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墜蘭心 029、一場好戲

作者 ︰ 水墨蘭蕙

鶯歌燕舞,繚繚繞繞。蘭洢墨瀠盡量平靜著自己的心境,盡量讓自己沉浸在樂曲的旋律中,忘卻自己現在所身處的地方,忘卻隨時有可能到來的危險。只想著,她是在為他,奏曲,取藥。

終日都使用者著簾幕遮住他人的視線,也遮住了她自己的視線。也從不向下面望去的蘭洢墨瀠,自然是更加不會注意到,今日的台下,多了一人。多了一個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人,因為,他是個殘疾。盡管隱藏在人群之後,但是依舊引來許多目光。

和往日一樣,蘭洢墨瀠奏完樂曲,準備著離開。卻不曾想,又一次的被別人堵在了台上。她自問不是什麼絕世美女,在這紅顏閣中比她美的更是不計其數。然而,人的心理總是這樣,越是得不到,就偏要得到。自即墨葳走後,她便總能遇上這樣的事。

只是當蘭洢墨瀠抬起頭來時,小小的驚訝了一番。

今日攔住她去路的人,居然是,千澤浩。

更讓她驚訝的是,千澤浩的手里,攥著一個小紙包。外形她再熟悉不過。那是,千澤玉痕的解藥。他居然親自來將解藥送給她。他怎會有這麼好心?

「你來做什麼?」

「幫你。」千澤浩挑眉,一個一石二鳥的計劃,不施行就太可惜了。

千澤浩接過蘭洢墨瀠手中的古琴,將它重新放回了案桌上。用手將她散落在胸前的碎發撩到耳後,動作舉止極為親密。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那道簾幕早在千澤浩的命令下,悄悄地收了。

紅顏閣是豐圖最大的勾欄場所,來的皆是達官子弟,自然也有不少的人認識,台上的男子,就是當今太子。

一時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心中暗自揣測,這名琴姬的身份,貌似不容小覷。

台上的兩人不知在交談著些什麼,女子巧笑嫣兮,面容喜悅。

台下的人也開始了竊竊私語︰「听說這琴姬攀上了太子,如此看來,果然不假。一國太子,為了這琴姬,公然出現在這等場所。」

「可不是,原來一直傳著,沒想到居然是真的。你說這太子到訪,咱們不該迎接麼?」

「你傻呀。太子私會一名勾欄女子,怎麼能讓天下的人都知道呢?當然是不希望傳揚出去。再說這許多人中,認出他是太子的,能有幾個人?你要是就這樣冒失的說出去,不怕掉腦袋麼?」

「也是也是,你看我這糊涂的。要不我們還是快走吧。總歸被看見了,這太子就是將來的皇上,我們這要是惹出了什麼岔子,這……」

「說的不錯。咱還是快走吧。」兩人就偷偷模模的從門前溜了出去。全然沒有注意到,有一人將他們的談話听得一清二楚。

台上的一切,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千澤浩湊近蘭洢墨瀠的耳邊,悄悄地說了一句︰「蘭洢,本宮這是在幫你擋掉許多的麻煩。這下子,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本宮的人,這以後找你麻煩的人,便會少了許多。」

蘭洢墨瀠友好式的笑了笑︰「你幫我?這次又是有什麼樣的目的呢?」

「哈哈。」千澤浩順手攬住了蘭洢墨瀠的腰身。

蘭洢墨瀠掙扎︰「你做什麼?」

千澤浩止住了她的動作︰「你不想要解藥了麼?想要的話就好好地陪我演場戲。乖乖別動。」

蘭洢墨瀠不再掙扎,任由他抱著。抱一下又不會死,她忍了。

千澤浩似乎非常不滿意蘭洢墨瀠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開心一些。笑一下。」

笑一下也不會死,好的,她忍了。轉過頭,對著千澤浩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笑容落入千澤浩的眼中,不由得心情大好。忍不住也是喜上眉梢︰「本宮就是最愛這樣的你。真听話。回頭,本宮會好好的賞你些珠寶的。」

這番話的音調比剛剛略微大了一些,落入了台下看戲人的耳中。還有剛剛那抹燦爛的笑容,也一同落入了台下看戲人的眼中。

千澤浩在離開之際,眼神亦是無意的飄落在台下人的身上。唇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今日之計,果然是一箭雙雕的好計策。專門為他的二弟,千澤玉痕所設的計策。

千澤玉痕一直冷眼旁觀,易容之後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跡象。眼中也是和平時一樣的波瀾不驚。只是,握著玉簫的手掌,指尖已經泛白。

原來,原來。他千澤玉痕,也有看錯人的時候。他如今無權無勢,身有殘疾,所以,才會眾叛親離。就連最愛之人也……不,他何來所愛之人?他有的,不過是一個背叛他的人。他此生,最恨欺騙與背叛。既然她投進了太子的懷抱,他,絕對不會讓她就如此的如意。

賞她些珠寶?這般愛慕錢財?愛慕榮華麼?真好……

「已經到後院了,太子,您可以松手了吧?」蘭洢墨瀠立刻離開千澤浩的環抱,拉開了距離。

千澤浩懷中的溫暖突然消失,讓他有微微地失神。然後掛起招牌式的笑容,將小紙包丟向蘭洢墨瀠︰「你的解藥。本宮一向言而有信。」

蘭洢墨瀠雙手接過解藥,衷心的露出了笑容。千澤浩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倒也言而有信,還不錯。

蘭洢墨瀠正暗自的想著,千澤浩的聲音再一次悠悠的飄了過來︰「記住你說過的話,在你拿到全部解藥之前,絕不可以說出你在紅顏閣的真實意圖。倘若有第三個人知道,你知道會怎麼樣的。」

「多謝太子提醒!」蘭洢墨瀠恭敬地行了個大禮,「太子殿下,若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我能走了吧?」

「若本宮說不呢?」千澤浩挑眉。

「那你繼續說好了。我走了。」蘭洢墨瀠小心的收好解藥,不帶絲毫留戀的離開了。

千澤浩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慢慢擴大。就憑今日這一場戲,本宮相信,你一定會離開我那好二弟。本宮,拭目以待。好戲開場。

……

皇宮中,皇帝千澤靖批閱著奏折,猛然覺得喉間一股咸腥的氣息,隨即一陣沉悶的咳嗽之聲,一時間,濃重的血腥之氣漫布口中。

千澤靖苦笑︰「來人。」

一名暗衛不知從何處上了前︰「皇上。」

千澤靖終于問起了。他一直想問,卻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問題︰「王,如今如何?」

「回皇上,王近日,有好轉之象。」

「那,馨妃娘娘呢?」

「馨妃一切安好。」

是麼?千澤玉痕沒事了,馨妃也很好。原來,就只有他不好了。單馨兒,你走的也太久了,本想等千澤玉痕的傷勢好了,再將你召回。如今看來,孤已經等不了了。

「無論用什麼方法,將馨妃娘娘給孤請回來。」

「是!」

……

夜幕落下,王府中。

單馨兒無法,只能離開。好在小痕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至于解藥,她早已吩咐了一個可信之人,每日傍晚時分去王府後院的門下藥。

至于送藥之人,兩人不會見到,也不能讓他們見到。她早已告誡了蘭洢墨瀠,絕不可以再踏入王府半步。

只是,小痕的狀態,讓她隱隱有些不安。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竟然變得,有些可怕。問了齊峰,只是說無事。許是離開的太久,她對自己的兒子,了解的,其實並不深。

她了解的,或許只有金鑾殿上的那個人。不,只是以前。如今,她誰也看不透。但是有一點,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小痕是千澤靖的兒子,又是身在皇家,小痕骨子里的秉性,只怕與千澤靖差不了多少。

至少,她能感受到小痕身上的可怕氣息。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會追問。只要小痕他自己好,其他人,她管不了了。

皇宮,那個可怕的牢籠。她其實一點都不願意再回去。只是,千澤玉痕是她唯一的弱點。千澤靖就屢次以此相要挾,她已經是別無選擇。

「王爺,娘娘已經安全離開了。」齊峰站在千澤玉痕的身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周圍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嗯。」千澤玉痕淡淡的應了聲,表示他已經知道了。

「王爺,這是今日的藥。」說話間,藍汐兒恰在此時趕了過來。抬頭看了一眼齊峰,又悄悄的低了下去。

千澤玉痕接過藥,慢慢的飲盡,狀似無意的看了兩人一眼。放下藥碗︰「齊峰,這藥的來源,可查到沒有?」

齊峰將視線從汐兒的身上收回來︰「王爺,恕屬下無能。」

「嗯。下去吧。」千澤玉痕閉上了眼楮。

齊峰何汐兒悄悄地退了出去。

「汐兒。」齊峰一把將汐兒拽進自己的懷中。自蘭洢姑娘離開之後,王爺一直陰晴不定。如今,又是這個結果……突然覺得,有汐兒在他的身邊,他還是比王爺幸運。

汐兒微微地紅了臉︰「你做什麼呢?這還是在外面呢。」

「汐兒,若有一天,你姐姐……」若王爺對蘭洢姑娘……一邊是汐兒,一邊是王爺。只可惜偏偏是他夾在中間。

果然,汐兒一听到蘭洢的名字,立馬緊張了起來︰「姐姐?你找到我姐姐了?我姐姐怎麼了?」

齊峰嘆氣︰「你別緊張,我會加緊尋你姐姐的。我只是想問,若有一天,王爺與蘭洢姑娘有了矛盾,你……」

汐兒听懂了齊峰的意思︰「你放心,你是王爺的手下,王爺也是你的恩人,我不會令你為難的。姐姐是姐姐,我是我。我會幫姐姐,你也有你的選擇,你不用顧忌我的。」

齊峰尤感欣慰,甚是滿足︰「汐兒,此生,有你足矣。」

……

又是這個夢。

夢中看客,夢中坎坷。

箏循著壽宴的方向前進,一身宮女裝扮,倒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箏一直低著頭走路,才剛剛轉入一個拐角處,便與一人撞了個滿懷。剛要說對不起,旁邊已有人呵斥了她。

「大膽,你是哪個宮里的?竟敢沖撞聖駕!」

聖駕?皇帝?箏趕忙跪了下來,暗自慶幸自己換了妝容,「奴婢知錯,奴婢不知道會撞了皇上。」箏把腦袋埋得很低,只希望這所謂的皇帝不要看到她就好。

一旁的內侍剛要開罵,便被皇帝攔了下來。「無妨。這宮女也只是不小心罷了,無需如此勞師動眾的。」

箏听到這個聲音,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隨即驚訝的抬起了頭,然後,看到了一張,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面容。

簫。蝴蝶谷中,與她相處多日,住進她心中的簫,原來就是這簫國皇帝。命運竟是與她,開了這樣大的一個玩笑。

在箏還處于驚訝之中,簫早已離開。

過了許久許久,箏才記起自己今日的目的,只是壽宴早已結束。她想起來,她應該,回去冷宮。

簫是簫國的皇帝,她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她是細作,他是皇帝,她對付的其實,就是他。

不僅如此,她也是今日才知曉,原來,他早有所愛之人,木嫵晴。他是皇帝,自然坐擁後宮佳麗三千,原來,她也不過是他生命中,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她于他的意義,就如母妃于父皇的意義一般。只是,蝴蝶谷中的那些時日,不知道,有幾分真心。

一直到箏離開,簫都躲在樹後靜靜的看著。其實,他早知道她的身份,他不過是故意從壽宴離開,故意叫她撞上。不過是為了告訴她,他就是簫,蝴蝶谷中的簫。

她以為他不知道,這樣她便能好過一些,不那麼為難的話,他會如她所願。

他給她機會。以另一種身份,另一種方式接近他。他知道,她一定會這麼做。他願意陪她演這一場戲,無論多久。

當初,讓她進冷宮,迎娶木嫵晴,到底有幾分是為了朝政,又有幾分是因為他不敢面對她。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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