後來受蘇繹的牽連發配了,這兒被工部收了,還沒處理。以前這地方經常有大姑娘小媳婦的來听戲,估計方若藍也來過吧。」

「不會是以前洪家的產業吧……」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了。」許陸說。

「行吧,先讓人把劉榕和方若藍都帶回府衙去,找個郎中給劉榕看看傷。」

回到府衙時,夏初遠遠地就看見方義與劉榕娘在門口站著。她腳下稍稍地緩了一步,默默地嘆了口氣。

劉榕娘看見劉榕,快步迎上去將她抱進了懷里,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放聲的大哭。劉榕沒有哭,她越過自己娘的肩膀,目光有些空洞地看著方義。

方義也遠遠地看著她,片刻後終于挪動了腳步,卻走過劉榕的身邊,走向了她身後還在昏迷中的方若藍。

錯肩而過時,劉榕閉上了眼楮,低頭倚在了娘的肩上。

過了一會兒,得到消息的蔣熙元趕回了府衙,給方若藍解了穴。方若藍醒過來,恍惚了一瞬後,眼中漸露驚恐,目光四下尋梭後伸出雙手抱住了方義。

「若藍……」方義攬住她的肩膀,哽咽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隨即閉上眼楮,淚水滾落了下來。

夏初讓許陸留在門口看著,然後拉著蔣熙元退了出來。

「現在不審嗎?」蔣熙元問她。

「大人審吧,我……,人抓到了,沒我什麼事了。」夏初低聲的說,回頭又看了一眼燭光昏暗的監牢。

「洪月容、劉櫻都是無辜的人,方若藍沒什麼值得同情的。」蔣熙元道。

夏初抬頭看著蔣熙元,抿嘴像是笑了笑,「我的職業素養還是不太夠啊,總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情緒帶進案子里來。大人說的沒錯,這里面兩條無辜的人命。其實,我也不是同情方若藍。」

她嘆口氣,抬腳把地上的一塊小碎石踢的遠遠的,直到那骨碌骨碌的聲音停下來,她才繼續道︰「我是同情方義。同情他對方若藍的那份親情,也同情他與劉榕的那份愛情。」

「我明白。」

「大人,我去捕快房歇一會兒,有事您再叫我吧。」

夏初回了捕快房,沒有點燈,攏著自己綣臥在了床上,在黑暗中淺淺地嘆了口氣。她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可終究還是累了,迷迷糊糊地沉入了夢鄉。

「小初,進去!別出來,也不要出聲,一會兒哥哥來找你。」哥哥把她塞進衣櫃里,胡亂地拽了幾件衣服把她蓋住,又關上了門。

「哥哥,要玩藏貓貓嗎?」她問。

「別出聲!一會兒哥哥來找你。」

衣櫃里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衣櫃外面有亂糟糟的聲音,她听見爸爸在喊哥哥的名字,她猜,哥哥一定又是搗蛋犯了錯,被爸爸罵了。

幾聲很響的聲音後,屋里沒聲音了。夏初偷偷地捂住嘴笑了笑,知道藏貓貓開始了,她把衣服往自己頭上蓋了蓋,想等門開的時候嚇哥哥一跳。

不過她那時好像忘了,是哥哥把她藏進的衣櫃。他藏的他再找,那多奇怪。

過了好久,久到她已經在衣服堆里睡著了,哥哥都沒再打開門。櫃門再開時,門外站著的卻不是哥哥,也不是爸爸媽媽,而是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叔叔。

「叔叔。」夏初甜甜一笑。

叔叔看著她,勉強地笑了笑,「小初,把眼楮閉上,叔叔抱你出來。

「哥哥呢?」

叔叔沒說話,伸手將她抱進了懷里,又拽了件衣服蓋在了她的頭上。她想把衣服拉下來,卻被按住了,「小初乖乖的,叔叔帶你走。」

「叔叔,哥哥還沒來找我呢。」

哥哥再也沒有來找她。

那是一起轟動的槍殺案,是一個歹徒對警察的報復。她在短短的幾分鐘里,失去了父母和哥哥,直到後來她懂事了,才知道,那是一次永別的藏貓貓。

再不會有人來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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