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帝劉秀 第七十七章

作者 ︰ 冀南一士

王匡、王鳳、朱鮪、胡殷、尹遵等自從逃下綠林山,收集殘卒兩萬人,一路向東北惶惶而走。《》因為東北方向南陽境內的桐柏山,還是比較理想的藏身之處;這里雖然趕不上綠林山地形險要,但總比平原曠野要強得多吧?于是一路走一路劫掠,終于在一個多月後全都鑽進了桐柏山。

其後有消息報來,逃向西南的王常、成丹、馬武、張卬那一撥如今屯于南郡編縣的藍口聚,依江結營;這里雖然沒什麼險要地勢,但是因為偏遠,還是比較安全。不過他們因為人少,大小軍卒也就一萬來人,所以王常正命令搜集打造船只——萬一莽軍來攻,他們就撤退到江南去。

王匡等聞听無不欷歔。回想在綠林山是何等的快活,山形險要,能攻能守,多少官軍都奈何我們不得。可是一場大瘟疫,卻把我們弄得七零八落,四處流竄,我等綠林豪杰怎麼落到這等地步?

更令王匡們憂心的是,桐柏山不如綠林山險要不說,據說前隊大夫甄阜是個殺人魔王。以前在綠林山,那不是他甄阜的治下,他無由率兵進討,當然他就是去了也不怕。可現在闖進了他的地界,他必要率軍來圍剿的——桐柏山遠不如綠林山險峻,拿什麼來抵擋甄阜的十余萬虎狼之軍?

尤其是隨著天氣的一天天變涼,王匡們就更心慌——從綠林山逃下時,一應糧米、營帳、被裝等物全都拋在了山上,現在要什麼沒什麼——雖然來時路上搶掠得一些,但遠遠不足以熬過這個冬天。桐柏山的冬天肯定是冰天雪地,沒吃沒穿沒住處,這日子怎麼過?就算甄阜不來討伐,連凍帶餓也剩不下幾個人呀!在綠林山我們被一場毒氣消殺了不到一半,在桐柏山難道要全軍覆沒?

可是事在人為,活人能讓尿憋死?何況我們綠林軍本就是搶掠起家,現在沒吃沒喝了,我們就殺出山去,搶!

于是這天王匡就召來王鳳、朱鮪、胡殷、尹遵等幾個頭領,對他們說︰「現在將要進入十月,天氣馬上轉冷,我們必須率人馬出山,搶奪糧米衣物。山外最近的兩個縣,一個是蔡陽,一個是隨縣,你們看我們是攻蔡陽還是隨縣,或者分兵同時攻打兩城?」

朱鮪說︰「我看只攻打隨縣,蔡陽先放著它不打。隨縣是個大城,我們以前從沒有攻過,里面的糧米諸物肯定很多;打下這一個縣,足夠我們這一個冬天的吃用了。再說,咱們也就兩萬來人,分兵同時攻打兩縣,可能一個也攻不下來;還不如集中人馬,全力攻打一縣。」

王鳳說︰「我也同意攻隨縣。隨縣城大物多不說,更重要的還很堅固。我們攻下了這個城池,就不走了,干脆住在里面抵御官軍;就是甄阜率兵來了,咱也不怕。《》《》《》總之住在這個城里頭,又暖和舒服還又安全,不比這桐柏山里強多了?」

胡殷說︰「可是獨守孤城,不是長久之計。明年如果王莽調撥大軍將城池圍困,咱想走也走不了了。」

王鳳說︰「你還看那麼長遠?今年這一冬眼看就熬不過去,還說什麼明年?我看就攻打隨縣,先熬過這一冬再說。」

王匡點頭說︰「嗯,那就攻下隨縣,先熬過這一冬天。至于莽軍來攻,這個將來再說;到時候能守就守,不能守咱就走他娘的,另找好地方去,總之得先熬過這一冬天。」

于是眾頭領都同意攻打隨縣。

王匡命令︰今晚令軍士飽食,天一黑就率軍出山;明日巳時之前,一定要殺到隨縣城下!

眾頭領方領令,忽然軍卒入報︰帳外有三位好漢,要求拜見眾位頭領。

王匡等听罷詫異,便命軍卒︰既然人家前來求拜,那就領入來見。

于是軍卒將帳外的三個漢子領入帳中。王匡等看這三個人都腰掛著寶劍,其中有兩個長得高大威猛,的確像兩位「好漢」。而另一個卻是中等身材,白淨面皮,倒像個讀書人。

王匡等不知,這三個人其實也是一路造反人馬的頭領,他們的根據地也在桐柏山中,只不過離王匡他們的住地比較遠,在桐柏山東南末端的平林縣境內,而他們三個也都是平林縣人。三個人中,兩個高大威猛的人一個是大頭領陳牧,一個是二頭領廖湛;而那個白淨面皮,則是兩個人的軍師,復姓申屠,名建。

這三個人造反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兩個來月,而且人馬也不多,不足兩千人。但是平林是個小縣,兩千人的賊寇縣里也莫能奈何。于是三個人領著這兩千人,在平林縣打家劫舍,沒人敢惹。

但是軍師申屠建是個不簡單的人物,非常有遠見。申屠建曾經是王莽大臣崔發的學生,十多年前在長安跟著崔發學了不少東西,可謂學富五車,滿月復經綸。申屠建學問深,自然胸懷謀略,眼光看得遠。自從被兩位造反的好漢陳牧、廖湛聘上山做軍師,申屠先生就想︰造反是對的,王莽遲早得滅亡。只不過這路人馬太少了,禁不住王莽大軍圍剿。听說綠林軍遭到了一場大疾役,其中王匡、王鳳等人領著兩萬來人正逃向東北,有可能進入桐柏山。等他們真的進入了桐柏山,俺申屠軍師到時自有理會。

過了些天,果然听得王匡眾軍進入了桐柏山。《》申屠建就對陳牧廖湛說,咱們現在之所以稱*潢色雄于平林,那是因為還沒有官軍的大規模剿殺;一旦莽軍大至,咱們這兩千人無論如何也頂不住的。听說有兩萬綠林軍進了桐柏山,領頭的是王匡、王鳳等人;咱不如去投奔他們,兩軍合在一起兩萬多,足以與莽軍相持。

陳牧廖湛雖然是赳赳武夫,但這種明顯的情勢他們還是清楚的——自己只有兩千來人,有朝一日王莽大軍真的來了,他們真的抵抗不住,不是被全部消滅就是作鳥獸散,反正堅持不了長久;投奔了綠林軍,才不會有這種擔心。于是陳牧廖湛點頭說,好,听軍師的,投奔綠林軍!于是三個于今天掛劍上馬,前來拜見綠林軍眾頭領。

進入帳中,領他們進來的軍卒把王匡、王鳳、朱鮪、胡殷、尹遵幾個大頭領一一介紹後,三人便向王匡等叉手而拜︰「我等拜見眾位頭領!」

王匡等見這三個人身材、長相非同一般,就不敢小看;尤其那個白淨面皮的人,眉額明亮,雙目深沉且爍爍放光,一看就是個滿月復謀略的人,就更令他們驚奇,便都不由自主地站立起來。

王匡拱手回一下禮︰「請問三位哪里人氏,到我們這兒何干?」

陳牧說︰「回王頭領,我們來自平林縣。我叫陳牧,這位叫廖湛,這位先生叫申屠建,是我們的軍師。」

「軍師?這麼說你們也是拉桿子造反的?」王匡睜著眼詫異地問。王鳳朱鮪幾個人也都睜眼看著陳牧。

「不錯,我們就是拉桿子造反的。我們的營寨就在東南平林縣的山中,離這兒有八十里。」

王匡說︰「不知三位到我們這兒何干?」

陳牧說︰「實不相瞞,我們的人不多,只有兩千來人。早就听說綠林軍威震荊州,名揚天下,我們打心眼里仰慕敬佩。如今听說各位頭領率大軍進了桐柏,我們別提多高興,便商量著投奔到您各位的旗下——以後大小軍卒,願听各位大頭領調遣,不知肯不肯收留?」

王匡等听了,先是吃驚地互看一眼,接著便都面露喜色——沒想到我們都這種地步了還有人來投啊?于是紛紛走上前,拉住三個人的手說︰「歡迎歡迎,歡迎三位到我們這兒來。」兩邊客氣寒喧一陣,王匡等便拉著陳牧三人走回帳底,依舊在那一圈兒木墩上坐下來。

王匡說︰「三位如此看重,我們真是打心眼里高興。《》不過您三位也可能看到了,我們現在是窮途末路,沒吃沒穿沒住處,你們眾兄弟來了,只怕要受委屈。」

陳牧睜眼說︰「王大頭領,這個不怕,沒吃沒喝咱們就搶!山外的幾個縣,您說打哪兒?我們打頭陣!」

王匡等哈哈大笑。王匡說︰「陳大頭領,你們來的真是巧啊,我們正準備打隨縣的,明天就去;三位肯听從的話,咱們明天一塊打隨縣?」

「好,打隨縣!只要王大頭領一聲令下,我們今晚就把人馬帶過來!」陳牧高聲說。

「那太好了!我們準備今晚就動身,你們來了咱們一道出發!」王匡說。

「好,我們回去就整點人馬,天黑前一定趕過來!」陳牧說。

「對,天黑前我們一定趕過來,大小軍卒全都跑著過來,不能誤了時間!」廖湛也高聲說。

但是申屠軍師卻搖了搖手,對王匡、陳牧說︰「王頭領,陳頭領,我看沒有必要一塊走,更沒必要跑著過來。平林到隨縣是一百三十里,到這兒是八十里,而這兒離隨縣是一百五十里。如果我們領著人馬趕到這兒,再趕去隨縣,白白多跑一百里,何必呢?我看王頭領就定個時間,咱們明天在隨縣城下會合就行了。」

王匡說︰「你是說咱們分頭進發,你們直接從平林奔隨縣?」

「對,就這意思,省得弟兄們多跑路。」申屠建說。

眾人都恍然大悟︰「噢,對對,還是軍師說的對,軍師說的對,沒必要讓弟兄們多跑路!」

王匡向申屠建樹一下大拇指︰「嗯,還是申屠先生,不愧是軍師。好,那咱們就分頭進發。至于時間,我已經定下了,明天巳時之前趕到隨縣城下。我們準備今晚就動身,你們也約模著時間出發。總之明日巳時之前,都在隨縣城下會合。」

陳牧廖湛申屠建一齊拱手︰「好,明日巳時之前我們一定趕到!」

王匡等听了無不興奮,對陳牧等笑說︰「有了你們這支生力軍,隨縣城一定能拿下的!」

只有王鳳皺了下眉,說︰「這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怎麼還老是‘你們我們’的?听著見外。我看咱這兩支人馬不如各起一個名號,將來打仗的時候既好分派,听著也不別扭,省得老是‘你們我們’的,忒不順耳。《》」

眾人都醒悟︰「噢,對對,是該起個名號,不然听著見外。」

王匡說︰「有道理有道理。咱們今後就是一家人,不能總是‘你們我們’的,听著生分。」邊說邊指著王鳳朱鮪幾個人對陳牧說,「我們幾個都是新市人,那我部以後就叫‘新市兵’;陳頭領廖頭領申屠軍師你們是平林人,今後你部就叫‘平林兵’,怎麼樣?」

陳牧廖湛一迭聲地說︰「好好,我們就叫平林兵,平林兵。」

朱鮪說︰「不光是我們兩部,王常那邊也得有名號,那也是我們的弟兄。回頭打下了隨縣,就把他們叫過來,咱弟兄們還在一塊干。」

王鳳說︰「他們現在在編縣藍口,就把他們叫作‘藍口兵’吧。」

「‘藍口兵’?咋听著不順耳呢,是不是再想一個?」胡殷和尹遵說。

王匡說︰「嗯,我听著也不好听,最好再想一個。」

還是申屠建有學問,就說︰「編縣位于江水上游之下,那地方亦稱‘下江’,不如就讓他們叫‘下江兵’吧。」

「‘下江兵’?這名好听,這名好听。」大家都說。

王匡說︰「好,那就這麼定了,就讓他們叫‘下江兵’。等打下了隨縣,就派人把他們叫過來。咱們新市、平林、下江三路大軍,足可以與官軍相抗衡了。」

眾人都說︰「對,人多力量大,咱們一定能重振雄風。「

王匡對陳牧三人說,「就請三位回軍,明日巳時咱們在隨縣城下會合。等打下了隨縣,咱弟兄好好擺上幾桌,熱鬧熱鬧!」

陳牧廖湛大喜站起,申屠建也站起,三人一齊向王匡拱手︰「僅遵王大頭領將令!」

山坡下的一條土路上,一前一後慢慢走著兩個人。這倆人不是別人,正是劉玄劉聖公和他的外甥謝躬。聖公低垂著頭,一張瘦臉就跟剛吃了苦瓜似的愁苦得變了形,兩腿也跟灌了鉛似的抬邁不動。而外甥謝躬卻跟沒事人一樣,在他身後一丈多遠一邊走一邊踢著路上的石子,還不時瞄瞄舅舅的後腦勺,撇著嘴偷笑幾下。

自從上次和劉縯劉稷朱祐分手後,聖公果然帶著外甥來到平林縣,躲到了他的老舅舅家。《》但是自從進到舅舅的家門,老舅舅就沒拿好臉色給他們看。老舅舅說︰「你們可是倆死刑犯,怎麼跑我這兒了?」可是看看外甥的可憐樣,再加上一個從沒見過面的重外甥,又不忍心馬上攆他們走,只好讓他們藏身到後院的一個地窖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老舅舅說︰「你們是倆死刑犯,就在這里面委屈委屈吧,沒事不要給我出來!」說罷 嚓把地窖門鎖上,扭身就走了。聖公倒沒什麼,只要能保住命,他恨不得再往下藏幾丈。可是謝躬卻受不了,每天在地窖里見不得光透不得風,還得聞尿騷屎臭味,別提多難受。就說︰「舅舅,咱還是走吧,就這麼住下去,非把我捂死憋死不可!」聖公罵︰「要走你走,愛滾哪兒滾哪兒去!到外面沒吃沒喝,就等著餓死喂狗吧你!」謝躬沒法,只好每天在地窖里捂著鼻子苦熬。

謝躬想走,其實人家老舅舅更不想他們在這兒住呢。大概過了二十多天,老舅舅半夜里提著半兜子銅錢,到後院開開地窖門,下到里面對他們說︰「你們在這里住了也二十多天了,舅舅我也算對得住你們。可你們也得為我這個老舅舅想想吧?你們是倆死刑犯,你們蔡陽的官府要是追到這兒捉住你們,老舅舅我也跑不了哇,我就是窩藏犯哪!我這把老骨頭砸碎了都不要緊,可我老老小小還一大家子人哪,不都要受牽連?你們不知道,這二十多天里,老舅舅我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沒吃過一頓安穩飯,每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再這麼下去,用不了幾天老舅舅這條命就得交代!玄兒呀,你要是想讓你老舅舅多活幾天,你們就趕緊走吧!」說著把錢兜子往聖公懷里塞,「給,這是三千錢,你們趕快帶上走吧!」

聖公嘴裂得像吃了苦瓜,可憐巴巴地說︰「舅舅,您讓外甥到哪兒去呀?出去被人家逮住怎麼辦呀?」舅舅說︰「在這兒就不怕人家逮住了?狡兔還知道三窟呢,哪有一直藏在一個地方不動的?」說著又把錢塞向謝躬,「給,你這個重外甥,快拿上錢,趁深夜沒人跟你舅舅另找地方躲去吧!」

謝躬正想走呢,又見有錢,心想這三千錢咋也夠吃喝半月的,等花完了再說。就對聖公說︰「舅舅,俺老舅說得對,怎麼能在一個地方一直躲下去?咱還是趕快走吧!」

聖公又裂著嘴哭喪一會,只好說︰「舅舅,既然您趕外甥走,外甥只好走。」

老舅舅這個氣,心想我管你吃管你喝為你擔驚受怕,末了還听你這話,真是個不懂事的東西!但為了讓他們快些走,老舅舅也不跟他計較。于是當晚聖公舅甥倆出地窖走出老舅舅的家門,趁暗夜離莊去了。

在外面游蕩了十多天,三千錢眼看也要花光了,聖公就愁得不行。尤其現在已經進入十月,天氣很快就要轉冷,今後該怎麼辦?有家不能回,無親再能投,豈不真要凍死餓死喂野狗?所以今天走在路上,聖公愁苦得雙眉緊鎖,腳步也邁不動,恨不得坐下來哭一通爹娘。

愁苦已罷,聖公不由又心生怨恨,心想這都怪伯升,要不是那天伯升多管閑事,自己哪至犯下死罪?頂多關進去坐兩年牢就出來了。可伯升偏偏要狗拿耗子,把人家官差殺死了好幾個,他們怎麼那麼大膽?!

不過怨恨也沒用,伯升沒在這兒,就是在這兒自己也不敢再說啥;要是再被阿猛那個牛犢子听到了,還不真把自己揍扁呀!

不能罵伯升,自有人可罵。聖公心想歸根到底還是謝躬這個畜牲給我惹的禍,他要不跑到我家躲藏,我哪至被官差綁走?

想到這兒聖公不由扭回頭拿眼惡狠狠地來瞪謝躬,正看見謝躬沒事人似地邊走邊踢著石子玩。聖公氣不打一處來,便站住回身大罵︰「你個畜牲,還有心高興呀你!」

謝躬也站住瞪起了眼︰「這是怎麼了又?怎麼又罵我?」

聖公罵︰「怎麼不罵你?現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都是你這個畜牲給我惹的禍!」

謝躬撇下嘴說︰「唉呀,為這事你都罵我一千遍了,還沒完了?咋跟個娘們似的嗦叨?」

聖公罵︰「不罵你罵誰呀?現在錢快沒了,明天再吃兩頓飽飯,後天就得餓肚子,你是男子漢你給我生法去!」

謝躬說︰「咳,天無絕人之路。那天劉縯不是說了,他們正準備造反。等他們舉起了大旗,咱自然就可以回家了,你怕啥呀?」

「那要等到猴年馬月呀?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造反?後天就沒錢吃飯了,到時候你吃狗屎?!」一听劉縯,聖公越發有氣。

謝躬說︰「舅舅,你也別罵了,罵也沒用。以外甥看,咱們還回去找劉縯吧,我估計他們很快就要舉事了。跟著劉縯造反,你既不用四處流浪還有飽飯吃,是不是?」

「放屁!」聖公罵,「我要是敢造反,我當時就跟著他了,還用今天?再說,阿猛那個渾小子,我見了他就心慌,我可不跟他們一塊堆兒去!」

「唉,那可真的走投無路了。」謝躬搖頭說。

「都是你個狗東西害得我!」聖公又恨恨罵。

謝躬眨巴了兩下眼,說︰「舅舅,其實還有一條路,不知道你敢走不敢走?」

「啥條路呀?!」聖公依舊怒氣未消,沒好氣地說。

謝躬指著北邊的山林說︰「我听說,這山里邊聚集著一大群人,有一兩千呢,為頭的好漢叫什麼陳牧、廖湛。他們在這平林縣,打家劫舍,無人敢惹。我看咱們就投奔他們去,進了山寨,你還愁沒飯吃?」

「又在放屁!」聖公罵,「你讓我上山落草當土匪呀?我早說我不敢造反,進了山寨不正是造反?再說,就我身上這四兩勁,連刀槍都拿不動,人家誰要我呀?」

謝躬說︰「舅舅,你拿不動刀槍沒什麼,你身上最寶貴的是你的姓氏,你姓劉。」

「噢?這咋說?」聖公睜著眼問,

謝躬說︰「舅舅,你不知道哇?現在天下厭莽,人心思漢,都盼著你們劉氏再出來重掌天下,要不劉縯一直在鼓搗著造反呢。這個山上,我估計一個姓劉的也沒有,你要去了,沒準就成香餑餑了呢;有那識貨的,準把你當寶貝供起來。」

聖公听罷愣了半天,說︰「照、照你這麼說,咱可以去這山里看、看看去?人家能、能要我?」

謝躬說︰「踫踫運氣唄,不要了咱就回來,有啥大不了的。」

聖公說︰「我見了他們可害、害怕,去了你得出、出頭。」

謝躬又撇嘴︰「嘁,瞧你這點出息,還沒見人家呢就開始結巴了。放心,到時有我呢,我跟他們說,總可以了吧?」

聖公說︰「那、那就試、試試去吧。」

「走,進山!」謝躬高興地喊一聲,拉起劉玄便走向北面的山口。

十月初五這一天終于到了。這天一大早,新野縣鄧家莊村南的一片空地上就匯聚了一大群人。大家或拿刀槍,或拿鋼叉鐵鏟,個個精神飽滿,情續激昂——這是鄧晨早就聯絡好的豪杰賓朋,今天按鄧晨的約定,天不明就匯聚到這兒,準備南去舂陵跟隨劉氏舉兵起事,反莽復漢!

鄧晨早就牽馬提槍等候在這里,招呼迎接著大家;幾輛馬車,停在道邊,上面滿滿裝的都是糧草軍資。太陽剛露出臉,大家全都到齊。鄧晨滿懷興奮地查點人頭,最後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整整一百八十名!鄧晨大喜,提槍翻身上馬,揮手向大家喊一聲︰「走啊弟兄們,跟著我干功名去呀!」

眾人各舉刀槍呼喊︰「走啊,反莽復漢,建功揚名!」于是人馬在前,車輛在後,沿路向南而來。

行不到二三里,忽然後面有人大喊︰「表哥,等等我!表哥,等等我!」

#**鄧晨回身向後一看,不覺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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