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午丁勝男都十分興奮,放學後早早回到家里就嚷著做好吃的並親自動手忙活。『**言*情**』吃完飯和丁盛剛丁盛強比試了一番,躺在床上依舊毫無睡意。生平第一次遇到男孩的求愛,讓她有一種說不出感受的興奮和喜悅,原來有人喜歡是這樣一種美滋滋的事情。關鍵是那家伙一身警服穿在身上確實是精神抖擻瀟灑帥氣,撐得住台面。這從老師學生們驚訝贊許的目光中完全能看出來。這個下午,丁勝男女孩兒家的那點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時間竟忘記了她說過的不能答應的話。
芒種過後就是端午,草長鷹飛,麥熟杏黃。在杜鵑聲聲中,山民們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豐收。丁秋山給工人們放了假回家割麥,丁秋林也帶著丁盛強兄弟幾人回了老家。往日熱鬧的鐵礦一下子變得安靜冷清。
但丁秋山渾不在意,他現在的心情,那真是怎一個爽字了得,鐵礦的生意日進斗金,雖分出去四成,但這是值得的,他用利益把他們牢牢地和他綁在了一起。有這一幫虎狼般的子佷輩護著他,他就能在阜安村這一片方圓百里的地面上任意橫行。最近這段時間外村也出過幾起搶礦的,但沒人敢找他的麻煩,吃癟的何東來再無聲息,就連平時總和他較勁找麻煩的左玉章,現在也是見面躲著走,不敢和他目光對視。
想想當年的忍氣吞聲,丁秋山大有揚眉吐氣之感。這個鐵礦大概還能開兩個來月,他已不滿足于此,他要謀求更大展,有家族勢力撐腰,他有信心和那些外來的大戶勢力公開叫板一較高下。等掙到大錢,他先要在縣城買房子,打閨女結婚成家,完成亡妻的心願。然後好好安排一下自己的余生,雖然上了年紀激情不再,但找個老伴陪著說說話給做做飯是必須的。
安靜的鐵礦上,丁秋山仰躺在簡易房中的小床上,眯著雙眼假寐,心里謀劃著自己的似錦前程。秀玲推門進來,說礦上的人都走了,問他午飯在這吃還是回家吃。丁秋山說回家吃,身體往里挪挪,示意她在床上坐下,問道︰「你不回去看看?」
「家里沒地了,」秀玲低頭瞅著丁秋山,臉上露出幾分勉強的笑容,「種地也不掙錢,租給人家蓋了廠房,房子抵了男人死前看病欠下的債,倆孩子都住校,沒家了,住哪兒哪兒就是家。」
「你也不容易,」丁秋山說,「娘家沒人幫幫?」
「爹去世了,倆哥哥為分家鬧得跟仇人一樣,娘都沒處住,顧不上管我。」
「都是沒錢鬧得。」
「算了,不說這些煩心事兒了,」秀玲猛地晃晃頭,努力把欲出眼淚忍回去,做出一副笑臉︰「丁老板,天氣暖暖的,又沒人,我伺候伺候你?」
丁秋山從頭邊的包中拿出一疊錢,數出三百,想了想又加了二百,疊一起遞給秀玲,她默默接過裝進口袋,伸手解開丁秋山的衣服,雙手在他的身體上撫弄著。丁秋山舒服地閉上眼享受。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看著秀玲︰「你年紀還輕,該再找個人家。」
「也找過,總說不成,人家不要孩子,現在也不想了。」
「那你就這麼晃著?孩子大了,這不是長遠辦法。」
「瞎胡混吧,人被逼到這份上,臉面就是最不值錢的東西,」秀玲垂下頭,不敢看丁秋山,「等孩子長大能干活了就好了,」
「還是要讓孩子們念書,念書才能出息,」丁秋山勸道,面對這個命運多舛女人,他內心也是充滿了憐惜,閉上眼楮有些不忍看她。滿屋的荒唐曖昧中竟生出幾絲令人心酸的淒楚。
忽然,丁秋山似乎想到什麼,猛地睜開眼,抬頭瞅著秀玲,「你今年多大?」
「虛歲三十七了,閨女十三小子十一,」
「我今年虛歲五十三,」丁秋山抓住她的手,「比你大十六歲,你要不嫌我老嫌我不行,就跟我一起過吧。你的孩子,我當他們是親孩子養,供他們念書,給他們成家立業。」
秀玲怔在哪兒,一句話也不說,手緊緊抓著丁秋山的身體不動,垂下頭,強忍了半天的淚水終于無法克制,一顆顆滴落在丁秋山的身上。
「別哭別哭,」丁秋山有些慌神,忙勸︰「你不願意就算了,只當我沒說。」
「不,我願意,我真的願意,」秀玲敞開心扉,放聲大哭。七年了,男人死去整整七年了,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孤苦無依。她想再嫁,也有好多男人想娶她,可他們都不要他的孩子。她舍不下她的一雙兒女,就只能四處打零工,憑著幾分姿色混跡在形形色色男人中間,掙一些不要臉的零碎錢,艱難地養育著她的孩子。這是第一個,這個人是第一個願意撫養她孩子的男人。她哭著伏去,淚水和著口水一齊流淌,弄濕了丁秋山的你身體。
一場胡天胡地的瘋狂荒唐在倆人又哭又笑中持續了好久才煙消雲散,累壞的倆人衣衫不整,慵懶相依躺在床上,秀玲含笑的雙頰淚痕猶掛,偎在丁秋山胸上。丁秋山雄風再起,心懷大暢,一手夾著香煙抽著,一手摟著秀玲,得意非凡地問她︰「說吧,今天你想要多少錢,我決不還價。」
「我不要錢,」
「不要你就虧了,往後我就白干不給錢了。」
「我不要錢,我要你這個人。」
「我不會虧待你,還有你的孩子,」丁秋山用力摟緊她,忽然又想到什麼,說︰「先說清,既然咱們約定了,往後你就不能再找別人瞎鬧,听見沒?」
「嗯,」秀玲含糊不清地嗯一聲,臉上竟生出幾分羞澀。
纏綿良久,秀玲掙扎起身要去做午飯,「做個屁的午飯,」丁秋山豪興大︰「今兒好事成雙,值得慶祝,咱倆下館子。」
倆人相擁著走出屋,摟著心愛的女人,放眼翠綠的原野,丁秋山心胸激蕩豪情萬丈。他自信,從此以後,一切將盡在掌握之中。
倆人共騎一輛摩托剛出鐵礦不遠,就見遠處一個五十多歲的胖中年婦女吃力地蹬著一輛自行車朝這邊過來,老遠就沖他喊︰「秋山,快點,你玉昆哥讓人打啦。」
左玉昆是丁秋山的干親家,倆人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左家是阜安村的大姓,人丁興旺,很排擠單門獨戶的丁家,唯有左玉昆從小喜歡和丁秋山混在一起玩,倆人交情莫逆。後來丁秋山老婆去世,一個人帶著個十幾歲的閨女生活多有不便,便讓丁勝男一個頭磕在地上,認了左玉昆兩口子為干爹干娘,讓左玉昆的媳婦胡榮琴教導她一些女孩兒家應知應懂的事情和道理,從此丁勝男就和左靈心一起喊胡榮琴娘。
倆個小丫頭也像她們的父輩一樣,喜歡整天膩在一起。那時丁勝男的姑姑每年都要帶著丁盛剛回娘家小住一段時間,為她們父女倆做一些拆洗縫補的營生,三個好朋友青梅竹馬般的交情便是從那時結下的。左靈心有一個哥哥叫左靈璞,比她倆大四歲,本來在兩家大人眼里,已心照不宣地內定為丁勝男的女婿。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五年前還沒出正月,左靈璞開大貨車跑長途,在太行山山西河北交界的長城嶺滑下山崖,車毀人亡。那時丁勝男和左靈心還沒考上大學。
中年喪子,左玉昆整天借酒澆愁,頹廢了一段時間。好在左靈心天資聰慧,當年就考上了全國重點的西南財經大學,在當地引起轟動,這才讓左玉昆緩過心神,重又看到生活的希望。父接子業,買車繼續跑長途運輸,掙了些錢,如今雇司機開車,他已不再外出。這兩年鐵礦石價格暴漲,他便在自家的地里開起了鐵礦,規模比丁秋山的小些,但他不著急,地是自家的,鐵礦石在那里也跑不了,反正他也不缺錢花。
但他想錯了主意,鐵礦石在他地里,他不想挖,可有人想替他挖,端午這天,他沒像丁秋山那樣放假休息,而是照常出工,,他也沒雇工人,就他和妻子胡榮琴,還有妻弟胡榮妻佷胡建軍四人干活。他的礦在村西,是一片緩坡地。剛干沒一會兒,就見一輛鈴木面包車急馳而來,在礦石堆前停下,左玉昆以為是買礦石的,忙上前迎,誰知從車里竄出五六個手持鐵管砍刀的人,話也不說,沖上來三拳兩腳把他打倒在地。胡榮和胡建軍手持鐵杴上來救人,被一鐵棍敲在胡榮肩上,慘叫一聲捂肩蹲在地上,胡建軍慌了神,手中的鐵杴 地掉在地上,不由自主地抱頭蹲在他爹身邊。在遠處干活的胡榮琴看事情不好,扔掉手中的鐵鎬,撒腿就跑,穿過一片花生地跑走了。
突如其來地事情讓左玉昆驚恐不已,抹一把滿臉的鼻血,膽戰心驚地問道︰「你們是誰?你們想干啥?咱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
手持家伙的幾人也不說話,把他三人圍在一起。這時,身穿黃色休閑西服梳大背頭的何東來才從車中慢條斯理地走下來,走到左玉昆近前說道︰「左老板,你財啊,」
「你是誰?」
「我是誰不緊要,」何東來不慌不忙地點顆煙,深深地吸一口,「有財大家,你也掙不老少了,抬抬手,讓兄弟們也掙點。」
「你們想干什麼?」左玉昆醒過神來,想不到大家整天談論的搶礦的事情今天也落到了他的頭上,一時間慌張盡去怒氣攻心,「大明白天就明搶,你們不怕國法嗎?」
「我怕啊,」何東來夸張地說道︰「我們可是遵紀守法的生意人,我們怎麼會搶呢,我們是買你的,」說著從腋下的夾包中掏出兩萬塊錢和一張紙︰「來來,你只要簽個字,這錢就是你的,剩下的活兒我們替你干。」
「你們休想,地是我的,別說兩萬,多少錢我也不賣。」
「你的地?不會吧,我怎麼听說只有八分是你分的,剩下的都是你把一個嶺頭拱平了硬佔的,村里想收回去你還不讓。」
「你听誰說的,」左玉昆被觸到疼處,但還是咬著牙說道︰「我開出來就是我的,我就是不賣,你們能把我吃了?」
「我們吃不了你,我們是講理的人,」何東來說道︰「你可以不賣,這樣吧,今天我就替你們村主持公道,你的八分地,你也挖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別挖了,我們可以向村里買,兩條路,你選哪條?」
「我那條也不選,想搶我的礦,沒門兒,你們弄死我吧。」
「老東西給臉不要是不是,」劉老二拿砍刀拍著左玉昆的臉,「信不信我把你的耳朵給割下來,一把老骨頭,還他媽嘴硬,你個老不死的,快他媽簽合同。」
「小劉明點,」何東來說道︰「把刀子拿開,別傷著左老板,咱們不急,讓左老板好好想想。」
「大哥,和老小子廢什麼話,直接讓他按個手印不就行了,」劉老二朝遠處的村子張望著,有些心焦。「剛才那個老娘們跑了,說不準一會兒喊人來。」
「鎮定,每逢大事要有定氣,」何東來瞅著他心下不安的樣子,教訓道︰「怕什麼,老家伙為了地的事和村里鬧得很僵,人緣不咋地,除了親弟兄沒人幫他,就算有人來,咱們正好把這事兒和大家說道說道,記住,說話辦事要以理服人。要不這礦可開不安穩,對吧左老板。」
「老大就是老大,」劉老二伸著大拇指吹捧道︰「算無遺策,高,實在是高。」
何東來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掏出香煙扔給劉老二一顆,又扔到左玉昆面前一顆,也不管他抽不抽。他並不擔心,這次行動他已謀劃好久,從左玉章口中他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一切。左玉昆靠跑長途家,在村里行事張揚,的罪過不少人。他兄弟三人,大哥左玉海年老多病,有兩個兒子,弟弟左玉堂年富力強,也有兩個兒子,但前幾年因為跑車的事情和他鬧過矛盾,平常並不來往。所以遇事能幫上忙的也就他大哥家的倆佷子和好友丁秋山。唯一的變數就是丁秋山當初請來的那些人,但他並不怕,他也有自己的底牌,就是現在還坐在車里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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