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晉揚回到別墅的時候,整棟別墅黑魆魆的。
接到荀芷粟的電話,他很訝異,簡單的幾句話把她拒絕了之後,他卻莫名地坐立不安起來,這麼久以來,她從來沒有主動給她打過電話,莫不是今晚真的病了,而且很嚴重?但又轉念一想,她病了與他何干?他從來不欠她什麼,有什麼義務去照顧她?
這樣反反復復地掙扎,唐晉揚打麻將也沒了心思,出錯了好幾次牌,最後唐晉茹實在看不下去了,朝張怡涵擠擠眼道:「怡涵姐,你坐在大哥旁邊,大哥都沒心思打麻將了,我都贏得盆滿缽滿了。」張怡涵不好意思地低頭輕笑。
唐女乃女乃也樂呵呵地道:「好了,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老人家要休息了,你們也好好說說話。」
唐晉茹捂嘴笑,女乃女乃真是好體貼,這麼晚了,哪對熱戀中的男女會蓋著棉被說說話?
唐晉揚沒有理會妹妹的小動作,起身告辭道:「爺爺女乃女乃,那我們先走了,你們好好休息吧。」
出了女乃女乃家,他先讓老王將張怡涵送回家,然後對老王說:「回別墅。」
老王一愣,幾秒鐘之後才明白老板說什麼,算一算老板已經兩個多月沒有回別墅那邊了,沒有猶豫,他發動車子朝別墅方向開去。
唐晉揚走進一樓,推開門,「荀芷粟,荀芷粟。」他順著樓梯往上走,才晚上九點,她應該還沒睡。
走上二樓,他打開燈,看向她的房門。
唐晉揚的目光停在她門口幾滴暗紅色的斑點上。忽然,他的心往下一沉,她不會出什麼事吧?
他快走幾步來到門前,伸手將臥室的門推開。
雪白的床單上沾滿了殷紅的血漬,一大片,地上也是斑斑點點。
唐晉揚眼前發黑,他努力用手扶住門,不讓自己癱倒下去。
「荀芷粟,荀芷粟,你怎麼了?」他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叫著,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中有一絲絲的顫抖。
沒有人回答,唐晉揚的心驟然下沉,他挪著步子往前探去,她會有什麼事呢?她可以借刀殺人,她的心比誰的都硬,她怎麼會有事呢?雖然這樣想著,但是他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
短短的三米的距離,此時確是無比的漫長,每走一步,他的心便下沉一分。
走到床前,唐晉揚看到被子里並沒有人,上面如桃花般綻放的大片血漬氤氳著他的雙目,就像三年前一樣,那時,血色中,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而這一次,大腦短暫的空白後,一個念頭卻閃現出來︰她一定是又在耍什麼花招,以為用這種苦肉計就可以讓他心軟。
「荀芷粟,荀芷粟,你在哪里?趕緊出來」他叫著,轉身走出房門,但是外面依舊沒有回應。
他掏出手機,回撥了她的號碼,柔和的音樂聲從她的房間里傳來。
她不在?難道她真的病了?她流了那麼多血會到哪里去呢?去醫院?她會不會有事?就在鈴聲想起的那幾秒鐘,無數的疑問在他的腦子里閃過,緊接著卻又有無數的不會的答案。可是,這麼晚了,她不會無緣無故地不在家里。她真的出事了!
想到這里,唐晉揚忽然覺得兩腿發軟,他退到沙發旁一**跌坐在上面,心髒像被什麼碾過,血液凝滯在血管里,難過,蔓延到全身,大腦明明是麻木,但思緒卻無比清醒。
手機響起,他猛的睜開眼,飛快地抓起手機,上面跳動的是張怡涵的名字,他眼光一暗,按下綠色的接听鍵。
「盛揚,到家了嗎?」張怡涵站在陽台上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她和唐晉揚交往了兩個多月的時間,雖然他對她冷淡了些,但她知道那是性格使然,因為他對自己的家人也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交往的這些日子,唐晉揚就像是一個謙謙君子,並不越軌,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最多是拉拉手,吻吻臉頰,即使她有兩人可以有更近一步的暗示,唐晉揚仍然不為所動。
這個男人的自制力太強,張怡涵心中有遺憾的同時,也竊喜他對自己這樣,肯定對別的女人也有免疫力。擁有這樣一個成功的男人,是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夢想。
「嗯,回來了。」唐晉揚勉強笑笑,「怡涵,趕緊睡吧。」
張怡涵感覺他的聲音有點低沉干澀,便關心地問了一句:「盛揚,你怎麼了?」
唐晉揚哪有心思和她聊天,便冷臉說道:「怡涵,對不起,我有些事情要處理,先掛電話了。」沒等張怡涵回答,他就按斷了手機。
他忽然想起,可以給小區的物業打電話,他們肯定知道。他心中狂喜,剛嗯了一下手機,臉上的喜悅便隱去,他這是要干什麼呢?難不成他瘋了嗎?她的生死與他何干?他不是一直希望她為蘇瑩雪賠上一條命的嗎?
唐盛揚慢慢地把手機放到沙發上,手剛要拿走卻又緊緊地抓住。
他感到頭疼欲裂,太陽穴上青筋突突地跳動。他恨自己的心軟,卻又無可奈何。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唐晉揚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走上樓梯的聲音,一步一步……
他蹭的一下坐直,心髒砰砰砰地緊張地跳躍著,他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絲聲響。
近了,近了,腳步聲將要走到樓梯頂上卻听了下來。
「荀芷粟……」唐晉揚小聲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然後騰地一下站起來,大步往樓梯方向走去,步履有些踉蹌,他要質問一下這個女人,為什麼要給他打電話,為什麼要半夜三更跑出去,為什麼床上會有一大攤的血,為什麼要硬生生地擠進他的生活,為什麼要打破他唯一的幸福,為什麼要要讓他死水般的日子泛起波瀾。
「荀芷粟,你還回來干什麼?」他憤怒地吼著,聲音里卻有著濃濃的擔憂與恐懼。或許是心急了一些,忽然腳下一滑,砰的一聲隨著悶悶的聲響,唐晉揚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膝蓋上鑽心般的疼,頭上的冷汗覆蓋了薄薄的一層,他想要坐起來卻因為疼痛而不得。
樓梯上的腳步聲又重新響起走了兩步又戛然而止。
唐晉揚忍住痛往樓梯口望去,映入他的眼簾的是一雙 光瓦亮的皮鞋,男式的。
不是她,不是她。唐晉揚的思緒忽然停下,他不敢往下想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眼前一黑,面前那個人蹲□子遮住了他的視線。
他掙扎著抬起頭看,是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帥氣十足,記憶中這張臉上總是帶著吊兒郎當的笑容,讓他羨慕甚至嫉妒了好多年。
唐晉尚蹲□子,沒有說話,而是扶住他的肩膀,想要把他扶起來。
唐晉揚掙扎了一下:「我,我自己能起來。」
唐晉尚也不多說,松開手,直直地盯住他。
唐晉揚用右胳膊肘撐住地板,慢慢地費力地一點點地往上用力,終于將自己的身子撐起來。汗水啪嗒啪嗒地滴到地板上。
唐晉尚目不轉楮地看著他,最後還是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待他歇息了一會,才松開手,看他慢慢地走向沙發處坐下來。
穩了一穩情緒,唐晉揚開口道:「你來干什麼?」
唐晉尚掃他一眼,仍吊捎著一雙桃花眼,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這雙眼里怒氣明顯替代了從前的笑意。不過,唐晉尚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轉身往荀芷粟的房間走去,推門進入,打開燈從牆角提起她的行李箱往外走。
「你干什麼?」唐晉揚死死地盯住他手里的東西。
唐晉尚一扯嘴角,露出一個不明所以的笑容,慢慢開口道:「大哥,你是一個聰明人,難道看不出來我要干什麼嗎?」
唐晉揚並不理會他的嘲笑,只覺得自己剛才像一個傻子一般擔心她的安全真的很可笑,他緩緩地說道:「這個女人還真是有手段啊,竟然能把我這個聰明的弟弟迷的團團轉。請你轉告那個女人,她的苦肉計並沒有什麼作用,不用再煞費苦心了。」
唐晉尚並不理睬他的話,而是轉身想要下樓梯,他要馬上趕到她的身邊,雖然有護士在身旁照顧他,他還是不放心。
唐晉揚看著將要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開口道:「唐晉尚,你告訴那個女人,謝謝她讓我看到這個世界上最邪惡最丑陋的東西,那就是女人的心。」後面的幾個字,他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唐晉尚忽然轉過身,對著唐晉揚道:「你說什麼?唐晉揚,你他媽再說一遍試試?」
唐晉揚看著他憤怒的臉,心中的竟然有了非常解氣的感覺:「我說,你告訴那個就愛耍手段的女人,她是我見過最卑鄙最狠毒的女人,在我心中最仇恨的那個角落里,永遠都會有她的位置。」
唐晉尚把手里的行李箱往旁邊一扔,幾步竄到唐晉揚的身邊,臉上因為憤怒而扭曲不堪。
他伸手抓住唐晉揚的衣領:「唐晉揚,你他麼再說一句試試。」他的雙眼通紅一片,他為荀芷粟的付出不值,為她的傻氣而心疼,為這樣一個鐵石心腸的人默默付出這麼多年的青春甚至差點賠上姓命,可是現在那個男人卻竟然說著這樣冷漠的話語,天底下還有比荀芷粟還有傻的女人嗎?
「唐晉揚,你他媽是不是人?你特麼長不長心?她現在就躺在醫院里,剛才你在和你女朋友卿卿我我的時候,她在干什麼?你知道嗎?你知道嗎?」唐晉尚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本來這些他並不想說,就這樣讓她悄悄地離開這個家,遠離這個人,或許他自己並沒有機會和她在一起,但是這些並不重要,只要她生活地快樂,不,只要她平平安安。但是剛剛唐晉揚說話的態度讓他不想再沉默,那對她多麼地不公。
「唐晉揚你看到她房間的血漬了嗎?你以為那是道具嗎?她大出血,大出血,你知道嗎?因為宮外孕,因為你,因為你為了報復而撒下的種……」
什麼?唐晉揚一蟣uo蹲。??皇敲惶?倒??庠寫蟪鱍?奈O眨???鏡囊桓讎?憊ァ畹憔鴕蛭??庠卸??誦悅??迷誶讕燃笆保??從澇妒?Х俗瞿蓋椎幕?帷 br />
唐晉尚沒有多說,轉身離開,只留下那個無比震驚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唐晉揚的腦海里還回蕩著唐晉尚的話,宮外孕,大出血,孩子,死亡……他的心髒不覺痛苦地痙攣起來,身體不斷地顫抖。她怎麼樣了?現在有沒有危險?孩子?他的孩子?那個連媽媽的子宮都沒有機會呆的孩子,就這麼消失了……短短兩個月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荀芷粟會離開他嗎?這個答案不言而喻,不要,不要,唐晉揚抬頭看向她的房門,跌跌撞撞地闖了進去,里面干干淨淨,他打開衣櫥門,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怎麼會?她真的決定要走了嗎?她將他的生活搞得一團糟,然後就這麼一走了之?
屋里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再一次觸動著他剛剛麻痹的神經,他絕望地坐到床上,那一片鮮紅刺得他睜不開眼,就像三年前一樣,不甚至比三年前還有更甚,還有那個無辜的小生命,雖然他無數遍地詛咒過他。
他的手劃過她的枕頭,上面有一根細細的頭發,他顫抖著想要撿起,卻怎麼也無能為力。
忽然他的目光被枕頭旁邊的一條紅線吸引,他一下抓起,那是一個觀音墜飾,怎麼會?他震驚地瞪大眼,心髒都要緊張地跳出來。他一定是眼花了,他又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遍,上面清清楚楚的那個字,只屬于他的那個字。
不,唐晉揚想要吶喊,可是那喊聲被緊緊堵在喉嚨處,幾乎讓他窒息,慢慢地,慢慢地化作一聲困獸般的哀鳴。
作者有話要說︰培訓實在上不了,啊呀呀,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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