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和從前並無什麼差別。收了古箏便準備去取藥。蘭洢墨瀠抱著古箏,盡力壓下心中隱隱的不安之情。
她已經熬了半個月了,還只剩下半個月,只要在風平浪靜的度過半個月,她便能離開這座牢籠了。
只是,有時候,事情的發展總也不會朝著我們所預想的方向發展,比如現在。
蘭洢墨瀠又一次的,遇上了尋麻煩的人。自從上次,千澤浩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她演了一場戲之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太子的女人,自然不會再找她的麻煩。
只不過,終究只是幾乎,並不是全部。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比如,眼前的這個人。
「怎麼樣?再陪大爺我喝一杯啊?」眼前的人一副腦滿腸肥的模樣。肥胖的身軀給人一種壓迫之感。
蘭洢墨瀠避開那人骯髒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手里的古箏,盡力閃躲︰「大爺可能誤會了,小女子只賣藝不賣身。」今日即墨葳不在,千澤浩也不在。就連即墨葳留下來護著她的那些人,也被鴇母媚嫣全帶了出去。
今天,果然不是一個好日子。
「呸。都是勾欄的,裝什麼清高。」對面的胖子啐了一口痰,「大爺我看上你,就是你的福分。有你說話的地兒麼?」
蘭洢墨瀠緊張的心髒都在狂跳。四下看了看,滿臉推笑,然後掉頭就跑。她不能,不能被抓住。手里的古箏抱的越發緊了,耳邊的風似乎都在咆哮。她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跑得這麼快過。
踫。瞬間,一陣劇痛自腿部傳來,蘭洢墨瀠整個人都栽了下去。身子重重的壓在了古箏之上,琴弦紛紛斷裂。
她低頭一看,一粒石子正中她的小腿,潺潺的鮮血就這樣不停地外流。望著那個胖子漸漸接近的身軀,她只感覺到一陣絕望。
她怎麼忘了,這種富家子弟的身邊,必然是有著許許多多的會武功之人吧。
。她一下就被扔到了床上。小腿處恰好撞到了床沿,她不由得的吃痛。身子綿綿軟軟,早已經使不上力氣了。
那人對著她的臉頰就重重的扇了一耳光,「居然敢跑。老子看上的人還沒有得不到的。」蘭洢墨瀠只覺得眼前一黑,腦袋也暈暈乎乎。她很想就這樣暈過去算了,卻依舊保持者該死的清醒。
身上的人毫不猶豫的撕開她的衣服,她一瞬間感到胸口的涼意,下意識的捂住胸口,卻叫人掰開了手腕。
上半身已經是不著寸縷,身下的裙子也終于被撕開……當那人的觸上她的腿部時,她一瞬間有種想咬舌的想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死掉。
她終于絕望地閉上眼楮,眼角的淚水也順著臉頰留下……
暈暈沉沉的腦袋,斷斷續續的耳鳴,讓她很難受。她似乎听到了一陣沉悶的撞擊之聲,身上的重量也是突然消失。
她迅速撈起一旁還是幸免于難的外衣,快速地披在自己的身上。試圖侵犯她的那人已經躺在了地上,沒有傷口,脖間卻閃著幾根亮閃閃的銀針。
「多謝太……」蘭洢墨瀠在抬頭的那一瞬間,將後面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此時此刻,她的腦中就只剩下一個想法,不知道,咬舌自盡,管不管用。
安安穩穩的坐在門前的,卻是她此時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千澤玉痕。
她最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卻在最糟糕的情況下,讓他知道。
「玉痕……」她滿月復苦澀,卻是啞口無言。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千澤玉痕。他一直都是,淡漠疏離的樣子。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讓她害怕的氣息。
千澤玉痕緩緩轉著輪椅。剛才那種緊張到窒息的感覺,在她喊出太子的名字時,頃刻間消失到蕩然無存。只留下滿月復的怒火無處泄。
「蘭洢墨瀠,本王,還真是,小瞧了你。」千澤玉痕的眼神落到她受傷的小腿肚上,瞳孔收縮。
蘭洢墨瀠?他這樣陌生的語氣,讓她有著一種,比剛才更加緊張的感覺。
「起來。推本王回府。」
蘭洢墨瀠不知道此時的他在想些什麼,只是下意識的按著他的吩咐去做。剛起身,腿部的刺痛就一陣一陣的傳來。她咬咬牙,笑著應了。
紅顏閣離王府很遠,平日里走著,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現在,她受了傷,又推著他,寸步難行。她的右腿完全使不上力氣,一瘸一拐的走的很艱難.
千澤玉痕由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蘭洢墨瀠猜不透他在想什麼。這種不可預知的恐懼,讓她不知所措。她只知道,機械的推動著,面前的輪椅。
……
紅顏閣的廂房之中,千澤浩派人帶走了早已被千澤玉痕重傷的紈褲之徒。敢動蘭洢墨瀠的人,他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悔不當初。他會讓手下的人,好好地讓他嘗試一番宮中秘刑。
蘭洢墨瀠隨著千澤玉痕回去,那他之前所做的戲終于派上了用場。只是,倒有一件事,卻著實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從前,他只知道,千澤玉痕劍術了得,卻從來不知,他的武功,竟然已經是到了這種登峰造極的地步。
千澤浩緊緊地盯著手心,手中躺著的,赫然是一枚,小小的銀針。
……
「玉痕。」踏進了竹顏軒的大門,蘭洢墨瀠小聲的喚了他一聲。她剛從被人侵犯的恐懼之中緩過來一些,在踏入這里之後,一種更深的恐懼之感就涌現了出來。
千澤玉痕就這樣一句話也不說,什麼也不問,讓她的心里很是沒底。
她正準備說些什麼,想打破這尷尬的氣氛時,千澤玉痕緩緩地進了屋。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末了,從屋內傳出一個讓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本王不喜歡見到髒的東西。收拾干淨再來見本王。」
蘭洢墨瀠只是苦笑。從認識一直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自稱過本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然間,已經發生了變化。髒?是的,她身上,確實挺髒的。
今天的事,她好像,沒法解釋。她以為,只有太子才會去紅顏閣,才會叫出太子的名字。只是沒想到……
至于她出現在紅顏閣的原因,好像,就更不能解釋了。像他這般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她真的不知道,還會生出什麼事。
她多少,還是有些了解他的。他表面平靜,其實,骨子里,一樣是果敢狠辣的性子。
腿上的傷口似乎很疼。
似乎,比剛才,還要疼上幾分。
……
「姐姐,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的?」汐兒哭的淚眼汪汪。
蘭洢墨瀠眯著眼楮微微養神。她實在是沒有絲毫力氣了,若非如此,她是絕對不會讓汐兒替她擦拭身子的,她不習慣。
「汐兒,別哭了。我沒事。」沒事才怪,只是,這樣的事,她不敢,也不能告訴其他人。解藥的事,以及,她被羞辱的事,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姐姐。你為什麼就這麼走了?」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她的姐姐是愛慕虛榮的人。她姐姐是不會丟下王爺不管的。
汐兒只是府里的丫頭,不知道她被趕出去的事,更加不知道,她在紅顏閣的事。她也不希望她知道,知道的太多,對她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
「汐兒,大戶人家是非多。知道的越少對自己越安全。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汐兒輕輕地為蘭洢墨瀠上了藥,將腿上的傷口包扎好︰「姐姐,我不問了。只要姐姐好好的。汐兒就什麼都不問了。」
……
蘭洢墨瀠輕輕地推開竹顏軒的大門,壓下心中那頓頓的疼痛。剛才她路過後花園,卻發現蝴蝶蘭原來早就被千澤玉痕毀了。她知道,在他為她重傷的時候,她離開了,他一定是恨她的。只是沒想到,連蝴蝶蘭,都留不下來。更加沒想到,他與她,會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見到的。
「過來,替本王按摩。」千澤玉痕不溫不火的聲音,讓她有著不容抗拒的感覺。
千澤玉痕一直是這樣的人,心里越是生氣,面上就越是平靜。若是將一人恨到極點,只怕,他反而會笑著讓那人離開人世。
蘭洢墨瀠半跪在地上,輕輕地為他殘疾的雙腿按摩。頭一直埋得很低。
屋內的氣氛靜謐的可怕。
猛然間,千澤玉痕用手捏著蘭洢墨瀠的下頜,迫使她的眼楮看著他。
千澤玉痕的嘴角,泛起一絲,殘忍的笑容。一瞬間,蘭洢墨瀠覺得自己眼花了,但她又是確確實實的感受到,就是那樣,殘忍的笑容。
「蘭洢墨瀠?」久違的嗓音,卻是陌生的稱呼,「你說,本王該怎麼賞你?你將本王伺候的這麼舒服,本王是不是也應該賞你一些珠寶呢?」
「珠寶?」蘭洢墨瀠沒有听懂是什麼意思。只知道下頜被他捏的生疼,下意識的咬唇。
「怎麼?不懂?」千澤玉痕輕笑,「你確實應該不懂,演技如此高超。你若是這樣就懂了,倒低估了你的演技。」
「什麼意思?」蘭洢墨瀠被說得一頭霧水。現在的千澤玉痕未免過于深沉,她看不懂,甚至不知道,他現在的喜怒。
千澤玉痕一手將蘭洢墨瀠拂到地上,眼中不帶任何憐惜︰「自今日起,好好地給本王在府里待著。不得擅自出入。現在,給本王滾。本王不想見到你。」
蘭洢墨瀠忍著腿上的劇痛,慢慢的從地上爬起︰「是。」
她不習慣,也害怕這樣喜怒無常的千澤玉痕。只是,讓她不出去,似乎,是沒有可能的。她還有半月之久的解藥,沒有拿到。
千澤玉痕將桌上所有的東西統統拂下案桌,握著玉簫的手,竟也是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