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我在曬台上刷牙,遠遠看見我班同學福民朝我家奔來。我想他準是沖我而來,便探出身子,向他揮手。他見了立刻向我招手。我飛奔下樓,問他出了什麼事。他哭喪著臉告訴我,他那只小花貓昨夜不知被什麼東西咬死了,他是來借捕鼠的籠子。听說他家的小花貓死了,我便說先到他家里去看看。
那小花貓五顏六色,非常好看,是他的寶貝。它十分調皮、可愛,一只乒乓球可玩上半天,撒起嬌來你趕都趕不走。那是福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從親戚的鄰居那里討來的。福民一個月的一半零用錢都花在這寶貝身上,他每隔一天要去小菜場刮魚鱗的攤頭買一分錢貓魚來,再加些剩飯一起燒了當貓食,有葷有素,營養豐富,那小花貓長得又胖又好。
小花貓對人都很親近,只要見到我們,都要在每個人的褲腳上蹭幾個來回,要你彎去撫模它幾下,它才肯離去,實在討人喜歡。就連曉萍也敢把它抱在身上和它玩,想不到它竟遭如此毒手。
我們發現它的脖子上有兩個牙洞。我對福民講,這不像貓的牙齒,貓的兩個虎牙分得很開,而這兩個洞卻挨得很近。再說,哪有如此狠毒的大貓,來害死一只如此可愛和無辜的小貓呢。說老鼠咬死的吧,也不大可能。雖說我們一直叫它小花貓,但它己經長得很大了,只是太調皮而已。我猜想是黃鼠狼,因為我們附近確實有雞被黃鼠狼偷吃掉。經我這麼一說,福民也認為是黃鼠狼搗的鬼。
我告訴他,鼠籠太小,黃鼠狼鑽不進,小黃有捕黃鼠狼的彈簧鉤針。前幾天他在菜場的地攤上看到了一種新式的捕鼠器,是一種彈簧鉤針。原理很間單︰當老鼠吃鉤針上的誘餌時,鉤針會突然彈開,鉤住老鼠的嘴巴,像釣魚一樣,吐也吐不出。他回家照樣做了一個,一試,效果不錯,還真鉤住了一只。過段時間我和他要去江灣鄉下,他就做了一個大一點的,想用它來鉤黃鼠狼。
課間休息的時候,福民把這件事在班里說了。大家恨得是咬牙切齒,都說要抓住凶手,為小花貓報仇,曉萍更是氣得直跺腳。經過一番爭論,大家一致認為︰用小黃自制的彈簧鉤針來捉黃鼠狼,試一試這新式武器。我們商量好了,下午小組後去福民家按裝彈簧鉤針。我要福民準備一塊硬一點的精肉作誘餌,但福民媽今天沒有買肉。曉萍就自告奮勇,要將她愛吃的五香鴨珍肝獻出來。
大家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地獻計獻策,連上課鈴聲也沒听到。直到老師進了教室,大家才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安靜了下來。
晚飯前,我和小黃上福民家,把彈簧鉤針按在樓梯口,這是必經之路,再把鴨珍肝緊扣在機關上。一一關照好福民後,我們才回家。
「阿魏、阿魏,醒一醒。」阿婆輕輕地推我。
從好夢中驚醒,我趕忙起身,一看電鐘,快七點了。「阿婆,我又要遲到了?」我擔心起自己的**來。
「現在是夜里,有同學來叫你了。」
我已經听到福民在樓梯上,說老鼠抓住了,要我帶上老鼠籠子去幫他。我穿好衣服,拿了籠子,直奔他家。「捉住了一只老鼠精。」
「什麼,是老鼠,不是黃鼠狼?」我揉了揉眼楮,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只老鼠大得出奇,你看了就知道了。」
到了他家,只見大家圍在樓梯口,七嘴八舌地在議論。有的說,打死算了;有的講,用開水燙;還有的出主意,把它裝進籠子,用水淹死。
我一看,倒抽一口冷氣,這只老鼠是成精了。它的身體足有一尺長,加上一根長尾巴,看上去就像一只黃鼠狼,比貓也小不了多少。它的嘴被彈簧鉤針給鉤住了,那兩只長長的門牙,卻露在嘴外,一副凶相。就是這兩只惡毒的門牙,咬死了我們的小花貓。小花貓涉世不深,毫無經驗可談,在鼠王面前栽了個大跟頭。
「阿魏,先把它弄進籠子里。」福民在催我。
用手抓,我有點怕那兩只門牙。用火鉗,我怕鉗不牢。突然,辦法來了。我把繩子解了下來,穿進籠子,再用力一拉,這老鼠精就像牛魔王一樣乖乖地被牽進了籠子。那老鼠實在是大,在籠子里連身都轉不了。我再叫福民拉緊繩子,那鼠嘴就只得朝外。我用力把彈開的鉤針並攏,從老鼠的嘴里拿了出來。這只惡鼠頓時就神氣起來,在籠子里吱吱地叫,還朝我呲牙咧嘴,意思要我放它出去。老鼠你別凶,我要你死得難受。最後大家認為,老鼠最好的歸宿,就是被貓吃掉。明天送到米店,讓貓來收拾它,也讓它嘗嘗那只老虎貓的利害。
今天上午的課是大大地打了折扣的,大家都等著看好戲呢。一放學,我們這幫人撒腿就奔福民家。曉萍、麗華她們幾個女生跑不過我們,便直接去了米店。
我們朝米店奔去,遠遠就看見那老虎貓神氣十足地站在人行道等我們呢。它知道只要是這種腳步聲,就是給它送飯來了。
我們這里的米店都養貓,可這只貓卻與眾不同。它是一只老虎貓,身上有灰色條紋。據說老虎貓最會抓老鼠,它的捕鼠技巧高超,是其它的貓遠遠不及的。米店的人幾乎不喂它食物,全靠它自己捕鼠吃。不僅米店的老鼠不見了蹤影,就連附近居民家中的老鼠都成了它的月復中之餐。
老虎貓有個習慣,每次捉到老鼠它總要叼在嘴上,在米店的師傅跟前來回遛達,意思是它不是吃干飯的。有時它悶得慌,它還會跟老鼠玩玩,和它們開開玩笑。它有意把捕到的鼠放走,那老鼠以為撿了一條小命,撒腿就逃。沒幾步又被它一爪子逮了回來,接著再放走。這樣幾個來回後,那老鼠是筋骨酥軟,肝膽破裂,再也挪不開腿了,它才慢慢地享用起獵物來。還有一種玩法更有意思,它把老鼠當翻麻將牌的子,左手慣出,右手接牢。就這樣,老鼠在它的左右手倒來倒去,如同耍雜一般。沒等它玩夠,那行將被吃掉的老鼠靈魂早就出竅了。
除此之外,三天兩頭還有人給它送來抓到的活老鼠,來領教一下它捕鼠本領。可能是種的關系,加上它只吃活食,這只貓的體形碩大,比一般的家貓要大一倍。平時,它的兩只眼楮虎視耽耽的,就像一只小老虎,堪稱貓中之王。「三國」說,人中呂布、馬中赤兔,我就可說貓中老虎。
這貓很通人性,知道送老鼠來的,都想領教一下它的拿手好戲。它也不負眾望,每次都在眾人面前露幾手它的看家本領。它總是在離籠子一米開外臥著,盯住籠子里的老鼠,只要老鼠一竄出,它的利爪便大顯神威,沒有一只能逃月兌。有時人們想看看它的速度,有意把籠口朝外。它也知道這是有意要考考它,等老鼠竄出兩米多,它才一躍而起,以幾倍于老鼠的速度,將它拿下。有一次,一只老鼠在梁上爬,它只一聲叫,那只老鼠便嚇破了膽,應聲落地,昏死了過去。
可今天我們送來的是一只老鼠精,一個身經百戰、老奸巨滑、咬死過貓的鼠王,它可不是什麼等閑之輩。
知道今天開飯前有一場惡戰,老虎貓精神抖擻地站在人行道的中央,尾巴略為上翹,渾身的毛微微豎起,看上去比平時更壯大,望著籠子里的大老鼠,貓的眼楮都有點發直了,今天要吃大餐了。
雖然在籠子里困了一夜,那鼠王仍然是氣勢凶凶,它鼻子上翹,向它的天敵威脅似地露出了兩只鋒利的大門牙。
看來,雙方都準備好了一場殊死搏斗。
來看熱鬧的不僅僅是我們小孩,當然還有來買米的大人和沒事干的老人。大家都遠遠地站著,等待好戲開鑼。米店的伙計輕輕地打開了鼠籠,關了一天的鼠王出來了。它沒有像其它的老鼠一樣先逃命,也許它明白,就是去見閻王,也要博一博,逃跑意味著死路一條,以死一拼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老鼠們面對老虎貓,絕大多數是戰戰兢兢,四腳僵硬,只有極少數能做到故作鎮靜,像鼠王那樣沉著應戰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貓是老鼠的天敵,終生捕鼠和吃鼠是貓的天性,今天哪能放過你。不過,那老虎貓顯出了貓王的風度,不急于進攻。你不是在籠子里關了一天嗎,那我就讓你活絡活絡筋骨,準備一下,不然的話,我就要背上小氣的罵名了。那老鼠死到臨頭還要耀武楊威,它站直了身子,張大了嘴巴,兩只鼠眼惡狠狠地盯著老虎貓,作好了應戰的準備。
突然,老虎貓撕心裂肺地怪叫一聲,我們都嚇了一跳,那是攻擊的信號。這叫聲在鼠輩們的耳朵里,無疑是河東獅子吼了。要是一般的老鼠,听到這麼一吼,早就嚇得屁滾尿流,連逃命都找不到方向了。那不愧為是鼠王,竟毫無膽怯,它低子,準備迎戰。
貓撲了過去,那鼠王迎頭張嘴就咬。貓在空中一側身,用爪子狠狠一擊,那老鼠被打翻在地。還沒等它四只腳站穩了,老虎貓就在它的後腿上狠命地咬了一口,也不知這是什麼招式,快如閃電,反正它武藝高強。那老鼠疼痛難忍,悲慘地叫了幾聲,它終于嘗到了那利刀般牙齒的苦頭。但它沒有退卻,轉過身來就朝貓的脖子咬去。
那貓想,你居然敢咬我的脖子,我那高貴的脖子,怎麼能讓你臭得燻天的大板牙咬住呢,咬住了我就完蛋。它又是狠命一爪子,那老鼠被扇得暈頭轉向。它從地上跳起來,再次向貓沖去,這貌似進攻,實是逃跑。知道自己不是老虎貓的對手,鼠王便虛晃一槍,奪路便逃。
見老鼠逃命,那貓又是一聲叫,來了個餓虎撲食。見貓從後面殺來,那老鼠急回頭,不管不顧地張嘴就咬。那貓只是虛晃一下,老鼠什麼也沒咬到,可它那致命的脖子卻全暴露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老鼠還沒來得及把脖子轉回去,那貓鋒利的牙齒就深深地嵌進了鼠的喉管。老鼠拼命地蹬腿,想把貓蹬開。掙扎是徒勞的,老虎貓怎肯松口,它把頭晃了幾下,老鼠無助地撲騰著,這顯然已是最後的掙扎。再一晃頭,掙扎動作漸漸地慢了下來。那貓換了一下口,這只老鼠已經不再動彈了,斷了氣,已經死得非常徹底了。這場戰斗前後也不過一分鐘,卻精彩至極。
老虎貓叼著那巨大的肥鼠,環視一下周圍的人,仿佛在對我們說︰怎麼樣,這下你們滿意了吧?我要開飯了。米店的師傅拿了一個米袋,鋪在櫃台下面,這時它才叼著老鼠,到那里去享受大餐了。
看完了這場驚心動魄的貓鼠大戰,見老虎貓替小花貓報了仇,我們才出了口惡氣。這時,大家才發覺肚子餓得不行了,便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吃中飯去了。我家今天有好吃的。
昨天就听外公講他要燒豬油咸肉菜飯,不過從他嘴里說出來卻成了「咸酸飯」。外公燒的菜飯最好吃,沒人能和他的比。阿婆有時也燒菜飯給我們吃,佐料也放得多,但味道差遠了。飯不是燒焦就是隔生,青菜的綠顏色燒得一點也不省。阿婆還在飯里加醬油,菜飯就成了醬油色。阿娘的菜飯燒得也好,但里面的佐料太少,主要是豬油放得不足。豬油一少,菜飯的香味就不重了。
張媽的菜飯也有特色,缺點和我阿娘燒的一樣,就是豬油加得少。有一次他家吃菜飯,張媽盛好飯後,德明並沒有急著吃,而是到了灶頭間,打開菜櫥,拿出一碗雪白的豬油,勺了一點在菜飯里拌勻了。這菜飯立刻變得油光錚亮,油香撲鼻。我嘗了一口,才知道好吃的菜飯是一定要拌豬油的。
我一到家便叫起外公來,比平時要親熱多了,我要花花外公。外公對我笑眯眯,他正在烘飯呢。只見他把鍋子放在爐子的邊上,一點一點地轉動。他的烘飯技術高,這飯才好吃。今天他還燒了一沙鍋黃豆腳爪湯,整幢房子都是香噴噴的豬腳爪,害得我口水直往外流。外公平時都用小鍋子燒飯,他胃口小,老酒才是他的飯。今天他換了一個中鍋子,要吃菜飯的人多啊。
海倫洗好手就坐著,不急著盛飯,她也在等。我扔掉書包便下樓去,人還沒到灶頭間就嚷了起來︰「外公,咸酸飯燒好了嗎?」看到我這副急相,外公知道他今天菜飯是吃不太平了。
「再等一等,不要急,菜飯要烘透才香。」
「外公,我好久沒有吃你燒的咸酸飯了,你燒得最好,我最喜歡了。」現在最關鍵的是要哄外公高興,等一會兒他盛起飯來就會大方一點。
菜飯終于燒好了。外公立刻把飯鍋放在草窟,也有叫捂庫里,外公的鍋子小,草窟里還墊了一件破棉襖,這樣我媽晚上回家時,那咸酸飯還是熱的。我遞給了外公一只飯碗,他盛了滿滿的一碗,還用飯勺壓壓緊。我把菜飯給了阿婆,拿了一只碗又到了外公房間︰「外公,吃好飯我幫你去拷老酒。」外公搬來好多年了,不知為什麼,他幾乎不差我做事情。
「小鬼,還有啥花樣精?」
「外公,盛一點黃豆湯給我。你講過的呀,吃咸酸飯一定要吃黃豆湯的。」
沒辦法,他自己說的,外公只好盛給我一小碗黃豆湯,外加兩小塊腳爪。謝過外公,我便回到阿婆房間。阿婆已把那碗菜飯分成淺淺的兩小碗,我和海倫一人一碗。你看那菜飯,青菜碧綠生青,鮮肉白咸肉紅,米飯粒粒晶瑩剔透,油光飽滿,香氣撲鼻。但外公講,以前在崇明老家用大灶頭燒出來的咸酸飯,這才叫好吃。用鋼精鍋子、小煤爐燒出來的沒法和它比。我想崇明的咸酸飯我是吃不著了,听外公講崇明的房子因為缺錢用早就賣掉了。
老規矩,吃菜飯前海倫要阿婆先嘗一口,還要問她好吃不好吃。我端起碗就朝嘴里扒飯,外公用的是上好的大米,這菜飯咸香鮮美,吃口非常好,也就是三口兩口,這碗飯就倒到肚皮里去了。照海倫的**,就是味道也沒嘗出來。我拿著空碗一轉身又到了外公房間,他什麼也沒說,又給我添了一碗。
除了豬油咸肉菜飯,外公燒的香萵筍葉菜飯,也很合我胃口。那個萵筍葉香啊,鄰舍隔壁全聞得著。我可以把外公的一小鍋子飯全倒進肚子里,可惜的是外公只給我一小碗嘗嘗味道。
吃好菜飯,我就向阿婆提要求︰「阿婆,以後燒菜飯,把米和料佐給外公,叫他幫你燒。我來給他做事。」阿婆笑了笑,並沒有答應。
今天下午小組活動是踢毽子,再過三個禮拜,年級里就要舉行踢毽子比賽了。說心里話,幾個男生喜歡踢毽子?那是女生玩的。不過德明除外,他踢毽子、跳繩都很在行。要知道,麗華踢毽子是第一啊,那他也不能落在後面。
在班里,數麗華踢得最好,其它的人只能湊湊數。听她說,這是她爸傳給她的絕技。為了這次比賽,麗華特地做了一個新毽子。那四根漂亮的雞毛是她老家特地為她捎來的。德明給了她一個銅板,他還從弄堂口的小皮匠那里討來兩塊小皮子。那些東西經麗華的巧手一弄,一只讓女孩人人都羨慕的毽子就做好了。
踢毽子和跳繩,都是國家提倡在學校中開展的體育活動,它和廣播體操一樣,是用來鍛煉身體,提高健康水平的。毽子踢法多種多樣,有正踢、反踢、交叉踢等。比賽的形式有單人踢、雙人踢和多人踢。不過我們男生踢的是最簡單的一種,即用腳的內側踢。
毽子較難的踢法是「打拐」,既用腳外側反踢。麗華可以在原地踢上幾十個拐,那毽子是跟她人走。她還可以踢出很多花樣來,像什麼磕、蹦等等。她還能把這些踢法組成一整套花樣動作,不過她的一些踢法在學校比賽項目中是沒有的。踢毽子,麗華技壓群芳。海倫和林媛踢得還可以,可曉萍就不行,沒有打上幾個拐,人就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今天練習的是「十樣錦」,即十種不同的踢法編在一起。正如所預料的那樣,麗華第一個完成全套動作。只見她輕輕地把毽子往上一拋,就左一腳,右一腳,前一腳,後一腳地踢了起來。她身體輕盈,腳法嫻熟,那毽子就像一只彩蝶在她的前後左右飛舞,纏身繞腿,翻轉自如,出神入化,煞是好看。我們幾個雖然對踢毽子不怎麼感興趣,但看看麗華踢,還是蠻有意思的。輪到曉萍踢時,那毽子就不听她的話了,她被毽子牽著鼻子到處跑。
「哎,我說曉萍,你就不要踢了。你代表我班去比賽,當心丟我們的臉。」德明在一旁冷嘲熱諷起來。
「啊呀,是我沒有穿棉鞋。」曉萍抱怨起自己的皮鞋來。
「自己踢不好,不要怪鞋子。到比賽時,天也熱了,你帶一雙棉鞋去比賽,人家要笑掉牙的。」德明一點也不顧曉萍的面子。
「德明,有種就和曉萍比打拐。」徐敏替曉萍打抱不萍。
「她敢嗎?」
「比就比,你以為我怕你啊。」曉萍也不甘示弱。
「輸了不要哭。」
「那你輸呢?」徐敏問。
「如果我輸,我把自己的頭摘下來給你們當毽子踢。」
「我來當裁判。」林媛說。
曉萍先踢,她今天是出人意料的順,一口氣打了八個拐,這應該是她的最高記錄了。大家都準備看德明的洋相了。德明從林媛手中接過毽子,放在手中惦了惦,然後往上一拋。今天他也踢得非常穩當,前五個他幾乎就在原地踢。女孩的游戲他怎麼玩的那麼精啊,照這樣下去,曉萍必輸無疑,大家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因為她輸不起。
我打定主意,說什麼也不能讓德明踢過八個。當德明踢到第六個的時候,麗華咳了兩聲。麗華這麼一咳,就是給德明一個信號。他不得不尊重麗華的意願,是不是要他饒曉萍這一次,免得她哭一場。他這一分心,腳就不听使喚了,七個還沒踢到,毽子就著地了。
「哦,德明的頭讓我們當毽子踢。」徐敏是我班的留級生,和我同桌,有點傻乎乎的,她怎麼就听不出德明的話,他怎麼真舍得把自己的頭摘下來呢。
「徐敏!你不要痴頭怪腦,有本事我和你比。」德明是有氣沒地方出。徐敏看看我,便不出聲了。
曉萍努著小嘴,側目而視。德明愣著,一臉尷尬,這對他來說是很沒面子的事。咳嗽的是麗華,要是換了別人,他早就跟你急了。
「好了,這次不算。現在我們兩個組來比賽吧。」林媛經常要開開國語,她父母是北京來的。我知道,她是照顧德明的面子。
這種玩法也不知道是誰的發明,規則視情況而定,反正玩起來要比單踢要有勁得多。先劃出一塊場地,再劃出一條中心線。在中心線上拉上一串橡皮筋或一根細竹竿當網,毽子在自家的場地踢三下必須過網,不過網或出界均算輸。
我們組多一個人,曉萍要我上。我不想參加,就和小黃相互謙虛,。這倒不是我們不想踢,只因為水平太低,上了場也是個擺設,一場下來,腳也踫不到幾次毽子。如果毽子在自己的腳下失誤,還要招來德明一頓罵,得不嘗失。小黃爭不過我,就站到了場子里。我拉起橡皮筋給他們當網,順便做一下裁判。
別看曉萍和德明平時是死對頭,在場上他們配合得相當密切。一、二、三,毽子就過去了。不一會兒,林媛那組就輸了一局。
交換場地再戰,雙方的比分是交替上升。看他們比得如此地扣人心玄,我的腳也開始癢了起來。這時,德明的五弟匆匆跑來,對德明耳語了幾句。德明就讓大銘來拉橡皮筋,叫了我一起去幫麗華小弟的忙。
我們跑出弄堂,就看到小弟和另外兩個孩子站在巨龍食品店的陰溝旁,在相互嚷嚷著。原來,剛才有位阿姨不小心把五分錢掉進了陰溝里,那蓋子又打不開,就對圍著的小朋友說,誰能拿到就歸誰。小弟要想辦法把它弄出來,另一個不讓,說錢是他的,因為他先看見。五分錢對這些小孩來說,應該算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問清原由,德明便對那小孩說,誰能拿到就歸誰,這是主人說的。即然你先看到,就讓你先拿,他在你後面。德明叫老五回家去拿一根細竹竿。那孩子找來一根小木棍,掏了好久,那五分錢就是不出來,他只能「望錢興嘆」。
老五一會兒就回來了。德明給了小弟一分錢,叫他到旁邊的「什錦攤」去買一分錢芹糖。小弟手拿兩根小竹簽,把芹糖饒來繞去,隨手就交給了德明。德明在竹竿的一頭涂上一點芹糖,省下的小弟和老五一人一半。
德明叫小弟將竹竿伸進陰溝,對著分幣用力一按,那五分錢就被芹糖牢牢地粘住了,這是夏天粘知了的方法。那小孩眼巴巴地看著五分錢到了小弟手里,他不甘心啊。德明還開導那孩子,要他今後好好讀書,多動動腦子。
小弟拿了五分錢,轉身就到巨龍食品店買了一包德明愛吃的糖東瓜,他分了一半給德明,又給了老五一些。那孩子看著我們分東西吃,讒得張大了嘴巴。小弟拿了一根糖東瓜,塞到了他的手里︰「我就住在對馬路的大弄堂里,以後來玩,我們就算認得了。」那孩子拿了糖東瓜便走了。
回到弄堂,林媛告訴我們,參加踢毽子比賽的兩個男生已經定了下來,一個是德明,另一個是福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