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向皇宮,照射著屋上的琉璃瓦,金光閃耀。世人只看到它的光芒,卻看不到背後的森森白骨。
「眾卿家還有何事啟奏?」朝堂之上,一身龍袍,威嚴四射,繁澤國皇帝千澤靖站在權力頂峰,俯瞰朝臣。
千澤玉痕躊躇不定,終還是站定在朝堂之下︰「父皇,兒臣有事啟奏。」「準奏。」皇帝淡淡開口,連眼神,也不屑于落在二皇子身上。
「父皇,再過兩月,便是母妃生辰,兒臣想……」
「住口!」皇帝終究看了千澤玉痕一眼,只是,那眼底深沉的恨意,化作強烈的怒氣,「二皇子知法犯法,觸孤大忌,自即日起,居家七日,閉門,思過。」語氣冰冷到,不帶絲毫感情。
千澤玉痕隱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覺的握緊,面上卻波瀾不驚︰「兒臣,領旨。」怒氣如此之盛,是心虛麼?
「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如雷貫耳,卻又如此刺耳。千澤玉痕獨自踱步在人群之後,一束陽光恰巧射在太子的的蟒袍之上,使得他在人群的簇擁中更顯耀眼。他不否認太子的才智,也相信他將來會是一個好皇帝。這皇位,他本不想爭,如今,卻又不得不去爭。
兩月之後,又是馨妃生辰。「千澤靖,今天我生日!煮面給我吃。」「哈,手藝很不錯啊,以後我每年都要吃。」「喂!為什麼今天的面斷了?下次不許斷!」那麼囂張跋扈,他的馨兒真是被他寵壞了呢。千澤靖輕笑出聲。他又有多久,沒听到她的聲音了?除了風聲,只有鳥叫,千澤靖抬頭,琬溪閣,沾滿蜘蛛網的匾額跳入他的眼簾。「從此以後,你我只是路人。」那麼決絕,他們,不是早就恩斷義絕了麼?收起心中最後的那一點柔情,千澤靖還是收回了腳步。既然你的選擇是背叛,那得不到,就毀掉吧。單馨兒,此生此世,我都會讓你陪著我一起痛苦,一起下地獄。
蘭洢墨瀠怕被管家發現,盡挑偏僻小路模進王府,沒了汐兒的帶路,一盞茶的功夫,卻發現自己迷路了。倏然,一首悠揚的簫聲響起,好像是她夢中的那首曲子,那首,能安撫她夢魘的曲子。安心卻又孤寂,遺世傷懷。她心中一動,隨著簫聲,沿著小路,走向竹林深處。
穿過竹林,是一座小木屋,簡單別致。終于看見吹簫人了,三兩株蝴蝶蘭。開的絢爛奪目,耀人眼廓。蘭花旁,站著一位男子,遺世而**。「千澤玉痕?」
簫聲頓停,千澤玉痕眼光流轉,審判似的目光在蘭洢墨瀠身上凝聚,冷漠疏離︰「你怎麼會進來這里?」
蘭洢墨瀠不知道他是何意,誠實的回答︰「循著簫聲,無意闖入的。你的簫,當世無雙。」
「你懂簫?」
蘭洢墨瀠搖頭︰「略知一二。音樂大多隨心而定,你的簫聲,略顯孤寂,卻讓人安心。」
千澤玉痕面色如水,無波無瀾︰「此曲,安魂。」
安魂?確實安了她的夢魘。安魂安心,人亦安心。
沉思間,一股冰涼自脖頸間傳來,亮白的利劍,就這樣橫在她面前。第一次,覺得離死亡如此之近。下意識的閉眼,耳邊卻傳來清冷的聲音︰「曒城,住手!」
「玉痕,膽敢私自闖入禁地,就該死。」曒城依舊用劍抵著她的脖頸,殺意盡散。
「嗖。」玉簫劃過空氣,彈開寶劍,震的曒城的虎口一麻,寶劍落地。「她不過是無意闖進的,無礙。」淡淡的語氣中,滿是維護。
蘭洢墨瀠撿起玉簫,拭去塵土。她知道,有他在,她不會有事的。將玉簫遞給千澤玉痕,回頭對著曒城微笑︰「我並沒有惡意,你放心,我也是千澤玉痕的朋友,這里,我不會說出去的。」
曒城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蘭洢墨瀠,她叫他,全名?她是他,朋友?玉痕他?防人之心不可無,他還是不能冒險。「你從今日起,不可離開我們半步。若你敢泄露出一句,我必取你性命。」
千澤玉痕露出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笑容,正是他要的結果。
蘭洢墨瀠卻為難︰「不行,我是王府的丫鬟,我私自離開,會有麻煩的。」
曒城臉頰抽搐,指著千澤玉痕︰「你不知道他是誰麼?」看著蘭洢墨瀠一臉茫然,他皺眉,她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充愣?難道,是太子派來的?
「曒城,墨瀠她確實不知。不用揣測了。」千澤玉痕只消一個眼神,便洞悉了他的想法。
墨瀠?她喜歡這個稱呼。已經很久,沒听到這個名稱了。思緒飛遠,朦朧中,听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箏,這個名字只給你叫。」她又好像,看到了夢中的那對璧人。
「你叫,墨瀠?」
「不。蘭洢墨瀠。叫我蘭洢。」墨瀅這個名字,只想給他一個人叫。
月老早在千年前,牽了情絲,有些人,流轉千年,相遇,都是注定。
「玉痕就是王爺。」曒城解釋,看到蘭洢墨瀠沒有什麼變化的表情,疑惑更甚。玉痕對她起了心思,他卻沒有,他不會讓太子的人混進他們的身邊。
驚訝卻不奇怪,蘭洢墨瀠多多少少也都猜到。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氣質風度,渾然天成;他的衣著事物,都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起的。只是听說王府的王爺不受重視,她以為王爺會是一位只知花天酒地的紈褲子弟。沒想到,會是他。
「你不怕我?」千澤玉痕亦奇怪蘭洢墨瀠的反應。沒有反應。他不告訴她身份,多少是存了私心的。世人對皇家的態度,不是懼怕就是諂媚。對于他這樣的,只會是避之唯恐不及。
「朋友之間,沒有尊卑,相處的前提是平等不是麼?」蘭洢墨瀠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但終究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平等的思想根深蒂固,她還做不到對別人三叩九拜。沒有尊嚴的匍匐在別人的腳下。
曒城審視的目光同樣凝聚︰「你,究竟是誰?」王府人員單薄,玉痕不會不知道,她分明就是憑空出現在王府的。來歷身份,都很奇怪。
蘭洢墨瀠實在不願繼續被懷疑,很累︰「我只是我,沒有惡意,公子不信,我也沒有辦法,恕我先行告退。」微微福身。
「你……」
「公子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控制範圍。」溫溫軟軟的聲音,卻很堅定。
曒城瞬間被堵得啞口無言。千澤玉痕卻心情大好︰「難得也有你狼狽的時候。」
「玉痕,不過見過幾次,你為何信她?身份背景,一無所知。」他一定會好好查查她的來歷。
「直覺。」只是直覺。從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有著很不尋常的直覺。那種心口微微窒息的感覺。風沙沙的穿過林間,帶動竹葉作響。胸口的墨蝶玉微微發燙,泛著幽幽綠光。第三次,第三次看到她走開,三次都有奇怪的感覺,奇怪的反應。
「玉痕,退朝後,皇帝去了琬溪閣。」曒城終于說起正事。
果然不出所料,十年,他將母妃幽禁十年,終于,還是有了進展。「繼續派人暗中探著。」
「但有一件事很奇怪,琬溪閣周圍,除了咱們的人,還有不少高手終日埋伏著。」
「哦?是敵是友?」
「我們的人一靠近,就有人出來阻攔,像是在保護娘娘。」
保護?既如此,為何不放她自由?
其實,世事難料,有太多波折,太多誤解。偏偏人心最是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